HOT 閃亮星─阿沿稿件大募集

不變之物

「蛋撻、魚蛋、星州炒米、揚州炒飯、車仔麵、煎釀三寶……」

「你想說的是香港特色小吃嗎?」

毫無反應。

「叮叮車、鐘樓、天星碼頭、雷生春……」

「你想說的是香港歷史景點吧?」

依舊沒反應。

「小文,既然你不熟悉,就不必勉強介紹啦。你說的這些特色景點,普普通通的一本香港旅遊書就有說明。我想聽到的是,旅遊書中不能表達的香港情懷。小文,你還是跟我介紹些別的吧。」大概是不想難為小文,小文不用再苦惱了。

「好吧……」雖然有些無奈,但小文很快重拾心情,問道:「您想了解什麼事呢?」

「隨便吧,我只想好好了解本土文化作為參考資料。」

「哦。」小文應了一聲,低頭認真地數手指,私下嘀咕著:「香港的特色飲食、特色及歷史景點、香港的交通發展、香港的……香港的郊區,香港還有什麼特別?」

小文沉吟一會兒,突然靈光一閃,抬頭仰視著我,興奮地道:「對!對,香港的樓!香港的樓也是富有特色的,可謂最奇異之處。」

「樓?為何是樓?」

「先生,您有所不知了。香港的確是世界公認的生活節奏急速,世事變遷快的城市之一。不過,香港亦有她可愛的,不變之處。」

聞言,也勾起了我的好奇心。我不禁追問:「那與香港的樓又有何關聯?」

小文神秘地勾起嘴角,卻不直接回答,反而向我問道:「先生知道香港的樓有什麼特色嗎?」

「價格越來越貴,以及面積越來越小。」這也是世界公認的。

「沒錯,這就是令港人又愛又恨的香港特色了。」小文的掌聲適時傳來。

「但這是不變之處嗎?」我皺起眉頭,深深懷疑道。

「當然是啦!」小文自信地挺起胸,驕傲地說道:「貴和小不就在這10年沒有變過呀!」

我驚訝地望向小文的厚臉皮,難得地無言以對。

「先生,務必請你相信我啊。我這麼說都是搬過家七次的人,對香港的樓市有一定的認識。」

「七次?」

「嘆,福兮禍所伏,禍兮福所倚。雖然不會在一個地方久留,但至少可以回家吧。」小文露出了與他性格不符的苦笑。

——是什麼因素促使他的無奈呢?

「你……能否向我介紹一下香港的樓呢?」回神後,我已經打開了書封。

「我曾經聽過有外國人如此評價香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那個外國人說香港是個很方便的地方,家的前方有交通及商場、後方有山、左邊有海,使四方交接,一覽無餘,設施齊全。」

「對外國人而已,居住在如此方便的環境當然好。不過,對於基層市民來說……居住在香港,某程度上真的是很辛苦。」

「因為樓價太貴?」我猜測道。

「對。」小文點了點頭。「眾所周知,近年香港經濟繁榮,是為東方之珠。理應人人享福,但卻並非如此。」

「這個世界又怎會達到大同社會?我由一開始就不相信。人多地少,加上種種因素,香港的樓價自然高昂,普通人也難負擔。不少人為了擁有自己的安樂窩,都不幸地淪為樓奴了。」

「所以你才會租房子嗎?」

「也有這個原因吧。逍遙自在,不是挺好的嗎?」小文自嘲般地笑道:「然而,現正的單位面積真的越來越小啦。我20歲那時住的單位起碼有700呎以上,現在的單位卻不過500呎呢。看著白茫茫的四方將活動空間縮小,心中也不好受。感覺像……嗯,好像成為被圈養的鳥。實在是怪怪的。」

「沒有怎麼誇張吧。」

「信不信就由您了,還有更可憐的人存在呢。連100呎的生存空間都沒有,卻在這個不夜城的開幕之時仍然為家人犧牲。我這些人,已經很幸福了。」

「那為什麼不離開?」我疑惑地問。

「您、您說什麼?」小文倒抽一口氣,彷彿聽到什麼驚天動地的事。

「移、民。」我這次說清楚了:「為什麼不移民?」

「哦,」小文恍然大悟,回答我:「先生,不是萬事都心想事成。移民是為大事,又怎能一朝一夕就做到呢?而且,我們又可以去那裡呢?」霎那間,我愣著了。也許他不知道,原來他的眼神已經是我最好的參考資料。

因為,在他那漆黑的瞳孔中,映射的正是——現實。

「更何況,我們為什麼要離開?就為了更舒適的生活?還是……為了將異鄉當成故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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