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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月醉

不知何時,我已經走到了河川面前。在一旁礁溪的石頭上坐著。

我舉著觴杯,邀著明月。啜飲著西域送來的,特嗆辣的葡萄酒。

或許我現在是醉了的狀態吧,甚至,或許今天就會因為醉倒而摔入池塘內死亡。

遙想以前,遇到的佳人,為我捧硯;全京城最大的閹人,為我脫鞋。

那時的清平調,為了她,我全心全意地吟作,只為伊人歡心。

倒是沒想到,這也成了我們兩人分開的關鍵呢。我繼續一杯一杯的,一飲而下,黃湯入肚。為什麼而醉?這我倒是沒有想過,愁、澆了又如何,死灰仍然能復燃。倒不如歡歡喜喜的,飲他一杯。

我望著月亮,世人道我瀟灑。我做的一切,又是為了什麼呢?年輕力盛,仗劍行俠,還記得那時的我,如此正義凜然。漸漸地,倒也成了路邊席地而臥,醉得暈頭轉向,用詩作討飯吃的人了。

如今,朝飲白露,夕眠蒼霞。反而不再忌諱這一切了。或許這也就是世人為何道我瀟灑吧,因為愛人離我而去,家人已逝,無牽無掛,這倒是說說我在這世上還有什麼事情能做呢?或許,我的價值只在於生命,消逝了,就不再有價值,只有學子們背誦著我的詩作。是了,那又如何,他們讀吾所寫,能懂我麼?

有些事情,說了還是沒有用的。到頭來,還是會被人漸漸淡忘,所以說,說了又如何?聽的人,又能夠做什麼?

斟酒,一飲而下,對著月亮這樣自言自語,也就是我現在想做的了。

霎那間,忽然想要高歌一曲,四下無人,只聞鳥語。

我慢慢地哼著歌,慢慢地唱出,是那首清平調。是那首……

我臉上滑過溫熱的液體。

我隔著川,唱著一宿生涯。如夢似幻,是如此的脆弱,如此的難以刻骨銘心。

待淚乾,我再度喝了一杯酒。這杯酒,裝著月光,盈滿了我對世間人情義理的牽掛。

小時,故里天青,月籠人家,那時少年,看著跟現在一樣的月亮。那時少年,聽著春風,吹醒了桃花。

長大後,提劍進野,流浪漂泊,拂了枯榮於劍下。

為誰烹過那一壺茶,而我到底在這段時間,又曾入過誰的畫中呢?但願,是我心裡的那個人,他腦海中那幅最為美麗的圖畫。

依稀聽得伊人彈琴悠悠之聲,那時是兩人情感交融之刻,現在倒像是低吟著與我的訣別了呢。

「山河   為你踏遍   回憶被釀成遙遠

任憑   風雨穿梭歲月   流連人間

紅塵   千百丈   莫問輪回路遠

提筆書舊事   清狂一卷」

忽然間詩意大發,吟了一首。

或許,此時此刻葬生此地,也無妨了。

我慢慢地閉上眼睛,眼眸內的黑暗,漸漸有了畫面。

畫面映畫著的,是那半生荏苒,是那世界繁華。

只嘆,今生錯踏光陰那剎。

我睜開眼睛,喝了最後一杯酒。這杯,是由思念濁成的釀酒。

看來,我只能,在記憶之中勾畫出他的輪廓,描摹他的長相了。

再會了。

「撲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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