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綰

      「……我還沒有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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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我便稱妳綰吧。」他的指劃過剛剛用他身上的如意結替她綁好的髪，「這如意結挺稱妳的髪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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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怕我？」向來人們第一次看見化形不完全的她都是怕的，䍺－－現在被稱之為綰的妖獸好奇得看向穿的一身簡便的少年，而少年搖搖頭說道：「自然是怕的，但不是怕就能成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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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綰點點頭，她深知在這亂世中確實不是一個怕字就不用面對的，尤其－－她瞥了眼面前這表情淡漠的少年，綰又開口問道：「方才送餐的人對你如此無理，為何不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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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理應如此。白起坑殺趙軍四十萬人，他們焉能不恨？」少年不甚在意的取過餐盤上已發出餿腐味的饅頭，面無表情的吃下去，接著他冷哼了聲：「他今日這樣對我，將來我必定加倍奉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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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綰瞧見那雙漆黑的眼燃燒著怒意，不過一瞬間，他又將自己的情緒妥貼的收起，轉頭問她：「人類的食物，妳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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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綰搖搖頭，而少年明白的點了點頭，收回自己拿著饅頭的手，「也是，質子只能吃這東西果腹，妳自然是看不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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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自嘲的笑了，將饅頭扔回盤中再不動它。綰看著少年又開始讀著手中的一卷竹冊，竹冊已經有點鬆散，想必是他看了許多次，上頭寫著猶如鬼畫符般的字，因她一個字都不識得，只看了幾眼便垂下頭，撫了撫她還未化形成功的雙腿，暗自估算要完全化成人形大概還需要兩三日，這段時間她是絕不能出門的，本以為這小房子沒人住，又是在趙宮禁內肯定是不會有人闖入，卻沒想過會遇上這個少年。綰瞧著少年嚴肅的看著書，很突然的想起她還未問過他的名，於是她開口：「我還沒問你該怎麼稱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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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闔上竹簡，似笑非笑得對上綰那雙好奇的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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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扔在趙國的質子，你且稱我趙質子吧。」少年的語氣是強烈的酸，曾在他眼中出現的怒火又一次晃過綰的眼簾，她輕聲一嘆，知道他不願給自己真名，而趙質子這名她怎麼也喚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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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就當我沒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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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綰姑娘當真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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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露出極其嘲諷的笑容，他又看了綰一眼，再一次沉入自己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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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極少做夢的綰偶爾會墜入的夢境，她知道那是她的心魔，她也曾踏上已然換了風貌的故土，焚一卷後世寫成的史書於他的墓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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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無數次的低聲喃過「後世替你抹上太多色彩，可以的話，我只希望能看你真心一笑。」而不管是誰聽見了都會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她，她從不逃避那樣的視線，輕聲的解釋道：「觸景傷情罷了，畢竟……咱們誰都沒在那段時間生活過，興許他根本不是這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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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偶爾會換來一句「小姑娘嘛，總是同情心泛濫的。」又或者是嗤之以鼻的冷笑聲，但綰從不在意這些，她只是說給自己聽罷了。畢竟她也曾遠遠見過那一方大軍揮著屬於他的旗幟，踏過許多人的鮮血，收穫了整個天下。而大旗上頭寫著得是她為數不多能認得的字，是少年手把手帶著她一筆一筆刻畫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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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忘記這個字，這是我的國、我的家，我將來的歸屬。即便不是妳的，妳也不能忘。」少年咬破了指頭，在狹小的桌上劃下那一個歪歪斜斜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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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是後來後來，人們問她芳名如何，她總是淡淡一笑，習慣性的拂過繫在她髮上的如意結，然後答道：「我姓秦，秦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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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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