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創作馬拉松,正式起跑閃亮星─無聊種子稿件大募集

《最後》

《最後》

這一次,是問候,也是道別。

最後一次,寒暄問暖,卻不問過得如何。

最後一次,揮手道別,卻不說『再見』。

第一次遇見你,是在夏日的午後,你燦爛的笑容令我不捨移開雙眼。

我就這麼毫無遮掩的直直盯著你看,絲毫沒有意識到不禮貌。

「我臉上......有什麼嗎?」你注意到我的視線,失笑道。

「......」我別過頭,掩飾自己染上淡淡紅暈的雙頰。

你一定不知道你臉上有什麼。

你一定不知道你臉上那雙明亮的眼眸,眼裡好似裝著星星,笑起來像月亮一樣彎彎的;你一定不知道你臉上燦爛的笑容,微笑時嘴角會上揚到固定但迷人的弧度,開懷笑時會露出一排排整齊潔白的牙齒......

你一定不會知道你臉上有什麼。

因為,那是我發現的寶藏。

每天每天,你都在學校操場打籃球,搶球時那刻意裝出來的兇狠表情、進球時歡呼著和身旁的人擊掌、休息時拿起水瓶大口大口豪邁的灌進嘴裡、汗流浹背時用淺藍色毛巾胡亂一擦......你的每一個表情、舉止,都被我悄悄盡收眼底。

和朋友打鬧玩耍的你,和諧得像是令人心花怒放的美景。

這天,我一如往常,倚著離操場不遠的樹幹側身望著你揮灑汗水的身影,我微微一笑,想起朋友和我說的那句話,那句,讓心突然感到劇烈的猛跳的話——『妳喜歡上他了吧?』。

我不得不承認,原來這就是喜歡一個人的感覺,僅僅是望著他,僅僅是在遠方看著這場有他在的籃球賽,即使日子一成不變,我卻不感到無趣,在這待上一整天都沒關係似的。

忽然,你往我這兒瞄了幾眼,大步大步朝我跑來,用輕鬆的口吻道:「嘿,又在偷看我啊?」

我怔住,不知道該如何反應,搖頭也不對,我的確在看你,點頭也不是,這樣不是間接承認我是變態了嗎。

「說中了?」見我沒反應,你便舉起手在我眼前晃啊晃。

「......」我仍然撇開頭不語。

「交個朋友吧?」你笑了,好似承載著星子般的雙眸彎成月,略為蒼白的臉龐揚起一抹迷人的微笑,頂著一頭剛運動完的亂髮,任憑微涼的風拂過。

你是那樣開朗。

是那樣......耀眼的不可忽視。

「嗯。」

你不會知道,你的眼裡藏有星星。

假若有天時間停止了轉動,那一定是我的祈求打動了上天。

幾個月過去,我仍然每天看著你打球,不同的是,我不靠在遠方的樹旁了,而是站在離你更近的籃球場邊。

「不無聊嗎?」你緩緩走近,喘著粗氣,接過我手上的毛巾和水瓶。

「怎麼會。」我笑道。

你打開水瓶隨意往嘴裡一倒,便彎著身子往頭髮上淋水,你隨手胡亂抓了抓頭髮,看似在整理卻無意間弄得更淩亂。

「會感冒的。」我皺眉。

「放心。」你回了個燦爛的笑,絲毫不在意我的關心。

我無奈一笑。

你將手中的水瓶和毛巾放在一旁,我看著你走回籃球場的背影,僅僅幾步的距離,我卻忽覺自己離你好遠好遠,縱使我們已經成了朋友,仍然無法消除我內心的不安。

我喜歡你。——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卻是遙不可及的距離,恍如天上那最耀眼的星子,仿佛觸碰得到,拚命伸長了手卻連一點兒也摸不著。

我苦笑著,若是越了界,是不是朋友也做不成,是不是最後什麼也不是,我害怕,鼓起勇氣讓你明白,倒頭來卻是一場空。

若是如此,那麼,我寧願繼續自己的懦弱與膽小,把自己圈在無邊無際的深淵裡,獨自忍受伴隨著寂寞的無助感。

曾經,我缺少與你搭話的勇氣,如今,我缺少傳達千言萬語的勇氣。

可這一次,我需要更多更強大的勇氣,來抗衡我害怕失去你的懦弱。

嘿,我喜歡你。

那是我心底最深處的秘密。

只要還能站在籃球場邊,看著你打球的身影,便足矣。

我不敢奢望,我不去強求。

我是那麼想的。                                                                

可我沒有想過,你放縱了我的貪婪,你允許它肆意狂妄。

「我們......試試吧?」與平常炯炯有神的眸子不同,你眼眸裡透露了幾分緊張,雙頰明顯染上淡淡緋紅,我很確定不是運動完的臉紅,因為你還沒開始打球。

「......」與第一次見面一樣,我愣了。

「我很認真。」你似乎以為我不相信,搔了搔一頭亂髮,即便嘴上說著如此堅定嚴肅的話語,眼裡的不自在卻出賣了你。

總是與你一起打球的朋友在一旁拿著籃球起哄,我便看出來你肯定是被他們用各種合理或不合理、或胡扯瞎扯、或半強迫半威脅才說服你鼓起勇氣告白的。

但無論如何,你,仍然擁有比我更巨大的勇氣。

從我們第一次交集開始,直到成為朋友,直到如今,哪一次不是你鼓起勇氣主動開口的?

而我,卻仍然沉浸在自己懦弱的悲傷裡,不願踏出。

你不安的神情毫無遮掩的映在我的眸子裡,我笑了笑,自己是那樣幸運,能被自己一直朝思暮想的男孩喜歡上,何嘗不是幸福的?

「好。」

如同那天,我們成了朋友那天一樣,我僅僅回答了單音,卻有說不出口的千言萬語藏在心底。

方才你眼裡的不安與緊張在聽到我的答覆後頓時煙消雲散,露出了那熟悉的笑容,朋友都在一旁歡呼,你只是害羞的笑著搔了搔頰。

這是我第一次交往。

你看了眼身後的朋友,又看了看我,「今天......妳要早走的話,我陪妳。」

「沒事。」我笑了笑,「我都替你買好水了,兩瓶。」拿起今天中午去福利社買的兩瓶礦泉水說,一副認定了今天這場籃球賽是持久戰一樣。

你無奈一笑,「我會喝光的,晚點陪妳一起回家。」語畢,你不等我應答,轉身跑向一直在奸笑的朋友,打鬧了一會便開始百看不膩的籃球賽。

一直以來,我只是默默在一旁看著,從來不為誰加油,進球了也不一同歡呼,只是在心底高興,默默看著你打球時臉上帶著如太陽般溫暖的笑容。

天色漸暗,待兩瓶水都被你喝光後,我們才慢慢離開學校,夜空中繁星閃爍,我倆並肩著走在回家的路上,時而談幾句話,時而一起仰頭看著掛在天上的星星。

我側著頭望向你仰頭看星子的側臉,眼裡依舊如同第一次見到你時,那明亮的大眼閃爍著星星,是那樣讓人移不開雙眼。

「吶,你的眼裡好像裝有星星。」我率先打破沉默,你看向我,怔了幾秒才反應過來。

「那妳看我就好!」你露出得意的笑,那雙令人入迷的桃花眼像月亮一樣彎彎的。

我笑著,倘若,真有所謂“永遠”,那麼你的笑容是否願意為我永恆綻放。

你不曾說過什麼天花亂墜的情話,而我也不是特別在意,只要知道你是真心相待,那些浮誇的甜言蜜語,又值多少呢。

我們都希望幸福能一直持續,同時卻也擔心什麼時候會結束,終究是免不了。

時間的齒輪不曾為誰停止轉動,倏忽即逝,驀然回首,才意識到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改變了什麼,卻又無能為力。

我不要求甜言蜜語,也不需要你刻意制造的浪漫,轟轟烈烈不是我所追求,只要細水長流便好。

可所謂細水長流,才是最困難的吧。

縱使剛開始如何燦爛,如何甜蜜,半年過去,最初的感覺不復存在,彼此間開始沉默,明明兩人都知道有道無形的城牆,卻誰也不願主動提起,誰也不去主動打破。

終究,是少了勇氣,還是時間讓人越來越疲憊。

每一段故事,都有一個結局。

如同每一段愛情,都有曲終人散的時候。

什麼無堅不催,當真正戀愛過才知道,一切只是空談。

故事逐漸進入尾聲,好像已經成了既定的結果,誰也無力去改變。

最後一次遇見你,是在熟悉的路口,晚風輕輕拂過,我們有默契的相視而笑。

可彼此卻是沉默的。                                                                    

夜空中仍然閃爍著繁星,如同那夜,我倆開始交往的第一天,是那樣,耀眼奪目。

如今再看到,卻多了幾分惆悵。

「我有沒有說過,你的眼裡有星星。」

我看著你明亮的眼眸道,如同當年一樣,你眼裡仍然像星星般迷人,並沒有因為回憶的折磨而隕落,而你只是望著我不語,當年青澀的甜蜜逐漸成了如今尷尬的默然。

我是第一次感受到,即便近在眼前,也沒勇氣碰觸你的臉頰,是多徬徨無助;我是第一次感受到,兩顆心的距離,有多遙遠,遠得可怕。

像是,你搭上了末班車,而我仍然停留在月臺,遠望著你,即便只隔一扇車門,卻連你的手心也碰不著。

最後,漸行漸遠。

我們有默契的不提起當年青澀的往事,像是那曾經沒有發生過般,可彼此在對方心底留下的回憶卻是無法抹滅的。

你知道嗎?當仰望著這片星空時,片段回憶總是如同幻燈片般不停播放,想刪除,卻無法。

是忘不掉,還是不捨忘掉。

也許,都有吧。

短短幾十分鐘的敘舊,心裡卻倍感憂傷,我扯起牽強的笑。

「嗯......那,我走了。」你頓了頓,看了我一眼,退了一步後轉身離開。

望著你的背影,逐漸渺小,我強迫自己不再去看你瀟灑離開的身影,抬起頭,仰望滿天星辰。

最後一次了。

最後一次見面。

也是,最後一次,望著點點繁星落淚。

——   『吶,你的眼裡好像裝有星星。』

——『那妳看我就好!』

真的,痛得是那令人窒息的回憶時時刻刻提醒我,你不在的事實。

真的,痛得是想起與你的回憶還會笑,還會哭。

真的,痛得是太過美好的曾經,越美,越疼。

痛得是,在已經決定要放棄,在以為自己已經放棄,卻又聽見你的消息。

痛得是,從自欺欺人的夢裡疼醒......

-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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