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閃亮星─阿沿稿件大募集

耽美手錶:相稱的不對等

      他從噩夢中驚醒,第一件事就是確認身邊的男人還有呼吸。

      「怎麼了……?」男人被他的動作弄得有些醒了,迷迷糊糊地問了一句。

      「……沒事。我起來喝點水。」他起身走下樓,在廚房倒了杯水,也不喝、就是盯著它發楞。

      兩年了。剛剛只是個夢。

      右手拇指下意識摩娑著左手上機械錶的金屬腕帶,他魂不守舍地想。

      他還活著。

      真好。

***

      「我要訂婚了。」

      夏澤茫然地看向魏舒彥,手裡的刀頓在空中。半晌,他才落刀,切下一塊蛋糕。

      「什麼啊,」他若無其事地笑著說,「這是好事啊,為什麼一副公司快破產的樣子……哪,吃蛋糕。」

      好痛。

      魏舒彥皺緊了眉,「你應該知道我的意思,我們不能……」

      「阿彥。」夏澤打斷他,「我當然知道你想說什麼。」他露出一絲苦笑。

      「可是今天是你生日呢,先不要講這些好不好?」

      「……好。」

      兩人有些食不知味地解決那份小小的生日蛋糕,魏舒彥剛開口想說話、又再一次被夏澤打斷。

      「好了阿彥,你也不用講這麼明白。一切結束,我懂得。」

      「……嗯。」魏舒彥本就緊蹙的眉峰皺得更緊了,「那,我就先走了。」

      「好。」夏澤把人送到門口,笑著說了句「路上小心」。關上門,走回只剩他一人的小廚房,呆呆地跌坐在椅子上。愣了許久,他才開始收拾東西。

      心好痛。

     

      「夏澤。」過了幾天,魏舒彥把夏澤叫進辦公室。看著對方面色如常的樣子,魏舒彥抿了抿唇,說:「澳洲分公司那裡還缺一個負責人,你願不願意……」

      「不願意。」夏澤乾脆俐落地拒絕,「阿彥,你不用特地把我推遠,我不會讓你為難。況且,在……那之前,難道我們不是好兄弟?魏學長?」他輕輕捶了魏舒彥一拳,不給他說話的機會,轉身離開總裁辦公室。

      ……只是,剛出門他就後悔了。

      怎麼不照著他的話做呢,夏澤魂不守舍地回到自己的辦公桌,只要聽魏舒彥的安排到澳洲去,他也不用一直這樣……

      夏澤的心臟微微抽痛了一下,他拿出抽屜裡的藥、看了一會兒卻又放回去。

      他天生有心臟病,不過、夏澤覺得,這樣的痛楚大概會持續很久,與其吃藥還不如……早點適應它。

      夏澤已經連續加班好幾天了,明明身體已經有些吃不消,卻還是自虐似地工作著。

      以前他這樣魏舒彥都會低聲斥責,然後把他趕回家再放他幾天帶薪假……夏澤恍惚了一瞬、復而苦笑,習慣還真可怕啊……

      直到快十二點,夏澤才整理準備回家,在停車場卻遇到了魏舒彥。他倒是想避開,魏舒彥卻叫住了他。

      「夏澤?怎麼還沒回去?」

      「加班啊,阿彥不也是?」他勉強地笑了笑,心臟又開始隱隱作痛。

      魏舒彥不太高興地盯了他一眼:「明知道自己身體不好,就不要……」話還沒說完,手機卻響了起來——「喂?小雅?加班啊……不,不用了,我不餓。下次別等我了……好,再見。」

      電話一掛斷,魏舒彥匆匆地說了聲讓他早點回去便急忙地離開了。

      夏澤站在原地,過了半晌才慢慢地步向自己的車。

      回到家,他跌跌撞撞地走進房間,倒在床上劇烈地喘氣。

      連關心都沒辦法分一點給我了嗎?夏澤這樣想著,原本就發疼的心臟開始有了點絞痛感。

      在迷迷糊糊暈過去之前他想著……

      還不如就這麼死了算了。

      還真是命硬哪,居然還活著。清晨,夏澤醒來後如此自嘲著。

      洗漱一番準備出門,卻在到了公司後嚐到了比昨晚甚於百倍的痛。

      夏澤怔怔地看著總裁辦公室裡那對璧人──女人挽著男人的手臂、愛嬌地蹭了蹭他的肩頭;男人露出一抹寵溺的笑,輕聲地說了些什麼……

      阿彥笑了呢。真難得。

      夏澤渾渾噩噩地進去報告事項,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對方又跟他交代了什麼,只記得最後他問了一句:「總裁,您上次說的分公司負責人還有空缺嗎?」

      魏舒彥狠狠皺了皺眉:「已經提報其他人去了,你……」

      「啊,這樣啊,」夏澤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冷靜,「那,請總裁批准我的辭職。」

      「我不准!」

      「我等一下會將辭職信拿過來,謝謝您這段時間的照顧。」夏澤恍若未聞,平靜地說完想說的話便離開辦公室。

      「夏澤!」

      ──回應他的,是門「喀噠」一聲關上的聲音。

      他還以為自己放得下對魏舒彥的感情,夏澤把左手支在額頭上、苦笑。然而直到今天他才發現是無論如何也回不到當初學弟對學長的那種單純的敬仰了。

      魏舒彥是夏澤的直屬學長,一開始他們只是感情較好的直屬關係,直到大二那一年,夏澤的父母車禍雙雙身亡。是魏舒彥幫著他走過那一段時間,陪他跟肇事方打官司、幫他處理好父母的後事、甚至在自家公司裡幫他找了一份兼職,然後半調笑的威脅他說──

      夏澤的下半輩子,都賣命給他魏舒彥啦。

      然後……然後,他對他的感情不一樣了。

      夏澤在魏舒彥的公司裡打工了兩年,在他畢業時正式成為魏舒彥的特助。

      事情就這樣一發不可收拾了。

      畢竟,總裁帶著特助去應酬結果雙雙中招滾了床單這種狗血的事,確確實實就這樣發生在他們身上。

      那件事之後,他們之間變的很微妙,情人說不上,炮友……夏澤壓根不想想到這個詞。

      直到現在。這種不清不楚的感情要徹底結束了。

      夏澤收拾好他辦公室裡的物品──他在半小時前就將辭職信拿進總裁辦公室了。當然,完全不理會魏舒彥暴躁的拒絕。

      或許魏舒彥說他要訂婚時,夏澤還抱有一點點的奢望,那麼現在、夏澤是徹底的想放掉了。

      是個好女孩呢。夏澤微微笑了,抱起他的個人用品走進電梯。他認識魏舒彥也有十一年了,這還是第三次看到他笑的這麼開心。真好。

      電梯到了停車場,夏澤卻在踏出門的瞬間,心臟毫無預警的狠狠抽痛起來。

      他想要呼救,卻想起了一些什麼……

      最終沉默地任由意識消失在一片黑暗之中。

      魏舒彥很煩躁。他看著桌上夏澤的辭職信又皺起了眉頭。

      他決定去找夏澤好好談談,在看到乾乾淨淨的辦公室時心頭竄起了一股莫名的火氣。

      ──卻被匆忙趕來的總經理的一席話澆的渾身發冷。

      「總裁,夏特助他……被發現昏倒在停車場,已經送醫……聽說是心臟病發作……」

      怎麼可能……魏舒彥有些茫然,夏澤的心臟病應該已經漸漸好轉了,怎麼可能突然……

      然後,他想起了昨天今天的夏澤。消瘦、蒼白的夏澤。

      他不知道現在的心情名之為何,他只知道──

      要快點,去那個人的身邊。

      等到真正到了夏澤的病房外,魏舒彥才發覺,他其實是喜歡他的。

      他喜歡夏澤。

      「醫生,」他努力讓自己冷靜一點,卻頹然地發現根本徒勞無功,在夏澤醒來之前他根本不可能冷靜的下來。「他現在的情況還好嗎?」

      醫生嘆了口氣才回答:「病人的病情控制得很好,這次會突發是因為情緒起伏太過巨大,至於病人還沒清醒的原因……」他頓了頓,「是因為他,心存死志。」

      心存死志……魏舒彥大腦一片空白,「不,不可能。阿澤快醒醒……對不起,是我錯了……你快醒醒,我們一直在一起,好不好?」

      可是,病床上的青年始終沒有睜開眼睛。

      魏舒彥在醫院裡守了夏澤兩個星期,在夏澤昏迷的第十五天,他回家了一趟,把訂婚的事情處理掉,開誠佈公地和他的父母談了一個上午,然後回到夏澤的加護病房前。

      帶著一把新買的水果刀。

      「阿澤,」他溫柔地看著昏迷不醒的夏澤,緩緩將刀抽出,「你不想醒過來,那我陪你好不好?」

      他在自己的左手上畫了一道深深的傷口,任由它血流如注。路過的醫護人員驚呼著要他去處理傷口,他也不予理會──直到失血過多昏倒之前,他都不願意離開。

      那天晚上,夏澤醒了。

      轉入普通病房的夏澤面無表情地和他鄰床的男人對視,良久,他才忍不住笑了出來。

      「你這個白癡。」他說。

***

      「在做什麼?」夏澤一下來就看到魏舒彥坐著發呆。

      魏舒彥微笑著牽住夏澤的右手,「在看我的眼光真好啊,這對情侶錶。」

      夏澤看著自己右手上和魏舒彥幾乎一樣的機械錶,忍不住將對方的錶往上推了推,輕撫著有些猙獰的疤痕。

      「相稱,但是不對等啊。」

      魏舒彥只是笑、沒有接話。

      不對等才好啊,他想。就像他們之間的愛不對等一樣。

      他會每天,都多愛夏澤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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