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創作馬拉松,正式起跑閃亮星─無聊種子稿件大募集

沙中雪

改變的開場

        瑪麗塔,是沙漠移動部落的少女,年僅14歲。

        年輕的少女,是這乾枯的沙漠中,難得的甘泉。

        尤其像瑪麗塔這樣子熱情善良的女孩,可說是沙漠中的瑰寶。

       

      「今天天氣真好啊!」

        提著水桶,如同平常的早晨,少女前往綠洲的水井打水,但,突如其來的暈眩,讓他險些摔了木桶。

        (我這是怎麼了?平時都好好的……)瑪麗塔暗想,晃了晃頭,便繼續未完成的工作,並不把剛才的暈眩當一回事。

        然而,更猛烈的暈眩感襲來,瑪麗塔的意識就此中斷……

       

        醒來,瑪麗塔發現自己置身在族裏巫醫的帳棚,滿屋的藥草,那青草的刺鼻味,讓醒來有些昏沉的腦袋清醒許多。努力撐起疲軟的身子,正欲下床的瑪麗塔被一聲大吼制止。

        「ㄚ頭!給我乖乖呆在床上休息!動什麼動!」采藥回來的巫醫一見瑪麗塔的動作,連忙制止:「躺在那兒!不准下床!」

        「巫醫大人,我這是怎麼了?我記得我只是有些頭暈不適而已吧?」瑪麗塔困惑的問,自己平時都沒生什麼大病,這次也沒有那麼嚴重吧?

        「說得輕巧,要不是我及時發現,你這條小命就不保了!雖說現在也……」巫醫講到後面,猛然住了嘴。瑪麗塔突然有股不祥的預感。他急促的問:「巫醫大人,請您告訴我,我到底是怎麼了!是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嗎?」

          「小孩子家家的,問那麼多做什麼!不告訴你,是為了你好!反正聽我的話,乖乖喝藥就沒事了!」巫醫嚴厲的打斷瑪麗塔的話:「總之,這段期間,你就暫時和我住!」說完,將手中的藥湯塞給了瑪麗塔,強硬的結束話題。

        瑪麗塔縱使心中有著許多的疑問,也只能乖乖的喝藥休息。

        但是,心中揮之不去的陰影,那不祥的預感,並沒有因此消退……

        一個月過去了,瑪麗塔每天都過著三餐喝藥的日子,連巫醫的帳棚都不准踏出。

        但,瑪麗塔還只是個14歲的少女,多日臥榻病床的日子已讓他產生了許許多多的不滿。

        -—尤其是巫醫對他的隱瞞,讓瑪麗塔偷偷下了一個決定……

        當天傍晚,瑪麗塔假寐床上,他知道,每天,巫醫都在他睡著後離開帳篷,要不是有日因突然的尿意醒來,少女還不知道這件事。而今天,他準備跟著巫醫,瞧瞧他每晚到底溜去那裏。果不其然,在確認瑪麗塔睡熟後,巫醫便拄著拐杖,蹣跚向帳篷外走去,瑪麗塔隨即翻身下床,悄悄的跟在後面。

        過了幾個帳篷後,瑪麗塔發現巫醫似乎是向著最大的帳棚──族長的家前進。心中的疑惑更添了幾分,甚至多了些恐懼—似乎有件和他息息相關但本人卻不知情的事發生了。看著巫醫走入帳篷,瑪麗塔找了偏僻的角落,將耳朵貼上帳篷布,傾聽著裏面的細語—

        「瑪麗塔的情況還好嗎?」族長詢問著巫醫,有著擔憂。

        「我只能壓下他的病況,但是,我的能力不足以讓那孩子活下去,我還是那個回答,族長。」巫醫冷冷的說:「我不懂為何你每天都要詢問我一次。」

        「……瑪麗塔是個好孩子。」族長沉默一會兒,低聲的歎息。

        「我已盡人事,剩下的都是那ㄚ頭的造化。」巫醫不耐的說,想要快點結束這個話題。

        「如果是『那個人』呢?」族長輕聲的問,巫醫愣了一下,隨即怒駡出聲。

        「你竟然要瑪麗塔和『那位元』做交易嗎!你明明知道他是邪靈!是應該要遠離的存在,卻還要與他有所往來,甚至是請求嘛!」巫醫忿忿的說:「我寧可要那ㄚ頭死,也不要他因為惡魔的救贖而苟活著!」

        聽及此,瑪麗塔的腦子已經一片空白,剩下的談話她已經完全不在意了。少女只是顫抖著瘦弱的身體,渾渾噩噩的離開族長的帳棚,悄悄的回到巫醫的家,躺倒在冰涼的床上,用被子試圖溫暖自己冰冷如死者的皮膚,腦子只有一句話不斷回蕩—

        我,就要死了……

衝突的過渡

        隔天,瑪麗塔發起了高燒。多日的壓抑、知曉真相後的絕望,加上夜間的涼風,讓這個患有重病的少女倒下了。巫醫忙進忙出的煎藥、喂藥,嘴裏還不停的念叨著瑪麗塔的不聽話。終於,在巫醫第九次責駡瑪麗塔不應隨便出帳篷時,少女爆發了—

      「反正我不是要死了嗎!就不要管我了!」瑪麗塔忍耐多時的不安、焦慮以及被隱瞞的不滿,通通宣洩而出:「不想醫治我就算了,反正我已經沒希望了,就不要浪費藥草了,這樣不是更--」話尚未說完,巫醫便用力的打了瑪麗塔一巴掌!

      「啪!」

      「是誰說你沒希望的!好死不如賴活,你就要這樣隨便放棄你的生命嗎!你既然知道你的病了,也知道我目前沒辦法治療你的事了吧!但是我有隨便放棄嘛!」巫醫大聲的斥責少女。

        可惜,少女已經聽不進去了,畢竟,他還只有14歲.。

      「是,我知道你治不好我!但是,有別人可以治好我,不是嗎?」少女冷笑。

        巫醫的臉變得更加難看,「你居然要去求那個魔鬼嘛!?你竟敢下如此的決定!!」

      「總比永遠被囚禁來的好吧!這樣失去自由的苟活!簡直比牲畜還不如!」少女自床上起身,簡單的收拾自己,毫不客氣的說:「總之,我的事不用您費心了,我想要活下去,哪怕是犧牲一切!」少女推開了巫醫,大步的走出帳篷。

       

        回到了自己的家,瑪麗塔躺到床上,思考著「那個人」到底是誰,想著自己要如何向他求助,突然,一聲輕笑將他從沉思中打斷。

        回頭,一個穿著黑衣的青年笑瞇瞇的看著他。

        「你是誰!?怎麼會出現在我家!」瑪麗塔迅速翻身下床,警惕的看著那名青年。

        「真是無情啊,小瑪麗塔,我可是你日盼夜盼的救贖呢~」青年用著蕩漾的語調說著。

        「你就是『那個人』?」瑪麗塔遲疑的問,青年怎麼看都不像是有能力治療他的人。

        「比起『那個人』,我比較喜歡你叫我『阿爾摩提』」青年,阿爾摩提笑瞇瞇的說:「不管你信或不信,我確實是創造奇跡的魔術師。」說到這,阿爾摩提自懷中掏出了兩瓶藥水,一瓶是誘惑的粉紫色,在陽光下閃著動人的光芒;另一瓶是平淡的藍色,就好像隨時會消失一樣。阿爾摩提將藥水遞給呆愣的瑪麗塔。

          「這兩瓶是我送你的禮物,以證明我的能力。粉紫色的,我稱它為『奇跡』,喝下去,你的病就可以馬上好!而藍色的,我則稱它為『終結』,喝下去,你的身體會回復到最好的狀態,但是,你仍會在既定的時刻死去。」阿爾摩提說明藥水的作用,瑪麗塔愣愣的點頭,眼睛一直盯著粉紅色的瓶子。

        見此,阿爾摩提金色的眼中閃過一絲嘲諷,背過身,語帶譏諷的說:「一星期後,我會來詢問你的答復,希望你可以給我意想不到的答案!」說完,阿爾摩提被一陣煙霧籠罩,隨即消失在瑪麗塔的視線內。

        看著手中的瓶子,瑪麗塔的眼神充滿著迷茫……

一周的成長  

        一星期的期限過去,阿爾摩提再次出現在少女的家裏。

        「小瑪麗塔,你的答案呢?」阿爾摩提依然笑瞇瞇的問,但是眼中的冷意卻昭示著主人的不悅。(除了「奇跡」之外,哪還有別的答案?)青年想著,靜靜的看向少女,不耐的等著他的回答。

        瑪麗塔在沉默半晌後,遲疑的開口:「請問,你是不是忘了說什麼?兩瓶藥,除了你說的功用外,真的沒有別的效用嗎?」

        阿爾摩提愣了下,眼中的不屑隱去,換上了一層欣賞,「不錯,小瑪麗塔,沒有讓我失望呢!」摸摸少女的頭,不意外被他閃開。青年聳肩,不以為然的坐到桌子的另一端,「那兩瓶藥......確實有其他的作用呢......」

        拿起了紫色的「奇跡」,親了下瓶子,阿爾摩提悠悠的說,「奇跡,其實是『絕望的奇跡』,你喝下藥,確實會藥到病除,但是,你要付出的代價卻是被所有人遺忘。」放下「奇跡」,改拿起「終結」,在手上隨意的翻轉,「終結,則是『美麗的終結』,身體回復到最佳狀態,但是在註定的時刻死去,雖然遺憾,但所有人都會將你牢記在心。」放下瓶子,阿爾摩提看著面色凝重的少女,輕笑,俯身於瑪麗塔的耳邊,悄聲的說—

          再給你一星期,請給我最後的答復。

          瑪麗塔驚愕的抬頭,卻已看不到青年的身影。

          留下的,只有桌上的兩瓶「選擇」……

是被遺忘的活著,還是被回憶的死去?

這個問題對14歲的少女來說太難。

        但是,奇妙的是,她的心情,並沒有想像中的沉重。

        瑪麗塔只是靜靜縮在屋內的一角,眼睛緊緊盯著兩個瓶子,直到,眼角的熱流傾泄。

        還是孩子的年紀,突如其來的絕症,逼不得已的選擇,讓他太快的長大—

        也太早的逝去。

        很想活著,但是獨自的活著,那又是多麼痛苦的事……

        帶著幸福的記憶,卻在短瞬間結束,又是何等的殘忍……

        回想起當時對巫醫的怒吼,是那麼的可笑,自己說要決定自己的生死。但是,現在,卻無法做抉擇。瑪麗塔遮住自己的眼睛,甚至,自己還沒有向巫醫道歉……

然,少女終究要做出決斷。

「奇跡」還是「終結」……

瑪麗塔放下手中的水瓶,瞄向櫃子上的藥瓶。一星期的期限即將到來,他卻仍未想出答案,總覺得,自己好像遺忘了什麼。這樣的疑問,一直在瑪麗塔的心中徘徊。

        少女決定出去外面走走,想要整理思緒。

        「瑪麗塔!」剛出去,瑪麗塔便被熟悉的聲音叫住。

        「安格爾?」瑪麗塔看著向他跑來,有著一頭墨色短髮的少年,偏頭說到:「怎麼了嗎?」

        「聽說你之前生病了!現在病好點了嗎?」安格爾,擔心的問,上下打量著少女,似乎沒有什麼不妥之處。

        一聽到對方的詢問,瑪麗塔眼中閃過一絲複雜,扯開話題:「大家都知道了啊?」

        「不是」出乎意料的,對方搖頭:「是我去問巫醫的。」

        「咦!?」瑪麗塔有些難以置信,對方居然特地去問巫醫?

        「因為……我看見了,巫醫把昏迷的你帶去他家,所以我隔天就去問了,不過巫醫似乎不想和我說什麼呢!」安哥爾不好意思的抓抓頭。

        「……安哥爾,可以陪我逛逛村裏嗎?」瑪麗塔低下頭,不想再看少年的笑容。

        「沒問題!」

        兩人朝村裏走去,路上遇到很多朋友,大家互相打著招呼。

        突然,有一個小女孩不小心撞到了瑪麗塔,安哥爾連忙將瑪麗塔扶穩。

      「對,對不起……」小女孩似乎沒想到自己會撞到人,眼眶開始泛紅了。

      「沒關係,只是,小朋友」瑪麗塔不在意的搖頭,蹲下身子:「你為什麼這麼急的跑著呢?」

      「我,我才不想和他們玩呢……他們都說我是騙子……」小女孩見剛剛撞到的大姐姐那麼關心他,連忙把眼淚擦掉,指著街道另一頭,正往這邊看的孩子們,對瑪麗塔告狀。

        「騙子?」瑪麗塔奇怪的說,用詢問的眼神看著小女孩。

        「他們說,說沙漠不會有雪……可是,我聽媽媽說有的……」小女孩委屈的說。

        瑪麗塔沉默了。

        沙漠,不會有雪嗎?

        有一個小小的聲音,穿過時空,問了一樣的問題……

        那時,那個溫柔的聲音,是怎麼回答的?

      「我的瑪麗塔!沙漠為什麼不會有雪?只要你相信,就一定會看到……」

      「媽媽就看過哦」

        ……

      「會有的,只要你相信。」瑪麗塔溫柔的摸摸小女孩的頭,小女孩遲疑的看著她。看少女篤定的點頭後,歡天喜地的朝他的小玩伴跑去了,大概是要駁斥他們的「騙子」說法吧!

      「安哥爾……」瑪麗塔站起身,看著一直陪在他身邊的少年,小聲的說:「你,會記得我的吧?」

      「當然!」對方肯定的回答,瑪麗塔安心的笑了

        也許,應該這樣做……

        看著眼前的兩個瓶子,瑪麗塔伸手拿了其中一個,一飲而盡……

       

沙漠,不會有雪嗎?

        我的瑪麗塔!沙漠為什麼不會有雪?只要你相信,就一定會看到……

        奇跡,其實是『絕望的奇跡』,你喝下藥,確實會藥到病除,但是,你要付出的代價卻是被所有人遺忘……

        終結,則是『美麗的終結』,身體回復到最佳狀態,但是在註定的時刻死去,雖然遺憾,但所有人都會將你牢記在心……

沙漠的雪

        一星期後,阿爾摩提來到瑪麗塔的家,看著一滿一空的瓶子,有些錯愕。

      「沒想到你那麼快就做出了決定。我很好奇,你為什麼做出這樣的選擇?」青年看向瑪麗塔,語氣帶有一絲驚訝:「出乎我意料的選擇,不是嗎?」他指向瓶子,居然是「終結」的瓶子空了!

      「這一周裏,我想了很多……人為何活著,又為何死去?要如何活著,又要怎麼死去?」瑪麗塔平靜的說:「我想,人是為了創造回憶而活著,為了迎接新生而死去;要帶著愛活著,擁有愛的死去……」少女看向阿爾摩提:「我想要,和我的族人一起接受我的死亡。」

        (所以,才選擇了「終結」嗎……)青年暗想,認真的看向少女,對方已經沒有迷茫,沒有絕望,而是堅定及淡淡的感傷。(突然……耀眼起來了……這個少女)阿爾摩提輕笑,「我得到你的答復了,令人意外,不過,我很滿意!」眼中有著璀璨的流金閃動,他勾起了惑人的笑容:「看在你讓我高興的份上,我允許你一個願望!」

        「謝謝,那麼,我希望......」瑪麗塔在他耳邊低語,聽完少女的願望,阿爾摩提笑出聲來—

          「如你所願!」

            一個月後,瑪麗塔的葬禮。

            所有的村民聚集在他的墓前,哀悼著少女帶來的快樂,惋惜他的早逝。

            突然,空中降下了陣陣白羽,眾人難以自製的驚呼:

是沙漠中難得一見的雪!輕輕的、淡淡的、純淨無瑕—

            正如,瑪麗塔最終的,選擇……

回作家的PO下一篇

回應(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