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圓盡緣盡

圓盡緣盡

此去經年,

應是良辰好景虛設。

便縱有,

千種風情,

更與何人說。

—柳永《雨霖鈴》賞析(山中札記)

清冷寒山,古剎鐘聲輕響,但見裊裊炊煙卻步見人影,佈滿枯葉的石階,連幾隻飛鳥經過都是難得。

她素容僧衣,沒了三千煩惱絲的容顏依舊美麗,眼中卻似古井止水,波‧瀾‧不‧興,手持木魚一下一下,敲打的萬千佛唱。

「琴娘,求求妳,和我回去。」

身後,一名中年男子殷殷懇求,身上昂貴的華服因長途奔波染滿風霜,哪看得出半點平日叱吒風雲的模樣。

「此處沒有琴娘,只有斷情。」她沒有回頭,低低嘆息伴著一聲阿彌陀佛盪開,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不,你不能斷情。」那人激動低吼,「你是我的妻,我已經趕走了那個女人,現在我只有妳。」

他不否認,自己生性風流難免留戀花叢,可他真心所愛只有她一個,男人,哪個不是逢場作戲。他哪裡曉得那個女人居然會趁他不在找上門去。

她淡淡一笑道:「現在沒有,但是以後呢?凡事只要開了個頭,第二次、第三次,就會越來越容易了。」

侍妾也好,紅顏知己也罷,有了一個就會有第二個,一次不忠百次無用,這樣的丈夫要來何用。

那人臉上一紅,顯示被說到了心中尷尬之處,「那又如何,男人有個三妻四妾是很平常的事,妳若計較了便是、是犯下了七出之一的忌妒。」

「所以我自請下堂,成全你的名聲。」

「妳、妳明知我要的並非如此。」那人急得滿頭大汗,可又不敢伸手去拉她,「就為了這樣一個女人,妳要捨棄我?捨棄妳的父母?還有澔平嗎?別忘了妳是一個母親。」

乍聽見愛子的名子,她平靜的眉心起了一絲皺折,但也僅僅是一瞬,很快就沒了痕跡。

情既已斷,自然不再生念。

「我沒有放棄什麼,只是成全了自己,說起來我還該感謝你,替我下了這個決心。」

她自幼就一心向佛,年少之時就想過要出家為尼,偏偏遇上了他,從此在麎世情欲的泥濘中臣服無法自拔,多虧了他的一時動情,讓她想起了自己的初心。

「你記不記得新婚之夜,我送給你的禮物。」她問。

「當然,」他說著從腰上解下一個繡著同心圓的香囊,「你曾說過願我兩個感情有如此圓,永遠沒有圓盡之時。」

「是啊,永遠沒有圓盡之時,可惜做不到了。」她霍地轉身,一剪子將香囊剪成兩半,圓盡緣盡。

他瞪大了眼,渾身顫抖不已,末了無力的垂下了肩,看著他的眼依舊那樣清明而美麗,一如從前那般宛若夜空中最璀璨的星子,遺憾的是已不再印出他的身影。

「施主,請回吧!」她終於起身,回以一個謙卑的合掌,小小蒲團卻是咫尺天崖,一處是紅塵萬丈、一處是方外之土。從今往後,相見已是陌路。

他頹然倒退數步,瞬間竟是蒼老了許多,徹底明白有些事情一旦發生,便是覆水難收。

她木然地看著他走出寺門,目送這個曾經深愛的人一步一步遠離自己的生命,仰頭朝菩薩露出一抹淺笑。

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於愛者,無憂亦無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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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應(1)

若離於愛者,無憂亦無怖
這次只有一個小小的缺,那就是首尾呼應。
如果結尾能繞回柳永的詞,縱使只是輕筆幾點帶過,也別有一番滋味。
文藻優美,字句流暢,看似斷情,卻又流淌過一絲絲隱晦的情感。
對妳的文章筆風給出一個字_「雅」。
2015-12-16 20:06 透過電腦版 回應
您的評論非常的精闢,很高興您花時間觀賞,我會繼續精進的。
2015-12-16 22:14回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