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閃亮星─喬木稿件大募集

亙古不變 初雪

    回來了,他終於回來了。

    隔了這麼多年,他再度踏上家鄉的土地,心中充滿了一股莫名的悸動。

    這裡的街道巷口跟他當初離開的時候,一點變化都沒有;他記得車站前的每個攤販、每一戶街坊鄰居的臉龐、甚至是他母校的每位老師,每件事情都是那麼值得紀念、值得再三回味。

    但是,也有著不好的回憶。

    「咦?你說宮川家嗎?他們家前陣子因為倒債的關係,全家都跑去X縣避風頭了。」

    「你問的是那個田中家嗎?他們的孩子都出國進修了,我是去年底才住進來的。」

    「真不巧啊!你說的那個人啊,他前年因為車禍過世了,但是就葬在附近的墓園裡…。」

    關上門,他不禁為之鼻酸。

    雖然街道的房屋沒有多大改變、街道路線都是如此的熟悉…。

    但是人事已非,有很多事情在無形之中,已經慢慢改變了。

    走在路上,他像個無家可歸的浪子一樣,漫無目的地走著。

    他知道爺爺已經在打電話催他了,因為天氣漸漸變冷,晚一點的話還可能會降下初雪。

    但是…現在這樣的精神狀況,他真的不希望用這樣頹喪的表情回去啊!

    就在這時,他來到了這裡。

    這是一座社區公園,在裡面中央的噴泉還設有五顏六色的燈具,晚上在這裡散步的話,想必是一件不錯的怡情消遣。

    『吶,我跟你說啊!』

    寧靜的空間裡,響起一個熟悉、令他心揪的聲音。

    『聽說這個水池在建造的時候,有個傳說喔!』

    垂在耳邊的麻花辮輕輕甩動著,戴著白色貝雷帽的黑色長髮浮現眼前。

    『如果在初雪降臨的日子,在這個水池邊跟情人許願的話,那個願望會百分之百的實現喔!』

    畫著淡妝的臉龐,很是興奮的跟自己這樣說著,眼睛裡面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咦?你說不相信的話,我也會相信的!…』

    『為甚麼?這…這你不用管吧?』

    他拉緊長大衣的領口,試著不讓自己的口鼻被凍傷。

    為甚麼,這麼久了,卻還記得這樣的事情呢?

    他走到水池邊,有一個滿是鏽痕的信箱,聽說就是為了這個傳說的目的而加設的;但是看這個信箱的髒亂程度,應該也沒有甚麼人在用吧?或是被附近的不良拿來當菸灰缸…。

    但是他的手,卻情不自禁的打開了它。

    出乎意料的,是滿滿的信紙!

    他認出信封上的寄件人,就是剛剛聲音的主人。

    他看到自己的姓名,用工整而熟悉的字體寫在信封上。

    已經不管外頭的氣溫有多冷,他急忙拆下手套、打開裡面的信件。

    「11月26日,希望初雪的那天,能夠見到你…。」

    寫信的日期,是三天前。

    今天,就是今天,日曆上寫著初雪。

    不可能那麼巧吧?難道經歷那麼多事情了,她還記得他嗎?

    握緊了拳頭,他打算就這樣一走了之。

    不可能,在遇到那樣的事情後,任誰都不會願意再看到他…。

    「都這麼久了,為甚麼妳還…?」

    他直盯著這一疊的信封,簡單算算,也有四十幾封,每一個信封裡頭都有一定的重量。

    難道在這段期間,她都會定期寫信來嗎?

    他的喉嚨突然發不出半點聲音,像是跟著外頭的空氣凍結一般,難以說出隻字片語。

    「我記得在十年前的這裡,有個比你再矮一點的男孩陪著我站在這裡過。」

    很突然的,有個聲音出現在後面,讓他一時之間連轉頭的機制都喪失了。

    「當時我們都宣稱彼此只是朋友而已,但是心裡是怎麼想的,彼此都有了答案。」

    那是梔子花的香氣,是他熟悉的香味。

    「算是我們年輕不懂事吧?有一次我們吵了架,就這樣在廣場上分開了。結果我在回家的路上,被一個猥瑣的通緝犯襲擊了…。」

    空氣凍結,所有的波動在這瞬間全數停止。

    他也覺得自己的心跳,已經完全停下來了。

    這是他最大的心傷、最大的自責。

    「當我在醫院接受療養的時候,我收到一束很大把的粉色玫瑰,才知道那個男孩已經出國遠行,要過很久以後才會回來了。」

    他現在沒法回頭,他也不敢回頭,但對方的腳步卻越走越近。

    「我發簡訊也沒有人回我,打長程電話好幾次也沒人接,最後幾次我差點放棄了希望。」

    他感覺到,她已經走到自己的背後。

    「但是後來我才知道,通報警方、把我送去醫院的,是他;送我玫瑰花的,也是他;就連最後出院時,那些文件與學業筆記,都是他為我做的。」

    他現在已經看不清任何東西了,鼻子也不爭氣的抽抽噎噎起來。

    「我說啊!他一定會回來的,對吧?」

    他抹了抹自己的臉,低頭看著那雙棕色的高跟馬靴。

    「我們約好了,在十年前初雪的那天,我們早就約好了,對嗎?」

    第一片雪花降下,落在他的頭上。

    天空降下了純白色的雪,像是點點星辰落入凡間一樣,潔白而美麗。

    所有他熟悉的事情,都在無形之中改變了。

    但是就這份讓他難以割捨、難以釋懷的情意,卻沒有在這十年間消失過半分…。

    胸口好痛、眼眶好熱,緊緊抿住的嘴唇似乎快要出血,他真的既難受,又感動。

    他終於得以抬起頭。

    「吶!你還記得噴水池的傳說嗎?」

    白色的貝雷帽、黑色的長髮、垂掛在耳邊的麻花辮…。

    她伸出手來,拭去他臉頰上撲簌簌流下來的淚水。

    「你回來了。」

    雙手緊緊的抱住對方,輕輕地撫摸著那頭柔順的髮絲,聞著熟悉的髮香…。

    「對不起…我差點又爽約了。」

    好懦弱的自己,他真希望自己說出一點有用的話語來安慰她。

    「沒關係的…值得,這一切都值得的。」

    本來堅強的女孩,也在他的懷裡嚶嚶抽泣著。

    「我回來了,讓妳久等了。」

    初雪降臨,見證了這件長達十年的心結再度解開的一刻。

    此刻雖然短暫,卻也永恆不變。

    如同初雪一樣,每年都降臨在同樣的地方…。

                                                                                                                        (完)

    作者的碎碎念:啊啊啊!短文結果不小心寫了這麼多,真是糟糕,會不會被刪掉啊?(望     不過謝謝你看到這裡,最近在挑戰寫文藝方面的題材,這算是一個長篇計劃的試寫,所以就…加減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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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09-18 13:40 透過電腦版 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