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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觀者的宿命》  林語堂文學小說獎:《流星的願望》番外篇

      看著第七百三十一代流星的消逝,我始終面無表情。

      對於流星的使命,我沒有太多見解,也沒有權利這樣做。

      ——說是神,也只是另一形式的傀儡。

      「第七百三十二代接班流星——承,聽令!」

      待上代流星完全逝去,我淡淡地低喊了聲。

      「是。」不意外地看著第七百三十二代傾身,完全符合劇情地回話。

      除了內心。

      『我不服!』

      「不管你服不服,既定的命運是不容許違背的。」

      我立刻說出了他的心裡話,忽略他既驚訝又憤恨的眼神,我繼續執行應有的儀式。

      「身為命運,我在此封承為第七百三十二代流星。往後需遵從歷代之天職,並教導第七百三十三代流星,以維持平衡之不滅。」

      「我必謹遵天命,願世界平衡不滅。」

      確定他非自主的諾言,我立刻將他送了回去。

      他一走,原本寧靜的命運之境又開始發出輕細的耳語,一部分是哀傷第七百三十一代的逝去,一部分是評論第七百三十二代。

      一直都是這樣的。包括流星、包括命運之境,也包括我。

      永生的神職,也是個傀儡。

      ——天地的傀儡。

      *

      第一次真正與第七百三十三代見面是七百三十二代的最後幾次交易,大概是六次吧……反正早就註定好了。

      包括之後的願望,以及那可愛卻可憐的七百三十三代。

      向七百三十二代收取十五年的代價後,我偷偷窺視了七百三十三代的想法。

      『命運之神好漂亮!』

      不意外,只是忘了上次這麼說的是第幾代了。

      經過那麼久的傳承,不免有部分被遺忘,例如人類的命運不是只靠流星。

      開頭結尾是注定的,內容大綱也是注定的,該發生的會發生、該擁有的會擁有,但並沒有規定不能大而化之、繁而減之,甚至得到額外的運氣。

      這就是做好事的目的,不是嗎?

      然而,現代人似乎盲目了,也間接導致流星的負擔。

      願望的篩選標準不嚴,只要是真的需要就會成真。因此夠幸福的人是沒有資格要求願望的,因為他們只是不懂得知足。

      就這點來說,或許該跟地獄管理者協商,請幾位化作星星當作流星的助力。

      不過我並沒有這種權力。

      這段時間,七百三十二代偷偷下到凡間和一位女孩協議,內容是什麼我早就知道了。

      『請妳幫我許願,讓歷代流星不再擁有情感。』

      他很清楚這麼做的後果,也知道他有特權這樣做,只是他選擇性忽視七百三十三代的真心。

      很少看到這麼樂於助人的孩子了,或許這是個轉機。

      只是這個轉機不是我能插手的,七百三十二代的決定是最後的命運。

      「九年。」我向他望去。

      我清楚地感覺到他和以前不一樣了,不是變成熟,是七百三十三代改變了他;不是接受,卻有些釋懷了。

      但依照程序,我還是得告訴他,「有一個不合理的願望被我剔除了。」

      『沒關係,流星並不是完全沒有特權的。』

      果然,該來的還是會來。

      「我要用我最後的時間換取那個被剔除的願望。立刻!」

      不意外地點點頭,允諾的同時七百三十二代也開始逝去。

      「你為了什麼願望?流星!」緊張的七百三十三代大吼著,似乎有些語無倫次。

      「丰,對不起。但往後……就不會有痛苦了。」七百三十二代勉強勾起嘴角,閉上眼睛逝去。

      「不——」七百三十三代聲嘶力竭地吼著,而我只是望著七百三十二代的消逝之地。

      後代的傀儡嗎……

      閉了閉眼,我知道那顆年輕的接班星正情緒不穩地發洩,但是命運就是劇本,必須完成。

      「第七百三十三代接班流星——丰,聽令!」說著一成不變的台詞,看著一成不變的發展,不過,這次可以改變了。

      「身為命運,我應該在此封丰為第七百三十三代流星,但在此之前,我必須先完成第七百三十二代的終願。」那個特權,不知是好是壞,但以後也沒必要了,這段儀式也是。

「服從於命運的歷代流星,以天地為鑑,從此不再擁有任何情感,永至天地殞滅。」伸手隔空抓回,一條條細細的半透明絲線被我拉了過來,這倒也是我第一次看到所謂的「情感」,細緻,卻很堅毅。

      明顯地發現七百三十三代的眼神失光,也不再有生氣,完完全全符合那個代名詞。

      揮揮手,第七百三十三代便被送回星界。之後的儀式也沒必要了,這就跟人類創造的程式一樣不是?

      難得地望向上方,我陷入沉思。

      為了不感到痛苦而埋葬未來的歡樂,值得嗎?

      算了,不想了,我沒有改變的權力。

      這也是旁觀者的宿命。

2015/9/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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