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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血鬼的永恆

警告:本文為悲劇。

建議觀看方法:背景音樂為FTIsland-愛愛愛

  §   §   §

        妳依然看不見我。

        即使妳的目光不追隨他,妳的心也永遠的偏離我的方向。

  §   §   §

「妹妹,是花哦。」回首,年輕的女子淺笑著,「今年的櫻花開得特別早呢,下一週便會怒放了吧?」

「……夏,鏡聽不見。」抱著名為鏡的少女,和年輕女子同齡的男子,低著嗓音輕聲提醒著。

        在他懷中的說是少女,不如說,像是一尊真人玩偶。

        胸口沒有正常人該有的起伏,目光也顯得凝止無焦距。

        她是活著的人,只是屬於她的時間和空間,永遠的凍結了。

恍若未聞,夏只是逕自走向花下長椅,拾起上頭幾片殘花,抬頭,溫柔地撫過少女白皙的臉龐,「律,把鏡放下吧,我想幫她梳頭。」

「……好。」律欲言又止,最後只是放下少女,讓她穩穩落坐。

「謝啦。」夏輕歎:「你不在的話,鏡都只能待在房裡,若是推著輪椅帶她出來,我總是會很難過呢。」

「這種事,不必道謝,鏡也像是我的妹妹啊。」

        他說謊。律苦笑,他真正放不下的人是夏,從以前到現在,甚至是未來,他的心老早就遺落在那有著盛夏般燦爛笑顏的女孩身上了。

        但他什麼也不能說。因為夏心裡的人不是他。

        就算是再也沒有燦爛笑顏的夏,也只有這時候,她的目光不是追隨著那傢伙的,這相近到像是獨處的距離,是他所貪戀的。

「想梳什麼髮型呢?」

「回去時替妳做櫻花書籤好嗎?」

「啊,妳上次和我借的書還只看了一半吧,什麼時候看完它呢?」

        夏自言自語著沒有人回答的問句,有一下沒一下的梳理著鏡的長髮。

「……別說了。」無法忍受那空虛而絕望的畫面,律咬牙,捉住了夏纖細的手腕,「夠了吧,夏,夠了吧!」

        這樣還是太不公平了啊,被凝住時間的是鏡,被毀掉的卻是夏吧?

「放手,律。」發現甩不開牽制,夏不悅的低吼。

「鏡她聽不見,甚至也感覺不到妳的傷心!」聲音裡壓抑了太多的情感,律的聲音啞的無法辨識,唯一可見的是眼淚。

呆呆地注視著律的眼淚,夏困惑的以另一手拭去那淚,「為什麼哭呢?」

「因為妳這笨蛋哭不出來啊!」明明情緒一直都還停在那最悲傷的一刻吧。

        這種堅強,他寧願她沒有。

「……對不起。」夏放掉了梳子,臉上還是揚著淺淺笑容,「鏡喜歡我笑。」

        喜歡妳笑容的,不只是鏡吧。妳笑著的原因,也不只是鏡。

        是那傢伙擅自說了「夏不會哭泣」,所以夏被制約了,那傢伙所說的話,一直是第一位啊。

        律無意識地分析著夏。嘴角揚起了苦澀的笑,知道這些的人,只有一直注視著夏的他。

「長髮的夏很好看。」輕撫夏那僅及肩的髮,可惜的嘆了。

「是嗎?短髮的話,和鏡就是兩種風格呢。」夏稍稍側過身,避開了律的手。也摸了摸自己的短髮。

        留了十幾年長髮,確實不習慣啊,即使已經過了一年多,她還是習慣性想綁上馬尾。

「……。」連自己也打算欺騙過去嗎?

          鏡和那傢伙在一起,所以才決定剪的頭髮不是嗎?律收手,悄然握緊了拳。

「因為我和鏡是雙胞胎啊。」夏的目光柔和而空虛,卻盈著滿滿溺愛。

「沒有人會搞錯妳們的,就算很像。」只要一個眼神,一個嘴角上揚的弧度,甚至是細微的動作,就能判斷是夏,還是鏡。

          一個是盛夏的燦爛光芒;一個是初春的嬌柔羞澀,只要站在她們身邊,一眼就感覺得出熱力的差別。

「……。」夏無言的笑了。

        果然,不會搞錯呢。

          所以,她其實是想為沒被搞錯的這件事找個合理的理由而已啊。

「夏?」

「沒什麼,走吧,洗把臉吧,你哭起來跟小時候一樣欸。」夏轉頭,拉過律的手,卻讓人看不見表情。

「但是……鏡……」

「……最多二十分鐘,沒事的。」夏像是喃喃自語的說著,逕自拖著律往前走遠。

        而律看見了,那守在視野最高處的,那個傢伙。

        啊啊,原來啊,夏知道潾在附近的吧?

  §   §   §

        還眷戀妳那只為我無防備的笑容,閉上眼只有妳是我的歸屬。

        謊言是過錯,而妳空洞的黑色眼眸裡,我知道,還是只映照出我。

  §   §   §

        那少女,像人偶一般,面無表情的看著風吹拂過花樹,幾朵柔弱的花飄落至她飛揚的黑色長髮。

        粉嫩色澤的花,最適合用來點綴那總是微紅的面容。

        最愛的是櫻花,總是在看著墜落的花時露出心疼的表情,伸手去接,看起來像個天使一般。

        有時又頑皮如孩子,趁他翻開書不注意睡著時,在他髮上綴滿了花。

        喜歡他藍色的髮和眼眸,總是為他及肩的髮綁上公主頭,笑著說:「和我的髮型一樣哦。」

「還是那麼適合櫻花呢,小鏡。」拾起掉落與長椅的梳子,男人為少女攏了攏長髮,熟練的為她綁上公主頭,「和我現在的髮型一樣哦。」

        這次換他說了,卻沒機會看見鏡的笑顏。

        好難過,無法呼吸似的。

        潾用力的將鏡攬入懷,鏡是背對著他的……也好,不用看見他現在的表情。

        而他,還能假裝鏡正困惑的想問他:「怎麼了?」軟軟的語調,迴盪在他心中。

「沒事,只是想抱著小鏡。」潾低聲說著,輕輕的握緊鏡的手,就像以往,鏡會無聲的握緊他的。

        二十分鐘。

        他不是灰姑娘,卻比灰姑娘還慘啊,他能留下的只有鏡遺落在他這的髮飾,而鏡,無法依憑那找到他吧。

        不過也沒關係的,因為他,會一次次的到鏡的舞會裡跳舞,所以鏡不會找不到他的。

「果然是你這傢伙!」揚起的火爆嗓音,劃開寧靜。

「啊啊,是律啊。」潾將臉從鏡的頸窩處抬起,迎面卻是拳頭。

        皺眉抱起鏡,閃過了那一拳,潾輕盈的浮於空中。

「你若是傷到鏡,我是不會放過你的!」潾的聲音冷冽而憤怒。

「傷鏡的人是誰?你自己清楚!」律咬牙,「同樣的,我告訴過你,我不會放過傷害夏的人!」

「……。」是一樣的啊。

        傷鏡的人,是他。

        吸血鬼本來就不應該以為自己能夠和人類一樣。人類之所以能夠許諾永遠,是因為他們的永遠是有期限的。

        而吸血鬼的永遠,是看不到盡頭的永恆。

        幾百年的愛,到最後只會消磨到什麼也不剩,甚至連同情緒的反應都那樣淡薄。所以,鏡,我從來無法許諾永遠。

        妳消失在世界以後,我還能愛妳多久呢?我上一個愛的是誰?連同面貌都那樣模糊,妳也會變成那樣嗎?

        就算現在的我,深愛到心都痛了,也會被時間給吞噬嗎?

        恐懼。我是那樣恐懼失去妳,還是恐懼失去這份愛?

「現在的我,明明和妳是相愛的呢。」潾輕撫著鏡的臉,那空洞的眼眸裡,還映照著他的臉。

「『看見血色眼眸的吸血鬼,時間將被凝滯』,所以月圓時,你總是不在。」律淡淡的陳述,「是我們沒有注意到。」

「抱歉。」

「稍微畏光,又不太吃東西,身手好到詭異,皮膚白到讓女人嫉妒!」律說著,到後來根本是義憤填膺,「我就說了,這種近乎完美的傢伙哪可能是人啊!」

「……聽起來只剩下你平常抱怨的內容啊?」潾鬆懈了些,眼前的這個人,還是他認識的那個律。

「所有人都變了,也只剩我不可能變啦!」不管是哪方面,他就是個死心眼的笨蛋。

        他又不是沒看到鏡和潾在一起時的摸樣有多令人羨慕,就算他很希望潾喜歡的是夏,卻也否定不了鏡和潾是最適合的。

        他和夏祝福他們的原因,就是因為那樣啊。

        雖然,夏是以鏡的幸福,作為自己的幸福了。透過那個一樣的長相,去完成。

        這樣扭曲的成全。

「說的也是。」潾降落於律的身前,「那,能麻煩你一件事嗎?」

「嘖,混帳,我有哪次拒絕得了你?」

「但你每次的語氣都一樣不耐煩啊,呵。」潾正了正神色,「替我保護小鏡。」

「這種事你不說,我也……等等,你要去哪?」敏銳察覺不對勁,律狐疑的看著潾。

「兩週就好。」潾沒有回應,只是淡淡的說,「到時,我會回來的。」

「誒?什麼鬼啊,說清楚啊?」律困惑的還想說什麼,卻手忙腳亂的接過潾懷中的鏡。

潾淺笑,附在了鏡的耳邊:「小鏡……等我回來哦。」

中間的話太過模糊,律無從判斷究竟說了什麼,只知道一抬頭,潾的身影已經消失,「搞什麼神秘啊,那傢伙……」

「律,你突然跑掉是怎麼回事……」奔跑而來的夏,話說到一半,忽然愣住。

「怎麼了?」

        律隨著夏的眼神往懷裡的鏡看去。

        從空洞無焦距的眸,那面無表情的臉上,蜿蜒著不該出現的眼淚。

  §   §   §

        無法成為妳,連同自己也捨棄。

        愛和恨相互拉扯,這樣的我,連恨你,都像是要找一份與你的聯繫般可笑。

  §   §   §

        他不在。

        幾乎是立即的,夏發現了,並陷入奇怪的恐慌中。

        那個人,害她的妹妹再也是醒不來了,不是嗎?

        她只能恨他,不是嗎?鏡可是她的唯一,而那個人奪走了她的唯一。

「夏?妳怎麼了?」

        啊啊,是律。

夏輕輕笑了,搖頭。「沒事,只是怒放的櫻花做成書籤還滿好看的嘛!想再多做一個。」

「……那就做吧。」律的眼神像是看透了什麼,又像是什麼也不知道。

        第四份書籤,是永遠給不出去的。夏自我厭惡著,卻還是那樣仔細的處理著花瓣的壓印。

        一週了,他消失的第七天。更詳細的時間資料,她都能默默算出,真是瘋了啊。

「今天就不帶鏡出去了吧。」夏感覺自己像被抽空了似的,模糊而深刻的討厭自己。

「也好,像是要下雨了。」律的語氣平平淡淡的,動手收拾著桌面。

        沉默蔓延著。

        夏感到不安。消失的潾,沉默的律,還有,靈魂不在這裡的鏡。

        像是風暴前夕的寧靜。

「律……」想陳述不安,夏輕輕拉住了律的衣襬。

「噓,是笛聲。」律低低的說:「是那個傢伙吧。」

「……。」是潾吹奏中國笛的聲音。

        嘹亮而淒美,豪情而細緻。

「哪隻吸血鬼會像他這樣有閒情逸致學中國笛啊,嘖。」律狠狠吐嘈,卻無法否認被笛聲感動。

『我許諾妳,永遠。』笛聲,彷彿,這麼說著。

        一遍又一遍。

「律,如果我無法恨他,那該怎麼辦?」夏的表情,終於從微笑裡崩毀。

「反正夏也不適合那種灰暗的情緒。」律溫柔的摸了摸夏的頭,「夏和鏡也不過是差了幾分鐘出生,不用勉強自己當姐姐啦。」

「是嗎?是這樣的嗎?」

「當然,夏也是需要被保護的啊。」

        如果能再坦率一點,一定就不會那麼辛苦了。

        夏自己也很清楚。她讓自己看起來像是退讓成全,欺騙自己。

        說穿了不過是害怕被拒絕而已。沒有勇氣開口,又不肯乾脆點放棄,讓自己變得醜惡的,一直都不是別人。

        自以為是的擅自讓自己變得不像自己,好像很愚蠢吶。

「欸,律。」

「嗯?」

「抱歉啊,我喜歡的不是你。」夏坦然的嘆氣,真心的覺得可惜。

「啊?靠!妳不要一恢復正常就這麼坦率啦!」律的臉整個垮下來,受不了的掐住夏的臉,「煩死了,我做好覺悟了啦!那什麼遺憾的表情啊,嘖。」

「呵。」夏的眼角帶著淚,「喂,我答應你,被拒絕之後,忘記潾之後,就只看著你。」

        現在還做不到,但是她決定放棄了。

          不論是為了鏡,或是為了她自己,甚至是潾。

「笨蛋,才不需要這樣!」律狠狠的又捏了夏另一邊的臉頰,「全世界,我也只承認我輸給那傢伙,所以,妳接下來也只會看見我!」

        你這只是自戀吧?

        夏用眼神鄙視律,心情卻是那樣開朗,她已經一年沒有這麼開心了吧。

「而且我也只輸在他不是人而已嘛……」

        果然夠自戀的。

        夏還想說什麼,卻被推出了房門,身後只傳來了難辨的律的嗓音。

「或許只有這次機會吧,快去見他。」

「啊……嗯。」還是無法阻止本能想見他的衝動,夏的腳步毫無猶豫,邁開。

        對不起啊,鏡,無論如何,還是想要好好傳遞我的這份心情,否則,會無法坦率的去討厭那個凍結了妳時間的男人。

        夏跑上階梯,逐漸的接近頂樓,那悠揚笛聲的所在。

        推開門,夏的臉色變了變。

「潾?」

潾愣了愣,放下了笛子,「是夏啊……」

「你的傷是怎麼回事?」忘記了告白,夏瞪著渾身傷的潾。

        像是和不良少年鬥毆過的摸樣,頹廢而妖嬈。但是,以潾的身手,一般人傷得了他嗎?

「不礙事……」潾呆呆地任由夏審視傷口,無法理解。夏,應該很恨他的吧?「夏,妳不生氣了嗎?」

「應該還是非常生氣吧。」低著頭,夏默默的想起來到這裡的目的,「但是又有些羨慕鏡。」

「什麼?」

「因為就算是被凍結的鏡,還是有你全部的注意力啊。」夏堅強的笑了笑,深吸了一口氣,非常認真地,「潾,我喜歡你,非常非常的喜歡,不比鏡少任何一分。」

「我也一樣非常寶貝鏡,不比你少一分,所以我也非常非常討厭你。」

「我想的很清楚了,沒有你,還是有人愛我,但沒有鏡,就像是失去一半的自己。」

        所以,你不需要給我答覆了,因為我放棄了。但請允許我,現在還是在愛與恨中拉扯。

        我知道,鏡不會希望我恨著你,所以我,會試著原諒。

        我也知道,鏡是你的唯一,所以我,只是需要時間去遺忘你。

「謝謝妳,夏……」潾笑了。

        這一秒鐘,你凝視的,是我吧?

  §   §   §

        這裡沒有時間的流逝,也沒有我深愛的你,什麼也沒有。

        除了思念你,我只能被黑暗吞噬。

        吸血鬼的世界,和這裡,是否相同令人發狂?

  §   §   §

        黑暗,無光。

        像在夢境裡,一場噩夢。

        鏡並不害怕,就算是在這樣的世界裡,無盡的黑暗中,失去了所有知覺,她還是感覺得到那專屬於她的溫柔視線,一直都在。

        潾。

        就只是在心中默念著這個名子,就能感覺到溫暖。

        分不清楚過了多久,或許很久很久了,也可能只是一瞬間吧?

        鏡好想醒來,醒來才能緊緊抱住潾,就算潾不能永恆的愛著她,她還是會永遠的愛著潾。

        好想摸潾的藍色頭髮,為他綁上和她一樣的公主頭;好想好想撫平潾皺眉時困擾的表情,讓他能一直笑著;好想捏紅潾那比她白皙的臉頰,看他帶點邪氣的揚眉表情;好想牽著潾那修長優美的手,永遠不想放開……

        我好想你,潾。

        潾,我們現在的距離,是多遠呢?

        夏是不是很生氣呢?所以你不能靠近我?

        什麼時候,你會來喚醒我?

        如果到時,我連你的聲音也聽不見,該怎麼辦?

        雖然如此,鏡還是靜靜的等待著。

        似乎近了,似乎遙遠了,不能好好的碰觸潾,好難過。

『小鏡,只是一會兒而已,別怕,等我回來哦。』

        傳達進這個世界的,果然是潾的聲音吧?令人不安的語調,讓鏡本能感到悲傷。

        潾,你要去的地方很危險嗎?重要到不能待在我的身邊了嗎?

        至少不要讓我的腦海裡浮出你悲傷的表情啊。不論是什麼理由,別走,若是走遠了你就會消失,那我一直,一直作著這噩夢也無所謂了。

        喊不出聲音。

        潾不在她的周身了。

        感覺好冷,時間過得好慢好慢,不,不對,她本來就失去了時間。

        只是潾在時,她可以當作沒有察覺,無所畏懼的靜止著。

        鏡還是看不見也聽不見。

        啊啊,就好像是被關在鏡子的另一面,沒有人看到的角落。好可怕。

        潾?你在哪裡?

        縮在黑暗裡的鏡,一遍又一遍的默唸著潾的名,一遍又一遍的回憶所有還記得的畫面。

        如果不這樣做,就會慢慢的,連自己是誰都忘記,然後被黑暗給吞掉

        什麼都忘了,也絕對不能忘記潾啊!

        鏡空洞的寫著潾的名子,一樣,一次又一次,等待。

        終於,潾的笛聲驅散了黑暗。

        平安回來了嗎?鏡的意識清晰了幾分。

『我許諾妳,永遠。』彷彿聽見了,潾對她,深情的說著。

        但她看見的表情卻像是訣別。

        潾……?

        少女依然像人偶一般的靜靜坐在怒放的櫻花樹下,毫無所覺,目光無焦距的落在不知名遠方。

「夏,鏡又莫名其妙的落淚了!」律焦急的喊著。

「怎麼會這樣?鏡?妳聽得見嗎?」夏也跟著手忙腳亂。

「啊啊,止不住欸,怎麼辦啊?」律對那流個不停的淚感到不知所措,手帕已經濕了大半。

「愛哭鬼小鏡,就算是現在這樣也還是愛哭嗎?」

        濃濃的血腥味,從鏡面對的方向走近。

「……潾?」夏倒吸了一口氣。

        應該是強撐著回來的吧,地上拖著大量的血啊,從心臟的位置到左手,半身的血,不停滴落。

「不好意思啊,能讓我跟鏡獨處嗎?」潾吃力的扯出笑容,對著律說,「別拒絕……」即使最後連聲音都沒了,只剩唇語能辨識。

「混帳,我有哪次拒絕的!」即使,這次他真的想拒絕。

        律不顧夏的意見,一把扛起她,走遠。

「律,你在哭嗎?」難得的,夏倒是沒有大鬧。

        混帳!他才沒哭,那種柔弱的事……

「喂,你不哭的話,只有我哭,好蠢哦……」緊緊抱著律,夏的聲音模糊的剩下哭音。

「笨蛋,這有什麼好蠢!」律紅了眼框,哽咽的再也說不出話。

        潾那修長的指輕輕的劃過鏡的臉龐,淚痕,瞬間成了妖嬈血淚,似乎帶著懊惱吧,潾又吃力的撫了撫那毫無表情的臉。

        只可惜,鏡潔白的洋裝仍然染上了斑斑血跡。

        潾似乎無奈的道了歉,然後,小心的,輕柔的吻了吻鏡的唇,然後,笑了。

        連律都不得不說,是比任何人,都還要耀眼奪目的淒美笑容。

「……潾要去哪?」夏忘了眼淚,呆呆的問。那注視著鏡,卻漸漸飄遠的身影,明明都是最後了,為什麼不待在鏡的身邊?

「先別管那個,妳看鏡!」

「……鏡?」

        原本坐著的人偶少女,跌坐在地上,迷茫的伸手,輕聲喚著,潾的名子。

  §   §   §

        每踏出一步,都像是要解體碎裂一般。

        但她的腦海裡,只有追尋他的指令,無法終止。

  §   §   §

        是潾的笛音。聽見了。

        鏡漸漸的也看得見了,還有,潾身上的味道。

        潾冰涼的體溫,以及輕輕的,憐惜的懷抱和吻。

「潾……?」血,像是紅色的櫻花般,點綴在她潔白的裙襬。

        是潾的血。

        鏡直覺的知道。掙扎著起身,一年多不曾使用的身軀,像是要各自分離似的,不聽使喚。

        她要到潾的身邊!

「鏡?鏡!妳……」

「潾……」搭著夏的攙扶,鏡急切的,片段的開口:「笛聲……潾,在哪?」

「……。」夏沉默,無法回答。

        那笛聲還在,低訴著永遠。

        鏡不顧一切的甩開了夏,往笛聲的方向前進。

        律沒有阻止她,夏也放棄阻止她。只是默默的跟在她身旁,守著踉蹌的她。

        為什麼?他們沒有聽見嗎?

        是潾的笛聲啊!

「潾!」

        教堂頂樓,鏡所推開的房間裡,只有一襲婚紗,和一支沒了主人的中國笛。

        啊啊,是這樣的嗎?

        你確實把你的永恆,完全的給我了。

        遵守約定,我的永遠裡,也只會有你。

        鏡哭著笑了。

_文完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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