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閃亮星─妖靈稿件大募集

生命的重量

      上課中,無聊的課堂被突如其來的開門聲給打斷,老師帶著疑惑的看著門口,沒記錯的話那是訓導主任,兩人在外頭私語了一會了。

      最後老師說道:「那個……周平同學,請出來一下。」

      我個人是不知道發生了甚麼事,同學們也因為突如其來的情況而開始竊竊私語。我帶著疑惑的心情跟著訓導主任走,一路上,主任不發一語,我也不是很敢問,兩人就這麼沉默的走到了穿堂,穿堂很靠近大門。而大門口還有著警車。

      是發生了甚麼事……?還是我做了甚麼我不知道的錯事?

      我仔細回想了一下最近的生活,基本上都是正常上下學,然後有要補習就跟同學一起去,沒意外就直接回家。基本上不會變,要說有甚麼,就是前天翹課看了一場電影而已,有那麼嚴重嗎?有必要叫警察嗎?

      「我們先上車再說吧。」

      「等等等等……翹個課而已沒那麼嚴重吧……」主任的眉頭動了一下。跟翹課無關?

      「我接下來要說的事,很……總之你要冷靜。」

      「呃……?」完全不明白,總之我翹課沒有關係吧?

      「你的父親,被掉落的招牌砸中,當場死亡。」

      等等……他剛剛說了……甚麼?

      「招、招牌?」甚麼東西啊?招牌掉落,哪一個年代才會發生的事啊?感覺好不合理阿,是要整我嗎?這麼大費周章不只收買訓導主任還請了警察,話說回來我的生日還真的快到了。

      「呃、你冷靜點。」訓導有些擔心的說道。

      「開玩笑嗎?」我有些疑惑,訓導主任這表情也演得太逼真了吧。

      「不是。」

      「你的父親真的被招牌砸中了……」

      「然後呢?」

      「警車是要載你到現場,你的母親也在路上了。」

      坐上了警車,到了現場,然後下了車,路上警察問我甚麼問題我記不得了,我回答了甚麼我也不清楚。

      腦中一片空白。

      腦中一片空白是──不明白、不相信也不希望。所謂的眼見為憑就是這一回事吧!

於是,到了現場。

      停著一輛明顯的救護車,醫護人員在案發中央,警衛人員則站在封鎖線外圍,地上,則用白布,蓋著一具……應該是屍體的……屍體。

      商家正在與警員解釋事發經過,一臉慌亂不知道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現場……就跟普通馬路差不多,只有最外線道被封鎖線給圍了起來。除了警察跟商家之外,也有不少的路人在圍觀。

      我抬頭看了下商家的招牌,不對,應該說是原本要掛著招牌的地方,空無一物,只有懸吊著幾條被扯斷的電線,加上地下破碎的雜散物,還有著明顯招牌字型的塑膠片,看來招牌真的是掉落了。

      「這一邊。」警察拉開封鎖線帶我走到了白布前。

      「你要等你母親到嗎?」

      我思考了一下,「不用。」媽媽還挺膽小的,要是看到甚麼血腥怵目驚心的景象恐怕會昏倒,然後我,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起碼,我認為我做好了。

      警察把圍觀的人全部都趕走了,以防萬一還是在周圍拉起了白簾,接著,把白布給拉開。

      沒有甚麼新聞裡親里被卡車輾過,不顧血腥抱著痛哭的場景。

      沒有甚麼新聞裡溺斃死屍被尋獲,緊抱大喊名字流涕的場景。

      沒有甚麼新聞裡被路人隨機砍死,流淚咆哮大罵兇手的場景。

      ──有的,只有噁心的感覺。

      頭整個被砸碎,臉就不用說了,由於是站立狀態被由上往下砸,身體扭曲的不成形,就連手腳也破碎的不像樣。那屍體…說實在也不算是屍體了,說這個是我老爸,我完全認不出來,就連一點點都認不出來。

      噁心的感覺湧上了心頭,我蹲到一旁的水溝蓋旁噁吐,鑑識人員拍著我的肩膀安慰,「沒事吧?第一次都是這樣的。」「嗯。」我點了點頭,因為嘔吐的關係感覺身體很不舒服,第一次?不然還要經歷幾次?

      「這個是您父親嗎?」鑑識官問我。

      「我不知道。」我誠實地回答。

      「那這個你有印象嗎?」拿出了裝有皮夾的塑膠袋。

      仔細的看了一下,「不是很清楚……」說實在,我真的沒有很注意老爸平常帶的皮包長怎樣。

      「那這個呢?」接著是裝有證件的塑膠袋。

      「是的。」直接回答,名字與照片都是熟悉的那人。

      「好的。」似乎在記錄些甚麼。

      我試圖推敲另一種可能:「有沒有可能是……這個人偷了我爸的皮包?」

      「這個可能雖然不大,但是我們也有所調查。」

      「很遺憾的,他的手機無法播通,也沒有去所屬的公司上班,綜合其他情況,」

      「所以這是您父親的可能性相當的大。」

      「嗯……」我沉默了,鑑識人員也沉默了,這個世界,似乎也沉默了。

      突如其來,一旁的警官竊竊私語,一臉難看,而且不時瞄向我這裡,似乎是下定決心,其中一個人走向我這兒。

      「那個……周同學?」

      「呃?是的。」不明所以。

      「那個阿……你聽到打擊不要太大喔……」

      「蛤?」雖然到現在為止都沒有甚麼實感,但有甚麼打擊能比現在還要大?

      「就是那個…」一直扭扭捏捏的,「你的媽媽她阿……」

      「嗯?」說回來,好像有說過我媽也會趕過來的樣子。

      「在趕過來的路上……被一輛酒醉的大卡車給撞上了。」

      「……」我與那名警官四目交接,世界再次沉默。

      像是電影情節般的回憶浮現?沒有。

      像是電影情節般的淚液湧出?沒有。

      像是電影情節般的痛哭跪地?沒有。

      有的,只有,不可思議,到底要多麼衰才會發生這種情況?不是像火場突如其來的全家喪命,也不是像大災難的一同死去,而是,兩件不同的事,在同一天發生,造成了同一個結果──家人死亡。

      之後趕往媽媽車禍的地點,然後做了一樣的事──又嘔吐了一回,接著在做一些紀錄後,再三提醒與安撫後放我回家,明天社會局的人會來協調安置我的住所監護事宜。

      回到了家中,孤寂寂的一片,沒有溫暖的燈光,沒有好吃的飯菜,沒有電視播報的吵雜聲,也沒有時而拌嘴的嘻鬧聲。

      我開了燈,把買來的便當用盤碗給分裝,偽裝成平常的模樣,嗯…偽裝,掩蓋不住這冷颼颼的寂靜感,我自己也知道,這一切,應該是回不去了。

      吃著有些冷掉的飯菜,看著無味的電視,莫名其妙,留下了眼淚。哭了,毫無預兆的大哭痛哭,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就連鄰居都感到不太對近按了門鈴來詢問。無論是泡在浴缸裡,又或是躺在床上,不管有沒有在思考,又或是在放空沉澱,最終,都擋不住──席捲而來的回憶。

      現在半夜,路上一個人也沒有,自然不會看到我接下來想做的事。自然而然,不知不覺,我踏上了陽台──

      人啊,果然是群體的動物,只有一個人的話,是受不了的。

      絲毫沒有猶豫的,一躍而下。

      我其實有點害怕,不過這不能算是恐高,只是覺得撞到地面的剎那會很痛而害怕。人總有個幾次會想自殺的時間,但每次踏上這裡,直視死亡的恐懼總會打散心中那隨處一見的念頭。但這次,沒有打散,或者是說無法打散,這不是靈光一閃的念頭,其實也並不悲傷,正確來說──

      是一種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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