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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短篇~手術結

張開雙臂,我迎著風,站在山崖邊上,呼吸微涼的空氣。這是一種愜意,沉澱一點浮躁、一些煩擾。

「爸媽,我回來了。」

拿著鑰匙開了門,興沖沖的把腳上的鞋子踩掉,今天,又是一個去醫院回診的日子。

「又去那裏了?記得去醫院檢查。」

衝到房間,拿起一個手環戴上,真是,今天居然忘記戴了。

「別擔心,我已經大四了,會自己去的。」

消毒水的味道有些刺鼻,因著從小體弱多病,小時記憶裡只有醫院,冷冷的、白白的。幾乎沒有離開過瀰漫著消毒水味的病房,爸媽每天都會來醫院看我。國二時開刀切除甲狀腺結節,本以為可以就此結束,然而高中一年級那年血癌找上了我。因為化療的緣故,我每天都很虛弱,爸媽或許以為自己隱藏得很好,但他們眉宇之間那抹哀愁是如何也塗抹不了的。

某一天,爸媽工作時間錯不開,所以拜託一位醫生抽空來陪我。

「醫生,我不會好了吧。」

我這麼說著,肯定的、雲淡風輕的,眼睛看著窗外那點藍色天空,白色的雲緩緩飄過、掩蓋。

「為什麼這麼說呢?」他停下檢查的動作問我。

「今天這個病好了,明天就會有另一個來報到;今天看著好像好了些,明天又會突然變得比先前更糟。」我撇開眼轉頭看著他。

「語晴,我們做個約定好不好?」

他拉了張椅子在我病床旁邊坐下一臉的認真:

「永遠不要放棄,等你好了妳想去哪玩,我都陪妳去。」

「真的?」

我一臉懷疑,因為爸媽從來就沒有同意我去任何地方,因為深怕我在他們不知道的時候出事。

他輕輕握著我的手,溫暖而厚實「我余曜發誓。」

他將我的手放在他的左胸,那顆溫熱且有力跳著的心上。

就在我高二骨髓移植手術成功後出院的那天,那位醫生來找我:

「語晴,醫生要被調去別的醫院,移植成功後還會有五年的觀察期,五年後的今天,我在醫院天台等妳。」

他拉起我的手,小心的為我繫上一條藍白色的手環。

「手術結?」我抬頭看他,一臉疑惑。

「這上面的每一個結都是祝福,手術結讓傷口能夠密合,希望這個手環能縫合妳心中的傷痕。」

他白皙的手指著心,對著我揮揮手轉身離去。

我答應你:永遠,不會放棄。凝視著醫生的背影,直到消失在我視線裡。

「那個手環妳還真是一次不漏的戴著啊。」

主治醫生檢查完後微笑著對我說。

「那當然,這可是我的幸運繩呢。」我晃晃手腕。

「今天是五年追蹤期的最後一天,恭喜妳,可以不用再來了。」

醫生將黑色資料夾裝著的病歷放下,起身和我握手。

走出診間,我一步一步踏上醫院的天台,那片約定好的藍天。我感覺到了活著的實感,從腳底,一步一步,震動著我的耳、震動著我的心。踏上天台,是一片廣闊的視野,閉上雙眸,手掌貼著胸口的溫熱,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它穩定強力的跳動。噗通!噗通!噗通!噗通!毫無預警的,聲音消失了,被另一個熟悉的溫暖包覆。

「該換個顏色了,藍色,不適合現在的妳。」心中的藍輕輕地消逝,眼前重新出現一條綠白相間的手術結。

「這次,我希望它能編織出妳的未來。」

微風吹撫,藍天一樣很藍,卻不再是我的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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