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

      我作了一個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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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夢的開端已經記不清了，是從另一個夢莫名其妙連接再一起的，不過這夢之前就有夢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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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開始是在一條大排水溝邊，群聚的一大群人，這群人每個都滿身髒臭，抽菸的抽菸，喝酒的喝酒，吸毒的吸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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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大概是三更半夜吧，我不知哪根筋不對，走近他們，蹲在最旁邊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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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時其中一個人，目測年齡大概四五十歲的男人，頂上稀疏，滿臉鬍渣，身上衣物也都破破爛爛的，步伐蹣跚顛簸，全身上下都散發生人勿近的氣息，總之，他接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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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遞了一根菸給我，他問：「喏，吸菸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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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搖頭，繼續發我的呆，他就這樣蹲在我旁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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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我旁邊，一句話也不說，倒是我忍不住跟他搭話了（真是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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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群人背對排水溝的白色護欄上聊天，在那群人身後，也就是靠近排水溝的位置，排了一排用布包起來的長條狀物體，每個都裹的相當緊實，就像一長排的布繭，我就有種直覺，這些全是人，只是我不知道那是死人還是活人，於是我便開口問了剛才那個中年男人：「那一排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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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屍體。」他抽著菸，一臉不在意的回答我，接著就看到那群人打開其中一個布繭，直接往水溝裡倒，我看著他們將屍塊倒進水溝，連血都還沒乾，視野裡一片血紅和肉色，雖然沒細看，但我就是知道他們將屍體從每個關節處切斷，拼成原型包在布裡，這回卻又全倒進水溝裡，那麼在那之前的拼湊根本全無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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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這樣他們繼續傾倒那些屍體，算算大概有十來個吧，或許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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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時那個中年男人拿來一個畚箕，裡頭有些水，和黑色的殘渣，估計是菸灰之類的東西，果然，他將菸沾在水裡捻熄，他又問我：「吃毒嘛？」我當然回：「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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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就一臉奇怪的看著我道：「媽的你不吸菸不吃毒，那還在這兒幹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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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就回了：「沒幹嘛，就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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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癟癟嘴，又不理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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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默一陣，他突然開口：「咱們這群人啊，全是被遺忘的人，看見那邊那個沒有？他也曾是個大老闆，那邊那個，他家以前可是地方望族，現在全成了邊緣人了，吸菸喝酒吃毒，這就是咱們現在的全部，咱們現在可是好大一家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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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回我無話可說了，就盯著畚箕裡的髒水發愣，想著這水都是焦油，喝了不知道會不會死人，又想著剛才那些人是怎麼死的，總之全想些不三不四亂七八糟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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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著想著就無聊了，我又一時興起，隨口就問：「那些人是怎麼死的？該不是你們殺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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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個中年男人衝著我笑笑，這時我感到背後有股壓力，就是明明沒親眼看見，但就是會知道有人在看著自己，或是自己身周有人，應該很多人都有過這種感覺，到這裡夢就中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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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幾天前的夢了，到昨晚，或說是今早，這夢又延續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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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回，我身邊冒出了一個穿著桃紅色洋裝的小女孩，女孩紮著兩條辮子，蹲在我旁邊看著地上，她在左邊，上回那個中年男人站在我右邊，我儼然成了夾心餅乾中間的餡料，這回那群人十分喧鬧，我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你知道的，女人的第六感通常不會是啥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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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男人將畚箕擺在我和小女孩跟前，好幾次想逼我們兩個喝那畚箕裡的髒水，我自然是不願意了，於是一臉寧死不屈的瞪著他，小女孩則盯著自己的腳尖猛瞧，像是要看穿什麼似的，我敢打賭要是眼神具有攻擊性，那小女孩老早把自己的腳燒出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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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個中年男子放棄後離開了一下，然後又站到我和女孩身後，拿了包東西給女孩，他道：「吃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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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心想，這裡哪會有糖，就算是糖也不知道能不能吃呢，說是毒品我倒不懷疑，這小妹妹還那麼小，哪能讓這傢伙毀了她一生，想著就按下小女孩欲接過那包「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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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是一時鬼迷心竅，我竟一股腦兒的把剛才所想全講了，語氣還嗆得很，我盯著那男人的雙眼說：「什麼糖，我看是毒品吧？你們這群人看著就不是啥好東西，虧我還覺得你這貨挺友善的，沒想到你竟要毀了一個小女孩的一生，真是瘋了。」此時我心說，他娘的到底是誰瘋了，我怎麼這麼不要命啊，這下真的完蛋了，我一生大概就這麼嗆人一次，因為嗆完就得死了，果不其然看見那男人面露兇光，聽過青面獠牙沒有？一模一樣啊！那男人的眼睛會發出綠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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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要死了我還想著那不知道是ＬＥＤ還是雷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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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群人開始朝我們聚集過來，知道被喪屍包圍的感覺嗎？我想我知道了，而且還是一群眼睛會發出綠光的喪屍，真是夠了，我拽起小女孩的手，看好包圍網的缺口，朝著水溝旁的小路拔腿就跑，我從來不知道自己能跑這麼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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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跑著跑著就來到一片廢墟，這廢墟看起來應該曾經是眷村，或是其他的村落，後來人漸漸外流，徒留下一片空屋，我想著未來哪天這兒就成了未來人的出土遺址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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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房屋和房屋之間有一道間隙，說是間隙卻修築了樓梯，下頭漆黑一片，雖然這片廢墟或許能藏身，但是門這種東西其實多踹幾下就毀了，我想著藏進這隙縫裡，說不準還能多活一會兒，運氣要是好點，或許還能意外另尋出路，這時已經聽見那夥人接近的聲音近了，沒有時間再多想，拉著小女孩就走進縫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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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到裡邊，沒了樓梯，我心說該不是到底了吧？這走起來感覺沒多長距離，藏在這種地方，跟躲在死巷沒兩樣，都是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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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緊張的東探西望，就發現再進去些的轉角處有亮光，我心想，那群人不可能比我們還快，不可能是埋伏，有亮光就有希望，說不定能找到人求救，看了小女孩一眼，她一副害怕的樣子，安撫好她，就帶她到那轉角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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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著這轉角處猜想又是跟另一棟房子的間隙，但這間隙很窄，剛才那個修築了樓梯的還能正面行進，這個就是側身，也得前胸後背全緊貼著牆面，慢慢的蹭進去，讓人覺得自己沒被衣物包覆住的面積都要磨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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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次的距離很短，大概只有三公尺吧，進去之後發現有個房間，亮光就是從那兒照出來的，看樣子這並不是如我所想的另一道房子間的間隙，而是那個樓梯通下來的，實實在在的空間。牽著小女孩，心中燃起一股希望就想進去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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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房間沒有門，可一進去我就呆了，房間裡直挺挺的站著一排排軍人，而且這些人全是模樣十六、七歲的少女，有的人穿著土綠色的軍裝，有的人是深藍色的，每個人都用紅緞帶紮著兩條辮子，可怕的是他們全都筆直的望著前方，像是沒注意到我們的入侵，我腦海突然閃過一個熟悉的單詞──「兵馬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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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面水泥牆，除了我們進來的窄縫之外，與窄縫對角線的位置還有一座向上通樓梯，雖然想去看看，但要到那座樓梯，就必須經過這些活像是兵馬俑的女孩，整個空間蔓延著詭譎的靜默，她們一動也不動，似乎是活著，卻又像死了，我甚至不能確定，這些女孩到底是不是真的「人」，要是下一秒她們向我們發動攻擊，我想我一點也不會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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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總覺得此地不宜久留，而且其實小女孩一直被我堵在隙縫裡，畢竟我可不想讓她看見這種場面，我一縮身又擠回縫隙裡，催著小女孩出去，要是死在這種地方，大概不會有人找得著，那就真是等著成為考古化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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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衝上那個我們下來的樓梯，我突然閃過一個無關緊要的念頭，原來我體能這麼好啊，逃亡到現在連大氣都不喘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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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停在樓梯間，又聽見那夥人的聲音，似乎是嚷著「到底在哪！」「給我搜！」「兩個女孩跑不遠的！」之類的話，我心說不妙，這下到底該藏哪？總不是真要回到兵馬俑那兒，再爬上那樓梯吧？我拉著小女孩，就這麼佇在樓梯間，這下真是進退兩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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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夢到這裡我就醒了，有種直覺，這夢還會繼續，我也挺想知道，這夢到底想跟我說些什麼，竟然還要分一、二集上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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