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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碧。月。夜

      皎潔。

      沉寂之夜,萬物休眠,唯有那抹黑色身影孤高傲然挺立於屋簷之上,襯著背後皎亮白潔之月,微抿著嘴。

      髮絲隨風飛揚,在黑夜中宛若魔亂狂魅的巨大蜘蛛,如君臨天下一般,俯視地上那膽大狂徒。

      雖說是狂徒,但他的狂妄也並非無理取鬧,不僅有錢有權有名有勢,更甚至文武兼備,最讓人憤憤不平的是還擁有人神共憤的長相以及迷死人不償命的低沉嗓音,不錯,他是有那本錢狂妄,是該狂妄。

      把玩著藏在袖裡的溫潤白玉,黑色身影只要一憶及那狂徒得知自己珍愛的白玉不翼而飛時震驚悲痛的表情,嘴角就不由得勾起愉悅的弧度。不否認這是種惡趣味,但能讓那個萬分得寵的天之驕子嚐點苦頭,誰能有辦法拒絕進行這場萬分美妙的遊戲?

      狂徒靜靜地遠眺屋簷上的身影,沉默了好半晌,終於,他開口:「聞君有白玉美人,妙手雕成,極盡妍態,不勝心嚮往之,故踏月取之。」

      「你留下的信箋,我一直如待瑰寶地收藏著。」

      黑色身影淺淺一笑:「你派人傳給我的口信,我也一直記著呢。」美其名雖說是口信,但一介盜賊如何尋得?當然只有透過街談巷議,自然而然就會流入本人的耳中了。

      「小生尚有一黑瑰夫人,極華雕之至,盼君懷玉踏月同賞之。」

      狂徒聞言,語氣很是溫文有禮:「小生敝姓王,名洛之,不知要如何稱呼你才是?」

      「憑你也配知道我的名字?」黑色身影輕蔑地冷哼了聲,輕盈一跳,他相當輕鬆地躍至地面,與狂徒……王洛之立於同一高度上,王洛之這才得以仔細端詳黑色身影的真面目。

      彷彿隨時都要融進夜色的黑色勁裝,然而卻隱隱見到有魔魅的紫光在衣服邊流鑠閃動……奇異之人有奇異之衣,王洛之暗自評斷道。

      「什麼黑瑰夫人?不是說要共賞之?」

      懶得再和王洛之周旋,黑衣人乾脆地開門見山,王洛之倒也不會感到唐突,乾脆一點反而更合他的心意。

      「請隨小生來。」謙卑溫和地微微揖身,黑衣人雖稍有提防,但還是跟著王洛之的腳步進到王府深處的後花園,踏在蜿蜒的碎石小徑上,盡頭處,最先映入眼簾的是顆柳樹,再者,就是那間木造小屋。

      「黑瑰夫人就在裡頭。」

      看了王洛之一眼,黑衣人這才跟著踏進小屋裡。甫一進入,黑衣人不出多久即察覺這屋子不對勁之處──不論牆上掛的字畫,抑或擺飾用的花瓶瓷器,全部都左右相反、更甚至上下顛倒!

      整一個不和諧感,黑衣人雖然內心滿是納悶,但王洛之一句話也沒解釋,他索性壓下疑問,直到來到屋子的深處,超級荒謬的景象就在他眼前出現了──屏風,好好的一張屏風竟然掛在天花板上,而其後方壁上掛著一幅難得正常的書法字帖,單單寫了一個「十」字。

      黑衣人見王洛之伸手撫著那張十字帖,然後他一轉,那張莫名其妙的屏風下方地板應聲而開,黑衣人探頭望去,洞口恰好是一個人可通過的大小。

      「黑瑰夫人就在下面。」王洛之微笑道,讓出一個位子,像是在請黑衣人先行進入的邀請。

      黑衣人忍不住睨了王洛之一眼,但好奇心的驅使下只得認命地進入洞口。出乎他意外之外,洞口裡有階梯,雖然光線極其微弱,但黑衣人還是看得出來那階梯簡直歪扭得不樣像,可最奇異的是走在上頭竟沒感到絲毫不對勁,懷著越來越深的困惑,終於見到有光亮的地方,黑衣人一走出去,就發現那房間的物品擺設的方向是正常的。

      「這到底是什麼地方?」

      「這屋子名叫回亘,是我鍾愛的休憩之處。」王洛之用著像是在炫耀自己的至寶般的語調,黑衣人不禁一笑。

      「然後呢?所謂的黑瑰夫人其實根本就不存在吧?」

      王洛之聞言,他忍不住看向黑衣人,刻意用黑紗蒙面,聲音更低沉沙啞得很不自然,他也回以一笑:「既然知道是陷阱,你還故意自己跳進來?」

      「不跳進來,哪來的『黑瑰夫人』呢?」

      王洛之先是一愣,才意會過來地捧腹大笑:「哈哈哈……好一個『黑瑰夫人』!雖然你是個有趣的人——但你盜我白玉一事,我是不會輕易放過你的。」

      王洛之笑容一斂去,眼裡透著的幽沉也令黑衣人不由得暗自對於他極端的反差小吃了一驚,可表面上仍是保持鎮定:「所以呢?」

      「從進來回亘後,你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嗎?」

      經王洛之這麼一提醒,黑衣人這才想起方才自己在階梯裡突來的暈眩:「你下了什麼藥在薰香裡?」

      「沒什麼,只是會讓人四肢發軟無力而已。」王洛之的語氣稀鬆平常到像在說今天天氣真好般,然後他移步上前,接住黑衣人逐漸癱軟的身子,好奇地揭開黑紗,王洛之這才真正見到什麼叫做一笑傾城再笑傾國的美貌。

      近距離接觸如此的豔美,王洛之心頭不禁一動,俯身就是一吻,卻感覺好像有什麼東西滑進自己的喉嚨……嚇得連忙推開黑衣人,但已然吞入的東西是怎麼樣也吐不出來:「你讓我吃了什麼?」

      「哎,就是會讓人四肢發軟無力,然後逐漸失去意識的藥囉。」一樣慵懶輕鬆的語調回敬王洛之。

      果真,不出幾秒漸漸混沌的思緒讓王洛之只能勉強趴在桌子上支撐自己,即使如此,他仍不顧艱難地吐出問話:「你……你到底是什麼人?」明明就吸入了薰香,為什麼還能這樣活動自如?

      黑衣人只是笑著反問:「你覺得呢?」

      不行了……王洛之感覺眼前愈發昏黑,就在視線轉為全然黑暗之際,他悠悠吐出了兩個字:「碧……玄……」便癱倒在桌上。

      王洛之再次睜開眼,房間裡,再沒有黑衣人的影子。

      雖然失去了他珍愛的白玉美人,但……

      「黑瑰夫人,似乎也不錯啊?」

      而外頭,明月依然皎潔,在這寂寂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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