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烙印

烙印

   「阿彌陀佛──」坐落幽靜山路邊的古剎,傳來虔誠、莊嚴的念佛聲。

   樸實的廂房內,一名白鬚老僧閉著眼,臉帶微笑,口中不住念佛;身邊有群小沙彌,正圍著他,卻是滿臉擔憂。

   「師父!」人未到、聲先到,木門猛然被推開,一個中年和尚衝了進來,氣喘吁吁地喊著:「師父,前幾日來尋事的人又來啦!我們還是往山中避吧!」

   老僧仍然閉著眼睛,開口:「淨憂,生死有命,老衲,這輩子……」後來沒了下文。

   淨憂正想開口,卻聽屋外一人大笑之聲,眾人皆是色變,只那老僧,仍是氣定神閒、淡定自若。

   「華陵,今日終要教你落入老子的手裡!」一名白鬚老人步入廂房,面目猙獰,手裡提著把厚重的寬背大刀,白髮飄揚,模樣著實嚇人。

   諸僧見那老者現身,均是起身擋在那老僧面前,即使身無武藝,也要拚了自己一條命保護師父。

   老僧緩緩睜眼,道:「老衲早就斷了塵緣,今日這位尹施主大駕光臨,未有遠迎,尚望恕罪。」

   尹姓老者臉上肌肉抽搐,嘿嘿冷笑:「姓華的,莫要再做假禿驢,老子可不怕你那手邪門功夫!數十年前你的好哥哥害得我家破人亡,姓尹的今日要討一個公道!」

   語畢,斜睨了眼老僧,果見他微微變色,心下得意;又看眾僧都無武藝在身,不禁覺得勝算極大。

   「清風教『前』少教主,好大的名頭!你那罪人之子的烙印還在?這許多年來戴在臉上,怕是挺高興的吧!可不有人懂得你了嗎?」尹姓老者放聲大笑。

   老僧心中一緊,嘆道:「罪孽!罪孽!」

   清風教素來被稱為魔教,更兼擁有武功祕笈,自古與名門正派衝突不斷。七十年前,清風教教主長子華陽,行至江南三日內屠殺五戶在江湖中素有名望的大家族,為了這件事武林群起討伐清風教。

   誰知清風教好手實在不少,莫論教主華縝本人的技藝,單一個光明左使便能和數派掌門打成平手,甚至略占上風;這場打下來,血流成河、屍堆如山,清風教寡不敵眾,且眾人武藝參差不齊,絕大多數教徒都喪生他人刀下,名門正派雖也損傷了不少弟子,但是人多勢眾,最終少林、武當、嵩山、華山、青城、崑崙等派十數名好手殺進清風教的大本營--逍遙嶺。

   又是一番激戰,早在先前,清風教大批好手均已喪生,不過兩個時辰,只剩華縝、華陽在苦苦支撐。丐幫幫主最後以一招「亢龍有悔」打得華縝肋骨盡斷而死,華陽見狀,隨即自刎。

   名門正派召集本門弟子,大肆搜查逍遙嶺。華縝夫人慘遭酷刑逼供,不敵死去。少林等派掌門念華陵、華珝年幼,放過其性命,卻在兩童臉頰上烙下了「罪」一字,作為記號。

   那年,華陵十二歲。

   老僧想起往事,下意識的撫上了烙印所在之處。火焰在當年稚嫩的肌膚下深深扎根,經歷多年風霜,絲毫不褪去。

   這個傷痕伴隨了他的一生,原先,他不明白這是何意,但是人們不經意地看見了,冷嘲熱諷;遇上江湖人物,拳腳相加,無論做什麼事都困難。後來,他放棄了,削髮為僧,只盼沒有人會再來找自己,要求對自己不明白、七十年前的慘事負責。

   究竟,為什麼世間有紛爭?老僧手顫抖著,趁沒人看見的時候,從懷中取出了一塊散發寒氣的三角形物品,靜靜地,他感受到利器刺進身體內的疼痛,慢慢地,溫暖的紅色液體染紅了袍子。

《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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