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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妖

這天,夜色低垂,天空中無半絲星光。

深夜裡,時間寂靜地流逝,正是夢鄉香甜的時刻──原本她應該也要去找周公聊天的,此刻卻面色凝重地站在郊外樹林裡。

輕咒一聲……雖已入初春,但夜裡的寒氣還是穿透骨髓,讓她忍不住打起哆嗦。

為什麼她非得在接到那莫名其妙的來信後,在莫名其妙的夜裡,莫名其妙地只穿了件單薄白袍站在這裡,只為了……等人?

重點是,等的人還遲遲未來。

哈啾……感覺鼻子一癢,身體還輕輕抖了一下,她開始氣憤自己的窩囊,還有這畏寒的軀體,一個月前她可不是這樣的。

下意識地將白袍拉緊了些,她蹲了下來,想著若那個人還不來,自己是不是該先回去。哼哼,原來落魄的時候,就是這樣啊……

這幾天總是容易感到疲累,早早便上床休息,很久沒有在夜晚行動,她感覺眼皮漸漸變得沉重,又冷又累,連死撐著的意志力都漸漸渙散……

也許她回不去了吧!她想。一生就要在此度過了,如同人類一般。

畏冷,容易累,晚上要睡覺。

真沒用,她眼角都要泛淚了。

夜風吹拂,樹林發出颯颯的聲音,寂寥又驚悚。

樹林深處夜行動物咕咕的叫,擾人心神。

她想回去……她真的好想回去……

然後,一陣妖氣襲來,一瞬間包覆四周,像是突然而至,像是憑空降臨。

她猛地睜開眼,黑瞳立即攫住站在前方三步遠的男人,但她無法看清楚。

今夜無光,眼前僅是一片黑暗。

「需要我提燈籠幫妳照明嗎?」那男人以訕笑的口吻說著。

蹙眉……這人擺明是嘲笑她。都什麼時代了,還提燈籠咧!

「或許點個火,順便幫妳取暖?」男人緩步向她走近。

這人是落井下石,故意的!

「失去妖氣還能安然活到至今,看來妳很習慣人類生活了?」男人走到她面前蹲下,與她平視而語,喔……只是她無法真正看見。

不習慣!她一點都不習慣!也不想習慣!

「你很慢。」她輕言指責,差點沒冷死在這片樹林外。

「我只有說夜裡見,並沒說幾點。」他輕笑,伸手抱住她。「妳怎麼這麼冰?」

她瞪他一眼。哼,明知故問,假關心真嘲諷,噁心!

「可以把東西給我了嗎?」她直接切入正題,試圖先忽略他環住自己身體的雙手。

「不先跟我噓寒問暖?」他擁她入懷,鼻間偷竊她身上的清香。

聞言,她立刻大吼:「噓寒問暖什麼?我好冷,我快冷死了!」忍氣吞聲等了一個晚上,這件白袍薄得跟紙一樣,哪裡擋得住寒冷?這男人卻只顧逗弄她,一點也不理會她內心的焦急!

「呵呵……我知道,所以我這不是在為妳取暖了嗎?」他把她抱得更緊了些,順便搓搓她的背。

「你很煩!」她奮力推開他。妖氣沒了,志氣不能跟著沒了。「軒將烈,你東西到底給不給我?」

喔喔喔,直呼他的全名,是真的生氣了。不過今天有點快,或許真的是因為等太久?

軒將烈聳聳肩,說:「我沒帶出來。」

她瞪大眼,驚聲尖叫道:「你沒帶出來!?」那她等了一個晚上是在幹嘛?白癡嗎?

「江寧,或許妳跟我回家?」

「你不要再騙我了,你根本就沒有想要把妖氣還我!」她憤恨,氣自己真的白癡等了他一個晚上,而且還差點凍死。

一個月前她負責執行任務──將逃到人界的叛妖一個一個清除。雖是一些不上道的小妖,但卻沒有想像中那麼好對付,而她又要顧及人界的安危,任務執行起來自然綁手綁腳,還在戰役中受了傷。最後一戰結束,小妖鏟除了,她也因為血流過多及多日勞累而昏厥,再度醒來時,身邊多了這男人,但自己身上卻已不存半絲妖氣。

軒將烈奪走了她的妖氣。

失去了妖氣,她就和一般人類沒兩樣。要吃要睡要休息,視力不佳體力不好,連聽力也跟著受損,重物搬不動,跑也跑不快,夜晚沒有光就什麼都看不見(這不是跟廢物沒兩樣?)。她好想回到那片樹林深處,回到疼愛她的妖獸的懷抱裡,撒撒嬌說喔喔喔我好想你們人界什麼鬼地方我以後都不去了嗚嗚嗚……

她很想回去,前提是這男人要把妖氣還給她。

這一個月來,每個禮拜都會接到他的來信,總是以莫名其妙的方式出現。以橡皮筋射進窗戶裡、口香糖黏到她的鞋底、小鳥空投到她落腳的住處庭院裡……信中內容也都是莫名其妙的三個字:夜裡見。

好,是她自己笨,才會收到信後乖乖來這裡等,擺明鬧著她玩。

妖氣不還她也罷,她總有其他辦法吧?

想到這裡,她轉身要走。

「我沒有不還妳。」軒將烈悠悠開口。「只是時候未到。」

這不還是耍人嗎?江寧忿忿地想著,腳步不停。

「夜很黑,妳什麼都看不到,走得了嗎?」

對,夜裡她什麼都看不到,所以才會傍晚的時候就來等了。笨!

「妳有沒有想過,也許失去妖氣也不是一件很差的事?」

江寧停步,轉過身,整個晚上的忍氣吞聲再度爆發。

「我只知道,遇見你是我人生中最衰的事!」

軒將烈臉上始終掛著淺淺的微笑,似乎對江寧惡劣的口氣不以為意。

他們同是妖界知名的戰將,受命於上層,接受並執行任務,無論危險與否,至少至今未曾失手過。

那夜,他如往常流連於人界,作為任務結束後的小小休閒,卻從遠處便聞到一股逐漸衰退的妖氣。那妖氣他記得,突然一陣心慌,急忙而去果然碰上受了重傷的她。

他一直是不希望她出任務的。看她全身傷痕,心無法自主地揪緊、擔憂、害怕,當下便立刻收了她的妖氣──即使知道她必定大發雷霆。

「是嗎?遇見我應該是妳人生中最幸運的事吧!」軒將烈大步一跨來到她面前,再度將她擁入懷中,並試著用自己的體溫給她一點溫暖。

失去妖氣的身體真的太贏弱了……真冰!

「放開……放開!你不要抱我!」江寧試圖掙扎脫離他的懷抱,但他抱得死緊,讓她一點逃脫的空間都沒有。

抱她就算了,他還很得寸進尺地親吻她的耳垂!

「這樣呢?」軒將烈如蜻蜓點水般,在她的耳側一個一個落下細吻,呼出的氣息纏繞在她的頸子。「這樣有比較喜歡嗎?」

一陣酥麻感從腳底燃起直至四肢百骸,電得她不敢輕舉妄動。

「我很想妳啊……」細吻滑至細頸,貪婪地落下一處處緋紅。

他很想她,想她失去妖氣雖然生氣,但能保她平安就好。

沒有妖氣,就不用接任務,就不用出征。

「走……走開……別、別這樣……」江寧困難地發語,人類的身體很不受控制。

「今天妳該跟我回家了……」

「跟你回去,你就會把妖氣還我了嗎?」

軒將烈停下動作,在黑暗中定定地看著她。久久,他開口:「現在這樣的妳,不好嗎?」

「不好。」她的語氣軟化了。「我想回樹林裡。」她指了者旁邊那片樹林。

軒將烈深吸一口氣,說道:「不准回去那裡。」

「為什麼不能回去!?」

「為什麼要回去?」讓她回樹林,她就不會再出來了。而他也進不去。

「那是我該回去的地方。」

「妳該回去的地方不是那裡。」

「我想念妖獸。」

「妳也可以想念我。」

「我為什麼要想念你?」

「因為妳愛我,只是妳不知道。」

「你胡說!我才不愛你!」

軒將烈低頭狠狠給她一吻,直到她身子發軟才放開。

「你你你……」她又驚又氣,說不出話來。

「不討厭我吻妳,那就是愛我。」

她是不討厭,但這樣就叫愛他?

「如果妳還要更進一步確認的話……」右手伸進她的白袍裡,貼觸她細嫩的肌膚,軒將烈語氣極其曖昧地貼在她耳畔道:「可以再更深入試試看……」

「不用了不用了不用了!」一把拍掉他不規矩的手。

「那就是愛我了。呵呵。我很開心。」偷親一下她的臉頰。

咦?江寧腦袋還轉不過來,隱約感覺自己被耍了。

「在人界待了一個月,該回家了。」妖界那邊該避的鋒頭應該也過了,依她這副身子,在人界只怕不是凍死就是餓死。

「你真的不把妖氣還我?」

「至少現在不會。」他輕彈一下她的額頭,只覺她期盼的眼神十分迷人。「以後的話,要看妳的表現。」

「我保證不接危險的任務?不會再像這次這樣?」她的眼睛眨呀眨的。

軒將烈露出微笑。「那我得再看看。現在先回家?」

江寧垮下肩來,有點喪氣。

軒將烈再度緊緊抱著她,說:「先回家?還是妳要繼續待在人界?」

這根本沒讓她選擇啊!她一個人,在人界也活不下去。回不了樹林,至少先回到他妖界的家。

她雙手一抬,環抱住他的腰,小臉埋進他的胸膛裡,認了。

「回家!」語氣悶悶的。

「說愛我?」

咬牙。「愛愛愛愛愛!」

「呵呵……」明知她說得百般不情願,他聽了心情還是特好。

大手撫上她柔順的髮絲,溫柔說道:「我也很愛妳,江寧。」

忽地夜風四起,捲起遍地落葉與昏暗夜色,樹林躁動不安,氣流波動顯著變化。片刻,深厚雲層飄然撥開,一層、一層、一層……露出皎潔明月,溫和映照大地。

樹林外,無人。

回作家的P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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