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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牆

從前有個小男孩生活在一堵圍牆後。

沒有人知道,這堵圍牆是在甚麼時候、由甚麼人建成的。

它把小男孩和外面的世界隔絕了。

外面的人聽到小男孩的聲音、嗅到小男孩的氣味,卻從來看不到他真正的樣貌。

同樣對外面世界充滿好奇的小男孩也常會跳得高高,希望可以從圍牆上方窺看到外面的世界。

運氣好的時候,小男孩會隱約看到外面的世界,在外面跟他對話的人。

而在圍牆外的人也會隱約看到小男孩短短的頭髮,又或是一雙小眼睛。

不知是出於好奇還是好心,某天突然有某個人希望替小男孩拆卸封閉了他的那堵圍牆。

他問了小男孩好多好多關於拆卸圍牆的問題,又試了不同的方法把圍牆推倒。

對外面世界同樣充滿好奇的小男孩一方面想幫忙拆卸牆壁,一方面卻又害怕赤裸裸地面對人群。

或許,他早已經習慣了這種半窺看的生活。

其實,小男孩自己也都不知道拆卸圍牆的方法。他只可以靜靜地等。

拆卸圍牆嘈吵的聲音,早已蓋過小男孩透過圍牆傳遞的那薄薄的聲線了。

日子一天天過去,希望拆卸圍牆的人來了又走。

有人來了一遍又一遍,最終不得不放棄;也有人樂得乾脆,遇到失敗放棄了就走。

每當有人放棄的時候,早害怕得瑟縮在一角的小男孩就會走到圍牆邊,把原來開始動搖的磚塊逐塊修好。

或許是小男孩潛意識內的害怕讓他把圍牆補得愈來愈高;也或許是誰向這堵圍牆施展了會長大的魔法。

有一天,小男孩發現無論他再怎樣跳,也再窺看不到外面的世界半點了。

圍牆,長得愈來愈高。

外面的人,再也沒有看見過小男孩。

小男孩有時候會修補磚塊和磚塊間的隙縫。

修補之前,他總會好奇地單起小眼睛向外窺看。

運氣好的時候,小男孩會看見隱約的身影在外守候;但大多的時候,小男孩只會失望地看著漆黑的世

界,親手把這小小的隙縫逐點填滿。

能夠在這些隙縫裡發現小男孩的人,似乎少之又少。

慢慢地,似乎再沒有人記得,在這樣的一堵圍牆後,住著這樣的一個小男孩。

曾經在圍牆外試著拆卸圍牆的人,沒有了。

曾經鼓勵小男孩從圍牆內攀出來,承諾接著他的人,不見了。

曾經隔著圍牆,日日夜夜陪著小男孩讓他不至寂寥的人,消失了。

高高的圍牆,完美地把小男孩收藏起來。

小男孩發現,被完美收藏起來之後,他反而樂得清靜。

自己承受著寂寥,總比給別人帶來麻煩及困擾好受。

連他也乾脆放棄了。

小男孩不介意別人看不見、聽不到他,但他卻總有好想窺看一眼外面的世界的時候。

當他攀到高高的圍牆頂時,他才發現外面的世界也有好多的圍牆。

他突然好想往外走。

但他卻清楚明白,當大家的圍牆都已是這樣高的時候,誰跳下去只會換來粉身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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