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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秋

ㄧ個曾經

從我身邊離開的女孩

帶走的是我的依靠

留下她遺憾的戀曲

十七歲,當女孩得知自己的病情時,沒有落淚,也沒有傷心,她笑著對我說自己也沒想到會這樣,只覺得有點突然,原來她剩下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我盯著她的眸子,就算自己多難過,也從未在她面前流過一滴淚,對現在的她來說,眼淚,只是對她的施捨與同情。

休學的那天,她只對我說不用擔心便住進了醫院,從那天起,學校樹蔭下那每天讓我飛奔而去的那道身影已經消失在我眼前,再次看見她時,她躺在清ㄧ色白的病房內,對我的探訪,展開笑顏。

心臟不好的她,血管逆流的嚴重,常常氣喘,但她依然帶著微笑,她說就算哭也改不了事實,所以想要竟所能的開懷大笑,因為只有她自己才知道死亡已經悄悄的逼近。

她告訴我,曾經愛過的那男孩,到現在她還是很愛他,不過她已經選擇放手了,不讓男孩知道她的病情,她不想害他再為自己難過,所以選擇由自己來承擔一切。

我看著她漸漸憔悴的臉蛋,牽起她瘦弱白皙的手,默默的為她祈禱。我現在只能輕輕的對她微笑,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守護在她身邊,與她一同歡笑。

終於,該來的還是會來,漸漸病入膏肓的女孩,連下床行走的能力也越來越吃力,行走對她來說只能算是種奢望。從鼻腔流出的血一次次醞染了雪白的面紙,每當我感到恐慌時,她只是笑我傻,便一次一次的安撫著我的情緒。

床單、地板、洗手台……一遍一遍染上玫瑰的血紅,令人怵目驚心的景象。女孩虛弱的微靠在床邊,我咬著唇,不厭其煩的為她清理滿片血紅的玫瑰花瓣。

衣服沾染上血紅色玫瑰的女孩,縮起了雙腳,乾裂的嘴唇呢喃的在為自己的過失道歉,她看著我的雙眸,已不像曾經那麼明亮深邃,只剩下空洞、徬徨和恐懼。

十八歲生日的這天,我為她特地買了一塊黑森林蛋糕,我的心意讓她感到開心,可是她卻連一口也吃不下去,便又吐了出來,她的眉頭皺了下來,拜託我為她幫忙吃完蛋糕。

我原本想開口,傳出來卻是如此哽咽的聲音,我便狼吞虎嚥的將蛋糕塞進了嘴裡,堆起滿臉的笑容,不想讓她覺得我有什麼異樣。

隔著氧氣罩,我聽見她的笑聲越來越細小微弱,臉蛋蒼白的嚇人時,我的心突然狠狠的抽痛。

她拉著我的手,緊緊的,像是我隨時會離開她身邊一樣,她璀璨的對著我笑,緊抓我的雙手微弱的抖動,冰涼的令我不安。

她的笑容越來越黯淡,似乎能感覺到她的脈搏非常的薄弱,我忽然瞪大了雙眼,手心裡冒出一陣冷汗。

眼睜睜的看著心跳儀上的頻率漸漸往下掉,赫然發現她手裡正緊握著氧氣罩管子的末端,我不可置信的看著她,臉上佈滿疑惑,卻吐不出半句話,我只知道,她將自己唯一的維生系統給拔除了……

瞪大血紅雙眼的我,失聲大叫起來,淚水湧出了眼眶,浸濕我的臉頰,她抓著我的雙手,並不想放開,我努力的呼喊,她卻對著我笑了,淡淡的、滄桑的,那虛弱的笑容,深刻的記在我腦海。

「   滴、滴、滴────   」

時間靜止了。

那天,女孩安祥的離開了,宛如潔白的天使,揮著她雪白雙翼,飛翔到屬於她的藍天。我在最後只能咬著唇擠出笑容,在她離開之前送她最後一份殘破的禮物。

為她慶祝,為她流淚。

十八年前的秋天,楓葉染紅,她出生的季節。

十八年後的秋天,楓葉飄落,她離開的季節。

我蹲在楓葉樹下,拿著小鏟子挖著地上厚實的土,翻出了埋在土裡的小鐵盒,將上頭的土輕輕的拍掉,這是她生前要我交給那男孩的東西,也是她唯一能給他的東西。

楓葉灑落了滿地,我親手將小鐵盒交給了眼前的男孩,他疑惑的打開了鐵盒。鐵盒內只放著兩片已經枯爛的楓葉,他的眼裡只閃過了一絲悲傷與驚愕。

兩條水痕輕輕的滑落,他跪倒在滿片楓葉上,低聲的哭泣。

楓葉是他們的約定,曾經因為相愛,一同埋下了這個鐵盒,當其中一人將它拿了出來,表示他們的戀情已經結束,女孩已死的消息也曝光了。

那男孩怨悔的倒臥在滿片的楓葉上,我虛弱倚靠在楓葉樹下,將手掌輕輕的打開,原本握在手裡的楓葉隨風飄曳起來。

秋天落下的楓葉是她沒有帶走的依戀,她就像還在我身旁一樣,露出燦爛的笑顏,   我的淚水是為她而流,我討厭她,一聲不響的離開,就像沒有人知道楓葉何時落下,向淚水不停的滑落,直到枯盡。

在我心裡她佔有很大的位子,是友情,她像風一般的到來,如今卻似花一般的枯萎逝去,消失在我眼前……

我依然靜靜的守護著她,將三片落下的楓葉放進了鐵盒裡,重新埋進原本的地方,就像她依然還在我們身旁,永遠守護著。

就算已經無法挽回,那楓葉依然是你,楓葉樹能靜靜聳立著,等它老死的時候,是我們道別的日子。

        秋天來臨的那天,我會再為你展露一次笑容

                                                    儘管你已經無法再一次的看見我的祝福

      但我能在那男孩身上,找到愛人勇氣的你

                            在落下的楓葉裡,找到擁有倔強生命力的你  

      在我眼中,看到那唯一放開心軟弱一面的你。

酸酸的、甜甜的、濃淡的、迷戀的,你的一切,我會好好保存在秋天的盒子內。

我的等待,男孩的怨悔。

你的離開,依戀著的我們

再見,屬於微涼秋天的那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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