貪想

    對於不適當的情感，只要抱有一絲貪想的心，似乎就會被捲入可怕的深淵，被黑洞裡的魔爪緊緊纏住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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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夜，公司聚餐結束，你載了幾位順路的同事回家，也在其中的我，是路途最遠、最後才會到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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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走其他同事後，你透過後照鏡，問坐在駕駛座後方的我，要不要坐到前面的副駕駛座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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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常坐在你身旁位置的人，是你的老婆小麗，她是我同部門的前輩，要不是她剛生了小孩，正在做月子，不方便出席公司聚餐，否則現在那位置不會空著，會是小麗坐在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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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照鏡裡，黑夜中，你的雙眼卻晶亮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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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我今晚跟著大家起鬨，沒去注意自己的酒量，不小心喝多了，腦袋無法靈光思考，所以覺得你的嗓音溫柔得讓人難以拒絕嗎？直盯著你的雙眼的我，不自覺頭點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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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是，你將車緩緩停住，讓我下車換了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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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我第一次距離你那麼近，尤其當我繫安全帶時，不知打哪來的緊張感，讓我一直扣不住它。你見狀，幫我扣好它，那時我的頭差點碰上你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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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坐好身子，刻意讓雙眼只盯著眼前道路瞧，好讓緊張感從我身體淡出。可惜，你畢挺西裝上的氣味，卻仍然無法從我心裡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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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突然惱恨起自己今晚幹麼要貪杯，因為我想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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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提議可否讓我下車走一會兒，讓自己吹吹風、透透氣，好減緩極想嘔吐的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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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種了一長排楓樹的人行道旁停住車。我一開車門，一陣涼風便襲面而來，讓人無比舒暢。於是，我快速地離開車子、關上車門，讓自己隱入涼夜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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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緩步走了一陣子，眼角餘光瞥見你走到了我身旁。你說這麼晚，我一個女生走在暗夜裡很危險，要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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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轉身向你說謝謝，卻驀然見到你充滿關懷的溫柔眼神。這樣溫柔凝視著我的雙眼，這樣俊挺，卻也沉穩得可讓人信任依賴的臉龐，讓我因醉酒、無法好好思考的腦袋，竟管不住自己的眼睛，只能對你傻傻瞧著，好似眼前的你可以讓我深情愛著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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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好，數秒後，一陣風刮起，將髮絲吹拂到我臉上，擾亂了我的心思，讓我理智回復，趕緊把頭轉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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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我心想，糟了，剛才那樣緊盯著你看，會不會讓你誤以為我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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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萬不要啊！神明保佑！你可是小麗的老公，而我只是一時腦袋不靈光，一時想偏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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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時，我除了身體難受外，還被可能遭受誤會的恐懼緊張感給緊緊纏住。於是我強忍著身體的不適，提議回頭上車。一路上，我不敢再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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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後，在公司遇見，我也不敢瞧你，而且能閃避便閃避。然而，一段時間後，我知道，我這樣的躲閃，反而更讓你誤會了，幾次無法閃避的雙目相接，發現你看我的眼神，不僅更溫柔，還帶著暖暖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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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這笑意，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你在想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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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難道你誤以為我喜歡你，讓你感受到自己雖是已婚，卻仍保有被女同事喜歡的魅力，你因此沾沾自喜？還是你看到我最近面對你的尷尬態度，覺得好玩有趣?還是...不行，不能是這原因--你以為我對你有好感，所以你也喜歡我了？不行！再怎麼樣，絕對不能是最後的這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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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是，這時只能胡亂猜想的我，像是誤入黑暗森林，被種種無法猜透的迷障給團團圍住，不僅恐懼，也進退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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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久，小麗做完月子回公司上班了。我不僅仍然刻意閃躲你，也不自覺中和小麗保持了些距離，因為我是女人，我知道女人的第六感很強的，不管你現在是怎麼想我這人，我不能讓小麗也跟著誤會啊！而且，如果不幸因此而和小麗的互動關係搞壞了，和她待在同部門的我，今後又如何能好好在公司待下去？想到這裡，突然覺得自己不僅被黑暗迷障給包圍，好多令人驚懼的猙獰怪獸，也露出尖爪向我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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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許只是我的猜疑，我覺得小麗好像已經察覺我和你之間的異狀。所以，她現在看我的眼神裡，藏有一絲的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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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班時的電梯裡，不會刻意在同事面前和你牽手的她，不只緊緊握著你的手，還有意無意地將頭挨向你懷裡，像被蜜糖黏住腳的蒼蠅，似要飛起，又捨不得蜜糖而黏了回去。她不時斜眼瞟我，像是想看我見了你們的親蜜模樣後，會不會自打退堂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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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問我要不要搭你們的便車回家。難道這也是她的試探？平時下班，不是什麼聚餐晚歸，她是不會這樣問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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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夠了，我不想再讓自己陷入各種猜疑與恐懼裡，可是面對眼前她的提議，我又不能不好好回應，以避免讓她產生更多誤會。於是我勉強自己必須穩住氣，才能趕緊想個拒絕的好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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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我想到了一個可以一石好幾隻鳥的爛理由，可以好好擺脫和你之間的尷尬，也可以平息她的猜疑，更可讓我不再活在種種恐懼猜想裡，至於會有什麼後遺症，那就以後再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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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等一下要和男友聚餐，所以......」我刻意停頓，露出不好意思，並謝謝她的好意的笑臉回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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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我多心嗎？我似乎看到你聽了我的回話後，皺了一下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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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她聽了後，卻笑得燦爛如花：「唉呀！妳有男朋友了！真好！改天約個時間一起吃飯，要帶他來讓我們好好鑑定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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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沒問題！」我笑著回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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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時電梯門開了，我退到門邊，按住電梯裡的開門紐，讓你們以及其他人先離開，我才步出電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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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入一樓大廳，望著你們手牽手一同步出大門的背影，我心想，雖然不得不撒了謊，但是最近的種種問題應該都能因此解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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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當你們兩人的背影在我視線中逐漸模糊並消失的剎那，不知為何，一股莫名的空寂悵然感，竟猛地向我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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