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離開之前：從未放開妳的手

去年冬至，是我們初次見面。呱呱墜地的妳，玲瓏眉眼皺成一團，漲紅著臉，向世界發出最初的號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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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今臂彎裡，乘滿妳懵懂憨笑。但，身為妳的母親，此刻卻比誰都懂得，即將深深埋入那對晶亮雙眸的失落與遺憾。面對妳笑盈盈地咿呀兒語，我該如何告訴妳？又如何捨得告別，連上床小睡也得十八相送的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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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貝，媽媽呼呼、媽媽秀秀。每一刻妳渴望媽媽擁抱的時候，一定要記得─媽媽從未放開妳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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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妳的路程，我也曾經走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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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猶記得十四歲那年溽暑，裊裊煙後，淚眼模糊裡，終於見到父親入殮前最後一面。五年後，在同樣微雨的日子，萬千佛號聲中，三句一跪六句一叩首，母親的笑容，從此凝於一幀遺照。於是，我開始痛恨起電話，每每鈴聲炸響，宛如催促接起話筒的人─今日，又得送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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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料，這一次竟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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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有一天我們終無法見面，但思念仍像電話線，我總在妳看不見的另頭默默聆聽。在妳感覺無助、被誤解的時候，還有媽媽了解妳、傾聽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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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妳想起媽媽，且所有人告訴妳要堅強、要加油的時候，請幫媽媽擁抱妳自己，然後盡情哭泣。媽媽會在妳睡著時，輕輕撫著妳的頭，說：「親親寶貝，流淚不等於懦弱，堅強並非得強忍悲傷，而接納脆弱，更是振作前必先積累的勇氣。」有人說，親人離世的哀慟，源自於從此失去。可是呀寶貝，媽媽並未從妳生命中真正離開喔！妳看！鏡子裡，妳有和媽媽幾分相似的臉孔。生活中，我們相處過的點滴，也已融為妳的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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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也許當妳長大，會自己切著最愛吃的，也是媽媽最常餵妳的水梨；也許，妳會對小星星和搖籃曲，感到特別懷念；或者，當妳鬧脾氣時，妳爸爸跟阿姨們便會搖搖頭，說：「哎！嘟嘴又跺腳，跟妳媽以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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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長路上，當妳徬徨困惑，特別是似乎只有母親能商量的問題，也請不要吝於告訴爸爸、阿姨、爺爺奶奶、還有很關心妳的新媽媽。而在妳思索問題時，心中或許已有方向，如果無愧於良知，明瞭責任、後果與履行義務，並且甘於承擔自己的選擇，就去做吧！當妳失意時，請記得妳只是繞了遠路，也許遭逢創痛，但若懂得省思，經歷與教訓乃為人生醞酿，使妳更懂得謙恭、圓融，與珍惜當下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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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貝，經過多次跌跌撞撞，今日妳已能扶牆站立、學步。偶爾，妳會回過上身，伸出溫暖的小手，緊緊扣住媽媽的指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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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使身形消逝，媽媽仍存在妳回憶裡、生活裡，一如妳總是牢牢握著的─我亦從未放開手、真正遠離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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