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閃亮星─阿沿稿件大募集

疤痕

疤痕

我不敢相信原來,漸行漸遠就是這麼的簡單。事過三年,我現在也以高中三年級。再去回想三年前的事情時,那一切看起來都很不重要。

國中的時候,喜歡上一個人。喜歡上一個認識很久的朋友,一直都喜歡,除了家人的事情以外,他是一個很開朗的人,跟他光是當朋友,就很快樂。

他家人只有他跟他媽,他很羨慕我跟我爸媽跟我妹之間的感情,他曾經說過,他六歲那年的聖誕節,向聖誕老人詢問了他爸爸的所在,但聖誕老人面容尷尬,他媽媽也是。後來才發現那聖誕老人是他舅舅扮的。而無論是他親戚或者他媽媽,當他問道爸爸在哪的時候,他們總是很簡單敷衍帶過。到最後,他也沒有多問。

我們同班,都在同一個體育班,強項都是田徑。國中時候的我算是個小屁孩,也會逞凶鬥狠跟人家打架鬧事的那種,功課中庸,偶爾偷抽菸還會被抓到做勞動服務。

我眼睛下面有一條疤,都超過三年了,這個疤一點也沒有淡掉。這一條他媽該死的疤痕每次都會提醒我有關他的事情。

我相信他一點感覺都沒有,畢竟有很多事情都是我在他不知道的狀況下幫他擋下的。以前有一次,曾經有人想找他麻煩,但是被我先知道了,我也不是那種會用理智來解決事情的人,沒錯,我用暴力解決,和幾個認識交情還不錯的同夥,我們約出來談判並且幹了一場架。

我警告他們不准再找他麻煩,也不准把今天我們談判的事情說出去,就當今天大家都在家裡。

那條疤痕,就是那一天打架留下的。也從那個疤痕算起,我喜歡上他的時數。

喜歡一個人,會讓你改變是真的。會讓你想要發了瘋似的改變自己。像我這樣的人也不例外。那時候的我只想變得跟他一樣好,所以我盡我所能的認真念書,認真練習體育。

我覺得要跟他一樣好,才有資格跟他站在一起。

但是,努力,跟回報,是真的沒辦法準確的計算的。

雖然現在不像以前,就算動一下眼睛,那個疤痕就會發痛,它已經不痛了,變成一個退不掉的印記。

有一年我退出了體育班,轉到正常班級,放棄了我一直以來的強項。人人都說可惜,我也只是淡淡的微笑著。

一切要講起來好難。

那年的夏天,我和那個土包子,也就是他喜歡的人,一起坐在頂樓不要的課桌椅上,花白的陽光灑在地板上,我對他很有敵意,講話也很挑釁。偶爾瘋言瘋語,所以土包子從來也不懂我哪句話是真,或者是假。我實在是對土包子很無法,我怎麼樣也猜不透為什麼那個人會認識向土包子這種人。我潛意識裡瞧不起他。

我把土包子約出來談,只是因為那個人請假了好多天都沒有來上學。前幾天那個人不知道為什麼,很心不在焉,在練習慢跑的時候,跑到暈倒。土包子把他帶去醫院了,自從有他出現之後,很多時候都是這樣,我變的只是局外人。

後來得知,他遇到了他爸爸以前的朋友,叔叔說他爸爸其實是自殺而死的。他明白了這多年為什麼媽媽都會用冷眼看他,甚至忍的下心把他自己一個人放在那個太大太空曠的房子裡獨立生活,自己寄情於工作。

但我發現他不再像以前一樣,什麼事情都會跟我說,甚至,不會跟我說的事情,也只讓那個土包子知道。

這不只一次,我都只是看在眼裡,沒有說些什麼。但我想我當初可能就是錯在這裡,錯在我什麼話都沒說。

側坐在我身旁,土包子向我默認了他們兩個人之間的一切。我問了他一個很直接的問題,沒想到他也點點頭。那個時候憤怒跟難受同時湧上我的大腦,本能的我給他一拳,把他推倒在地上,再一拳又一拳。當下我真的很想把他打到連他媽都認不出他屍體。他完全不反擊,就好像事實就是這樣了。他沒餘力回擊我,而我沒有餘力去阻止他們之間。   越想越心酸,本來壓他在地上,再給他重重一擊,發現這又有什麼用?覺得從以前到現在的一切努力瞬間崩解,好累,真的太累了……

我停手,一陣心酸的感覺衝上,我竟然哭了……

只有我受傷。

他上前輕拍著我的背,我並沒有再多打他一拳之類的,我抓著他的衣服,很煎熬很痛苦的低著頭,試著去釐清一切。

他身上有一種很適合同情人的溫度。

那天,就是我們漸行漸遠的起點。

我退出了體育班,表面上一切都好,沒有跟任何人決裂,沒有任何爭吵跟衝突。但我漸漸的習慣了自己一個人的感覺。

一天放學,我笑著跟大家說再見。在巷弄中走著走著,有人跑向前追我,是那個人。

「阿謙……」我有點愣住。

「今天我跟你一起回家好不好?」他笑著,但是笑容以不像以前那樣清新。

「嗯…好阿……」我微笑,但也只是微笑而已,沒有更多了。

他今晚又回到我家來睡,很久沒來了。一起走著,我們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我聽的出來他想告訴我些什麼,但是不敢講。我也沒有拯救他,因為我沒有很想聽。

我那一張床好久沒有擁抱著兩個人了,我那棉被好久沒有吸收兩個人的溫度了。

他洗好澡,我就像以前那樣,幫那個懶的自己擦頭髮的笨蛋擦頭髮,半跪著的我,這次試圖用溫柔一點的力度幫他擦乾頭髮。

我沒有主動開口說話。沉默好久,他終於開口說出他原本想對我說的

他顫顫的說出他們兩人之間的事情,試圖把它帶過,講的很像雲淡風輕。我沒有回應什麼,我只是聽。他見我都不回答,很害怕的喊著我的名字,像是害怕會因為那件事情而失去我這個朋友。

但你不知道的是,你早已經失去了。

「我很害怕……」他的聲音顫抖著,而我卻沒有回應。

「請你不要不說話好嗎?」我只是繼續沉默。

他越是呼喊我的名字,我就越難受。

我想讓他閉嘴,我生氣的把他推倒,把他壓在床板上,很用力很用力抓著他的雙肩。

「我早就知道了!」我大吼,

「你們的一切我早就知道了!」

「我懂!我能體會那種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一個人的徬徨,因為我現在也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你還有那個白痴!」

「你不知道吧?我們三個人之中,你什麼都不知道,那智障喜歡你,我也喜歡你!」接著,我一連串一口氣把自己想罵的想講的全部傾瀉而出,然後就像皮球一般軟躺在床上,我背對著他,不知道他的表情,也不敢猜……

我們沒有再繼續下去了,整整沉默了一整晚。

那天晚上,我一直在想……這是最後一次了吧?

沒錯,那真的是最後一次。

上一篇回作家的PO下一篇

回應(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