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颱風趴趴兔】颱風夜的光彩

      他看著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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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腦子裡頭想起她的臉，窗外是狂風大作的颱風夜，幾十樓層高的辦公室，在風中搖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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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不要打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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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家裡曾經是水災的受災戶，所以她從來都是怕雷雨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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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忽然想起那年暑假，他們留在學校裡實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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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窮，貪圖便宜，她在溪邊租房，平時整治的很好，但只要遇上下雨，就會暴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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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的雨瘋狂的下著，溪水漲的很快，等到她想走的時候，已經不敢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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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見過泥水暴漲的人不懂，那是一種人類最原始的恐懼，像是深深印在骨上，即便知道，沿著那條路出去，下了台階之後，左轉，再走一段路，就會走到地勢較高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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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時都走過千百次的路，在滾滾泥水之下，也讓人半步都不敢踏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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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時候他在家裡打實習報告，看著窗外，就像今天一樣的黑夜，狂風搖著窗子哐哐作響，手機忽然響起來，嚇得他心裡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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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是有著預感，他拿起手機一看，果然是她，他手忙腳亂的接通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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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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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她在那頭弱弱的開口，「你在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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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忙，只是在玩電腦。」他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一點，「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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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可以跟我說一下話嗎？」她聽起來像是要哭，「我家外面淹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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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話才說完，他立刻拿起鑰匙，說：「你等我，我馬上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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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愣了一瞬，下意識的回嘴：「……你過來幹麼？你又不能讓水不要淹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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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想都沒想，「至少我去，妳就不會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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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機的那頭忽然沉默，他才驚覺，自己這句話說的太快了。亡羊補牢的又說：「我的意思是，兩個人總比一個人好，至少我還可以陪妳吃泡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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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笑了，「好吧，如果你真的要來，我會煮湯給你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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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知道，她希望他過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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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也知道，他早就想要去的，只是在等一個理由。讓他可以在這種夜裡到她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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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大的看不清前方的路，但他沒有一刻能耽擱，等不到雨小，他就出發了。同一個學校的，兩人距離也不會多遠，他把機車停在高處，涉水而過，去敲了她家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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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今，他還記得很清楚，她眼眸中的光芒有多耀眼，她高興又感動的樣子，讓他覺得這一趟，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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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謝你，我真的有幫你煮了一碗湯。」她讓他進門，將他推進浴室，「先洗個熱水澡吧。只是要委屈你穿一下我的運動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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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後來哭笑不得的看著那根本不可能穿得下的運動服，尷尬的圍著浴巾走出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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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年的暑假，或許可以更準確的說，是那一天，他們就交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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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意識忽然回到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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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手上的智慧型手機振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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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了一眼，微微笑著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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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寶貝，怎麼了？」他奶聲奶氣的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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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雨了，把拔你怎麼還不回來？」他三歲的小女兒在電話那頭撒嬌，「快點回來嘛，茵茵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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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把拔馬上就回去了。馬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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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麻在旁邊看電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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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茵茵跟馬麻說，我馬上就回去了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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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把拔掰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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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掛斷電話，對妻子的小把戲有些無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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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將辦公桌略略收拾了整齊，他提著公事包往地下室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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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來，他們分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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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因是什麼，他至今已經想不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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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記得那個颱風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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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眼睛裡綻放出來的，那道又驚又喜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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