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閃亮星─喬木稿件大募集

【說一個故事 聽一首歌】ノイド(Noid)

「所以說我思故我在。」

永夜的城鎮裡霓虹照亮了大街,穿著連帽衣的「人」——瓦沙克戴起衣服上的帽子,聽著機器人們飲用著能量液體邊輕鬆地聊天。

明明是上一代的破銅爛鐵,卻假裝了解人類的想法?

還真是好笑,那還不如滅亡算了。

他要咬下一口蘋果,收回輕蔑的視線,走在了大街上。

雨悄然的下起,分落在柏油路上。

瓦沙克雖然躲的快,但還是被屋簷順落的雨水波及到手臂。靠坐在鐵捲門旁,手臂開始不受控制地出現星火。暴躁地捏緊被雨滴到的地方,手中疼痛的感覺漸漸麻痺,冷汗讓裏衣黏著在背部的人工皮上。

一陣折騰過後瓦沙克疲憊無神地盯著遠方大樓的屏幕,上面寫著這座城市的名字,香格里拉。

快樂且無憂的機器人之城,這有生活、有信仰,就像早已滅絕的人類一樣。

起身活動了下,聽著外面淅淅瀝瀝的雨聲煩躁的踢了腳邊的鐵皮堆與鋼筋鐵骨,「嘖,煩死了……這該死的雨會下到什麼時候?」

本就脆弱的鐵皮堆被這樣一踢,全數散落下來發出了巨大的聲響。

「是誰在那裡?」,突然一聲斥喝嚇得瓦沙克不輕,他拉低帽子盡可能讓對方別看到自己的臉還順便撿了個剛才掉落在地的鋼筋棍,在警員服的機器人靠近時轉頭就跑。

「喂!灰藍髮?……你!是那個生化人!」

瓦沙克這種似於人類的生化人少之又少,既沒有能維修自身的方法、也沒有被正常的對待,只能像過街老鼠般流落在香格里拉的街上。

他熟門熟路地穿梭在在小路裡,也不知道那機器人怎麼做到的,越來越多在追他。

最後被逼迫到死巷裡,剛才尾隨他的機器人紛紛包圍他,他也一步步後退。

稍微數了數人數,最多在視野內的有六位左右,不算太多。

如果可以真不想引起麻煩,但這該死的世界好像只容得下機器人般,不給人類一點空間。

他稍微揮了下手中的棍子,這動作如同指令,包圍他的機器人紛紛湧上前攻擊他,閃躲、揮舞、防禦,到最後直接將不知何時斷掉的鋼筋棍丟開,直接用拳頭招呼他們。

「好煩……」轉了下手腕,踢開了腳邊倒下的機器人走出了巷子。

雨好像是在打架時停止了,再次漫無目的走在大街上,不知該何去何從的瓦沙克只好回去老地方——舊雕刻殿。

那裡擺放了許多奇行怪狀的雕塑,據說是機器人們為了研究人類的歷史及宗教所留下的實驗地,但在時間的推移下改往其他地方,這裡就漸漸廢棄了,但有些用品都還有留下,瓦沙克翻過窗戶,隨便的躺在了休息室的沙發上不知不覺地睡著了。

無事可做的瓦沙克睜開眼,百無聊賴地盯著天花板。

「趴搭……」,忽然在休息室外面不遠處發出一聲聲響,瓦沙克驚的起身。但在開門之際他冷靜了下來,剛才的聲音好像布掉落在地,聽腳步聲只有一人?好像是在擺放雕塑的中庭?

隨即又是好幾個相似的聲響,他打開了門小心謹慎地尋聲靠近中庭。

躲在角落窺探,一名黑色短髮的「人」呆愣在眾多雕塑前,腳邊的布全是他剛才從雕塑上拉下的。

那人輕輕堆疊好拉下的布,隨即往瓦沙克的方向看去,「好看嗎?你喜歡嗎?」

聲音不像機器人特有的統一性,難道他也是生化人?

瓦沙克從角落走出靠近了他,而那人沒有過多的閃躲,兩人站在雕塑前,此刻他們就像欣賞博物館藏品的觀眾。

「不喜歡。」瓦沙克瞥了眼只有身體的雕塑品,隨後看向他近看才發現那人耳後的頭髮有挑染些許黃色。

「是嗎?可生化人不也是機器人嗎?」

「……我不知道你怎麼想,反正有近乎人類的一切,所以理應來說就該是人類。」

從未見過其他生化人的瓦沙克放下以往的尖刺,難得地溫柔與他人對話,換來的卻是那人突然笑了起來。

「嗯,也是呢,你說的很有道理。我是彼列,你的名字是?」

「瓦沙克。」

「瓦沙克?瓦沙克……」彼列無聲念了好幾次,最後得出了句「是個好名字呢。」

這到底什麼怪人?

瓦沙克無言地撫摸著自己的脖子,「是嗎?我先謝過稱讚。」

彼列又再看了下雕塑後隨即就去探索其他地方了,而瓦沙克躺回了沙發上,順路還隨手抓了幾本在櫃子裡長灰的雜誌與書籍來看。

一天的時間過了一半,彼列彎彎繞繞又回到了中庭在確認沒地方好逛後才去往了休息室。

「嗯……現在可以去外面嗎?」彼列盤腿坐在地上,瓦沙克將看完的書本合起,受傷的手放書沒拿穩丟放在了桌上。

「不推薦。」

「那什麼時候適合呢?」彼列撐著下巴,將長至肩上的碎髮往後撥。

瓦沙克起身靠坐在沙發上,「可能要等你我不是生化人的一天。」

「在那之前都要逃亡?哇……真無趣。」彼列嘟囔著,而瓦沙克終於發現了不對勁。

如果對方同為生化人,怎麼可能不清楚現在機器人對他們是什麼態度?

瓦沙克煩躁的抓了抓手心,自己怎麼會這麼晚才意識到呢?要怎麼試探?反正都這樣了,破罐子破摔好了。

「你為什麼會不知道這些呢?」

「嗯,原本應該是記得的。但我的記憶體在很久以前損壞。」彼列邊說邊掀起頭髮,給瓦沙克看他的耳後,有一小塊明顯的人工皮膚缺失,「原本想說開個休眠會修復,結果不小心設定太久,而且我前幾天醒來依舊什麼也記不起來。」

瓦沙克沈默了會,同為生化人自然知道記憶體那區塊是非常隱私的,很少會給別人看。而彼列這麼毫無防備的露出,很明顯就是在示弱。

「那你現在該怎麼辦?」

「我想找東西,你可以幫我嗎?」彼列露出了個人畜無害的笑容。

「不要,我有什麼好處?」

彼列雙手合十,「欸~我會修生化人,拜託你幫我~」,瓦沙克不可置信的盯著他。

「你會修?你不是喪失記憶了?」

「喪失的只有一部分而已,我還是有記得一些事情。」彼列眨著無辜的眼睛,像是在乞求瓦沙克。

「……我先聽聽你要怎麼找、找什麼,要是我幫不上就不用了。」

他欣喜的起身坐在了對面的沙發上,隨後哼出了一段小曲子。

「這好像是來源哪裡的曲子,我在找。」

瓦沙克低頭想了下,期間也哼了幾次來回憶。

「好像是在郊區的廢棄公司?」隨手拿了角落的一張紙板,掏出了隻筆憑記憶畫出香格里拉的地圖。

不過多久一張不算簡陋的地圖出現在紙板上,隨即他圈起最南方的小角落。

「大概在這裡。」

彼列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期間他一直看著瓦沙克的手腕陷入思考,最後指著他的手腕問了句,「你為什麼不用全席投影?」

「費力,還卡。」瓦沙克的身體有許多毛病,有時需要進食、睡眠,能力也不想機器人那般好,唯一能拿出的優點只有會打架和記憶力好而已。

他憑以前的記憶畫出了那大樓的基本樣貌及路線,距離不算太近。

「我要幫你修嗎?這不算在你帶我去的報酬裡。如果你帶我去的話,我就修全身!」要不是彼列就在瓦沙克面前,不然都快以為被什麼推銷人員纏上。

拗不過彼列的他只好答應,「好啦……但我只把你帶過去而已喔?」

「太好了!那讓我修你的手腕吧!」

乖乖的伸出手,彼列的手指被更換了型態成為了工具。和剛才的嬉鬧不同,此刻的彼列嚴肅到瓦沙克不敢和他講一句話。

刺耳的磨擦聲嚇得瓦沙克想抽回了手卻被固定住,「別亂動,接下來會有點痛,忍忍。」彼列半哄著瓦沙克,手中的動作卻一刻也沒停止。

不知過了多久,瓦沙克的外套被掛在一旁,身上只穿著短袖。他靠在沙發椅上大口地呼吸著,背部早已沾滿冷汗。

疼痛隨著彼列修復的位置不斷地疊加,尤其是有幾次痛入骨髓的刺痛更是折磨。

「好了,辛苦了。」彼列抬起頭恢復了以往的輕鬆感,瓦沙克無力的躺在沙發上。

「操……你怎麼……怎麼沒告訴我這麼痛……」

「嗯哼~謝謝你答應我,乖孩子。」彼列摸了摸瓦沙克的頭,但不過一會就被閃開了。

「你幹嘛?想被揍?」雖然瓦沙克現在還是全身無力,但嘴上可不能饒人。

「哎呀?抱歉?」彼列收起手後盯了下手掌,為什麼他會做出這樣的行為呢?

在瓦沙克休息好後他們測試了下手臂的活動性和手腕的投影。手臂變得比以為更加靈活,但投影功能最主要的玻璃體損毀,依舊不太能用使用。

「抱歉,我這裡沒有玻璃體,現在大概也沒有替代品……」彼列有些焦慮的看著瓦沙克,就怕他拒絕剛才的約定。

「走吧,我們上路吧。」瓦沙克起身穿起了外套,順帶整理了下剛被揉亂的頭髮。

「走……走!好!我們走!」彼列也跟著起身,兩人一同走向了舊雕刻殿的後門。

「我們可能要留宿在很多地方,準備好逃亡了嗎?」,瓦沙克打開了後門,對方不意外的回答了讓他滿意的回答。

「嗯!當然!」

瓦沙克走在彼列前面帶路,兩人快步在小街道裡,最後在一個隱蔽的小店裡停下。

「在這等等,我拿個東西。」不過ㄧ會,瓦沙克塞給他一顆蘋果,「哇……這裡有食物?太好了,喝那沒味道的機器人飲料都快發瘋了!」

在彼列吃完後,兩人又再次上路。

時而躲縮在大街上,時而跑跳在房屋上。兩人的腳程都不算慢,但今天的路程依舊趕不到一半,他們在一家廢棄商店的閣樓休息。

瓦沙克盯著手腕投影出不穩的地圖,上面正顯示他們的位置,「看這進度我們大概一天半後能到,嗯?你在看什麼?」

彼列拿著一本雜誌,「啊?呃……抱歉,我剛有在聽喔!」,瓦沙克湊了過去看了眼。

標題寫著『人類即將滅絕!?科學家研發了擬造人!』內文介紹著一位名為貝利亞的科學家研發了擬人機器人,引起的一系列爭議、關注與評論,還有為了抵制他的科學家們所研發的機器人。

「……死亡是人類的美學?」瓦沙克看著最底下的專家評論疑惑的說出,雖然很想吐槽但確實也只有人類會自然老去,機器人不但不需要進食也不需要睡眠。

「真無聊,我睡了。你會睡嗎?」

「不……我不用睡。」

瓦沙克躺在一旁不過多久就睡著了,彼列靠著月光繼續閱讀著雜誌,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

雜誌裡的內容就像他真實發生有參與過一樣,他甚至知道一些沒寫上去的細節,像是那些反貝利亞的人所創造的機器人正是現在外面那種機器人。

他似乎認識貝利亞,但就算記得貝利亞也早就去世了吧?

彼列搖了搖頭試圖甩掉這些想法,他現在只能希望快點到目的地。

隔天兩人又開始趕路,永夜的街道就是好,視野記不清楚也不好追查,有好幾次他們差點被發現卻都被引走。

每次逃脫後瓦沙克都會在跑離一小段後開始輕聲竊笑,而彼列也會被他感染上喜悅,許是有革命情感兩人漸漸熟絡起來。

在一天後兩人終於到了公司大樓的附近,這裡算是邊陲區機器人意外的多。

兩人躲在巷子口,瓦沙克探著頭觀察。

「總共有十隻以上,看體格不算難纏,我幫你墊後。」

不等彼列說話,瓦沙克拉著他衝出了巷子。彼列只好照著對方說的全力跑向大樓,而瓦沙克吸引了想靠近他的人。

就像肌肉記憶,彼列按下密碼打開了大門,看著大廳的擺設他恍惚的走入內,這裡就像時光膠囊裝載了許多事物,他胡亂卻又熟悉的走入實驗室,拿幾張桌上的手稿查看。

連續十幾張實驗失敗的資料,最後停在了某個熟悉的名字前。

第一位成功案例,瓦沙克。

上面記載著這個實驗體的各種缺陷與能力,知道的越多彼列越覺得窒息。

在那幾百年前,拒絕死亡的科學家選擇了打破倫理,製造了能裝載記憶的生化人。他成功了,卻也加速了人類滅絕的速度。

挪開被手捏爛的部分,科學家的簽名映入眼簾,是貝利亞的簽名,還有如同浮水印版科學家本人的小名——彼列。

瓦沙克赤手空拳的擋下了好幾次的攻擊,但人多勢眾他漸漸不敵對方。

鐵碰鐵的感覺極度不好,更何況瓦沙克是有痛覺的。他逐漸後退到大門前觀察著密碼鎖,憑藉著彼列手指按下的順序與按鍵聲音打開大門。

瓦沙克踉蹌地依循著聲音走入,最後停在實驗室門前,彼列翻著文件沒注意到他。

「慢死了……」,聽到瓦沙克的聲音,彼列像是應激反應直接將文件往桌上一丟。

「這些是什麼?」,瓦沙克快速瀏覽完後看著彼列,「原來啊,難怪你知道這麼多……這樣你應該真的可以修好我吧?」

彼列看不透瓦沙克此刻的心情,但還是依照約定將瓦沙克帶到了機體實驗房修復。

「對不起……讓你這麼痛苦。」彼列調整著機器設備,瓦沙克閉起眼嘆了口氣。

「明明是人類……為什麼要做出這種事呢?」

修復開始,許多機器手臂靠近瓦沙克,慢慢地修復著受損的地方。

確認好其他數值後,彼列逃也似地關上門,走上了大樓樓頂。

這裡可以眺望了整個香格里拉,熟悉的城市早已不在,只剩冰冷的機器。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是貝利亞。

微風吹來,撩起彼列的頭髮。

如果有著貝利亞的一切記憶,那這些也是他做的嗎?

那他是不是可以為貝利亞做出選擇?

「喂!」來人拉住了彼列,他轉頭看到滿臉擔憂的瓦沙克。

「你怎麼在這?」

「我拔掉了器具。」瓦沙克摸了摸腹部,說實話有些麻。

「為什麼?你不想活嗎?」彼列微怒的讓瓦沙克鬆開手,但他只是更用力的握住。

「你覺得我們真的有活過嗎?以這種姿態?」

是啊,說到底他們只為不過是為了滿足貝利亞而出現的。

「貝利亞是為了活下去而成為機器……我想打破這該死的願望。」彼列放棄了掙扎,任由他拉著。

瓦沙克吻了彼列的手背,「我也寧可放棄這些,陪你一起成為真正的人。」

一躍而下,不小的高度卻不會讓生化人立馬死亡。彼列的臉碎裂,瓦沙克躺在他的旁邊氣息漸小。

「終於,能入眠了……」彼列留下淚勾起了微笑。

終於能向這身體告別,回到屬於他們的地方了。

上一篇回作家的PO

回應(1)


好像看到了參加很多次哈哈~
2025-04-17 12:40 透過電腦版 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