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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忌之戀】失序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呢?一切開始失去秩序的時候。

「叮咚—」清脆的門鈴聲響起,楊家欣端著水杯的手不自覺震了一下。看了眼油漆些許脫落的白牆上,吊掛著的古銅色時鐘,5點40分。

「應該拒絕的。」楊家欣嘆了口氣,無奈的起身走向玄關。

「家欣姐好。」清秀的臉龐配上爽朗的聲音,即使忽略他映入眼簾的稚嫩笑容,身上那明顯的海軍藍色滾邊的白襯衫制服,也再次提醒著楊家欣,他只是一名還不夠成熟的高中生。

男孩見眼前的人遲遲不說話,雙手一插口袋,從容地說,「我是來上數學課的,家欣姐你不會忘記了吧?」

「我記得,進來吧。」楊家欣將門整個打開,卻不等男孩的回應,先行進了屋。

男孩叫陳宇宸,是就讀這一區第一志願高中的高二學生,聰明、陽光、乾淨,都是楊家欣作為他樓上鄰居的第一印象。

但也僅於初印象。

「家欣姐,你老公今天也不回家嗎?」

陳宇宸終於結束他所謂的「參觀房子」,願意好好坐下來開始寫作業時,話音卻比落下的筆墨快了一步。

「這不是學生該問的問題。」

「現在又承認我是你的學生了?剛剛看到我的樣子,像是看到什麼跟蹤狂一樣。」

「我只是一時沒反應過來。」

「又說謊了。」

「陳宇宸。」楊家欣微慍的瞪著身旁的他。

「你終於正眼看我了。」陳宇宸毫無閃躲地迎上楊家欣的雙眼,清澈的瞳眸裡,流淌著某種不該流動的情緒。

「你是還未成年的高中生,而我是大你十歲的已婚婦女,現在還是你的家教老師。」楊家欣也沒外表柔弱白皙的形象懦弱,語氣帶著不容否認的重音強調。

「請你認清楚我們身分間的差異。」

「我知道啊。」陳宇宸開朗的揚起笑容,「那我現在是不是不能叫你家欣姐了,要⋯⋯改口喊你老師?」

「都可以。」楊家欣不想再和陳宇宸繼續這樣的對話,因為她知道論能言善道,自己根本不是陳宇宸的對手,「叫什麼都不重要,可以開始好好寫作業了嗎?」

「知道了。」陳宇宸異常的沒有繼續鑽牛角尖,開始寫著習作本的第一大題。

「反正這兩個也不是我真的想叫的。」

楊家欣刻意忽略陳宇宸慢悠悠接在後面的話。明明說得很輕,卻如低音重鳴般,敲了一下硬如堅實的心。

上個週末,楊家欣因為手臂和大腿實在痛得無法做任何事,才決定起身出門去一趟藥局和超市。

「家欣姐!」熟悉的聲音從後方傳來,楊家欣的第一反應竟然是繼續往前走。

「家欣姐!」聲音的主人不死心地繼續喊,最後索性擋在了楊家欣的面前說,「家欣姐,我喊你好幾遍了,你都沒聽到嗎?」

「我沒注意。」楊家欣隨便編了一個自己也不相信的理由。

「是喔。」陳宇宸聳了聳肩並沒有追問,只是輕飄飄的說,「我還以為你又要躲我了,最近見你一面真難。」

楊家欣微張的嘴正要反駁,被後一步跟上的陳宇宸母親打斷。

「原來你在這。」穿著整套俐落杏色西裝的女性,即使畫著淡雅的妝容,也難掩其自身散發出的氣質。以及那看向陳宇宸的眉眼間,挾雜著的一絲不耐煩。

「不要又想著翹課。」加重的話音剛落,優雅又保養得宜的中年女性,像是終於發現靜靜站在一旁的楊家欣,而問道,「請問您是?」

「她是住在樓上的鄰居。」陳宇宸簡潔俐落的搶先一步回答道,然後不耐煩地想趕快離開而催促說,「快走吧,不是要上家教課。」

「啊是薛教授的老婆對吧?不好意思,已經搬來一陣子了,卻沒有機會親自登門和你們打聲招呼。」

相比於陳宇宸的焦急想走,他母親則是表現出想閒聊的樣子。

「沒關係、沒關係,大家都太忙了。」楊家欣抓緊自己的外套袖子,卻一不小心碰到了還未結痂的傷口。

「聽說薛教授在學校非常有名,不僅本身學識豐富,教學技巧和研究成績也是大家讚許和學習的對象。啊聽說您以前也是位老師,是教什麼的呢?我記得您也是畢業於名門學校的人,真是一對令人欽羨的夫妻呢。」

令人欽羨的夫妻?楊家欣不自覺得咬緊下唇。

「媽!夠了沒啊?不要又把你那亂探聽人隱私的習慣,拿出來丟人現眼。」陳宇宸跨了一步,擋在了母親和楊家欣之間。

「你這什麼態度啊?我是你媽媽,是長輩,你那什麼說話態度。」

眼見母子倆你一句我一句的爭論不休,使楊家欣原本就頭暈的腦袋,變得更加的暈眩。

楊家欣很討厭吵架,話語像無形的機關槍子彈,刺進耳裡,抵達心臟。

但由於沒有犯罪證據,持槍人只會雙手一攤,闡述著他的無罪自述。

「你就是這麼不受教!難怪那些老師都被你氣走了。」方才還能維持優雅姿態教訓人的陳宇宸母親,形象瞬間連同理智崩塌,「跟你爸一樣沒用。」

楊家欣不經意瞥見陳宇宸的氣勢熄滅的一瞬間,眉頭不自覺一皺。

「那個宇宸母親,先冷靜一下,有話可以好好溝通的。」楊家欣接著說,「而且我覺得宇宸是個聰明的孩子,應該不存在不受教的問題。」

「不好意思,一時之間⋯⋯」陳宇宸母親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後,有些尷尬的說,「讓您見笑了,那下次有機會再多聊一些,再見。」

鬧劇的翌日,陳宇宸的母親按了楊家欣家的門鈴,用一種不容人拒絕與插話的氣勢,「告知」楊家欣,希望她成為自己兒子接下來的數學家教。

「叮咚—」門鈴聲響起,楊家欣從回想裡將精神拉回,看了眼時鐘—5點40分,該面對的還是逃不掉。

「老師好!」相比於楊家欣的死氣沈沈,陳宇宸倒是神采奕奕。

楊家欣微微頷首,便一樣拉開門後,先行走近屋內。

相比第一次家教課時的心不在焉,陳宇宸這次乖乖的坐在客廳的桌子前,依序拿出課本、習作本、鉛筆盒,以及一袋白色塑膠袋。

「這是什麼?」打了結的塑膠袋拿起來有些沈重,楊家欣不解地問。

「要給老師你的。」陳宇宸拉開筆袋,雙眼盯著桌上的習題,「白色圓形狀的是讓傷口能快速結痂的藥膏,紅色長條狀的是對消瘀青很有用的藥膏,而且不會留疤。」

「這和之前的藥膏不同,聽說效果更好。」

楊家欣拿著袋子的手頓了一下,有些防備地問,「為什麼又要給我這些?」

「沒為什麼。」陳宇宸含糊不清的回答。

「我上次應該跟你說的很清楚了,請你拿回去。」

「很痛吧?」陳宇宸沒有接過楊家欣遞上前的袋子,僅是側過頭看向楊家欣因心虛而閃躲的眼神。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敵不過他帶著審問的眼神,楊家欣索性瞥過頭。

下一秒薄長袖被人掀起,欲掙扎的意念卻被男孩沒控制好力道的手勁掐熄,痛楚先一步的傳來。

「好痛。」

男孩嚇到的收回手,揮之不去的疼痛卻沿著紅紫色的傷口延伸,一時之間楊家欣只能低著頭,忍耐著不叫出聲的雙唇,也因過度用力而滲出一絲血味。

「對不起、家欣姐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

「你出去。」楊家欣吃力地擠出話。她一瞬間覺得自己又狼狽又淒慘,甚至有會不會雙唇再用力些,就能結束這一切的念頭。

「為什麼?」陳宇宸握緊的手緊抓著褲子,「為什麼要跟這種人渣結婚?」

「他是我老公。」

「在人前裝得人模人樣,背地裡卻是個愛酗酒,遇到不順心的事,就拿妻子出氣的人,有什麼好?」

「他是我老公。」

「所以他為什麼會是你老公!」陳宇宸的怒氣使他不自覺得全身用力,「你明明值得更好的人!」

楊家欣感受到傷口的疼痛漸漸麻痺,緩緩地抬起頭,一字一句的刻意把話說得非常清楚。

「你很了解我嗎?」

「我⋯⋯」陳宇宸頓時語塞。

「是你值得更好的人,和你年紀相仿的⋯⋯優秀的女孩。」

沈默持續了許久,直到陳宇宸吐出的沈重氣息,「為什麼會變這樣?妳那天明明也⋯⋯」

「那是失誤!我和你說過了,那是我一時昏了頭。」

「所以⋯⋯我是被拒絕了嗎?」陳宇宸抬眸的眼裡,流淌著一層薄薄的水光。

楊家欣無法直視他帶著委屈的眼,那會讓她的心一抽、一抽的,那是她不該擁有的情緒。

「對。」她再次明確的劃清界線。

「我需要被拒絕的理由。」

「你思想不成熟,我腦袋不清楚,那就是錯的。」

「所以你聽清楚了。」楊家欣忍著疼痛起身,「我不值得。」

楊家欣把他所有的東西收進書包,塞進他懷裡後說,「今天的課上到這,不對,是我們的課就上到今天,我會親自和陳太太解釋,你可以回家了。」

人很奇怪,明明知道要離開危險的地方,遠離傷害自己的人,這些連小孩子都懂的道理,為什麼長大了反而綁手綁腳,遲遲不敢做決定。大概是因為小朋友的世界是單純的,但大人的世界遠比理論來得複雜。

在那個差點以為自己會死掉的晚上,是一道門鈴聲拯救了楊家欣。

「您好,我是住在樓下的陳先生的小孩,前兩天才剛搬家過來,我媽媽請我把這拿來給你們。」

是一個外盒有些被壓傷的巧克力派紙盒,怎麼看都不像是一份見面禮。反而像是一個男孩有些拙劣的勇氣。

楊家欣刻意穿著長袖長褲,把鴨舌帽戴得極低,透過極小的視線,她看見了眼前那位帶著燦爛笑容的男孩。

那是她第一次見到陳宇宸。

第二次相遇,是在天空下著小雨,空氣濕冷的冬季尾端裡。

「你蹲在這裡做什麼?」

楊家欣本想視而不見的,但獨自蹲坐在樓梯口,滿身濕透又蜷曲著身體的陳宇宸,讓心軟的她忍不住關心。

「我⋯⋯忘記帶鑰匙了。」

「你家人呢?還沒下班?」

「他們今天不回家。」

「電話呢?打電話通知他們了嗎?」

陳宇宸咬著唇,選擇一句話都不說。

楊家欣斟酌了一會,略過他往樓梯上走。十分鐘後,將一條大毛巾蓋在陳宇宸身上。

「想耍帥可以,但不要感冒了。」

雨滴滑落額前的碎髮,陳宇宸緊緊抓住那條帶有肥皂香氣的柔軟毛巾,過於施加的力道,彷彿像是錯把普通毛巾當作救命稻草。

從那天開始,上天將兩條平行的線,交錯、交織,如同那場潮濕的雨,逐漸浸濕他們之間的關係,不斷蔓延,直到連同線的面開始失去秩序。

「你沒有想過要離婚嗎?」陳宇宸輕輕地把藥膏塗抹在楊家欣一紅一紫的小腿上。

楊家欣愣了一下,才緩緩地搖頭。

不管陳宇宸問她多少遍,反應卻如最初詢問時一樣。

「我愛他。」

楊家欣真的很愛薛自強,這是她唯一堅信的一件事。

「但他傷害了你!他這種人到底哪裡值得你喜歡?」陳宇宸停下了抹著藥膏的手,「他這是家暴,是違法的行為。」

楊家欣撫摸著那些反覆受傷結疤後,醜陋不堪的皮膚說,「他給了我一個家,在我最需要一個家的時候。」

此時只有兩個人的屋子裡,很安靜,靜默到只能聽見頭上等速旋轉的風扇聲。

「我也可以給你一個家。」

「什麼?」

楊家欣還未反應過來,冰冷的唇被溫暖覆蓋,濕軟的觸感令她暫時失了神。

應該馬上推開的,但一時的貪戀,貪戀著眼前充滿少年炙熱的暖意,讓她的理智被情感沖毀。她閉著眼,讓貼近於自己的男孩,又笨拙的方式清吮著自己乾燥的雙唇,並感受著他每次吐出的氣息。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大腿的肌膚也被暖意覆蓋,楊家欣的理智回神,推開了恣意妄為的少年。

那天過後,楊家欣鐵了心的要避開陳宇宸。把自己關在房子裡,並自行定義房子為她的牢籠,是做錯事的人該去的地方,一天又一天,到疼痛再也無法忍受時,以為自己不會再動搖時,卻又在平凡無奇的超市前,遇見了陳宇宸。

「叮咚—」盯著天花板發愣的楊家欣反射性地跳起來,確認著牆上的時間。

「你到底在期待什麼?」楊家欣自嘲地笑了笑,「他不會來的。」

一瞬間,楊家欣覺得自己很可笑,竟然對高中生抱有什麼不切實際的想像。

大概是自己太渴望熱烈的愛了,楊家欣低頭輕笑著腦子不正常的自己。

昨天陳宇宸前腳才剛被她趕出家門,她就馬上打了通電話跟陳太太說接下來無法再升任家教工作。

楊家欣沒多想的去應門,站在門檻一線之隔外的是喝得爛醉如泥的老公。

然後和往常一樣,因喝醉而動粗的老公,被重撞於地的纖弱身體,但今天有一件事不一樣。

因大動作而從丈夫口袋掉落的手機,因訊息提示而亮了起來。

另一條不該交錯的平行線交叉。楊家欣不確定是因為被打而腦子嗡嗡作響,還是不斷從丈夫手機屏幕跳出的我愛你、我想你、什麼時候才要和老婆離婚的訊息,使她頓時頭疼的出現幻聽。

紅色的流質物染上斑駁的牆壁,楊家欣抬頭再看了一眼時鐘,5點35分。

再5分鐘,明明只要再5分鐘。然後丈夫咆哮的聲音被拉遠,視線的範圍漸漸地縮小、模糊。最後,僅剩一片黑了。

如果就縱容一切失序會更好些嗎?會更容易得到愛嗎?

「家欣姐!楊家欣!家欣!」

那道令人安心的聲音,晚一步在已降黑幕的劇場裡迴盪,夾著著刺耳的喧雜聲。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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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應(1)


寫得好好喔
家欣真的好可憐(家暴男都給我消失在這世界上)
喜歡宇宸炙熱又直接的愛
2025-03-20 17:14 透過電腦版 回應
謝謝你的鼓勵٩(๑•̀ω•́๑)۶
家暴真的母湯,也希望在平行世界裡家欣和宇宸都有個好結局!
2025-03-22 22:04回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