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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無色之日

      早晨的光透過窗簾縫隙灑進來,斜斜地落在床單上,像是某種溫吞的提醒。然而他依舊躺著,眼睛睜開,又闔上,無數次地重複這個動作,卻沒有真正醒來。    

      鬧鐘響了,他看著跳動的數字,思考該不該起身。但時間好像只是個概念,與他無關。他知道自己應該洗漱、換衣、出門,像一個正常人一樣完成這些簡單的動作,可是身體彷彿被什麼鎖住了,沉重得動彈不得。    

      客廳的地板上還散落著昨天沒收拾的衣服,餐桌上的咖啡杯裡有尚未乾涸的咖啡漬,空氣裡有一股說不出的陳舊氣味。手機震動了一下,他掃了一眼,是同事傳來的訊息:「今天會議記得來。」    

      他盯著那行字,過了許久,才緩緩地打出「嗯」,然後將手機丟到床的另一頭。    

      浴室的鏡子映出一張蒼白的臉,眼底深陷,鬍渣零星散布在下顎。他盯著鏡子裡的自己,感覺陌生又厭煩。打開水龍頭,冰冷的水撲在臉上,他閉上眼睛,讓水順著皮膚滑落,好像這樣能沖走什麼。但水停下後,什麼也沒有改變。    

      他終於換上衣服,披上外套,走出家門。街道上人潮如常,車輛來來往往,每個人都在某個目的地的途中。他順著人流走進地鐵站,車廂裡擁擠不堪,四周的聲音嗡嗡作響,有人低聲交談,有人打著電話,有人戴著耳機安靜地聽歌。    

      他站在角落,盯著地上的磁磚格紋,感覺自己與這個世界隔著一層看不見的牆。那些人的聲音遙遠而模糊,彷彿是在另一個維度。他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也不想去聽。    

      「下一站,中央商務區。」廣播響起時,他才意識到自己快要遲到了。    

      會議室裡的燈光冷白,投影機的畫面閃爍著各種數據與圖表,同事的聲音此起彼落,但他只能勉強維持筆記的姿勢,卻什麼也沒寫。有人在討論新的專案,他應該發表意見,可話到嘴邊卻像是被堵住了一樣,最後只是低聲應和了一句:「嗯,可以。」    

      午休時間,他一個人坐在辦公室的角落,盯著手裡的便當盒,裡面的飯菜早已涼透,但他沒有胃口。周圍的同事說說笑笑,分享著哪家新開的餐廳好吃,聊著誰誰誰升遷了,這些話語像是某種與他無關的背景音。他低頭扒了幾口飯,像是在完成一項例行公事。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像是一條無聲流動的河,他被困在其中,無法掙脫,也無法前進。    

      晚上回到家時,屋裡依舊昏暗,沒有人等著他,沒有人問他今天過得怎麼樣。他脫下外套,癱坐在沙發上,電視沒有開,手機螢幕也暗著。他望著天花板,思考自己是不是該找點什麼來做——看書?打掃?運動?但思緒轉了一圈,最後仍然什麼也沒做。    

      他只是靜靜地坐著,聽著牆上的時鐘滴答滴答地響,直到夜色徹底將他吞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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