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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zbin Hotel 同人 OC-多莉的背景故事

在地獄,傲慢環裡的地獄客棧,有一位纖細、窈窕、身高將近三公尺的人形模特罪人。

沒有錯,就是我們的多莉小姐。

在這可怕的地獄中,每位罪人都有他們「悲慘」、「痛苦」的生前故事,這些或多或少都會成為他們下地獄的原因之一。

也許是扭曲的童年、一時的憤怒、或是本性如此。

而就如同你們知曉的,地獄的環境會放大所有罪人的惡性。

但美麗的多莉卻是依舊溫和有禮,跟食人魔小鎮的罪人一般。

禮貌,輕聲細語,毫無心機,甚至會扶老奶奶過馬路。

這種「好人」是怎麼淪落到這鬼地方的?

天堂的審判標準去哪了?

她到底犯了什麼罪?

你這作者他媽有什麼毛病!?

就在你們懷疑我給多莉的罪人身分的時候,來,找個位置坐好,跟你們聊聊多莉的背景故事。

⋯⋯⋯⋯⋯⋯⋯⋯

多莉(Dolly)的本名事實上叫桃樂絲,全名叫做桃樂絲.道恩(Dorothy.Dawn),在地獄後才改叫這個名字的。

小時候的桃樂絲並沒有一個完整,或是說「正常」的童年。

媽媽是別人家庭的第三者,本來想著用孩子就能將那男人綁走的敗類。

就在他們倆最後一次吵架,桃樂絲娘親逼著那男人離婚的時候,她的羊水破了。

尚未發育完全的小桃樂絲出生,在保溫箱住了一段時間才出來。

但這一段時間可以發生的事情太多了。

那男人被抓到出軌,原配給了他兩個選擇,一是離婚,啥都不能帶走,每個月還要付贍養費給兩人的女兒,二是不離婚,但是永遠不准和桃樂絲跟她媽見面,不然就把這醜事公之於眾。

男人二話不說就選了二,給她媽轉了一筆錢後便毫無音訊。

畢竟那女人掌握的錢和權可太多了。

在醫院等啊等,怎樣都等不到那男人的桃樂絲媽急了,一次都沒有去看過桃樂絲,甚至當護理師將寶寶推過來叫媽媽餵時,她也只是隨便看了她一眼便叫護理師直接餵她奶粉了。

就連桃樂絲這個名字都是一位護理師給她取的(因為那時候兒童病房在播綠野仙蹤),她媽只負責聯絡那男人。

到她出院那天,她醒悟了,或者是說沒有醒悟。

她放棄了「找尋」那個男人,但是卻搬到了他的家附近。

真是神奇,那男人根本沒說過自己住哪,但她卻一清二楚。

她曉得一切有關於他的事。

那男人不知道,每一天都有一雙佈滿血絲的棕色眼睛盯著他們一家。

看著他牽著她的手,看著她不著痕跡的拿開,看著他們三歲的,棕髮藍眼的小女孩蹦蹦跳跳。

偷拍的照片貼滿了一張又一張的牆。

小桃樂絲則是隨便找了一個廉價的住家保母來照顧。

操著一口濃厚愛爾蘭口音的天主教老婦人就這樣在桃樂絲的嬰兒時期暫時充當了「母親」的角色。

儘管那位婦人照顧的不是很周到,像是尿布貼反或是拍嗝不到位之類的事情常常發生,小桃樂絲依舊是長到了三歲。

第一個詞不是媽媽而是「奶奶」,第一步跑向的不是媽媽而是「奶奶」,給她拍第一張照片的不是媽媽而是「奶奶」。

「奶奶」對她來說就是整個世界。

但三歲的時候,「奶奶」被辭退了。

小桃樂絲哭的那可不是一個慘字能形容的。

至於為什麼會辭退她呢?原因就是因為小桃樂絲三歲了。

總算能開始和那女人比較誰的女兒最好了。

桃樂絲媽媽想。

畢竟她第一次看到那女孩,她就是三歲。

這三年裡,房間的照片逐漸從那個男人,變成他的家庭,變成他逐漸成長的女兒。

假如我沒辦法比那女人優秀,那我女兒至少要比那狗娘生的更好。

不管是長相還是個性還是成就。

懷抱著這樣的心情,桃樂絲媽媽開始了她的女兒培養計畫。

先是外觀。

那小女孩在三歲時總是綁小辮子,穿著粉紅色的小件連身裙。

桃樂絲媽從他們的垃圾桶裡挖出了那件洋裝。

從垃圾桶撿回來之後只有稍微清洗乾淨,泛黃的白蕾絲和起毛球的布料沒有做任何裁剪或修補,就直接把桃樂絲給塞了進去。

鬆垮垮的小洋裝在嬌小的桃樂絲身上看起來是那麼的可笑。

固定住了她的頭,媽媽粗暴的給她綁了兩條小辮子。

緊繃疼痛的頭皮讓桃樂絲不停哭喊著不要,但對方充耳不聞,硬是在她頭上又裝上兩個小髮夾才算結束。

「我叫妳給我笑啊!快笑!擺那一副臭臉給誰看!?」

鏡頭下的桃樂絲表情扭曲,被拉的掉了好幾根頭髮的髮型和不合身材的服裝一起,看來是那麼的可憐,但她媽一心只顧著拍照,不耐煩的朝她大吼。

過了很久,桃樂絲媽總算拍出一張滿意的照片了。

而此時的桃樂絲也因為哭的太急,換氣過度而倒在了地上。

「你給我起來!還哭啊?」

單手跩著桃樂絲的力道可不小,她隨手就把她給移到了沙發上,坐在桃樂絲旁邊等拍立得的相片顯現。

隨著影像越來越清楚,金髮棕眼的小女孩逐漸浮上畫面。

照片裡的桃樂絲消瘦,哭完的小臉滿臉通紅,但因為她本身就白,雙頰的紅暈反而使她看起來更有活力一點;棕色的眼睛因為淚水的關係看起來更加水亮;過大的洋裝套在她的身上,讓她看起來更加的嬌小可愛。

比那賤種好看太多了。

桃樂絲媽媽想,手上那女孩的舊照片被抓的全是皺摺。

而桃樂絲在這個時候,呼吸逐漸平穩了下來。

「媽⋯媽媽,介個、介個女生是誰⋯⋯?」桃樂絲弱弱的問,語氣還帶著哭腔。

手上抓照片的力道更大了,桃樂絲媽媽咬牙切齒的道:

「這個啊,是破壞我們家的那個婊子的女兒,妳要記住一件事孩子。」

伸手,她「嗖」的一下,單手捏住了桃樂絲的下巴。

「妳一定,一定要比這個賤種還要完美知道嗎?」

「⋯好、好的媽媽⋯」

眼淚滑過臉頰,流到了嘴裡。

真苦。

⋯⋯⋯⋯⋯⋯⋯⋯

從有記憶以來,桃樂絲每天的生活就是如此。

早上媽媽給她做早餐的時候,基本上都是桃樂絲吃了會全身發癢的堅果麥片、炒蛋和牛奶。

沒有原因,就是因為那個女孩在這個年紀時,幾乎每天都吃這個。

一但抗議就什麼都沒得吃。

在學習上,讀的幼兒園也是,讀的小學也是。

不管是裝扮、飲食、個性、喜好和成績,幾乎都是按照那女孩所做過的一切來。

就連興趣和學的才藝都必須得和她一樣,甚至得比她更好。

就好像桃樂絲是一個媽媽專屬的洋娃娃一般。

必須按照她的想法,成為她想要的模樣。

每天她都會在被打扮完之後拍一張照片。

從外觀、成就和內在都會被媽媽拿來和那位連名字都不知道的「姐姐」比較。

稍有一點她覺得比不上的東西,媽媽便會發瘋一樣的不斷逼問著自己為什麼。

有一次,彈著鋼琴的桃樂絲因為過敏的關係,全身癢的受不了,原本急促的節奏稍微慢了一下。

媽媽鬼哭狼嚎的拉著自己耳朵,尖嘯穿透了整個大腦。

隨著噪音灌入腦海,小桃樂絲的腦子「叮」的一聲,冒出了一個念頭。

『我不夠完美,所以我得變得跟姐姐一樣。』

在此後的好幾年,這句話像是不斷播放的廣播一樣在桃樂絲的意識裡盤旋著。

家裡擺著一面又一面的鏡子。

媽媽常常會在鏡子前對她比比畫畫的。

從站姿到表情。

從衣服的搭配到髮型的調整。

在鏡子前給桃樂絲化妝打扮時的女人也許是她情緒最穩定的時候。

一步又一步的擺弄著自己的女兒。

一定要比那雜種更美,更優秀。

學習著「姐姐」的一言一行,模仿著「姐姐」對人和事的友好態度,輕聲細語、溫柔的、笑著對待一切,甚至就連自己吃了就會過敏的堅果也是微笑接受。

金色的頭髮被染成和她一樣的棕色,臉上的雀斑被廉價化妝品給蓋住,衣櫃裡滿滿都是她丟棄後又被媽媽撿回來的衣服。

要不是在那時候瞳孔變色片比較難拿到手,她早就讓她帶了。

但儘管已經學了七八成像了,但是長相依舊有差異。

「姐姐」的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臉又小又尖,鼻子又挺又翹大而圓的藍色眼睛總是散發著對於生活的快樂。

而自己的皮膚則是像媽媽一樣的雪白,臉還帶著一些嬰兒肥,鼻子小小的,棕色的柳葉眼裡沒有任何的光芒。

鏡子裡的到底是誰呢?

是我,還是媽媽眼中的「姐姐」?

⋯⋯⋯⋯⋯⋯⋯⋯

不斷自我否定和懷疑人生的桃樂絲就這樣進入了青春期。

青春期的桃樂絲生活出現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先是她認識了她的摯友,也是唯一的朋友——維多莉亞。

潑辣,不拘小節,做事爽快,敢愛敢恨。

兩人認識的過程也像是童話故事一樣。

在廁所被人欺負的多莉在最徬徨無助的時候,被剛好進來的維多莉亞所救。

兩人就這樣成為了朋友。

也是到這時候,桃樂絲才發現自己的家庭是多麼的畸形。

一樣是在單親家庭中長大,但莉亞卻充滿自信和勇氣。

相對於自己的「乖巧」、「聽話」,莉亞就像是一株健康生長的玫瑰一樣。

美麗但帶刺,向所有嘲弄她的人噴的體無完膚,把自己保衛起來。

但面對朋友時,又會將自己的鋒芒收起,讓彼此都能輕鬆相處。

桃樂絲有時候會看著她的側臉發呆,等到對方笑著問她怎麼了才又急忙的把頭轉到一邊去。

太亮眼了。

桃樂絲常常想。

二是桃樂絲的媽媽,在她十四歲的時候過世了。

也是這個時候,桃樂絲才知道,一直以來維持這個破碎家庭的錢是從哪裡來的。

當桃樂絲出去上學時,媽媽便會把那些「有需求」的人們帶回家,收錢辦事。

儘管都做了保護措施,但依舊有幾次中招了。

拿了好幾次墮胎的錢,轉頭就去黑診所把自己肚子裡的「東西」給處理掉。

一次一次又一次,不只傷了身體還得了病。

事實上在最後幾個月的時候,她很明顯的快撐不住了。

不穩的身體搖搖晃晃的走,只剩下一層皮的手充滿皺紋,骨節分明,身上還有許許多多紅疹和膿包。

最可怕的是她一直引以為傲的臉;蒼白的如同鬼魅一般,凹陷的臉頰讓她的顴骨更加突出,還時不時的留著膿和血;牙齦萎縮,掉了幾顆牙齒,雙眼泛黃,混濁的像是有白內障一樣;原本亮麗的金髮掉的稀稀落落的,殘存的也是如同稻草一般。

聲音沙啞音量卻依舊不減,甚至因為她太瘦了,打起人來就像棍子一樣痛,有好幾次都讓桃樂絲眼淚差點掉下來。

比鬼更可怕。

曾經看過她的維多莉亞吐槽。

桃樂絲也不是沒有注意到自己母親的異常,幾次開口詢問關心都被她隨便幾句給搪塞了過去。

也許是知道了自己時日無多,她不藏了,直接出現在那男人面前。

⋯⋯⋯⋯⋯⋯⋯⋯

一天,從學校回來的桃樂絲看到的就是這個景象。

如同竹竿一般的女人倒在地上,和一大灘血跡一起。

伸手觸摸。

冷的。

那一刻,桃樂絲覺得自己似乎失去了什麼。

又好像獲得了什麼。

葬禮上的人很少,照片裡的男人站在角落,有著一口濃厚愛爾蘭口音的老婦人站在她左邊,維多莉亞站在她右邊。

兩人都沒說話,只是默默的待在她身旁。

帶著花的大相框裡,媽媽抱著還是嬰兒的自己,眼神是少見的溫柔。

辦完了她的葬禮,桃樂絲覺得自己無處可去。

雖說那間房子是媽媽當時低價購入,早就還完貸款的,甚至已經被劃分在她名下的遺產,但是依舊。

這裡不屬於她。

只屬於媽媽和她夢想中的女兒。

『妳不是她。』

『妳不是她。』

『妳不是她。』

一面又一面的鏡子提醒自己。

這是一種青春期的徬徨無助嗎?

漫無目的,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

不曉得自己是誰。

要完美要完美要完美要完美⋯⋯

要微笑要微笑要微笑要微笑⋯⋯

比她更好比她更好比她更好⋯⋯

好想哭好想哭好想哭好想哭⋯⋯

好想吐好想吐好想吐好想吐⋯⋯

幫幫我幫幫我幫幫我幫幫我⋯⋯

⋯⋯⋯⋯⋯⋯

「⋯孩子,妳在嗎?」

熟悉的聲音響起,是那位愛爾蘭婦人⋯不,應該說是「奶奶」才對。

倒在沙發上悶聲哭泣的桃樂絲動作只是一停,下一秒又繼續崩潰。

這裡是她最常待的地方。

似乎還有她的氣息殘留。

廉價香水和化妝品味、酒味、藥味、她的汗味⋯⋯混雜在一起,讓桃樂絲想到了許多事。

媽媽不愛自己嗎?也許吧。

但她還是會在自己生病時悉心照顧。

惡夢時找她她也會伸出雙手擁抱。

偶爾也會在她額間、臉頰上落下一吻,誇獎她的好表現。

那媽媽愛自己嗎?也許吧。

但她也會在自己模仿『姐姐』不到位時大聲斥責甚至動手。

會在自己又長了一顆青春痘後大呼小叫。

會在自己對堅果過敏的時候視若無睹。

她有愛過『自己』嗎?

還是她愛的是『姐姐』?

或是她只愛『她自己』?

媽媽媽媽媽媽媽媽媽媽媽媽媽媽媽媽媽媽媽媽媽媽媽媽媽媽媽媽媽媽媽媽媽媽媽媽媽媽媽媽媽媽媽媽媽媽媽媽媽媽媽媽媽媽⋯⋯

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

⋯⋯⋯⋯⋯⋯⋯⋯

感受到婦人笨重的步伐往前,坐在了她旁邊的單人椅上。

隨之而來的是維多莉亞的腳步聲,在她旁邊停下。

兩人都沒有說話。

桃樂絲抬頭,看到奶奶的手上拿著一條乾淨的手帕,遞給了自己;維多莉亞則是端著一杯水,一臉擔憂的看著她。

「孩子,儘管哭吧,我們都在這裡。」

⋯⋯⋯⋯⋯⋯⋯⋯

過了好一段時間後,桃樂絲的人生總算歸於『平靜』。

由於尚未成年的緣故,「奶奶」收養了她,變成了她真正的奶奶,像她小時候一樣,笨拙、但充滿愛意的照顧著。

再加上有了那男人給的另一筆錢,桃樂絲的生活品質可以說是直線上升。

維多莉亞則是像往常一般,給了她滿滿的安全感和自信。

一切都變好了,不是嗎?

『我已經脫離了她的控制了,我不用變得像姐姐一樣了。』

看著鏡子的桃樂絲想。

但是不對。

染上棕色的齊肩短髮隨著時間流逝,褪色回原本的金髮;皮膚也因為停用了那些廉價化妝品和堅果飲食變的健康、紅潤起來,整個人看起來明顯比之前的樣子看起來更活潑。

但這不是我。

這個人不夠「完美」。

鏡子裡的人是誰?

『我的眼睛應該是這樣的嗎?』

『這是我的鼻子嗎?』

『這個人會不會太矮了?』

每一個角度呈現出的「自己」似乎哪哪都不對。

整張臉、甚至整個人都不屬於自己。

眼睛不該是這種扁扁的形狀,應該要又大又圓才對。

臉頰不應該這麼圓潤,還是要帶點俐落的線條才好看。

這個腰身太粗了,瘦個十公斤應該就會好一點吧?

一個、一個、又一個。

桃樂絲總能在鏡子裡找到自己不『完美』的地方。

那些部位似乎會說話,一直在她的腦海內盤旋著。

『我⋯⋯我想變的更好看⋯⋯』

⋯⋯⋯⋯⋯⋯⋯⋯

由於那時候的法律管的並沒有那麼嚴格,十六歲的桃樂絲對著奶奶軟磨硬泡了好久,奶奶才同意了她的第一次整形手術。

雙眼皮手術動刀快,回復期也短。

看著鏡子裡眼睛似乎變大了一點的自己,桃樂絲內心是完全掩飾不住的興奮。

隨之而來的是一股強大的違和感。

臉型不對,這麼漂亮的眼睛配這麼圓的臉根本就不好看。

這個鼻子太塌了,需要再更挺一點才行。

臉上這些一點又一點的雀斑應該用雷射可以消除掉的。

有了第一次,就會想做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

但她的年紀還太小了,光是這個簡單的割雙眼皮就讓奶奶心疼的不得了,堅決不讓她再做下一次的手術

維多莉亞也是十分擔心她的精神狀態。

畢竟桃樂絲每次一看到任何能反射自己樣貌的東西都會像是被附身一樣,盯著裡面的人好久好久都不動。

「我說,多莉⋯⋯」

「怎麼了,莉亞?」

撫摸著自己臉上的雀斑,桃樂絲看向滿臉擔憂的朋友,一臉不解的問。

維多莉亞站在她身邊,跟她一起照著眼前的全身鏡。

夕陽西下,光線在兩人身上照得像是給他們加上一層金色、溫柔的濾鏡一樣。

「多莉,在妳眼中,鏡子裡的我是怎麼樣的?」

桃樂絲看了看,笑著對她說:

「很美,充滿自信、活力。」

「我喜歡陽光在這個角度的時間,照在妳身上的時候妳整個人都在發光。」

「妳知道嗎?我覺得妳的綠眼睛是我最喜歡的地方。」

「每一次看到的時候,他們似乎都比最貴的寶石還要耀眼。」

也許是很少被這麼直白的誇獎,維多莉亞紅了臉,但很快又冷靜下來,溫和的開口。

「那,在妳眼中,鏡子裡的妳是怎麼樣的?」

桃樂絲愣住了。

她看向鏡子裡的自己。

不,這還是自己嗎?

裡面的人是誰?

「我⋯我⋯⋯」

鏡子裡的人口型隨著「自己」開合,但是那到底是誰?

我不應該長這樣才對。

我應該要長得更「完美」才對。

這樣不對這樣不對這樣不對這樣不對⋯⋯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

心跳開始加速,呼吸開始急促,腦子裡面除了人聲外似乎還有一道逐漸變大的嗡嗡聲在響,眼前景色也變得模糊了起來。

見桃樂絲的狀況不好,維多莉亞快速的穩住了對方搖搖欲墜的身體,示意讓桃樂絲先往別的地方看,轉移注意力。

「我很抱歉,多莉。」

「沒⋯沒事的⋯莉⋯莉亞⋯⋯」

她知道自己有什麼問題,無非就是恐慌症又發作了。

只是最近這種情形出現的越來越頻繁了。

看著自己顫抖不已的雙手,感受自己逐漸平復下來的心跳和呼吸。

這個身體感覺也變得不像自己的了。

⋯⋯⋯⋯⋯⋯⋯⋯

十八歲之後的桃樂絲可以說像是瘋了魔一般,不斷的進出醫院。

她知道自己有病。

而且病的不輕。

空藥瓶在角落堆成一座座小山,家裡所有的鏡子都被蓋上了一層布遮蓋住,所有能反射的東西都被砂紙磨霧了一層。

奶奶在家裡甚至都不太敢開燈,因為光線會讓桃樂絲看清楚自己的臉。

「我的寶貝桃樂絲,妳真的很美了。」

騙子。

「多莉,妳的眼睛已經夠漂亮了,不用再動刀了。」

說謊。

「道恩小姐,就妳現在的身體狀況,我們醫院是不建議妳繼續整下去的。」

不准。

我要更美我要更美我要更美⋯⋯

不夠不夠還不夠⋯⋯

雙眼皮之後是開眼角。

開完眼角後是削骨。

削完骨之後是隆鼻。

隆完鼻之後是豐唇。

雷射去斑之後是打肉毒桿菌。

抽脂完之後是摘肋骨。

豐胸完之後是豐臀。

整完了一場之後又是一場。

⋯⋯⋯⋯

從十八歲到二十六歲,除了診所就是醫院。

大大小小的手術是一個又一個。

期間發生的大小事對她來說似乎都不重要了。

醫院裡的鏡子似乎有種魔力,每次一照都能讓桃樂絲發現自己不夠美麗的地方。

就算被綁著她也要去動刀。

唯一關心她的兩個人不管怎麼勸都勸不動,奶奶甚至因為傷心過度,在她二十三歲的時候過世了。

又一次失去了家人的痛讓桃樂絲更加無法控制,自責和慾望不斷在身體裡互相拉扯,最終是慾望贏得了這場戰爭。

這是一種愛自己的補償方式嗎?某種方面也許是。

但她愛的並不是「桃樂絲」自己,而是想像中,比姐姐還要「完美」的自己。

原本的桃樂絲在十四歲時便隨著媽媽的離世而消失了。

現在的她是她,但也不是她。

而是桃樂絲想像的,比姐姐更好的存在。

就連她也不愛自己了,對吧。

⋯⋯⋯⋯⋯⋯⋯⋯

「妳確定,妳真的要做這個斷骨增高手術嗎?道恩小姐。」

陰暗、雜亂的診所裡,一位看起來十分膽小的男醫生問。

嘴角僵硬的翹起,桃樂絲溫柔的表示了確定,手上的術前注意事項厚的可以堪比字典一般。

「我必須得要提醒你,道恩小姐,妳已經經歷過太多次的大型整形手術了,甚至妳的恢復期都還沒⋯⋯」

「我很確定,瑞茲醫生,我想要再變的更高一點。」

「但⋯」

「瑞茲醫生,不用擔心,我之前都是這樣的。」

「可⋯」

「人家都說好了你他媽還在那裡問個屁,還想不想賺錢了。」

在瑞茲醫生旁的護士大聲嚷嚷,跟他似乎很熟的樣子。

「但是潘妮⋯⋯」

「你這蠢蛋,人家都說可以了找個日期開了就是,你這樣是想怎麼回本啊笨老弟!?上次那批麻藥的錢都還沒回來呢!」

原來是姐弟啊。

桃樂絲想著。

在診所裡等待動刀的時間一天天的過去。

期間維多莉亞也是打了好幾通電話過來找尋她的蹤跡,但這次桃樂絲卻沒有給她任何回應。

如果被她找到,她一定會把自己拖走。

好不容易才找到可以開這個高危險手術的地方。

只要完成這個,她就又離「完美」更近一步了。

桃樂絲想。

⋯⋯⋯⋯⋯⋯⋯⋯

手術的日期就在隔天了,但隨著時間流逝,桃樂絲的心裡似乎有種奇怪的感覺。

說不上來的窒息感在胸口悶著,每一次的呼吸吐氣都要費上好一番力氣。

思索了很久,她還是在睡前傳了封訊息給了維多莉亞,大意是自己在的診所在哪,這次又要做什麼手術,大概什麼時候結束,自己不會有事之類的。

刪刪打打之後,還是在句尾最後加上了「愛妳」兩個字。

看到了被已讀的瞬間她的臉簡直比番茄還紅,馬上就把手機給收了起來,不敢去看她接下來給的回應,直接躺下。

急促的心跳聲遲遲不能平復,手機的震動從耳邊傳遍全身,緊張的她還是拿起了手機點開。

嗯,一連串勸退的訊息,果然是她的風格。

手機依舊是不間斷的震動,手指滑到了她傳的最後幾條訊息:

「記得確保自己的安全,我很快就到那裡。」

「如果可以的話等我到了再開始好嗎?」

「還有,我也愛妳。」

臉似乎又更紅了。

這晚的桃樂絲睡得很好。

⋯⋯⋯⋯⋯⋯⋯⋯

手術就要開始了,但維多莉亞還沒出現。

桃樂絲焦急的看著手機,等到的是路上有車禍,被堵在車陣裡的消息。

幸好不是她出車禍。

她想。

「道恩小姐,在這邊跟妳再次確認一下妳的狀況⋯⋯」

瑞茲醫生來了,例行的詢問手術前的相關問題。

確保一切都符合後,桃樂絲給維多莉亞傳了最後一封訊息說自己要上手術台後就把手機關機了。

吸入麻醉,失去意識。

熟悉到不能再熟悉。

但這次喚醒她的不是麻醉的退去,而是一陣劇痛。

睜開眼睛,她看到了她這輩子都想像不到的景象。

血腥的場面刺激著自己的腦海。

眼前的醫護不只是血跡四濺,手裡還拿著自己帶著血和肉的骨頭

瑞茲醫生和那位叫潘妮洛普的護士在自己身邊似乎不斷討論著什麼。

「潘妮,說真的,我不覺得道恩小姐的器官能夠賣到多好的價錢⋯⋯」

「閉嘴,你以為為什麼現在東西都那麼不耐用是沒有原因的啊?」

桃樂絲痛的忍不住出聲,但這一舉動反而讓那兩個人嚇了一跳。

廉價的黑心診所怎麼會有麻醉師呢?

再加上經歷過多次的手術,桃樂絲對於麻醉劑早有一定的耐受性了。

這種情形是三人萬萬沒想到的。

一個痛的死去活來,兩個忙得焦頭爛額。

還是潘妮洛普心一橫,往桃樂絲的點滴瓶裡加了其他東西。

感受到自己的血液裡被灌入了一股涼意,隨之而來的是另一種疼。

鑽心刺骨,全身像是被針刺一般的疼,也像被灌入了冰一樣冷

,再加上腳上的劇痛,三個一起折磨著桃樂絲的身心。

她想喊,但是什麼聲音都喊不出來。

她想流淚,但痛苦像是把她的眼淚給蒸發了一般。

眼睛佈滿了血絲,表情是無法控制的扭曲。

喉嚨裡發出的最後的「喀喀」聲。

那就是桃樂絲在這世界的最後一口氣。

失去意識,死不瞑目。

⋯⋯⋯⋯⋯⋯⋯⋯⋯⋯

對,這就是多莉在她還是個人的時候發生的事情。

後續嗎,你們應該是不知道啦。

簡單來說就是維多莉亞殺到診所後發現她走了。

暴怒與極度悲憤交加,她毫不猶豫的就把那兩個殺人兇手給滅了,然後帶著桃樂絲殘缺的遺體,騎著自己的重機走了。

不知道該去哪裡,不知道該做什麼。

她只知道,這可能是她們兩相處的最後時光了。

夜晚的公路很危險,尤其是對於一個被氣憤及絕望充滿的人來說。

桃樂絲的遺體被她用好幾條布綁在一起,固定在自己背後,在重機上就像是她還靠著自己一樣。

但冰冷的體溫不斷提醒維多莉亞,她倆的時間不多了。

時速一百八。

昏暗的燈光。

雜亂的思緒。

三者合在一起讓維多莉亞不禁晃了神。

等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巨型卡車的喇叭聲和轟鳴聲就像是她的死亡交響一樣。

前面的路牌被卡車給撞飛了,直直的前往她們而來。

先是頭被路牌給砍斷,滾落在地。

失去重心的重機歪歪扭扭的前進了幾公尺後便自行倒地,四肢還被後方來車輾過。

「至少,她的身體沒被壓壞⋯⋯」

維多莉亞的最後思緒停在了這。

就從,桃樂絲和維多莉亞在人間的的故事畫下了句點。

至於之後的故事?

啊,等她們穩定下來之後我再來看看吧。

回作家的P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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