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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

兩年前妹妹走了。

她一輩子沒學會說話,

但我記得她總是笑,

總是發出阿姆~的聲音。

我記得她總是亂跑亂動,

所以小時候大人都用腰帶把她束縛在椅子上,

她就會拖著塑膠椅子掙扎起身,

我又把她按下來。

我記得她扯我頭髮時很痛,

記得轉學前小學一年級我帶朋友回家玩時,

看到她把糞便塗滿浴室的驚恐和憤怒。

她也曾經滿嘴的肥皂泡沫,

嚇得我趕緊叫當時寄住的阿姨來阻止。

她喜歡聽鑰匙的聲音,

她遇到誰都瞇著眼睛笑。

我不記得她什麼時候進教養院的,

因為那時我們每個孩子都各分東西。

但我後來到不同教養院去看到她時,

她每次也圍著我打轉,

然後一直瞇彎著眼睛笑,

到我20幾歲時她看起來依舊像11、12歲的模樣。

我記得離開台灣前最後跟S去看她,

她依舊把手背在身後,繞著我打轉,一直笑。

院方說妳們姐妹倆還有點像,

我那時短髮,

剪了跟她一樣的髮型,

S為我們拍了一張照片,

她還笑著,

我卻找不到了。

教養院的債務一直積欠,

教養院倒了,

又換另一家教養院,

時隔多年我再去看她時,

她突然變得骨瘦如柴,

眼神空洞,

再也沒有笑容。

因為她視力不清,

走路顛簸,

隨時會摔倒,

所以被束縛在輪椅上。

我去時攙著她走了一圈,

她也沒什麼反應了。

之後我去見她,

她都一臉冷淡,

有時眼神四處飄移,

唯一跟以前一樣的是她依舊掙扎想動。

我最後一次去看她時,

她插著鼻胃管,

被束縛著坐在輪椅上,

我握著她的手,

求神隨時陪著她,

求神讓她不要受苦,

她歪著頭睨視著我。

這是我對妹妹的所有回憶。

兩年了,妳怎麼還不來我的夢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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