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閃亮星─喬木稿件大募集

是對往昔道別,亦是直面前路的荊棘叢生

那滿是落葉的鄉間小路上,原本是美好而歡愉的。

他牽著我,往那好似沒有盡頭的小路沒命似的奔跑著。

「不要停,不要停。」

我閉著眼,大聲的說。

因為後面的黑影,快要追上來了。

落葉被我們踩得沙沙作響,一條跑不盡的道路,旁邊的場景卻光怪陸離,從原本安靜無人的鄉間森林,變成城市街景,甚至跑進莫名學校裡,最後是充滿消毒水味的醫院。

「還要繼續跑嗎,你仍然不願意面對嗎。」

前方的他,忽然這樣問我。

「可是再不跑起來,就要被它追上了,我想永遠待在這裡,難道不行嗎。」

我焦急的說著,聲音是說不出來對這裡的留戀跟不捨。

速度漸漸慢了下來,他轉身將我擁入懷抱之中,我緊緊抱著他,沒有言語,也沒有對視。

「妳不能一直活在過去,這裡已經是盡頭了,回去吧。」

「不要!」我像個孩子似的,緊緊抓著他的衣服不放,他的身上有著好聞的味道,能讓我好好安眠,亦能使我放鬆下來。

「我無法忘懷你,所以亦然無法離開過去,未來歧路何其多,我要如何在海中撲騰,才能找到一根適合自己的浮木?」我將頭埋在他的懷裡,話裡是藏不住的委屈。

「你總是隱藏自己內心,從不與外人道說,從此以往,會害了你,所以你才想到了跑進過去裡,叫自己藏起來,也不會有未知的人或傷害傷害了自己。」他無奈的開口,眼眸裡有不捨,也有決絕。

「你總該學會說出口的,什麼事情都是一個人默默消化,總有一天自己會承受不住。」他說完,將我的臉從他懷裡捧起,輕輕為我擦去臉上的淚水,語氣嚴肅起來,「來,看著我,一個袋子無論再大,你放肆的在裡頭塞東西,塞一堆有的沒的垃圾,總有一天,他會承受不住,會破掉,那麼這個破掉的口,會成為經世不癒的傷口,而你,我太了解你了,又總喜歡反覆舔舐傷口,反覆咀嚼那時發生的痛,妳認為的躲進過去就能逃避一切,殊不知妳只是不想體會未來還沒發生的結果,只讓自己耽溺在過去曾經的痛苦之中,這樣,會比較好嗎。」

我訝異於他的突然轉變,只是怔愣著看著他,一時之間,竟也止住了哭泣。

畫面忽地輪轉,過往一幕幕浮現,最後停在我最依戀的畫面,那是還小的我,被家人簇擁著合照的歡欣情境。

我跟妹妹坐在椅子的最中間,外公外婆一手一個我們,媽媽則笑得幸福的站在身後,跟阿姨們一起。

只差相機遲遲未能按下快門。

「他們在等你。」他指引我看去,語氣又恢復以往的柔和,「去面對吧,總不會比現在更差了,今時此刻的不舒服與疼痛,源於妳的太在乎跟敏感,妳若是永遠不說出口,那就永遠痛苦掙扎一輩子,所以,說與不說,幸與不幸,全在妳自己的手裡。」

我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福至心靈,忽然也沒覺得那麼依賴這一切夢幻泡影。

「想清楚了嗎。」他輕聲問,「就差妳一個,我要按下快門了,快去媽媽身邊吧。」

「嗯!謝謝你!」我滿懷感激的回應他,要走去時又不捨的回頭,問道。

「我們還會有相見的那一天嗎?」

他和煦一笑,哄道,「還會有的。」

我點了點頭,加速朝媽媽那裡走去。

越是走去,那些過去時光裡親人的影像就愈加淺淡,只到他們消散成一片白光,直到我帶著悟徹的淚水從夢境醒來。

「我們還會相見嗎。」

「會的。」抬起手掌,他接起一瓣落花,有思念,也有離別,「在夢裡,在所有時間線,我們終會重逢,因為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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