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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和它的小心事】自陰影處綻放

夜幕深沉,窗外的天空被層層濃墨染透,像是無聲的藤蔓,緩緩地攀爬,最終將我的存在徹底籠罩在無邊的黑暗之中。而我本就漆黑的皮膚,也變得更加不起眼,與天地融為一體,幾乎被遺忘。

回想起不久前的熱鬧場景,指尖飛舞,音符如精靈般跳躍在白鍵上,彼此追逐,形成輕快的旋律。

然而,那一切的嬉鬧彷彿與我無關。我靜靜地躺在鋼琴上,等待演奏需要一絲情感的轉折時,短暫地與其觸碰,發出低沈而隱秘的音符。

可是,這樣的機會屈指可數,稍縱即逝。

我一直都是孤獨的,即使與白鍵緊緊相鄰,我也清楚自己只是它的陪襯,從未成為真正的焦點。

白鍵,是音樂家的寵兒,潔白無瑕的琴鍵總是承載著最優雅、最動人的旋律。它們的光滑表面如同盛放的花朵般引人注目,讓人不禁為之傾倒。

音樂家的手指在它們上方飛舞,如風中的花瓣,輕柔而靈動,奏出的每個音符都蘊含著深情和細膩的情感。

而我大部分時候,只是依偎在白鍵的身邊,默默地蜷縮在它的陰影裡,靜待那偶爾的片刻。

我渴望被觸碰,渴望在音樂的流動中找到自己的位置。然而,每當我短暫露面,總是很快地退回沉寂,再次被白鍵的光芒所掩蓋。

與白鍵相比,我的情感總是矛盾而複雜。我羨慕它們備受重用,同時感受著無法與之相比的自卑和落寞。

我並非旋律的主宰,無法如白鍵般自由地被賦予輕快、溫柔或是明亮的音色。我只能在少數時刻,點綴般的發出奇怪的調性——但這不是我的本意。

「你,在哭嗎?」白鍵打斷了我的思緒,小心翼翼地開口。

我擦掉眼淚,發出嗚咽聲:「你明天的演出又是主角了吧?」我聽見自己的語氣透出一股酸味。

白鍵微笑著回應,並沒有惡意:「我們的確被頻繁使用,但這不意味著我們比你們更重要。」

我默不作聲,因為我知道白鍵說的是真話。

鋼琴的每一個鍵都有它獨特的價值和存在的意義,可我總是覺得自己被忽視了,無論是音樂家還是聽眾的目光,似乎總是集中在那些輕快流動的白鍵上,仿佛它才是音樂的靈魂,而我只是背景的一部分。

我的心裡並沒有因為白鍵的話而感到寬慰,反而有更多酸楚湧上心頭。

白鍵根本不理解我,它長期活在聚光燈下,得到眾人的追捧和掌聲,又怎會理解我的孤獨?我酸溜溜的想。

我忍不住將心裡的埋怨一股腦的發洩:「難道你真的比我們更有價值嗎?每次當曲子開始,音樂家總是對你情有獨鍾⋯⋯」可我也是特別的,為什麼卻得不到重用?

白鍵沉默了片刻,輕聲回答:「不,我們並沒有比你更有價值,只是我們的音色更常被需要。人們習慣了從我這裡得到安慰、輕快和優雅的旋律,但這並不意味著我比你重要。事實上,每當有深邃、複雜的情感需要表達時,沒有你,這些旋律根本無法完整。」

它繼續說著:「你知道嗎?莫札特那個年代,七個自然音是黑鍵,半音才是白鍵,我也曾當過所謂的背景,我也理解你的困惑和孤獨。」

我瞠大雙目,不可置信。我內心的扭曲在白鍵面前無所遁形,它甚至看出了我的癥結所在。但更讓我驚訝的是,白鍵居然是曾經的我——

「每個人生來都是獨一無二的,我有我的浪漫,你有你的神秘和獨特,總有樂曲是需要你才能完整。」白鍵伸出手輕輕拍了拍我的頭,神秘一笑。「總有一天,你會變成主角的。」

那時候的我並不懂白鍵的話,直到有一天,演奏者拿起了李斯特的《降B大調第五號超技練習曲——鬼火》。當我的目光掠過譜面上密密麻麻的升降記號,內心的雀躍如烈焰般瞬間燃起。

隨著演奏者的雙手時而輕柔、時而狂放地在琴鍵間遊走,我感受到那股久違的電流自指尖傳來,讓我全身顫動。我不再是那隱匿在陰影裡的陪襯,而成了旋律中無法忽視的核心。那一刻,我的音色與白鍵的清亮交織,像是幽冥中的鬼火閃爍,驚艷了所有人的耳膜。

當最後一個音符隨著演奏者的手指輕輕劃過,我的聲音逐漸淡去。然而這次,我不再感到失落,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滿足。

我知道,即便片刻的沉寂之後,我仍會再次被喚醒,因為有些情感,只有我和白鍵相互配合才能賦予。

回作家的PO

回應(2)


哇!
寫得超美的
不管是心情比喻或是整體氛圍的書寫
尤其喜歡那段,每個人生來都是獨一無二(以下略
以及我們並不比你有價值...(以下略
不管什麼好似都無法單一完成
如此相輔相成成就完美
很讚的短文

 
2024-09-20 01:36 透過電腦版 回應

喜歡!兩者的存在都有其意義,
少了其中一部分都無法完整!

白鍵超暖~
2024-09-20 00:59 透過電腦版 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