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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牽半世紀

小學前的風光

回想起來,還是依舊鮮明,小二開學那天,帶著橘黃小帽,揹著雙肩的書包,迎著朝陽穿過公園,入口兩棵碩大需要3~4個人環抱如門神般的樟樹,喜歡看著陽光穿透林葉間灑下來的光芒,第一天划著步伐開心的上學去。

這天,教室後面來了位實習老師,這是當年不清楚原委,後來才知道她已是在職教師,也是後來三四年級時的班導,來觀摩資深教師的教學,但這不是重點,而是幾乎在全班原班人馬從小一升上來小二時,第一節課從教室外踏進來一位綁著兩條辮子的小女生,這一刻,從來不知道喜歡人是什麼感覺的一個小二男生,忽然就懂了。

至此,因為身高較高,坐在教室後排的男孩,每每上課總會不時地眼光飄向右前方位子上的她,她那兩條媽媽細心編織的辮子,總會繫上個特製的髮圈,還有其他女生絕對沒有的上衣制服,是她媽媽親手縫製加了皺褶,男孩特別稱之為澎澎袖的特殊剪裁,而其他人的百褶裙,都是及膝的長度,而她偏是膝上十幾公分以上的短裙,讓她在所有女生中顯得就是跟人不一樣,就是俏麗可愛到令人無法轉移目光的地步。所以在小小的心靈中默默許下,這女孩一定要追到手,甚至後來立下非她不娶的誓言,這是男孩在基督教家庭長環境下,知道禱告的神聖及重要,所以雙手合十跪在床前默默向上帝乞求禱告,這也是後來這輩子永難忘懷和這女孩展開的情愫。

宇在家排行老三,所以從小被媽媽就叫小三,也從小就品學兼優,在家裡也是母親的好幫手,會主動在家洗碗、掃地、拖地,甚至巷子水溝內的淤塞,也時常看到他,從沒有人交代,就會自己主動拿著圓鍬掏水溝,一路從家門口掏到巷口,將淤積的泥淖挖起來放在溝邊,待瀝乾後裝袋當垃圾丟棄,鄰居每次看到也都會舉起大拇指稱讚,當然越是稱讚,越是做得起勁,所以從不會讓父母操心,也就是除了每年的壓歲錢,從不會向父母提出自己的慾望需求。每年端午節前夕,自幼媽媽記憶中家鄉的湖州粽子就是街坊鄰居,甚至遠在台北的親朋好友所垂涎的佳節必吃美食,全盛時期每年要包三到五千個,全看媽媽體力是否能負荷,這也是小三從小必定幫著媽媽分勞解憂的順理成章,卻是姐姐、哥哥避之唯恐不及的工作。所以從洗粽葉、燙粽葉、洗米,醃漬豬肉,泡紅豆,脫水豆沙、炒豬油,炒豆沙,搓豆沙,甚至包粽子,下鍋,一鍋兩串,煮過二個鐘頭後上下對調的程序,還有豆沙成分的配比都牢牢記在小腦袋瓜裡。

當然在校功課也從不落人後,向來是班上前幾的競爭者,甚至從三年級起全年級的演講比賽,到小六連續四年都是第一名,小六時甚至代表全校區參加全縣的比賽,且拿到第三名的成績,只不過在過程中,漏了一大段的講詞,被帶隊老師罵到臭頭,因為老師說「應該有機會拿到第一名的成績,卻因為失誤而錯失了機會;三年級正逢學校朝向多元發展成立了國樂團,也毫無疑問選擇加入,在老師主觀的配置下,選擇了南胡,而女孩叫玲,卻被分配到中低音配角的中胡,為此甚為懊惱,這也導致分組練習時無法在一起練習的遺憾,然而宇只要空檔就練習的執著,因此成為坐在樂團指揮前的第一把交椅的位子,而後續有的獨奏的比賽,也連續兩年拿到所謂南部七縣市的第一名的頭銜,甚至當時有位五專的大姊姊得知,特別託人想請宇教她南胡,因為她打算考國樂系,甚至後來親自登門拜訪,嚇得宇躲在房間不敢出來面對。當然成就的非凡,就總想藉此獲得玲的青睞,是一直藏在心中的秘密,而她就坐在他後兩排的位子,練習時,只要空檔就不經意回頭望著她,迷戀著她長髮垂肩,側著身子時迷人的模樣,只是當時這麼小,怎麼就會有男女情愫的念頭,或許這也是玲一直不能理解的事。

那個年代,經濟在起飛,十大建設是課堂中必背的金科玉律,但填鴨式的教育,大學的窄門,是學子心中永遠的怕,所以學業掛帥,向來是師長對學子的期許,在資訊不發達的年代,對女孩所知有限,既不可能有現在只要我喜歡有什麼不可以的自在,又不可能直白的向心儀的女孩直接表明情意,所以都只能在暗地裡偷偷的表示,這表示,當然就是在書包裡塞些小東西,像是鉛筆、橡皮擦這些必用的小文具以表情意,只是這終究只有單向的「溝通」,無法得知對方是否知情或是有所回應,好笑的是長大後男生提到當年的情景,竟也發現有「情敵」也做著同樣的事,只記得三年級的時候,班上來了三位師專的男老師在班上實習,其中一位特別的帥,連身為小男生的都認為這是個無法抵禦的強大情敵,實習結束前,總會來個攝影留念,其中全班大合照時,玲像個小鳥依人般依偎在帥老師身邊,儘管事後玲解釋道,是因為班上的大豬哥總喜歡逗弄女生,而漂亮的女孩總是男孩的首選目標,為閃避捉弄時的騷擾,才委身靠向老師那一邊,但怎知就在那一霎那拍下成永恆的相片,頓時這影像更深植在宇心中,誓言不能讓她被人「奪走」,所以鼓起勇氣寫了字條,偷偷的塞進了她的書包,這是第一次向女孩的表白,在當時的同學間應該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大膽行為,雖然並無人知曉,但在男孩圈中,隱隱透漏著「宣示主權」的意味濃厚,意思是不希望別的男孩想來「肖想」這女孩的意圖致為明顯。

只知道玲每日是從後校門進出,但卻不知到底住在哪裡,問了,不免就讓大家都知道企圖,所以只能暗自盤算,找機會「跟蹤」了,只是當時放了學就該回家,在父母心中一直是個「乖小孩」的形象,總要找個同學當擋箭牌的說法,合理解釋為什麼這麼晚回家的理由,於是找個家裡有好多全冊漫畫的同學,解釋說在人家家裡看漫畫,看到忘了時間,即使被罵也比較有個說得通的說法,這大概是小五時,膽子比較大時會做的事,因為分班後要再見到玲就已經很難,所以特別想知道她家在那裡,企圖多些能看得到她的機會,竟就為了一個女孩開始對父母撒謊了起來,只記得「跟蹤」這件事就開始了宇後來長達7~8年學生時期對玲常做的事,甚至後來到大學的門口,台北住宿的街頭,縱使只是看到校門和出租處的大門,雖不見人影,卻也總是殷殷的期盼;這一路的尾隨,只能保持遠遠的距離避免被發現,一個轉角不見蹤影,就死命飛奔的趕到角落以避免跟丟,最後知道她家,也是在跟丟數次後才終於在巷裡看到「X寓」的牌子才確定了這戶,終於興高采烈的打道回府,當然就是一路地狂奔,因為對他家而言,已經是好遠的路程,那時腳踏車都還是屬於奢侈品的年代,靠的就是一雙腿,還好自小體育見長,只怕回到家過了用餐時間被母親罵,但早就想好了藉口,再加上過往向來的乖巧,最後不致被母親責怪。

同班同學,僅從小二到小四的階段,也記得在小五的時候,樂團逐步邁向同級學校中霸主的地位,為了讓樂團在演奏上更有氣勢,因此幾位老師討論下決定要買大鼓,但當時學校花費在國樂團,買的樂器經費已經相當龐大,在預算有限的情況下,打算向家長用募資的名義來執行,怎知身在空軍家庭的宇並不覺得家長捐點錢有什麼不妥,於是大張旗鼓吆喝男生群響應,但竟發現玲卻站在反對的那一方,頓時立場不敢過於堅持,期間兩派還邀約在大禮堂一側的側門邊,有雙方「對峙」似的談判,基本上就是男生一派由宇為主,力主捐獻,而女生則是反對的一派,家裡有錢的都沒敢站出來,其中她只站在角落忿忿不平,而以宇自小強辯的個性卻不敢大聲疾呼了,當下只好奇,看似衣著不凡的玲,好似家境應該不錯才是,怎知後來才知道她媽媽為了省錢,衣服都是自己做的,也顯見她媽媽裁縫技藝出眾,當年物資缺乏,為妻的為持家計,多有能省則省的美德,學習技藝也無非找機會貼補家用,著實身在衣食無虞家庭的宇無從體會這樣的辛勞,只記得後來好像大鼓還是由學校出資購買。

除了課堂上和樂團練習之外,纖弱的玲總在體育課的時候缺席,讓愛運動的宇每次上體育課從來找不到她的身影,間接問過她的好友得知,她就不愛運動,好幾次想刻意激出她來,說老師在點名,而玲似乎總有不來的理由,讓宇無從理解。

到了五、六年級,男女分班,儘管就在隔壁班,視線就很難再有交集,而玲剪去了她長長的髮辮,為了國中後的清湯掛麵提早因應,早早就讓男孩對玲那令他魂縈夢繫的長辮竟從此不再,而久久不能釋懷。在升學主義的陰影下,為了能上國中的前段班,這時老師都均刻意要求學生成績,而多了很多的門檻和懲處,因此在課業的壓力下,同學們的互動變少了,樂團的練習也跟著降低了,只記得不知是老師們管理上的歧見還是另有原因,曾有個事件,似乎是樂團老師主導權之爭,但也分裂同學們支持哪位老師歧見的開始,正逢當時學校游泳池封閉了多年後的重新啟用(自從進小學後,學校游泳池就一直是處於荒廢的狀態,直到五年級後似乎有了經費重新整修開放,因此才有了體育課可以去游泳這件事),因此對於樂團練習有了抗拒的心理,可能當時宇所喜歡的老師不再領導樂團所致吧!所以竟然號召男同學罷練而去上游泳課,一度引起團長老師的訝異,進而找人把缺席的同學叫回樂團練習,而向來身為意見領袖的宇,卻執意去游泳,當作不知道此事,這事儘管掀起不小波瀾,卻也造成樂團成員間彼此的嫌隙,最後結局老師似乎不願懲處,只希望大家能夠回來繼續練習,然受制於升學的壓力,卻也因此降低很多人練習的意願,甚至班級的老師也希望同學能以學業為重,因此好幾位成績優秀的同學都刻意找理由不去練習,而男生和女生之間的情誼似乎也因此越來越淡。

翻天覆地的震撼

向來自視甚高的宇,除了學業無法和所謂的學霸競爭外,自許琴棋書畫、文武雙全,但除了班上為同年級成績最優外,在班排也總在前15名內,在當時一班高達五十多名學生,所以成績也尚屬優秀之列,因此總認為對這女孩有滿滿的自信,也總認為那些號稱學霸的「書呆子」不會是他的對手,只是一切看來都是那麼的順遂,卻因長期性格上形成的自負,卻演變成一場鋪天蓋地毀面性的風暴。

順理成章從小學晉升到國中的國樂班,也是全年級成績第一的好班,諸多成績也僅落後在班上幾位學霸之後,怎知某一天上公民課,或許在小考成績不理想的前提下,在女班導嚴厲聲中,刻意批評了一位住在宇隔壁的巷子,也是眷村的女孩,但卻用了與成績無關的歧視霸凌字眼,說「你們軍人子女出身低濺,尤其是你們這些外省人」,這只不過是剛進國中才一個多月,就在快要月考前夕,晴天霹靂震撼的言語,無疑對宇而言完全是對號入座,不可思議的怒火,讓他整節課完全無視導師的話語,惡狠狠的眼睛盯著這位老師,在年幼的心靈裡,一直視這世界是完美的,人都應該是和善的,而且凡事都應該符合科學理性邏輯才是,無法理解眼前這老師為何如此仇視軍人,甚至是外省人,但卻也是自小懵懵懂懂中,曾有些奇怪的說法總是不以為意,像是以後還是要娶外省的女孩、外省女孩不能嫁台灣人、228事件,台灣人和外省人的仇恨等,儘管當時資訊並不對稱,也無從理解,而這些說法似乎也無關童年無憂無慮的生活,所以從不對此有什麼在意或關切,但這導師的話語,無形中印證了這些說法,在所謂省籍情結中確實存在,所以惱怒著回家向母親告狀,而母親向來火爆的脾氣,隔天就到校長室興師問罪,但這事就成為了這輩子無法挽救的傷痕。

上課中,宇被人叫到了校長室,只見辦公室內有校長、教務主任和媽媽,於是校長又再次問了什麼情況,原本以為可以因此出口氣討回公道,但教務主任卻反解釋道,導師只是在指責那些士官的孩子(意思不是在指責宇,因為他的父親是軍官),而母親當場駁斥,即使今天是個清潔夫的小孩也不該這麼說。或許有些同學間的耳語似乎應證了,有人說該導師是228受害的家屬,而她的先生是船員,也有同學中謠傳班導和這位教務主任之間有不正常的男女關係,甚至班上有同學親眼見到上課時間,這位女導師和教務主任在走廊交會經過時,主任摸了女導師屁股之類的說法。然在校長息事寧人的態度下,並無所作為,於是隔日早上,全班安靜地自習中,女老師直接把宇叫到走廊說道,昨天是你叫家長來學校鬧的嗎?我很厲害一下就猜到是你對不對…,這時的他不過12~3歲,怎會知道如何應對這些突如其來的衝擊,在威嚴體制下只有順從的命,又怎敢質疑老師的立場,恐嚇的字眼隨口而出,你再叫你的家長鬧看看…,無聲恐懼中無以言表,只能默默承受,而後面接踵而至的,是那位教務主任利用下午上課時間,直接把宇從課堂中叫到圖書室,空無一人的圖書室,主任坐著而宇站在面前,再次言語恐嚇著,警告宇若再把事情鬧大,就要將宇調到後段班去,說話當下,主任的右手狠狠地捏著宇的肚子,順時針旋轉加大疼痛的力道,驚恐之餘不敢反抗,也沒有哭,只努力忍著疼痛不敢發聲,所以當年就有所謂的校園霸凌事件,但不是來自同學,而是四十多年前的學校師長。

而從此男孩選擇了噤聲,小小年紀完全不知道如何是好,回到家趴在床上大哭,但也僅是不敢出聲的哭,再不敢向母親講述在校遭遇,他的驕傲、自信,在這一刻徹底被摧毀,甚至抗拒要去學校,母親只好求助隔壁在校當教學組長的鄰居,請求協助調班,好在軍樂班的班導和母親在多年前曾打過麻將,所以熟識,聽到這特殊狀況,相信校長應該也是默許,所以僅2天時間,第三天的早自習,就被告知轉班,於是獨自一人搬著課桌椅從12班到了10班,所有的人都莫名其妙,但也無人知曉怎麼回事,於是就從國樂班換成了軍樂班,從此南胡換成了小喇叭,也從此收起了鋒芒畢露的自豪,選擇了沉潛。

雖然這短短一個多月的國樂班,還是有團練的機會,這竟也是宇最後和玲共處的記憶,當時在操場邊的百忍堂練習,團練中坐排的位置,依舊是在她之前,而每次也只能利用間歇停頓的時間,回頭看著她,有一幕至今令宇永遠記得,在穿著白襯衫深藍色百褶裙,頂著清湯掛麵頭的她彎著腰,怕頭髮垂下會遮住臉,所以又側著頭望著宇的模樣,真的好美,這也是後來此生中對宇而言永難抹滅記憶的影像,在痛苦寂寞的午夜夢迴時,奢想中唯一的美好!

填鴨式的教育

在升學主義的年代,自古寒窗成名的八股科舉考試的邏輯下,卻從不是宇所理解,求學所在意的,甚至在小學期間,五六年級的班導在家開設補習課程,從中有人耳語老師會洩漏月考的考題這般的大事(當然小朋友的繪聲繪影,也不知是否真實),宇竟就不屑並大膽地跑到老師家門口大喊「越補越大洞」,叫囂完就趕快跑的戲碼,當同學參考書一本又一本的買,不斷的練習題型時,宇卻從老師出題刁鑽中探討合不合理的議題,所以結論依舊是不屑、病態,而不想隨之起舞,去迎合這主流考試的模式,所以數學從來不是不懂,而是不想背這麼多衍生出來,需要強記的公式,而會去溯源出題最原始的觀念,因而推導公式去解題,所以需要比較多的時間思考,因此其後的數學考試向來是很難寫得完,也因此成績不太理想,所以不是不會而是無法認同,只是時間不夠,而無法解完,這就是宇難以接受現實的個性,去融入所謂的世俗的洪流當中,或許也是叛逆期所為;此外有如南胡一般的學習心態,小喇叭在手,很快又是群體中的佼佼者的地位,所以總是希望以實力服人,儘管學業成績已不再前段,但仍有中上的水準,設定的目標當然不是建中、雄中,在後來不管是國樂班還是軍樂班,兩班皆出了各7個醫生,這些學霸在當年都是以建中,台大醫科為首選的目標,然7位醫生,放諸在現在台北的名校,全班也不可能有這麼多位能上醫科,可見當時在屏東這麼偏遠地區,班上的程度水準真的非比一般呀!但打從小學,宇其實就已經有了志向,想要成為建築師,蓋漂亮的房子,小時候的玩具就是樂高積木,甚至在資訊缺乏的年代,宇會去圖書館看國外建築相關的書籍雜誌,驚嘆那些得獎或奇特設計的建築,所以也經常幻想,能憑空創造出心目中的房子,後來雖造化弄人不能如願,如今卻因緣際會仍到了建設公司上班,當然也就很佩服後來玲能在毫無概念基礎上,設計討論出自己夢想的家。

自從調班事件後,確實就少了和玲之間的互動,為了成績還是選擇了課外的輔導,數學、英文似乎是在乎成績的,沒人不敢不參加,為了在學校和補習方便移動,當時幾乎大家都已有了腳踏車,除了上課期間偶爾才能擦肩而過的接觸外,幾乎不太有任何的交集,但相信這麼多年來宇總覺得玲應該知道他的心意,所以交會時,玲總刻意避開他期待的眼神交流,所以僅剩閒暇時偷偷跑到玲的家附近閒晃,希望藉由偶遇,來稍抵無法見面的無奈,好像就在那時期的某些假日,會看到她騎車出門,到當時還不知道那是她外公的中醫診所,就看她進進出出不知道忙什麼,而他只有躲在對街騎樓的柱子邊偷偷地看著她,甚至一次跑到診所旁邊的防火巷,來回幾次刻意走過店門口來觀察店內情況,當時可能還被可能是她的表哥問話,說有什麼事嗎?因為鬼鬼祟祟在那裡來回的徘徊,嚇得宇只好心虛地趕快回家;還有就是當班級成績太差時,班導羞辱式的蛙跳懲罰,必須經過其他班級,羞愧嬉笑中,還是不時望著她們班上,她可能的身影,此外就是國父銅像前的抗「日」罰站、半蹲,甚至還得拿著桶子、甚至頂著椅子、書包等的「烤」生歲月,這時因為還是同校,還是能不時地見到她,所以也只能各自努力向上,求得考場的好成績。

無情的離鄉背井

怎知和宇差四歲的大姐高中畢業,成績普普,擠不進大學窄門要進補習班重考,老姊自小姿色出眾,屬於校花級的風雲人物,當然無法和現在臃腫的大媽相比,但當年可是一堆如蒼蠅般的男生追求者,姊夫就是看著當年的畢業紀念冊,最後追求而來的,使得老爸當時不得不嚴加看管,在離開官校教職後,調任至台北總部上班,儘管自己可以每天搭通勤機來往屏東台北,但想要在南部補習就必須來往高雄,但當時南部生活的素養和北部的生活品味就是無可比擬,所以老姊自己也想嚮往在北部發展,而老爸竟基於擔心女孩子一人在台北的安危,所以就決定舉家搬來台北,若有計畫的安排也就罷了,或許老爸對於從小很自律且成績優秀的宇並不擔心,卻完全無視在學期中轉換學校後適應的問題,國三上學期就莫名其妙的搬來台北,住在新店,卻把學籍遷到台北市的國中,位在基隆路和辛亥路的交叉口,每日209公車從新店搭到學校要超過一個鐘頭的車程,揹著沉重的書包,往往又無座位可坐,人生地不熟,又沒有朋友,頓時生活在完全陌生的環境,適應就是難事,雪上加霜的是父母為錢的事發生過多次的爭執,雖無從得知是什麼情況,但只記得母親吵到要離家出走,要離婚,甚至吵到要自殺,姊姊就只叫老么的宇要安撫媽媽,哭著求她留下,於是又陷入了一個完全不知所措的地步,也無處可訴這無從面對的問題,既沒朋友,只能一個人關在家裡,或到空曠的河堤邊望天發呆,自此無心向學,功課一落千丈,排名全班倒數第二(因為最後一名是心智障礙生),老師本以為來了個好學生,也因此被鄙視到一個無用的問題學生處境之上。

然而這一切依舊無解,沒人能理解宇的處境,如何協助脫離這困境,拖過上學期,母親和父親間的嫌隙似乎也到了該改變的時候,於是母親毅然帶著宇回到屏東,雖然轉回了原來的軍樂班,但為時已晚,所有的光彩、自信全都不再,成績的不理想,更在同學間抬不起頭來,高中聯考似乎已成為一種不想面對的折磨,所有的課本自此不再翻開,上課亦如行屍走肉充耳不聞,彷彿槁木死灰毫無生機,只知道路還得走下去,好歹要混個高中畢業,所以還是參加了高中聯考,只不過成績出爐,又讓他跌入更深的谷底。

離開台北前,國樂班還有聯繫的同學知道宇喜歡玲,給了一張班級旅遊中的個人照,手中好像搓著某個食材,側著身體看著鏡頭淡淡地笑著,紅色格子的襯衫,不像嬌柔婉約淑女的穿著,凸顯著個性的美,這卻是後來陪伴宇孤獨歲月中的心靈雞湯,每當躊躇難行的困境,只有看著玲的相片,對著相片說話,才能挺過那些無情的處境,那張照片用了個硬厚的塑膠框保護著,放在枕頭底下,每晚必定拿出來看著,跟它傾訴,企盼否極泰來的出現,但無形中自己陷入難以自拔的境地,似乎也知道與這女孩的距離越來越遙遠,這相片放在枕頭底下,看似隱藏的秘密,但全家早已知道這女孩是誰,只是心照不宣。

灰暗的高中生涯

成績放榜,在不忍卒睹的打開成績單,因為考完,根本無意去對答案尋求落點,原本只以為僅有3~4百分的差勁成績,結果竟然是519.5分,但在屏中好班分發的門檻是520低標的情況下,只能分派到一般常態分班去了,這代表軍樂班的同學,幾乎全部都在好班帶裡,也就是16~22班的勝利樓,而宇一人被發配邊疆,在校園另一邊的成功樓的13班,班導是位什麼也不管就只會罵人的體育老師,而放眼望去怎麼看就是個放牛班,而他是全班分發過來的最高分,重點是在那個省籍情節嚴重的年代,宇是個不會講台語又文質彬彬,在班上唯一的外省人,可想而知這高中生涯該怎麼捱過,只能表面裝鎮定,實際戰戰兢兢的面對這群牛鬼蛇神的同班同學。

但也充分證明,當時宇的學業底子還是雄厚的,若是當時有人能在乎些,把宇從深淵拉出來,多讀點書,成績再高個0.5分或許今天就不會落到如此境地。

話說這副好學生的長相在壞學生的眼裡,就是一副欠揍的樣子,真的不是惡意貶低這些這輩子也不會去記住的同學,多數都是逞兇鬥狠模樣,別說高一,就連國中畢業當天,走在樓梯間,竟然遇到七八位早就看宇不順眼(或許曾高傲瞧不起對方的眼神刺激過他們)而完全不認識的小混混將宇團團圍住,為首的就說放話警告宇要小心一點,不要被他在校外碰到,並在宇的肚上來了不算重的一拳,而這團團圍住的可是一群十幾位的台灣人,一樣放話叫宇小心,無獨有偶的是過沒多久,又一群十幾人的客家人,一樣用叫囂的台語放話警告,唉!又是客家幫又是台灣幫的,這讓宇想到每年中秋節,眷村的小孩總會買很多鞭炮,去公園找台灣人對戰,就沖天炮對著對方陣營的人射過去,互相攻擊的刺激,這或許也是省籍情結下衍生出來的一種「傳統」,只是這兩次都是雷聲大雨點小的恐嚇,試著想像一下那種情境,這課還怎麼上得下去,比較好笑的是有軍樂班的底子,就順理成章應邀進了有名的屏中管樂隊,之後就有一堆相挺的「學長」罩著,還問是否知道是哪一幫的嗎?因此找人反放話出去,說軍樂隊的學弟不准動之類的話,說實話壓根就搞不清楚狀況,但確實之後的騷擾,似乎就沒再發生過了。

而宇原本就還算是體育見長的人高馬大,既然班導是體育老師,就用體育來懾服這些看宇不順眼的人,在班際籃球比賽有位身高188cm的校隊中鋒,雖然他也是高一,但他是留級生,而他當時只有176cm,但卻有無比的爆發彈力,跳起來可以超過籃框半個手掌,若再多高一些應該是可以灌籃的,雖然比賽結果是慘敗,但在將士用命的前提下,硬生生在這位校隊中鋒面前給他吃了兩記火鍋,暴怒的他當然很K了他們班,但比賽完,當年在籃球界有名的火爆浪子教練就來問宇要不要加入籃球隊,於是心想既然不念書了,就成了在屏中唯一跨兩個社團的學生。上學期還勉勉強強還會稍微看點書,認真的考點試,下學期整個就豁出去,就完全不念書了,國文女老師看宇資質還不錯,文章寫得還算有料,曾叫宇去辦公室面談,想知道宇的心理狀態,可是宇就一付無所謂的樣子也不回話,直到下學期成績單出來,除了音樂(這音樂上學期是90分,下學期因為樂團練習也把老師得罪了,所以給宇僅30分)一科勉強60分,其餘全部紅字,就毫無懸念的留級了。

這時的宇,知道離玲越來越遠,明顯就是自我放逐的自暴自棄,放棄了所有,唯一不變的就是養成了看她的習慣,這高中四年的生涯,只要下課後沒事,當學校鐘響,早在鐘響前就整理好書包,聲響後永遠是數一數二衝出學校的人,幾次搜尋後找出屏中到屏女的最短最快路徑,並計算出最慢的時間,大概需要壓在10分鐘之內的時間,就可以飛奔似的到屏女側門腳踏車出入口前的夠遠地方,以路樹當掩護,看著離校腳踏車陣中熟悉的身影出現,然後一路跟著她回家,其中有一條小叉路可以讓繞到前方,不然永遠只能看她的背影,也想看看朝思暮想的容顏,那清秀令宇沉醉的臉龐。曾有一次,學校發了體育服,幾大包的袋子,讓騎著彎把的腳踏車,彎著腰的姿勢,就成了致命的危機,一個晃動,袋子卡進了前叉,就在已經接近屏一幼的門口,一個180度的大翻轉,還好順著勢沒有摔個狗吃屎,前輪瞬間卡死下,直接從坐墊上走了下來,但前叉受損嚴重,整個內縮超過到腳踏車架之內,完全無法動彈,只好將把手轉向後,用暴力撞擊,勉強擠回一部分空間,也勉強騎回了家,之後就幾近成了報廢狀態,還好有個浪費的老哥,從年輕就愛玩,什麼東西都要買好又貴的,那時候的他就迷上騎自行車,還和預校同學去環島,所以家裡好幾台在當時算是很拉風的腳踏車,就趁機換一台來騎了。

說也奇怪,全校上千個女生,獨獨不會錯過她的背影,當然過程中並非每次都一定找到,也是經過不知多少次的嘗試,才逐步知道離校的作息時間,甚至精算過,若玲放學後整理書包,走到腳踏車棚,牽好車走出校門的時間,這也是必須從屏中騎到屏女的時間,否則就可能碰不到玲,其後就很容易抓到離校的時間點。甚至找不到玲,會在她家和學校之間來回在人群中尋覓,假日也會不時繞到玲的家去,阿仁家和妳同巷,也是經常的藉口,找他聊天看看有沒有機會與她不期而遇,還有一段時間,玲的家對門鄰居正好重新改建,所以趁大雨又黑夜的掩護下,躲進那戶的三樓,往下望著二樓中她的身影,那段時間真的好喜歡這樣去看她,也不怕蚊子的叮咬,甚至看著她彈著琴,融入在旋律中,體驗無法參與中她的生活。也只有每年屏女校慶園遊會上,能夠混進校園去找她,買了園遊券,總在她們班附近閒晃和消費,除了少數幾次能夠眼神交會,彼此點個頭微笑一下,似乎就是無法有機會可以單獨說上話,互道彼此的近況,還記得曾經煞有其事地買了專業的畫紙和素描用的筆,畫了一張她小學畢業紀念冊裡的大頭照,那本紀念冊在畢業沒多久後就被阿儒的「大哥」用借去看的名義,從此消失無蹤,所以特別向其他同學借來畫了一幅,用緞帶繫上,還放了個小禮物,丟到她家的院子裡,只印象落地的聲音引起她爸爸出門查看,而他早已躲到巷子後端的空地偷看,所以也不知是否有收到,還是就逕自進到了垃圾桶就不得而知了。

隨著女生高中畢業,而男生還在高四班,顯然她的聯考成績也不理想,竟就成了往返高雄的補習生,只記得一開始她也是騎著腳踏車,放在腳踏車的寄放處去搭火車到高雄補習,也是透過不斷的嘗試,找出她往返的時間點,一樣跟在屁股後面,一直看著,到後來改騎家裡一台紅色的蘭蒂50機車,但運動強項的男生,又怎會被一台沒力的機車給甩開,仍是緊盯著她的速度亦步亦趨跟著,後來不知是否有所警惕,她爸爸好多次騎著腳踏車跟在後面,還不時回頭看,似乎是已經知道有人跟蹤,企圖保護女生的安全,但又怎能甩得掉男生這機靈的腦子,快速地繞過她爸所騎回家的路,到巷口對面的巷子,躲在暗處,先是看她轉進巷子,拐個彎消失在巷內,之後就看她爸停在巷口,回頭搜尋那個跟蹤狂是否還在尾隨,但全都看在眼裡,只是這一狀況讓讓人感到不安,畢竟女生已婷婷玉立,做老爸的擔心,就像他爸對姐姐一般的特殊待遇,因為象徵著要再這麼容易看到她是越來越難了。

還好第二年的高一,班導換了一位數學老師,好笑的是班上又多了2位外省的留級生,似乎就有了個同病相憐的憐惜之情,而且不可思議的是,當時在常態分派的成功樓這一區,班上成績竟是第一名,甚至有幾度超越當時好段班的最後一名,以致後來學校曾經一度要將我們班納入升學班之列,只可惜難以調整而作罷。但也就是在那年,還取得校運會中五項全能的冠軍,其中跳高、110公尺高欄,還有400公尺徑賽都取得第一,只有100公尺第二,鉛球第5的成績,而且當時只有176cm卻能跳過177cm的高度,可說是天生的運動好手,也成為校刊的封面人物,高二時卻因為學校跳高軟墊的破舊,導致跳過欄杆後的腳被破損的墊子纏住,上身因扭轉甩出墊外,於是右手撐地而恥骨應聲斷掉,也因此造成後來服兵役時體位判定不明而延後入伍;還有一項可以稱奇的是,高二舉行年級的辯論比賽,我們班最優,宇因擔任結辯,亦取得個人評比第一。只是在學業上成績在空轉了二年後,要再有起色,似乎有點困難,隨著聯考的放榜,雖然當年仍是有學校可選填,但離宇的目標東海建築系還有些距離,所以當時也沒填志願,而竟想當時許多學科都落後,沒讀得透徹,想趁當兵時的空檔好好再重讀一遍,等當兵後再來重考,所以沒選擇去補習班準備來年的重考,而決定先選擇當兵,但這個錯誤的決定,首先就是因體檢被檢查骨折的問題,軍方未免役男入伍後無法操練體能而判定戊等,也就是體位未定,於是延遲徵召入伍,這一判定,又多等了近一年,只能選擇先在飯店打工賺點學費,卻從此陷入難以翻身的境地。

毅然離開家鄉、展開艱苦的生活

當時玲已就讀一所私立書院,不過也是問過阿慶後輾轉得知的結果,這退伍前的近三年時間,見上她是個難上加難的過程,要到住校的地址,寫信給她,雖然已忘了當時怎麼取得的訊息,但國樂班的確男女同學間比較有向心力,同學彼此間似乎多少都有些聯繫,所以這幾年和她書信往返了好幾封,但或許迷戀她的痴心和曾經的墮落讓玲有些所負面的思維,而宇向來一廂情願的死纏爛打,也或許引起她的一些反感,甚至當時可能對玲的美貌來說有許多的故事,相信追求者何其眾多,相對而言宇的條件各方面都不如人,但或許總厭倦男人的追求,總想屏除男人覬覦她美麗的排斥感,也曾回信給宇說母親希望大學畢業後再來談男女朋友的事,希望宇不要再自誤,否則連朋友都不是的警告話語而出,這封信確實把宇嚇得無所適從,深怕再多刺激,這輩子就會失去她,而視宇為過眼雲煙,所以當兵休假時,曾站在書院門口,還問過離校的學生,大家都走哪條路下山,期待在路上可以再次看到那熟悉的背影。說實話,那時候宇已對玲沒有太多奢想,儘管在軍營內,半夜在營房頂樓的站哨,仰躺在防空機槍台上面對無垠的星空,當流星劃過,許的還是那個願望,只是內心知道離她真的好遠,不只是距離的遠,連夢想都遙不可及。

當然最後還是拗不過內心的掙扎,在她的畢業典禮,還是捧了束鮮花,在校園憋扭又尷尬地不知怎麼辦,因為她的爸媽和二哥都來了,而他們都知道男孩是誰,所以只能到處閃躲,捧著花遠遠的望著,相信看到宇的人都會覺得這傢伙肯定有問題,直到典禮結束校園巡禮,家人一直隨身在側而不可能落單,只好硬著頭皮遞上花束,送上祝福後就轉身離去。

當兵兩年,從新訓高雄衛武營再到仁武的三個月,再到後來燕巢工兵學校受訓的四個月,最後下放到部隊的嘉義蘭潭,生為明代開朝大將的後代,歷代均是武將出生的DNA(宇的爺爺也是黃埔短期班出生,後來還派任當過某縣的縣長,父執輩全都是軍人出生,當然戰爭年代,青年多數從軍,而哥哥不喜歡念書,最後只能選擇做為職業軍人),從新訓中心的體能訓練到後來下部隊的季測,五項戰技一直是滿分(全部頂標),也是部隊裡的標竿,甚至軍團提拔宇為體能戰技的助教,只是當時已被群部的作戰官遴選為參三文書,不讓宇參與軍團事務,最後退伍前夕還到龍潭的陸軍總部被遴選為優良退伍士官的表揚。只想說的是,無論是在哪個位置,宇總是竭盡心力全力以赴,都能成為當下的出類拔萃,也就是想證明,可以讓玲有個安全可靠的肩膀可以依靠。

離開屏東與其說脫離原生家庭的桎梏,也可以說既沒學歷要在屏東也沒有可發展的機會,而南部社會被省籍分化的無奈不容於這外省的宇,所以怎麼都不會想留在南部,況乎主要知道玲也仍在台北,從沒想過放棄而選擇靠她最近,於是帶著當兵每個月只有4千多元的薪餉,存了二萬四千,還記得當時買了一件好幾千塊很好的毛衣送給老爸當生日禮物(78年底退伍,老爸79年二月生日),從小就不跟家裡要一毛錢,不像老哥花錢如流水,花完了就跟母親「借」,卻從來沒還過,於是來台北找國中同學協助,在他租屋處附近的一處頂樓,在當時看起來就蠻少有的形式,公寓頂樓加蓋為一個專為出租給外地人的日式木造的房子,一人一間沒有水泥磚牆,純木頭隔間,仰頭還能看到屋頂梁柱,浴室廁所在外,沒有熱水器,一個月僅有1500元,扛著當兵用的綠白相間的帆布袋,只有睡袋和不多的衣服,還帶了一堆準備重考的書籍,真的是清寒苦讀般的人設,晚上睡覺用衣服當枕頭,但枕頭下依舊是那張相片,每晚必定要和它說說話,做為激勵的因子,努力的目標,誓言要給她的幸福當靠山,或許傳統的愛情,男人自當如此,當年寒流來襲,只記得那年台北攝氏三度,陽明山都下雪了,沒熱水的「寒」舍只能頂著冷冽光著身子洗戰鬥澡,三分鐘完成鑽進睡袋,為了生活除了寒窗刻苦,找了當年全台第一家24hr營業的超商,ampm(安賓),意思從早到晚的諧音,做大夜班,一個月僅有9000元的薪水,付掉房租,每餐45~50元的自助餐,每天不超過150元的花費,每個月努力存2~3000元,準備重考的補習費,還曾到當時的MTV拿麥克筆畫海報,大街小巷張貼海報的打工,賺取微薄還被老闆娘苛扣論件計酬的工資,甚至還被學長找去忠孝東路四段(東區)擺攤賣T恤,結果賣到最後三件被警察抓的恐怖經歷(還好沒開罰單,不然血本無歸),而後來得知政策開放高中畢業可以出國念書,於是和爸爸討論說想出國念建築,而且表示出國後會自己打工賺錢,但要先補托福,父親也同意,但仍有不少花費需要家裡支持,這是宇第一次開口跟家裡尋求支援,老姊是女生的學姊一樣唸書院四年,加上補習一年,也花了家裡不少錢,當然家裡經濟狀況到底如何無從得知,但在79年股票加權股價指數12682後,鴻源事件的發生,證交稅開徵等不利經濟發展因素,造成股市、房市暴跌,只知家裡投資老爸朋友的環保公司倒閉、跟會也被倒會等一片的愁雲慘霧,深知利基點不在,而宇也幾度朝向薪水較多的工作轉換,從超商跳到賣車(三陽喜美),又到投資顧問(賣垃圾股票的),後來又到地下期貨公司上夜班(每晚盯著綠屏看數字畫技術線型,所以投資經驗是這麼來的),爭取可能更高的薪水,無奈都沒多久就得知,多數都是「騙人」的勾當,這方面還是有些可以預知的感受判斷,所以最後都選擇斷尾求生而離開,只知後來曾經的同事都很慘,親朋好友被騙後的殘局,讓人信譽掃地,後來索性知道KTV夜班薪水可以超過3萬,還有小費可領,於是就到了當年的錢櫃KTV長春店,這是個龍蛇雜處的男人溫柔鄉,到了晚上歌舞昇平,鶯鶯燕燕及黑道進出,店裡還有負責圍事的刺青大哥,在包廂裡黑星手槍(當年大陸製,黑道的標配)就放在桌上,還有鋁箔盛著的白粉(毒品),在當時確實一個月可領到三萬五左右,甚至領過三萬八的,然好景不常,當時的行政院長郝伯伯為改善治安實施的凌晨三點政策,突然下令宵禁(原本台灣好不容易解除戒嚴,早年是根本沒有所謂的夜生活),於是裁員面談陸續展開,多數人都被幹部的手段激怒,憤而離職,而宇也被刁弄誣陷說工作表現不佳,但想著沒有退路還是堅持不辭,雖然留了下來,但縮短的營業時間,也相對著降低了營運所得,所以「高薪」不再,後來當兵的同梯介紹去保全公司上班,同樣有著三萬多的收入,但宇刻意去了比較大卻更辛苦的保全公司,擔任夜間的機動保全,負責所有用戶店內的財產安全維護,結果第一天上班,連制服都來不及發,可見當時多缺人,或者說這工作就沒人要做,因為需要半夜值勤又危險,當晚西門町的服飾店發出警報,因為正好就在附近,所以不到2分鐘就抵達現場,結果該店的門禁控制器不在一樓,而是在二樓(因為也沒有註明,宇又剛來上班不熟悉相關作業),雖然明顯就知道店內有人,於是刻意先製造聲響嚇阻驅趕,後來好不容易開啟鐵門,結果其中一更衣間反鎖,怎麼都打不開,索性大腳一踹將門踢開,結果看到與後面的防火牆竟然只有夾板隔著,出現一個大洞,收銀機就掉在防火牆內的水溝,零錢散落一地,只拿了些許百元鈔(隔日清點結果);某天還有一處萬華的紡織廠,半夜發報,廠房共5層樓,發報位置位於三樓電梯口,這是載貨電梯,只有柵欄隔著不讓人掉下去,一眼望下去黑漆漆的一片,也不見發報裝置有何異常,復歸後又正常,但一晚共發報了三次,可以想像汗毛不寒而慄豎起的感覺,這是多麼沒人想做的工作。但才上班不到十天,噩耗傳來。

當時玲已經住在位於錦州路上的出租公寓,在外商航空公司做地勤工作,只不過那時宇不敢再以追求的名義和她互動,只能說是老同學,大家在台北彼此有個照應,畢竟社會底層的工作拿不上檯面,未來還未知可否,只能靜待蛻變後能夠有機會獲得女生的青睞,但偶爾的聊天她還是熱情對待,進到租屋處還將笨重又占空間的畢業紀念冊讓宇帶回屏東,至此才終於知道玲的生日,然言談中知道玲在航空公司已有人近水樓台,又提到如何的幸運,將到楊梅工作,每日有專車可搭乘往返,所有在當時都是宇所不能及予玲的幸福條件,「沒有我,妳會過得更幸福美好的生活」的設想,只能黯然接受,好幾個假日還是躲在錦州街某個轉角店面前,望著那個公寓紅色鐵門,期待那個熟悉的身影可以出現,但總知道對宇而言的那誓言,幾乎已成泡影,所以當父親癌末的噩耗傳來,母親撒手表示沒有錢供宇繼續念書,當父親走後,沉痛的無奈下,對於心心念念的女孩,似乎像是宣判了無期徒刑般再也沒有機會了,所以有著從前種種,譬如昨日死的決心,將以往所有的獎狀、獎牌,象徵過往所有的榮耀,全部一把火給燒了,最後包括她的相片,在熊熊的大火中,潸然淚下的是似乎想徹底把玲給忘了。

也因此似乎象徵的浴火重生,在父親重病期間認識了當時曾照顧爸爸的女孩娟,在他老哥的嘲諷刺激下,也在拋開對玲的眷戀後,這傻傻的女孩在幾紙深情文筆的告白書信中,在當時他什麼都沒有的條件下,竟墜入愛河,甚至在父親回屏東靜養期,也就是辭去台北工作回屏東家照顧父親的期間,每日電話談情說愛,甚至休假來屏東,老爸還要要宇開車載她去墾丁玩,所以感情迅速增溫。但說也好笑,愛情對宇來說,似乎至關重要,多年來對玲的一廂情願,投入之深,感情之重,總在看到心儀對象想要追求之際,被詢問過往情史時,總被對方笑著問,甚至成為拒絕的理由,而要宇對玲再多加把勁,因為她們的結論都是宇忘不掉這女孩,而不想成為別人的影子,說實話,阿娟也是,只不過這次感覺玲已論及婚嫁,對宇來說已經無望,所以對阿娟大書特書後終於說服不再起疑。

對於母親的不諒解

父親走後,儘管全家都難以接受,當天凌晨母親彷彿知道大限已到,凌晨把宇和哥哥叫起,當時都已在醫院隨身在側,撫摸著爸爸的脈搏,只感到間歇跳動的時間間隔越來越長,直到再也感覺不到脈搏的跳動,宇的眼淚就再也止不住的奪眶而出,但日子總是得過,也從不介意自己的曾經的遭遇,總認為人定勝天的意志,可以克服一切,直到兩年後母親因聽到中廣陶姐的節目,竟北上參加第二春的聯誼活動,因人生地不熟找宇陪同,儘管宇也認為人是需要有伴陪同一起共老,所以也是鼓勵認同,怎奈席間母親的提問讓宇無法接受,甚至追溯到過往的種種成因,均出自於母親偏差的價值觀,瞬間開始痛恨且厭惡這一切導致宇如今的種種,因為第一次見面就跟對方提問「你一個月可以給我5萬塊嗎?」,一直到婚後多年,為人父母又面對商場和社會的現實無情面,逐步體會到母親當年9歲逃難來台,也是孤苦無依,面對曾經紈褲子弟的父親,來台後從不工作,還要逼迫母親賺錢孝親的艱辛,方能體會或許金錢才是衡量現實生活的基礎,母親的偏執思維,且從沒人教她做人處事,更況乎相夫教子,易地而處的設想,所以選擇了原諒。

步入婚姻、職場,體驗人生的成長

後來也不知何時玲已搬離台北,到楊梅定居,在父親過世後阿娟填補了感情的缺口,也不太敢再與玲聯繫,只記得好像還是和玲有e-mail的往來,但宇依舊有玲的電話,總之有一次應該是宇問玲何時結婚時,玲透露著耐人尋味的回覆,似乎對方還不想安定下來,言下之意有難言之隱,那時和阿娟也已論及婚嫁,卻受制於她父親的為難,和她信心的動搖,以致是否對這婚姻要繼續往下走,有著同樣著與玲面臨相同的困境。直到最後玲告訴宇打算六月結婚,在此複雜矛盾的心情下,寫下了「風鈴」這首歌:

哦鈴(玲)~哦鈴,可知我多情

哦雨(宇)呀雨,總是落不停

哦風,輕風,可為我帶走我訊息給妳,給妳

自從妳的消息傳入我耳裡,內心的漣漪漸漸激成狂風暴雨

所有的無奈終將要化成空,怎奈世上人少人能擁有真愛

可有人願為我傳達這訊息給你,還是拋開一切鼓起勇氣

說聲我愛妳,我要妳,只願為妳,為妳~~

風鈴,依舊輕輕地叮鈴,似乎一切就要繼續,不會改變

哦!風鈴叮鈴~~

而在玲結婚前夕,宇打了電話給她,在電話中唱給她聽。

當年6月玲結婚,而宇同年9月結婚,儘管婚前有著許多衝突下的磨合,甚至一度好想問玲,若對婚姻有疑慮,是否願意嫁給宇,但宇知道玲不會,所以就像歌詞所說,似乎一切就要繼續,而不會改變。而就此對於那童年時所許下的誓言夢想,就此嘎然而止。

婚後,宇還曾邀玲夫妻一起遊陽明山,吃山產、洗溫泉,而後也曾到她陽光山林的小木屋到訪,雖然各自忙碌工作和家庭的生活,卻持續和玲保持聯繫,甚至在還沒有通訊軟體的年代,透過e-mail分享著有用的資訊,甚至找些話題和玲隔空對談,宇曾對玲說過,「永遠讓我知道妳在哪裡,過得好不好!」  

而宇在父親過世前,還是參加了聯考,但母親示意家裡沒錢供宇念書,因此仍是沒填志願,所以又花了一年時間準備考空中大學就讀(當年還是要通過考試才能念書),因為可以一邊工作一邊念書,當時已在大集團老闆家裡擔任警衛的工作,時間雖然長,但工作簡單,時間又多,薪水頗高,最後要離開陽明山時每月可實領六萬三,因此存了不少錢,又因當時投資得當,也有不少的獲利,以致可以買房結婚,直到87年,有些狀況發生,且總覺得不能做一輩子警衛,因此毅然選擇離開,然而隔壁的大老闆,視宇平時做事頗得老闆賞識,問宇要做什麼,宇只回答不能做一輩子警衛,想要出去闖闖,因此竟而轉介紹到該公司上班,雖然待遇不如警衛,但卻可從公司基層做起,只是起薪三萬少了許多,但在當時連國立大學商科畢業起薪不過二萬三左右,而宇這只有高中畢業卻拿三萬的待遇,被公司其他同事在耳語間稱之為「國王的人馬」,但宇仍非常努力的工作,且繼續完成大學的學業並取得文憑,其後隨著電腦的時代來臨,本就有些興趣,也自組電腦練習,包括Office系列軟體之使用及鍵盤的打字訓練(都是自己不花錢的練習),於是在取得大學文憑後,逕自留職停薪去資策會上為期半年的網工班的課程,當時也因順勢在股票市場取得高額的獲利,讓宇能夠無後顧之憂放手去學習新的技能。也因此回到公司轉換跑道做起了MIS,最後所有老闆家裡的電腦及網路,只允許宇一人可以進到家裡做維護,這是何其的受到重視和信任呀!只不過短短個7個月,就厭倦了無止境的安裝電腦,和相關設定的枯燥工作,所以經在當時資策會同寢室的同學介紹,進入了一家專門販售防毒軟體的公司,而臨別時董事長特別召見,問宇跟了他幾年,宇回答11年了,他說沒有好好受他照顧,這些你拿去用(十萬的禮券),如果有一天遇到困難,記得回來找他(事前,他托總務部宇的同事去百貨公司買了十萬塊的禮券),眼淚在眼眶打轉幾乎落下,感念有這麼一位好的老闆。而宇不過是個警衛出生,又是公司最基層的員工。

而宇非資工、資管科系出生,對於資訊相關的知識及技能,還有遠遠未知的領域要去探索,唯獨先天條件不如人,年紀又已高出別人一大節,因此投履歷這件事,是在職場與人競爭下的超級弱勢,所以仍是以三萬的薪水作為起步,但在什麼都無知且英文也不是挺優的情況下,接手在台灣市佔率還不小的防毒軟體維護工程師一職,確實挑戰頗高,除了安裝、設定以外,還要接收來自全省已銷售客戶的售後服務電話,需要幫助客戶解除遇到的困難障礙,包括中毒的電腦如何解毒等等完全無法應瑕的狀況,除了少數常見的問題,或者大型事件的解毒方法,母公司有提供中文化的說明外,原廠網站有提供豐富的資料庫,提供許多的解決方案、解毒方法,但都是全英文的網站,於是在當時還沒有太多翻譯軟體工具的年代,甚至還要自查字典,才能明瞭相關的內容,當然無疑是在當時學習英文神速的環境,反正真的不會還有原廠的支援,就這樣一路過關斬將,做到後期在恆逸資訊,對全省購買防毒軟體系統的公私立機構的管理人員,教授安裝及Troubleshooting等課程,甚至接手了繪圖軟體大廠產品的售後服務;還有個很經典的案例,警政署也採購了這套系統,當時遇到一次病毒攻擊事件,署內系統遭受到攻擊,該管理人員打電話到公司劈頭就罵,由於事態嚴重,於是親自到現場審視狀況,卻在資訊室被當時的科長訓斥了一個多小時,卻始終不讓宇經手檢查,於是在對方訴盡產品問題的情緒後,請求對方讓宇可以做系統的檢查,說實話當下並無任何把握能找出問題,結果果然找到該單位違反系統設定的原則,一台印表機因沒有遵照對於資安設定的規則,因此形成了攻擊的破口,成為散佈的來源,解決後,該名科長甚至請宇到附近西餐廳吃飯,當作是先前嚴厲口吻質疑的道歉,而其後也收到總部對此事件處置後的表揚。

為了提升競爭力,除了取得PMP國際專案管理師的證照,也取得了網路思科CCNA的認證,但無奈資訊業這軍備競賽,既是個錢坑,又是個無窮止境的循環,最後認清本質及未來發展及穩定性,宇選擇進入醫療資訊的產業,當然對宇來說更是個未知的領域,但憑藉過人的膽識,毫無經驗的宇在追蹤研究這家公司近三個月後才丟出履歷,運用了人性的心理層面,一舉獲得其他工程師只有三萬起薪條件,而宇卻拿到三萬五的Offer,而且做的不是工程師,而是專案業務的工作,進去後當然焦頭爛額,什麼都看不懂的狀況,不斷學和問,甚至被當時的協理羞辱說不值付這樣薪水,怎奈面對爾虞我詐的商場環境中,不管是對內還是對外,努力地站穩了自己在這行的腳步,歷經了十年的磨練,公司總經理都換了四任,在風雨飄搖中屢屢創下佳績,也讓公司從眾多強大的對手中透過衛生署官員認證的表示,公司的市佔率高達37%的奇蹟(堪稱業界第一),雖不敢說是一個人的功勞,但卻是在最後唯一生存下來的業務,甚至也獲得老闆親口說宇完成案子的毛利最高的肯定,這中間的過程和各種利害關係人的錯綜複雜程度,堪比真實版的宮鬥大戲。

然則職場上的風風雨雨,也做過經理、處長,專案經理,甚至總經理的職級,或許滾石不生苔,或許厭倦了勾心鬥角的爾虞我詐,或許所託非人,隨著年齡越來越大,越看淡人世的爭奪,而尋求內心的平靜,索性選擇離城的郊區工作,遠離都市叢林的是非所在,但至少在過去的經歷中,宇的努力只想讓玲知道,這人生宇一直走在既定的道路上,心也從來沒沉淪合汙過,總保留這赤子之心,雖然有些理想已經遙遠,但宇永遠走在這正途之上。

若有似無的情愫

結婚後的日子,和玲交集越來越少,但總還有斷斷續續的接觸,隨著父親離世,母親一個人獨居且年邁,家裡的狀況本就僅每年過年,過節時才偶爾的相聚,隨著母親陸續發生摔倒的意外,作為子女還是得盡點孝道,儘管心裡有過去的芥蒂,畢竟時間已久遠,而又已成家立業,雖沒有富貴榮華,但也能體諒做父母的辛勞,不過忘了從何時起,可能某次和玲提起要回屏東老家,正好玲也有此規劃,就這麼一次、兩次的順路,就成了後續溫馨接送的開始,大概也有5~6年了吧,這迢迢長路,可聊的事就越來越多,也越來越和玲來得親近,特別是和阿正交流的開始,幾次似乎有心電感應一般的相聚,你們國樂班的同學會,宇曾經同班過的這半個同學就這麼巧的出現,妳們閨密的聚會又成了程咬金,當然宇的雷達鎖定的是玲,所以更是殷殷的企盼,正好玲的路痴是宇可以表現的機會,於是幾次的聚會,都由宇開車載著玲到場,喜歡看著玲在車上盤腿而坐,喜歡看她不嬌柔造作和宇談天,更無法忘懷一起在清水溝旁,分工洗野薑花的浪漫,聽妳們姊妹花講述著過往同學的皮態糗事,看著她的笑和那永不看膩的容顏,宇是真的醉了,每當長途開車,玲總會貼心準備切好的水果食物,說就當是出門旅遊一樣,總讓宇有已是多年伴侶的錯覺感受,總好希望當玲能疲憊安穩的睡著,就能看到她沉睡臉龐,即使張著嘴流著口水,宇都會很愛很愛這般的看著玲,只是玲總擔心宇開車的疲勞,總堅持要和宇聊天提神,但只要玲在車上,玲的安全就是宇的責任,不可能會讓她身處危險境地的,這點在多年開車的習慣上,宇還是很有把握的。

2022/12/11   這天,當決定將老媽接來台北久住,也是她獨居後二次跌倒、手術再手術後無奈下的決定,這一年三月老哥從高空墜落,因飛行傘遇到亂流後,急墜400公尺摔到地面,造成全身的癱瘓,數種難以承受的衝擊宇一肩扛下,住院超過一年的時間,也將要回家自行休養,所以很快租好房子,陸續將他們接來北部同住,於是這故鄉的屏東,或許因為母親年邁後將不可能再回來,所倚賴以回「家鄉」的依據頓時不在,而這些年藉由回家這件事,和玲形成同道順路的機緣也將就此消失,所以忍不住生平第一次開口約玲單獨的相聚,原本就忐忑不安,不知在心裡演練多少次玲會拒絕戲碼,多少的情境想方設法要說服玲接受的排演,沒想到玲想都沒想就答應,開心之餘,潛藏在內心的不安油然而起,畢竟婚姻感情的界線玲向來知所進退,拿捏有據,所以當她願意赴約,決不是宇想要形成離別故鄉,與玲逐漸疏遠的離愁所致,顯然心境上有宇所不知的演變,在三地門旁聽席這足以成為網美打卡的特色餐廳,在居高臨崖邊的眺望,沿著隘寮溪壯闊的層層疊巒形成的山谷中,這也是國高中時期,每當在無人可訴的絕望中,宇在此嘶聲吶喊的幽谷,儘管知道自己未來的處境將與她漸行漸遠,無奈且無助中多少次聲嘶力竭喊著「我愛妳」,當然當年還是個荒郊野嶺,要下到溪谷,還得披荊斬棘攀山越嶺才進到極少人煙之所,所以此地對宇而言,更顯得是深埋多年情澀無人知曉之處,也只有大地蒼穹知宇所苦,席間終於聽到玲提到婚姻中面臨的困境,那樣的訊息,無疑萬針穿心的刺痛,是宇的無能怯弱拋棄所愛的玲之故?萬般的悔恨襲來,幾度無法思考,多希望時間就此停駐在此刻,心痛之餘,又寫下了這首歌「前行」

車一直向前行,路盼永遠走不盡

多想呀,時間能為我停

而妳的影,永遠揮不去

山巒呀,可聽見我嗚鳴

沙河呀,可帶走我憂鬱

多想呀,時間能為我停

而妳的影能擁入我懷裡(而妳的名早已刻在我心底)

不管是風鈴,還是前行,事實上面對現實宇都無所置喙,也僅是心裡層面的無言吶喊,對於現況於事無補,更何況不符在感情婚姻觀中自恃的堅持,無法面對的矛盾,所以除了此生已錯過的無緣外,也只能選擇放下,當然更不得體的是玲也從未表示,更不可能對彼此之間有一絲可能的承諾,都是宇的一廂情願,自陷自己於深淵的假設。但從這天起,瘋狂似的無窮輪迴在宇腦海翻攪,或許在潛意識想要改變這一切,和阿正共謀創業念頭,這段的插曲無異又掀起宇和阿娟之間的風暴,甚至想毀掉現有的一切只願成全宇兒時誓言的夢想,但這瘋狂的想法又怎是玲願意見到的結果,因宇深知玲的想法,所以更是難以兩全的無奈,當然這一切不過心疼玲的際遇,心痛的讓宇無法改變,讓玲應處在他所期盼下,玲該有的幸福快樂。

2024/2/13   大年初四,大費周章辦了一場號稱半世紀的同學會,而且還不是畢業班,是國小三年六班那個時間點上的同學會,只因為那張相片,玲小鳥依人在實習老師身邊的照片引起,針對那年玲旁邊的阿馨,她是個仗義執言,恰北北專門修理男生的大姊大角色,纖弱的玲留著兩條辮子,總被明明喜歡,卻又要捉弄她的調皮男生所欺負,這大姊大就專門趕著這群一天到晚找到機會就要拉玲辮子的「壞男孩」追打,印象中對她就是個「飛毛腿」的稱號,後來果不其然,她去唸了體專,就因為這女孩算是玲的閨密,一次和玲的聊天中才得知,因此屆臨半世紀這麼大的日子,又將是玲的生日到來,原本想私下約玲幫她慶生,但想了想又不是她的誰,這麼私密的慶祝,玲應該不會同意,於是這場半世紀的同學會,就在還有聯繫的幾個同學中間開始醞釀,於是網路大搜索開始,第一個就找馨,怎知發現了馨前傑出校友的介紹內容,竟有個G-mail信箱,於是發了mail過去,沒想到7分鐘後電話響起,接下來也是從國小畢業後就不見人影,也曾是班長的阿欽,也沒多久就聯繫上,於是東湊西湊拉進群內竟有17位,而當天包含老師陸續共來了9位,而事前餐廳和下午茶的訂位和蛋糕,也早就在回屏東前安排妥當,雖然不完美的是不讓我們在餐館慶生,所幸暫借了同學家一起幫玲唱了生日快樂歌。就在玲這年離婚的前夕,能給她一個充滿驚喜的同學會,也找回散失近五十年的好閨密能一起敘舊。而在此之前,宇也買了一條算是遲到的信物,早在多年前就曾想做,給玲一個屬於宇之間能夠紀念的東西,左思右想也避免有過多愛情的情愫,選了一個以玲英文字為首的項鍊,並寫了一段話「一個以a為墜的紀念,見證一段五十年的情誼,有情人不一定都終成眷屬,但可以成為一輩子都牽掛的人也挺美的,若也能將此放在妳心上,則此生足矣!」

所以宇知道,不該再讓困擾玲來接受宇所感受的痛苦,該做些更具體的窩心讓玲有被溫暖的舉措,而儘管知道阿娟對愛的狹隘佔有,不是宇所能掌握,三觀也非宇所接受或能改變,但這傻女孩對宇的死心踏地,又怎是宇為己之私可傷害的理由,幾經跳出框架求得圓滿的思索,總算擺脫泥淖,只是呀只是,心疼依舊!

2024/6/5   離婚的幸也不幸

當得知玲確定想結束這段婚姻,也極度擔心被財務牽扯的危機,但應該也是玲很有智慧的處置,所以原本擔心又臭又長的過程,會讓她身心俱疲難熬,竟沒想到短短幾個月的時間,他竟同意離婚了,所幸是現行法律對於無關的債務不會有連帶的責任,算是這場風暴中不幸中的大幸,雖然難以接受玲沒有另一半的依偎,這段過程好希望能取代這角色成為照顧玲一輩子的人,但這又該建立在什麼基礎上,又怎麼拋下現有的糟糠而成為那個無情的人,更想打臉自己的是玲也從沒說要嫁給宇,所以雖然內心這蟄伏多年的願望,彷彿在這一刻是最接近的時候,無奈巨大的鴻溝橫亙在無法跨越的尺度上,怎麼做都是錯,所以只能接受現實,或許往好的方面想,人生都是由不完美才能致臻完美的心態轉變,或許人才能活得灑脫,或許宇也可以從不同的角度來成就對她這輩子的情誼。

所以總是從對話中,或者生活中,找一些可以讓玲更舒適生活,或者是讓她使用或看到後,知道宇的用意的溫馨,給玲本該有的幸福感受,當然也讓宇稍稍對於心理的遺憾有所彌補的舉措,就像母親兄長對宇的依賴,就代表他存在的價值般,而無法陪伴玲這一生,卻能讓宇走進她的世界,彌補此生誓言用另一種形式來達成的歡喜,也是成就宇的人生。

2024/8/13   這一天在第三次才搞定庭園樹木及坑洞的問題,在稍加整理蓬頭垢面和滿手髒污後坐在沙發,吃著加熱過後的Pizza,和玲一起看著韓劇,一連看了大概四集吧…,就是刻意在閒聊時知道玲所面臨的問題,所以總運用在建設公司上班的經驗和資源來獻個殷勤,這棟房子畢竟屬於她嘔心瀝血之作,然房子住久了,多少大大小小的問題,總會困擾著,為點小事叫個工,現在技術工人一天可能就是個3~4千,若出個門判定問題可能就得花個600元才叫得動,而且也不一定一次就能如人所願,就怕廠商為求一勞永逸永遠的獅子大開口,所以在宇見過大多房子問題的狀況下,手邊又有許多可用的資源,當然也就是趁機能來看看妳,所謂人在人情在,若只是噓寒問暖的關切又如何,換來的僅是不想讓人知道隱私的「我很好」三個字,不如能實際解決問題會更加實在,但只要是繫在心上玲的事,總是想方設法找時間去幫她處理問題,只是這第一次準備不全,所以僅處理了一小部分,原本第二次時間充裕出發至工地準備材料,準備第二天再去玲家施作,怎知快到現場時才發現鑰匙沒帶,又不想繞回拿鑰匙浪費時間,只能硬著頭皮塞下兩根長長的竹子在車內,但又想隔天還要帶家中的外傭買菜,無法帶著竹子出門,因此只好厚著臉打給玲,當晚將向外傾倒的柏樹扶正,雖然也是「功德」一件,但忘記帶鑰匙這低級的錯誤,卻總懊惱無法瀟灑俐落的解決問題,所以這一天終於把庭院所有的問題徹底解決。怕身上的汗臭味破壞「氣氛」只好不坐在面對電視的同側,但坐在左前側的沙發上,就很難看得到玲的神情,藉故查手機的內容給玲看,才有機會凝望著一心只想多看看她為目的的此趟行程,輪廓依舊,一直是宇內心刻劃半世紀以來的容顏,戴著一副從未看過的方框眼鏡,一時老花無法對焦的舉動,除了感嘆大家都老了,一霎那這讓午夜夢迴時都時時刻刻惦記著的臉孔,讓宇好沉醉,好美、好愛!

「此生或許不能擁有妳,但此生不能沒有妳!」或許這半世紀的後半場還是會有機會執子之手和玲白頭到老,但此刻宇正享受如沐春風的幸福感受!

情牽半世紀_II

多舛的命運

自小就有所謂的先天成骨不全症,母親描述,當一歲左右,原本以為踉踉蹌蹌的學步,卻被來家修理東西的師傅說,你兒子走路怪怪的,一語驚醒了母親的疑慮,所以照片子之後確定了兩腿的不對稱,當時稱之為先天性股骨脫臼,即股骨不在該有的骨盆腔內,即使到了今天,X光髖關骨仍是左小右大,純靠著學齡前上著石膏,在成長階段硬將左腿股骨拉離不完整的骨盆,使其骨盆能不在受迫下逐漸長得完整,於是每隔半年如監禁般的酷刑就在這學齡前這些年反覆綑綁著宇,為什麼半年,因為小孩成長很快,石膏尺寸不會調整,中間只能隔著一個月甚至不到,就要重塑新的石膏,所以從小石膏就像個大字型將兩腿分得很開,或者呈現ㄇ字型,由膝蓋處成90度固定著,所以只能站在特製的竹框圍欄裡,或者跨坐在也是特製的竹椅上,面前還有個可以吃飯的小桌子,除了睡著躺著,站累了就只能趴著玩,不然就跨坐在門口看著鄰居小朋友在玩,為了能夠如廁,所以跨襠下空空如也,也還好因為年紀小,晃蕩著大家看著也就習慣了。看過小孩要買著玩具的無理取鬧嗎?宇的哭鬧就是不想才拆掉的石膏,好不容易呼吸了新鮮空氣並擦洗乾淨,又得陷入下一個半年的桎梏時的掙扎。醫生原本表示成年後還要開刀的可能,卻在上小學前看到一線曙光,因為兩腿看起來還算對稱的,走路也不會歪斜一邊,看著掛著兩行熱淚的宇,母親也想若可以,也不忍再讓宇繼續帶著如腳鐐般的折磨。

那時候屏東沒有醫生有類似的治療機制,所以每次都搭著老爸飛的老母雞來台北三總治療,若老爸不在,有時還得搭長達十幾個鐘頭的平快火車帶著大包小包,還有姊姊、哥哥一同借住在叔叔家裡,這就是小時候每隔一段時間的輪迴生活,而媽媽也從小就一直掛在嘴邊,說要抱著打著石膏的宇,將宇跨在她腰間的辛勞,也成為後來腰疾的歸咎主因,而父親甚至他的同學朋友,沒有一個不是在宇懂事後被告誡要孝順母親的理由。

沒想到關久了,放出來就像脫韁的野馬一般,所以可以活蹦亂跳成為籃球校隊、五項全能冠軍、體能戰技滿分的「奇蹟」。

情字這條路

所以你說能夠不孝順母親嗎?所以宇的人生充滿了極度衝擊拉扯的矛盾中,或許說一切都是命,只能在無法改變命運的當中,找出可以平衡的心理狀態,就像對著玲的情感一般,原本以為任何女孩怎麼會不傾倒在有才華表現的男孩子底下,所以說的琴棋書畫,向來是宇求學過程當中,都是大器中的信手捻來,只要用點心,沒什麼做不到的自信,只要成績不會太差,相信對女生都可以是手到擒來的魅力,怎知莫名其妙的天崩地塌會落在宇的頭上,或者當時低著頭被罵就被罵,向隔壁巷子女孩一樣,什麼反應都沒有,不就什麼狀況都不會發生!況乎從幼稚園起,就有雙生姊妹花問家人,想問問宇到底喜歡哪一個,這當然是聽母親後述的故事,怎麼回事當時並不清楚,但除了宇曾對玲的表態這一齣外,國樂團有個後來讀到北一女、師大的高材生當年大概五年級時,找了三個女生把宇叫出去,向宇告白,問喜不喜歡她,可以和她做朋友嗎?雖然宇早已心有所屬,但覺得大家都是同學且早已熟識,為免尷尬,也無意損別人自尊,就以沒什麼朋友不朋友的,大家都是好朋友的解釋帶過,但其實這種表白本就充滿「風險」,一旦公開沒有得到正面回應,就恨不得想挖個洞將自己埋起來的「失面子」。所以宇對玲,就只是默默地來,在檯面上不會這麼招搖,甚至一度還刻意傳出對誰有意思來誤導大家,以掩飾私下對玲的專注,因為也有人要宇表態到底喜歡誰(男的女的都有)。

或許小學時就是個領導者的角色,當時2年級來班上那位見習的老師,成了在3~4年級時的班導,所以也深得這位老師的喜愛,於是就被選上當了班長,再加上全年級演講比賽第一名,南胡又是第一把交椅的光環,本就想再低調的告白,女孩應該會有所感吧!怎知就碰到個雖然嬌柔,卻很有自己想法的玲,也許當時女孩不一定都會對男生有興趣,甚至有時男女生會形成一種對立的局面,畢竟尚未到所謂情竇初開的年紀,只能說宇是過於早熟,也太過自信急切,因為就怕那位帥老師的魅力遠遠大過啥都不是的小男生,一踏就扁的小草。

話說,除了領導的能力,和頗有大將之風的氣勢,宇自小就有種洞悉人性的能力,善於分析事理和每個人不同的特質該如何的因應,所以過多的自信,就容易導致捨我其誰,有理走片天下的豪情壯志,若不是對老師極度歧視的字眼有著強烈撥亂反正的態度,又怎會惡狠狠的盯著老師,又怎會不平之鳴的想要獲得應有的對待,所以總之成也性格,敗也性格使然。

但,也不能否認宇在各方面的認真,當時在準備獨奏比賽時的曲目「空山鳥語」這是首技巧性極高的一首曲子,各種滑音的指法,鳥叫聲音的模擬,在當時資訊都不多的情況下,很難揣測紙本音符上要表達的是什麼意思,老師的解說也很難體會,直到在老師的逼迫下,滑音樂越來越快,老師打著拍子的激勵,再快、再快,忽然間一種魔力上身,就一下子突破困境,而理解曲子本身要詮釋的意境,霎那間整首曲子融會貫通,有如醍醐灌頂的暢快,或許就是有一種格局的態勢,總讓宇在看待事情能由綜觀全局的角度來著手,以致在任何事情上的學習上均無意外;而宇的外公大概可以稱之為員外的角色,江蘇無錫人,母親轉述,自小家中就有十幾個長工,而他算「遊手好閒」的紈褲子弟足以形容的敗家子,因為聽到母親說家裡可以賣地為生這種不可思議的場景,但或許他自小也是飽讀詩書,練就一手好字,因此從小宇在外公的薰陶下,也隨著他學著寫毛筆字,過年時節也是外公大展身手在春聯紅紙上的揮毫成品,拿去市場賣的成就,也喜歡和外公下棋,從中磨練的棋技,在同學中找不到對手,特別是從小他媽就不准他出門和同學玩的阿國,所以家中有成冊的漫畫,那時那有什麼錢去買讓人不學好的漫畫書,通常就只能借,或去漫畫店裡租,也就是那個騙老媽晚歸的替死鬼,小學即和他下棋,但大多時候都是宇的手下敗將,後來到了國中後,他努力研讀棋譜,而宇的小聰明當然比不過上千年的智慧結晶,而他多年後也成了法官;   至於繪畫上,當然年紀小說不上什麼創作,但每每臨摹的畫作,也都有模有樣大器天成,還記得用厚紙板當作皮影戲的素材,宇做的豬八戒,就是上台實演的代表人物。所以做什麼像什麼,似乎對宇這小學前的歲月,游刃有餘、如魚得水來形容也不足為奇。

或許就是這樣的自信、當仁不讓,讓人有臭屁、自大的厭惡感,加上想誤導愛戀的對象被視為的風流、不專情,有公子哥的不可靠感,當然這是宇一直得不到玲的肯定賞識,自我檢討下的反省;或者是玲本身就有自己所屬,所以就如同宇對別人一般就怎麼也無法接受的邏輯,才遲遲拒宇於千里之外,所以這人一直是學霸之一的阿博嗎?

當然後續悲慘的經歷,就怎麼也讓所有條件還不錯的女孩「不感興趣」,但當時曾聽到玲說過關於阿博的故事,甚至在閨密轉述的同學經歷中,似乎他才是玲的首選,怎知這阿博深陷溫柔陷阱,掉進也是當年國樂團的一位女孩處心積慮設下的圈套,所謂女追男隔層紗,英雄難過美人關,這自以為學霸的邏輯,和宇以為多才多藝可以迷倒眾生的邏輯似乎差不多,所以既然套住了,人家又怎能就輕易放手讓你繼續風流倜儻,而且對方視玲為「假想敵」,這無異就是當時阿博對玲也有追求之意,所以當對方惡狠毒辣地警告玲的過程,讓玲頗為受傷。除了這段國樂班大多知道的八卦,宇也是後來才拼湊出這段的輪廓,也是後來宇安慰自己,玲從來沒把你列入選項,才能繞出自作多情的傷痛。但反觀宇,這情路上一直潔身自愛,直到燒了玲的相片,才說服了娟,第一次在24歲才得到愛情的降臨。

或許手指扳得出來的追求,道一道這些的曾經,宇是多麼的視愛情為不可褻漫的過程,但始終都成就不了,甚至連開始都稱不上,但這一切卻總都和玲有關,每一段都是曾用心付出,卻是生命中短暫的過客,只有玲不是。

當功課一落千丈之後,對於玲的危機意識就不斷的升高,後來一次次的挫敗,只是不斷拉大和玲之間的鴻溝,最終到無法挽回的地步。但這一切回過頭來看,宇對玲的專情絕對是內心無法被撼動的位置。

第一位,等當兵的過渡期,在屏東最大飯店裡的餐廳裡打工,當然就不過是個端盤子跑堂的小弟,當時有位非常漂亮的女生,比宇還小兩歲,但卻已是在那樣環境打滾多年,頗有經驗的餐廳接待,上班穿著紅色的旗袍,身材凹凸有緻,兩側開衩若隱若現的露出雙腿,是男人的大概不會不給予注目,當然同事久了,宇的談吐表現,總在那種環境的世故油條對比下顯得清新脫俗,所以由原本的高牆壁壘,認為男人都是覬覦女人的美色,雖然宇也不例外,但還是讓她放下成見,做起了朋友,所以在逐步熟識後,也放寬心能多聊些私底下不太向人家傾吐的話,當然男女感情的事也是彼此想了解的主要話題,然才18歲的她,像是歷經風霜般的世故,由她的生長環境認知出發的考量,當即就宣布了宇的出局,認為宇太單純,不想傷害宇,而後來得知其實她有男友,而且身上有刺青像是黑道大哥一般的霸氣背景,但就如同她所說的一般,那是屬於社會底層的人,知道是無法翻身的宿命,也知道宇之後會走出和她不一樣的人生道路,所以與其談感情來面對之後的傷痛,不如就不要開始,這成熟又現實的認知,豈是一個18歲女孩就有的感受,雖然理解,也幾度想拉她脫離這樣的宿命,但終究宇只是在這裡的短暫過客,也無法有可以讓她脫離此的任何條件或能力,只能婉惜她美麗的紅顏,而後來的幾年,還是有些聯繫,她依然跟著那位刺青哥,而地方小,想要脫離又何其困難,但也不能因而說人家不幸福,在那樣的環境下,或許也是最好的選擇,又怎能用自己的觀點去衡量對與錯呢!

第二位,中間也有個小插曲,位在軍營邊上,總有像福利社之花的陪襯角色,來穿插以男人為主的軍營中,單調又乏味生活上的趣味性,就是個有賣不少軍用品的雜貨店女兒,婷婷玉立又很可愛,所以吸引無數的阿兵哥,不管是調戲,開玩笑,甚至油條點就約她出來約會的,也時常傳為營區內的八卦趣事,宇為群部參三文書,軍方也不知總是物資缺乏,每年裝檢總會讓阿兵哥出錢搞裝備,上演換取榮譽假的戲碼,而文書也經常是缺東缺西,都要花自己的錢來完成工作,所以光顧了幾次,總算有次單獨的機會,就約了她出來吃了飯,但言談中基本上就發現她有種待價而沽的心態,並不是覺得因為男生是有什麼特別值得交往對象的考量,所以就沒下一次了。但在下部隊前,在燕巢受訓的階段,周末放假只能從燕巢坐公車到岡山再轉車回屏東,大多情況還是會坐到高雄車站再搭台鐵回屏東,後來才知道她小宇四歲,有點嬰兒肥的圓臉,身材也小巧微胖,非常的可愛又漂亮,只是當下在路邊站牌等車,因為太可愛了,明知卻故意問班車的去向,當下並沒有想要有進一步的念頭,只是想搭個訕,多瞧個兩眼,結果這個妹子,或許認為宇長得也不賴,竟然目的地不一致,願意跟宇搭上同班車,說到楠梓她再轉車,哇哦!第一次有被追的感覺,在車上兩人都沒筆,她還主動向車掌小姐借了筆,在車票存根聯上寫下了雙方的電話,所以後來透過電話互留了雙方住址,開始了一段書信的往來,中間僅出來吃過一次飯,其後就因下部隊到嘉義而疏於聯繫,當然彼此都留下好感,只是當時覺得她太小不合適,大概事隔一年多的退伍後,準備在高雄車站轉車之際,竟然在車站又碰到她,彼此都很訝異,於是就在車站附近吃了個飯,但也就是這次巧合,說明了似乎「緣份」的到來,正彼此願意再往下一步走,突然就收到她的來信表示,她覺得宇無法忘懷那個她心心念念的姑娘,不想成為別人的影子,而且宇在台北、而她在高雄,也無法忍受遠距的相處,所以快刀斬亂麻就毫不猶豫斷了這「緣份」。

第三位,好似在屏東時就認識的護校學生,當時應該是救國團活動後的再次聯誼才開始活絡的女孩,話說也只是談得來,從沒有想過深交,偶爾信件裡,宇的文筆總會讓女孩心裡觸動,撩起可能的情意,後來當兵快退伍時,想趁機拿出當年高中骨折時置入的鋼板,於是在高雄802醫院手術取出,怎知她當時就是開刀房裡實習的護士,從進去那一刻她就知道,直到手術結束到病房時,她利用下班時來看宇,就好似另一個緣份在醞釀著,後來畢業她到林口長庚上班,而宇也已在台北,仍持續有書信的往來,但她當時一直有位小兒麻痺的醫生在追求她,而躊躇猶豫著到底是否該接受時,宇則趁機表白,但當時宇的條件是啥都沒有,雖然她很謝謝宇願意選擇她,但她覺得年輕暫時不做選擇,只是幾年後她還是告訴了宇,願意選擇照顧他一輩子,畢竟也是個醫生娘,至少不用跟宇受苦。

其他還有三位曾主動過,一個被宇打槍,二個被打槍,打槍的是在台北後,某次和同學去八仙水上樂園玩,當時看到一位身材高挑的美女,怎知隔天上班竟然在辦公室對面,中午用餐時在等她的朋友被宇認出並驚豔到,於是自我介紹後約了某天吃飯,但當次吃完飯後就毫無繼續下去的意願,只能說沒什麼內涵,說話的方式也完全無法接受。而被打槍的則是同學大學的學姐,雖然年紀上差不多,沒大幾個月,由於相當漂亮又有個性,交過男友不計其數,雖然只是肖想,也是情書幾封後,卻立馬被不交比我小的男友為由出局了,或許是另個藉口,當反問宇的情史時,就表示宇該繼續追求玲,畢竟人家沒有完全拒絕,怎麼不試試就打退堂鼓,但怎知當時的宇正處於對玲的萬念俱灰(得知玲已有男朋友),正渴望著愛情的到來,之後就為了賺錢轉進錢櫃上班,在錢櫃幾個月的工作,發現一位胖胖很豁達的可愛女孩,喜歡她的個性,也大概知道她沒人追求,於是也準備出擊,只是好笑的是,怎麼女孩都覺得宇很「單純」,都很好意的不願意傷害宇,而拒絕呢!但是這也不難看出宇對於情感的純粹而執著,卻總被視為「單純」,而對於一個完全沒交往過的玲,卻被所有人看出是一往情深,無法被取代的陰影,但宇卻從來不是坐井觀天裹足不前的懦夫,而是知行合一勇往直前的開拓者,當時只有個觀念,雖然玲是宇今生的摯愛,但人生不能因此而停滯蹉跎,要按自己的腳步前行而不虛此生,所以機會來了,總還是出擊掌握自己可能的幸福大事,只不過確實條件不好下的現實,不會對於大多數以麵包考量的前提下,會有所興趣,所以屢屢被拒似乎理所當然,說好聽的是單純,說的現實一點就是沒錢,謝謝再聯絡。

最後,當然就是父親住院期間,宇搭公車去醫院途中,正巧碰到當時俗稱新娘學校的銘傳大學女學生,身著合身的制服,包紮緊束的丸子頭,相當俐落好看的美女,因此形容給老哥聽,被老哥譏笑的說色大膽小,但這豈是他所了解的老弟,怎知不交女友,除了自身條件不好,沒有可以給人承諾的本錢,這情路又怎是他所了解的一般呢!當時沒請看護,總覺得自己的家人自己顧,所以宇負責大夜班,因此看上了娟,衝著給老哥看老弟的本事,就約了即將下大夜班的娟吃早餐,怎知她竟不敢,回了紙條說要「節食」卻寫成「結食」,原本就很在意女生是否有內涵,以當時考試時的錯別字總是老師非常在意的標準,因此也作為一個衡量人是否有學問內涵的表徵,因此藉由糾正錯誤的話題,除了造成她小小的尷尬外,也說了上班這麼久怎麼可以不吃早餐,還刻意舉了吃早餐是「金」的重要性來強迫她接受的說詞,怎知這一答應就開啟了後面姻緣,為什麼是她,因為同時照顧爸爸的期間,每次她進到病房,輕聲溫柔的細語說「伯伯該吃藥了哦!」總讓宇不由得多看了一眼,所以這姻緣一部分是哥哥所譏的,一部分是爸爸所牽成的,也因此父親也很喜歡她,所以是爸爸所認可過的媳婦。

這笨瓜就在宇什麼也不是,什麼也沒有的處境下,還無業在家照顧父親,只不過表示有自己的理想抱負要去實踐,就被視為有志青年,幾封文情並茂的情書攻勢下,就擄獲了這比宇更單純的女孩,或許這樣說好像玲太現實,其實後來的回顧中,其實玲雖有自己的想法,確實所處的環境素質層次是比較優質菁英的,只是宇需要加倍的努力,才能脫離這社會的底層,邁向所謂的高層次生活目標,所以就宿命來說,命中早有定數,那英在「何以笙簫默」主題曲默中的歌詞前半段,始終是讓宇淚崩的描述「忍不住化身一條固執的魚,逆著洋流獨自游到底,年少時候虔誠發過的誓,沉默地沉沒在深海裡,重溫幾次,結局還是失去你…」,所以命運再怎麼重複,這結局似乎就是無法改變,所以宇接受,並該去尋求玲以外的可能,而不負此生。

娟也知道玲,宇有一本日記,名為「斑駁日記」裡面多是這些年心路歷程的斑斑紀錄,所以心是斑駁而不全的,裡面所載的多是思念玲的種種,所以娟讀到時曾有一種得不到宇全然身心的完整的遺憾,特別是看到風鈴這首歌時,知道內心放不下的玲給宇帶出的痛楚,所以委屈的說怎麼沒給她寫一首歌,為了不讓娟有殘缺之憾,特別說道,那是段淒美的故事,而和娟的則是幸福洋溢,所以很快也寫了首「祝福」,

二千多個日子對我,不算太短

茫茫人海你我相遇,不算簡單

春夏秋冬,風風雨雨一路走過

就讓我們共同攜手,走向未來

祝福我,朋友,祝福我   x3

祝福我們兩個,在這最美的時刻(在這最美的夜晚)

原本是打算在婚禮中唱的,只是經濟因素,沒法請到編曲和演奏的團隊,旋律輕快有別於對玲歌曲中的悲戚,或許在玲面前,過去的宇總是不知所措的嚴肅,其實宇一樣對於生活周遭有著非常多樣的涉略和興趣,只是礙於經濟條件不夠寬裕,不足以有品味表徵於外在,但每每在玲面前,雖然不算刻意,但知道玲的品味和想法,所以很難俏皮的起來,只是過去真的沒有太多的機會和玲相處,所以不知道是不是玲被一些刻板的印象所影響,還是這麼長的時間玲從未對宇有過任何一絲的情愫發生?但似乎也不是完全沒有感覺,否則早就列入拒絕往來的黑名單,怎麼還會願意有持續往來的念頭。或許可以這麼解釋著,玲之所以對宇的態度如此,也是對她自己的感情負責,雖然知道宇對她的情意很深,但若不想給宇有過多錯誤的聯想,甚至希望,所以不能表態,也須忠於她對感情的忠誠,否則給宇了希望,豈不違背自己對情愛的背叛,但又不忍對宇做出殘忍的決斷,所以只能感念宇的一片癡心,而什麼也不能表示,這也讓宇能體察到,而不會去追究問出個明白。

惺惺相印

但宇卻為何可以對娟如此殘忍,婚姻的本質是忠誠,又怎麼能看似腳踏兩條船的模糊曖昧,這也是宇在這段期間痛苦的來源,宇這輩子的初衷是玲,只是命運中的必然導致這有緣無份的結果,非宇所願,而當玲步入婚姻後,事實上若玲幸福快樂,相信宇不會有任何一絲過度的關切,而會為她開心,畢竟這是一個延續這麼多年下來累積的真愛;另一方面的娟又情何以堪,但若能明瞭人心理層面不同層次的理解,或許可以體會這中間差異的落差為何,當然娟並非木頭,不會沒有感受,只是不同家庭背景,以及每個人生所定義的生活目標和理想,仍是有所差異的。

娟出生雲林鄉下地方,父母雖未務農,但親朋好友幾乎都是以務農為生,卻在鄉下地方蓋起了最高的四層透天厝,於家中從事針車紡織的事業,招募附近村莊的人來工作,岳父曾自豪地說,辦員工旅遊要請四台遊覽車,其後或許從商則優想從政,於是陷入了不良的政治文化中的弔詭(花錢買票卻沒當選),於是家道中落,轉進彰化從頭來過,特別是岳母茹苦含辛在市場賣雞,也就逐步再站穩腳步,所以岳父曾有的光環,和對社會運作所認知的模式,怎會看得上軍人出生的子女,更何況沒學歷、沒背景,又沒錢的一無是處,怎會捨得將女兒嫁給這個窮光蛋,所以當有意願對這段感情想要有進一步的想法時,娟的反應就已讓宇有些琢磨和質疑,論資產,也只有二手三門喜美破車一台,卻被娟說好在你還有一台車。

所以論及婚嫁,其實宇不卑不亢,甚至不想有任何的委屈退讓,以不變應萬變,當母親帶著宇到彰化她家提親時,岳父啥都不說,進房間拿出一件中山裝,表示中山裝有四個口袋,每個口袋都很大,言下之意就是聘金得把它給裝滿吧!問他希望多少,礙於顏面絕口不提,將尷尬的球丟給母親,而且非要帶我們去他朋友家參觀,他朋友也是一棟自建的四層樓透天厝,位於市區內,樓下租給銀行當分行使用,自家住在樓上,而頂樓打造了一個密不透風(防盜考量)的鐵窗溫室花房,環繞一圈特別介紹一株帶有金邊葉的蘭花,看起來確實尊貴不凡,得意的表示日本人開價1500萬,但他不賣,但是由這株衍生出來較小的一株,則開價800萬,可售。當然不言可喻,岳父要表示他認識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而你咧?所以宇也不希望媽媽受辱,就說他要錢,這個婚可以不結,不需要迎合他的要求,而且宇判定他爸不會開口,所以只說了30萬聘金,多的沒有,肩膀很硬的跟娟說,日子以後是我們在過,他是在嫁女兒還是賣女兒,你自己衡量,或許她找了媽媽求救,於是岳母大人自掏腰包說,禮金就當是宇出的,儀式後再還她即可,反正她爸不管錢,都是由她媽來張羅,雖然極度厭惡這種嫁娶的模式,但入境隨俗,要娶人家女兒,腰桿還是得軟的些,所以就完成這惱人的過程。但也足以說明兩家人對於世俗的價值觀有明顯的差距,而只有那台破車也成為日後和娟之間齟齬的依據。

娟其實不算是唸書的料,從小讀書就睡覺,是她自己對求學過程的感受,所以成績普普,最後還靠關係擠進的台南的醫專護理科就讀,於是畢業前在各醫院的各個科室來實習,最後來到了榮總,當年護理不算熱門的科系,畢竟工作辛苦又要輪大夜班,所以有所謂的護士荒,因此順理成章留了下來,但公家醫院要升遷還是要有憑有據,於是就開啟了無窮止盡的讀書考試的歷程,再加上各個單位的歷練受訓,所以這個婚姻自始至終,就是書僮陪著閨女伴讀的過程,儘管宇在期間也自讀空大,僅有半年在資策會上課時需全程在校,她較為辛苦外,剩下來這28年的婚姻,幾乎家裡大小事都是由宇一人全包,而娟僅有某些假日覺得有空才會幫忙做些家事,卻也始終被宇嫌棄為「鄭一半」,因為沒有邏輯章法,永遠是東邊拿來放到西邊去,不太分類管理,早年全是由宇洗好疊完的衣服,整齊的放到彼此的衣櫃裡,但時間久了,衣櫃取衣永遠抽到亂七八糟,最後索性有個順口溜就是「自己的衣服、自己收」,因為不想再多花時間幫他們整理抽屜衣櫃。所以從小接送小孩,帶小孩、陪小孩成長都是阿爸的工作,而她從當年的五專,就一路二技、研究所、博士班一路念到今年畢業拿到博士證書,公務人員資格也就普考、高考,一路考了多年(應該說考了很多次才取得資格),醫院各單位的輪調資歷也從一般外科、加護病房、高齡病房等單位,而職位也從小護士、職代、副護理長、護理長,做到現在督導,而博士取得後,眼下的副護理部主任職位應該也不遠矣,而她時間不分公私,但基本上全是為公,每天都超時工作,甚至經常忙到過午夜時間還不回家,晚餐都還要買去她辦公室一起吃,但真的是這麼忙嗎?宇常覺得她時間規劃,還有醫院的管理及方法常常不得要領,且公私不分,重點是常花在無聊的八卦人事議題上,還有就是不少時間花在網路的直播帶貨的跟風,更讓宇受不了的就是風水、迷信之說,而她經常買些無用且多到忘記最後丟棄的東西,甚至化妝品、健康食品等,風水小物除了堆在家裡到處都是,還要強迫宇攜帶平安扣,另外則是一些符咒、手環,圍繞在家裡的角落,甚至在宇的枕頭底下,為此已不知和她吵過幾回,最後的底線是,你要怎麼信仰我尊重,但不要強制別人接受那些牛鬼蛇神的胡說八道的東西,為此曾經將家裡的掛飾換成俗不可耐的畫作,當宇換回時發現後面還貼了符咒,當場讓宇忍無可忍,吵到想跟她離婚,並言道,風水師有沒有說這樣會讓你離婚嗎?用來引證說明這些無從去左右命運且無用的東西,根本毫無意義;還有就是官場一些送往迎來的文化(這一點她們家族從岳父到她的弟弟們全都一樣),或許是有其必要,但她樂在其中,當然也足以影響長官升遷時的喜好,雖勉為接受,但卻非我所認同。

不可否認,這一路下來她的貢獻,確實對家庭經濟是正面有好處的,所以無所過多的置喙,但實際想想,到現階段為止,她的年收入是宇的兩倍有餘,可是為什麼存不到錢,而兒子出國留學的主要經費,全是由他自己學貸和宇及家兄、奶奶所贊助,也沒花到她一毛錢。房子是她的名,繳房貸的是房客,出資也無多,當年第一間買的房子,也是迫於結婚壓力下勉強買下,而非當時計畫下所為,而經濟循環的低潮襲來,十一年後比當時買價還低售出,等於11年來白繳的房租;回過頭最主要婚姻關係中的夫妻之道,除了她忙以外,根本沒有「到」,彷彿是宇一個人的「武林」,當然後續遇到哥哥脊隨損傷、母親年邁後的醫療照顧,她功不可沒,但就兩人世界的戚戚與共,是宇所企盼的婚姻關係裡,完全感受不到所謂的濃情密意,只會感受到她自以為甜蜜幼稚的絕對佔有,所以經過幾次強烈的「溝通」,終於有了比較成熟的態度去面對,但隨之而來的就是沒有共同的興趣,宇愛看的電影她看不懂,自從年輕時帶她去看侏儸紀公園,她可以在電影院裡睡著後,從此就不想再浪費電影票的錢了,而她總會在周末看綜藝節目,可以完全不用大腦的哈哈大笑,卻完全引不起宇的興趣,所以各過各的似乎已成了彼此的共識,但仍會一起吃飯睡覺,這夫妻間最基本的生活節奏。

這強烈的溝通中,其中一次就是去年幾乎快要成局,與阿正的創業規劃之路,自從五年前與阿正等國中同學再次相聚後,對於她在平溪從事苔蘚植物的推廣的理念總和宇當年在醫療領域中所設想的一個創業模式有相輔相成的效果,於是一拍即合,宇開始著手寫下執行的計畫,但要落實,就非得辭去現有工作,要長期在平溪落地生根了,這點當娟聽到阿正的背景是空姐退役且又離婚獨居時,就認為「日久生情」是必然的公式,無奈好笑之餘,宇甚至說了你該懷疑和玲之間還比較有道理,怎會去懷疑阿正,更何況合夥生意中彼此會有意見的不同,還好還沒開始,就因分工、分潤的想法差距頗大因而作罷。但這就是娟對於外界事理的無知所致,原本很想打蛇隨棍上,若無法接受宇的想法和朋友,也無須順應她無理要求而屈就,不如就分開,還好宇還是耐心且理性的說明,並解釋相關她在意的點,她雖不滿意,但她最終選擇不放手,基於尊重,也就船過水無痕,不會成為婚姻衝突後心裡的疙瘩,畢竟也曾經愛過,也從什麼都沒有,一起胼手胝足走過,所以又怎能說放手就能放手,價值觀和生活模式的或許有落差,但也能求得個平衡,沒有到一定得翻臉到非離的地步。

只不過和玲這幾年可謂知之越深,越是覺得心靈相契,早年畢竟宇無法跨越生活的重擔,雖在職場上披荊斬棘、過關斬將,也不斷提升自己,除了花了五年半終於取得大學學歷外,也取得相關證照並加薪升職,最後還自費取得EMBA的碩士資格,也算對當年的承諾,有個自我成就的交代,過程不可謂不辛苦,終究讓自己提升至所盼的層次,儘管時機不在,也各自有了婚姻的羈絆,但冥冥之中牽繫那幾乎已斷的緣份,幾經痛苦掙扎後,仍是選擇的放下,當然再去在意那強求而來的幸福,不會是幸福,或許玲能體會宇的癡情,但終究不該是這理性現實的世界所能改變的,也許讓自己幻想活在平行宇宙中,那麼一絲的想像就足夠,或許就是前世的虧欠,才是今生無緣的相見,所以願為玲無怨無悔的付出,以了了那年少誓言下的承諾,而誰又能斷言這半世紀之後,或許有那麼一日,能執子之手漫步在黃昏後,又在意管他幾歲來著的!

從聲嘶力竭而歸於平靜

在還在騎腳踏車的年紀,自此可延伸擴展的範圍再也不是抱著枕頭,無人可訴的自艾自憐,曾經最遠也不止一次,騎著腳踏車踏上墾丁,這一路近百里的路,相對於現在大夥裝備齊全,動輒幾十萬的自行車,只靠著雙腿和一個水壺,拼命踩踏著。沒有錢,也沒有到處林立的便利商店,只能到廟裡或學校補充著水,讓暴流的汗水和痠痛的雙腿,彷彿將所有的委屈不滿,每踏一步就像脫離困境,遠離一步似的直奔曠野,不管是小灣獨自跳入大海的狂野,望著汪洋無際感受自己的渺小,伴著魚兒的悠游自在,還是在風吹砂斷崖邊迎風遠望,彷彿張臂就能展翅翱翔天際的勇往直前,甚至在三地門憑藉著地理判斷,身處幾近無人的荒煙漫草,近2米的蛇引頸站立阻擋在眼前,卻敢隨地取棍,徒手將其制伏帶走(拿到夜市花了50元,宰了剝皮,成了老爸的下酒菜),然後下至隘寮溪谷中,暢泳清涼的山澗,最後在台北,當年撥開高過於人的蘆葦草叢,而今豪宅別墅林立,壟斷山河海景觀的小坪頂上,每一次為了即將遠離的玲而惆悵,總在無人的曠野之中大喊玲的名字,說著我愛妳,儘管知道這無用的吶喊無濟於事,只想藉這山海大地見證這至死不渝的思念,不會因為所處境地而逝去,宇向來無懼於事,勇於挑戰未知的領域,唯獨這情關難過,什麼都不怕,就怕看不到玲,就怕玲不理她,所以總是亦步亦趨跟隨著玲,儘管世事豈能盡如人願,那張相片伴隨著宇面對孤寂艱辛的歲月,終究也無力回天,但這絲細般斷不了的連結,最後還是寬慰著多年來無盡的等待,這看似無緣的結果,又怎知沒有在生命終了前會出現的奇蹟,倘若當年真的放手,就不會有爬山橫跨過溝渠時的搭手,就不會有離別時離情依依的真誠擁抱,就不會有戚戚與共在心底溫暖地觸動…,儘管玲什麼也沒說,一切盡在不言中,而宇都知道!

回作家的P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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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I
竟然透過了網路,找到了故事中第一位的女孩,通上了電話,續了舊,聊到了一些過往,欣慰著彼此都還健康的活著。
2024-09-13 13:54 透過電腦版 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