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风在身边呼啸,被绊倒狠狠摔在地上,咽下了一大口沙子,几近昏厥,跌跌撞撞地站起身提着沉重的AKM继续奔跑。綝还记得,大概一天前,在飞机上队长对她说的那些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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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好了,我们这次的目标是肃清离机场20km处的一个武装分子据点——那些家伙拿着一大堆防空导弹,基本上截断了我们的运输机航线!清理完毕并占领那个据点直到我方部队赶到就行了。”在直升机的轰鸣声中,队长对小队队员喊到。米-8在两架米-24的护卫下,飞越了机场的跑道,飞越了警戒哨站组成的防线,飞越了机场旁那条蓝色的河流,向着那似乎从来没有被太阳照亮过的山谷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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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边到处都是直升机的残骸。每一次都是在快结束时出问题啊……在任务快结束时,小队被武装分子包围。在撤离点的那个要塞里,整个内务部队突击组抵抗了至少5个小时。终于等到因为躲开防空导弹拦截而绕行的直升机了,可直升机就在要塞附近被打下来了。从那直升机上突击组所得到的,只有两位受伤的飞行员,还有四五箱从大火中拼尽全力抢救出的弹药。由于那些武装分子用火箭筒对据点的狂轰滥炸,带着伤员的突击组不得不转移到要塞旁边的山上。照理说,伤员应该是直接“放弃”的:给他武器和足够的弹药后留在原地……原本要求高速转移阵地的突击组,却一致决定带上伤员——所有人都知道,“杜赫”们是怎么对待俘虏的。他们对待“绿人”,对待自己的同胞都可以如此残忍,更不用说身为异国士兵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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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想无益,现在活着才是要紧的。身边已经一个战友都没有了,全都牺牲了。突击组队员一个一个倒下。那两位负伤的飞行员也算是英雄了,一直在用他们自带的AK-74U向敌人射击掩护战友。每倒下一人,綝都会把他携带的弹药塞进沉重的大背包里。四五箱子弹看似很多,可是在围困的几个小时内早已消耗殆尽。要是,要是再有一具RPG该多好啊……该死的无线电台永远都在需要的时候无法联系。听那杂音也许是被什么人干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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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能撑多久?已经不清楚了。无线电台刚刚耗尽最后一点电,在持续十几个小时的呼叫后,再也无法打开了。也许占领部队被那些游击队给拖住了。啊啊,真的是要命!离机场还有十多公里路,可是以现在这种状态,根本到不了那里。但不论怎么样,我不可能会轻易投降的,混蛋!她知道,向这些人投降的结果;她知道,那些人对俘虏的处置方式;她记得,她不得不哭着杀死被变成人彘的同袍的场景。小小的弹匣,甚至每一发子弹,寄托了她对于活着的渴望。每打空一个弹匣,綝就知道,生还的可能性又渺茫了一些。子弹射向敌人,理智与体力凝结成滚烫的弹壳落在地上。可是她依旧在祈祷,幼稚而愚蠢地信这有人可以将她从这绝境中救出来。哪怕是她知道自己最后面对的残酷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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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狈的奔跑着,军靴早就从脚上跑脱,不知道落到了什么地方。脚底已经被尖锐锋利的沙石磨得血肉模糊。尽管剧痛使綝几乎无法站起,但她依旧跑着穿梭在巨石间,以此获得些微的掩护。砂地被脚印染得鲜红,也偷走了一些人所剩无几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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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个弹匣!最后三十发子弹!看来自己已经没有获救的机会了,一定要记得留一发子弹!綝这样想到。也许是因为自己更加珍惜弹药的原因,打空这个弹匣时间格外漫长——因为綝一直试图做到每一枪都能杀死一个敌人。“嗒,嗒,嗒”,又是三个……“咔”,撞针空击声虚弱地响起。糟了!我居然,我居然把那发子弹打出去了!那可是留给自己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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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綝停止了奔跑。她跌坐在一块巨石旁,虚弱地靠着石头。“我打出了……自己的解脱……”一声轻轻的叹息代替了流出的眼泪。早已木僵的双臂无力垂下,空洞的双目盯着那已经空空如也的弹匣。剧烈疼痛似乎总是会晚到一步,片刻的麻木仅仅是“仁慈”上苍给与的“怜悯”罢了,不论是躯体还是灵魂。两发,两发子弹。一发撕开了她早已不堪重负的左脚,粉碎了跖骨;另一发打中了大腿。所剩无几的气力合着红黑色的血液汩汩流出。虽然没有再次骨折……他们会如同豺狼一样嗅着,寻着那鲜红的、还未干涸散开的足迹,找到她,慢慢地包围,再将她撕成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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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为什么?!我才十八岁啊,为什么就要我死去!?我连活到二十岁都不行吗?!为什么啊?!为什么?为什么……綝无声地嘶吼着,向着恶毒而残酷的世界嘶吼着。“够了,綝……你不能哭泣……你不可以!”她流着泪低声说到,“你是士兵,是苏联军人!军人怎么可能在这时候哭泣!?你必须笑着面对死亡!”她叹了口气,闭上了目光早已变得空洞无神的双眼。“妈妈,綝要是能再见你一面就好了。只不过……很快,很快我们就能够团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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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包……背包去哪了?綝突然有些慌乱。还好,背包没弄丢。她吃力地将掉在一边的背包抱在怀中,就这么紧紧地抱着,哪怕身负重伤的她无法承受这背包的重量。它,就是綝在这世界上最后一个好兄弟了。“拜托了,接下来的,全靠你了……”在哽咽中,綝艰难地对背包低语到。将颤抖着的手伸进背包,还好,它还在,引信都安装完成了……还有一枚手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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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来了,大声叫骂着,喊着。“那个俄国佬杀了我们那么多人,切掉他的四肢!”有人这样喊到。有一个发现了綝,一边喊着一边冲了过来。那个穿着长袍裹着头巾的,是一个青年。看他的年纪,也许綝应该喊他“哥哥”。那个青年跑过来了,綝看到了他的眼睛,看到了眼睛里的冷酷、发现猎物的兴奋,还有那无法磨灭的仇恨。一块石头飞了过去,击中了他的额头。那个“杜赫”直挺挺地倒在地上。闭上双眼 綝已经没有精力再去想什么了。这也许就是仇恨?互相的仇恨?小小的“叮当”一声,一只小小的银色金属销落在地上。现在,几乎所有宝贵的力气消耗在握紧保险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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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赫”们走近了。他们知道,这最后一个敌人不可能会有反抗了,因为她弹尽粮绝又身负重伤。白鹤哟,很抱歉我是以这个身份死去。若是你们不介意,请给我留个空位吧。很快我就会追上你们的……綝再一次睁开灰暗无神的双眼。“哟!这俄国杂种还是女的!”一个声音喊到,带着惊讶和兴奋。“好啊,那我们再多给她一点招待!”突然,綝发觉这一切是多么的虚伪可笑。愚蠢短视的仇恨,为一个莫名其妙理由发动的战争。啊,很快这一切就要结束了!一个“杜赫”举起手中的AK,狠狠地砸在了綝的胸口上。肋骨折断的声音,綝吐出一大口鲜血。背包被染上了鲜艳的红色,手雷也变得滑溜溜的难以握住。终于綝忍不住了,狂笑起来,流着泪狂笑着。鲜血从口中流出,胸口的伤因为狂笑而变得更加疼痛,可她依旧在那样笑着。“苏联婊子,你他妈的笑什么呢?老子马上宰了你!”一个看起来像是头目的“杜赫”用俄语骂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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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久紧握保险杆的手松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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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今天就是我的死期啊!”綝狂笑着嘶吼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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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信燃尽,按钮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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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整个山谷都彻底被震聋的爆炸声在那里回荡着。在远处,残肢断臂在飞舞。鲜血流着,飞溅着与脚印混在一起,沙地上分不清哪些是綝的血,哪些又是敌人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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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的伤口流着血,它将这些鲜血喷溅到整个山谷里,一切被染上了更加明亮的血光。一架“黑色郁金香”掷下干扰弹,在河岸边盘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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