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創作馬拉松,正式起跑閃亮星─無聊種子稿件大募集

等下次,我們相遇。

十七歲那年,我喜歡上一個人。

大概是在數學考了不及格的第二次段考,在學校那條後巷,我縮在牆角,沒哭,就是覺得自己沒用,連區區數學都解不好,以後要怎麼在這個世界活下去。

深深吸了口氣,準備回教室時聞到了一股煙味。

我皺了皺眉頭,想著等等在出去,以免被人看到。

「肚子餓了?求我就給你吃。」

從我的角度看去,是個腿很長的男生,穿著純白色的air   force,旁邊有隻橘白相間的流浪貓。

「多吃點。」

低低的聲音,不好聽也不難聽。

指間夾著一點猩紅。

是隔壁班的頭痛對象,抽煙喝酒打架,所有壞事一個不落的全幹了。

算了,等他離開再離開好了。

五分鐘,十分鐘,十五分鐘,午休都快結束了,他為什麼還不走。

啪嚓,又是一陣煙味飄來,我不自覺得更將身體往裡縮了縮。

腳步聲從小轉大又轉小,等他走遠後,我回頭看了看那隻貓,牠坐在那舔手,一副剛饜足的樣子。

之後,我一週會去看一次那隻貓,有時會遇到李,有時不會。

我不會在他面前出現,我們是不同世界的人,沒有交集的必要。

他會蹲在貓前抽菸,靜靜的看完他貓把罐頭吃完,偶爾逗弄幾句。

看起來也不是那麼的壞,那麼的不學無術。

「誒齊妳知道嗎,隔壁班那個李又跟別校的打架,聽說這次超嚴重的,還被停學一個禮拜。」

「是嗎?」

我看著桌上的排列組合,一邊想著這週都必須要去喂貓。

抬起頭的時候,正巧看到了經過的李,額頭上多了一塊紗布,嘴角則貼上一塊OK蹦,在他那張好看的臉上顯得多少有點滑稽。

他沒有看到我,他的目光永遠直視前方。

突然有點羨慕他的那種自信,不管做了什麼,都有能直視前方的勇氣。

接下來的一週,天氣越來越涼,我開始擔心貓會不會著涼,想著是不是要用紙箱幫牠做個家。

「吃多點,我給你個窩好不好?」

「跟你說,我最近數學稍微進步了,我很開心。」

「喵~」

「你也幫我開心嗎?謝謝。」我用手碰了碰貓的頭,牠乖巧的蹭了蹭我的掌心。

「誒齊,下雨了!妳帶傘了嗎?」朋友在旁邊問。

「帶了。」我的心思已經飄到了後巷的貓身上。

下課鐘聲一響,我就背著書包跑向後巷。

看到的,比我預期的多一個人,他沒聽到我的腳步聲,雨聲漸漸大了。

蓋在臉上的紗布已經拆掉,只剩下OK蹦,他沒撐傘,雨一滴一滴的沿著髮絲滴在他身上,好像也一滴一滴的滴到我心上。

「原來你有家啊?就連你都有家,全世界只有我沒有家。」

「最可笑的人是我,你不孤獨,孤獨的是我。」

他筆直地站在我做的窩前,上面蓋著的是他黑色的外套。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是因為這樣子的他看起來實在太悲傷嗎?還是我在他臉上看到了那隻貓的縮影。

我把撐傘的手伸向他,傘的大部分留給了他,我能感覺到自己的書包漸漸潮濕。

他抬起頭的瞬間,我被刺痛了。

全都是假象,他沒有直視前方的勇氣,本該意氣風發的眼裡現在滿是頹敗。

「妳是誰?」你的眼裡升起防備。

「我來看他的窩有沒有濕掉。」

我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只是指了指地上的貓窩。

「啊,原來是妳做的啊,我移到裡面一點了,應該不會濕。」你的語氣緊繃,像是想掩蓋什麼。

「這個給你,我是你隔壁班的,叫齊。」我遞了手帕給他。

「我走了,這傘給你。」我放下傘後衝進雨裡。

回憶一段一段撞進腦海裡,初見時你防備的眼神,深愛後你眷戀的微笑,而我也微微地笑了。

「齊,妳知道嗎?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事就是妳喜歡我,沒有人要我的。」

你就像是那隻小貓一樣,我無法視而不見。

但你又和那隻小貓不一樣,我是那麼那麼的喜歡你。

「齊,我愛妳,很愛很愛妳。」

你握緊我的手,十指緊扣,你花了你打工的錢,給我買了你所能及最貴的對戒。

「齊,抱歉,現在的我,只能給妳這個。」

你略帶抱歉的眼神,卻完全不知道,這是我這輩子收到最珍貴的禮物。

忘了是誰說過,無名指上的血管連在心臟上。

但我記得我曾經對你說過,我最愛你那永遠直視前方的神情。

你卻對我說,那是因為我永遠在你面前,你永遠只會追尋著我。

我笑了,我真的好喜歡你。

「齊,我愛妳,嫁給我好嗎?」

「好!」

「抱歉,還不夠大顆吧,我會更努力賺錢的。」

我望著那顆明顯比你之前買的更加耀眼的鑽石。

傻子,我根本不在乎,只要是你就好,我只要你。

下週就是結婚典禮,其實我偷偷選了那件你比較喜歡的婚紗,想要給你個驚喜。

「妳好,請問妳是李先生的未婚妻嗎?」

「是的,有什麼事嗎?」

「妳未婚夫車禍,當場死亡,請妳來警局一趟。」

嗡———

腦袋一陣轟鳴。

怎麼可能,是在開玩笑嗎?怎麼可以開這種玩笑,怎麼可以。

後來的一切都像是流水一般,我沒有記憶,沒有情緒。

我看著你黑白的照片,你眼裡容不下其他東西的雙眼,此刻也正在看著我。

眼前越來越模糊,是眼淚嗎?我不曉得。

明明你說過,你永遠都會看著我的,除了初見時,我從來沒見過你的背影啊。

你還沒教過我,如何看著你的背影活著啊。

騙子,你是騙子。

我那麼那麼愛你。

來你告別式的每個人都讓我節哀。

我要怎麼節哀,你可以告訴我,如果是你你會怎麼做嗎?

我依然帶著你送我的戒指,我在燒香時告訴了你那個驚喜,其實我在婚禮那天選擇了你喜歡的那件婚紗。

可惜你來不及看到。

我去看海了,自己一個人。

我赤腳走在沙灘上,上次來這裡,是你牽著我走的。

我回頭看了看地上的腳印,耳邊還迴盪著你爽朗的聲音說:「齊,我們走吧。」

從兩雙變成了一雙,原本該戴在兩隻手上的對戒,現在全戴在我手上。

「嘿,李,你知道嗎,我看到你那時的頹敗,第一眼我就知道,我要給你一個家,我會保護你眼裡的破碎。」

「過去你一次次牽著我時說過的,這次換我說,我們走吧。」

這次,你不用看著我,我會找到你,我會去找你的。

「李,我發現,數學不好並不會消失在這個世界上,失去你才會。」

「李,這裡好冰,好冷,你快來抱住我好不好,我真的好想你。」

「李,是你來找我了嗎?好像變溫暖了,你來找我了對吧,我把你的後事都處理好了,你誇誇我好不好。」

「李,我愛你。」

在最後,我緊緊握著那兩枚戒指,只有那個,是我無法丟棄的身外之物。

手機裡還沉睡著那條,李來不及說的,齊忘了聽的留言。

「齊,我真的好愛好愛妳,我很好,不用擔心,下輩子我會找到妳,會一輩子纏著妳,所以妳先喘口氣,我會等妳到80歲,要到80歲才來找我,我真的愛妳,很愛很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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