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創作馬拉松,正式起跑閃亮星─語風稿件大募集

忘記疼痛的女孩

“你可曾想過,真正的死亡是什麼模樣嗎?”

我在某個不具名作家的書上...

看到這一行文字,起初非常不以為意

又是一段三偽文學,又是一段試圖干預生命的文字

後來我變得怒不可遏,一股噁心感甚囂塵上

「生命是神賜予我們的禮物,包含一切的五感跟飽暖思淫欲...而我們又其實是罪人!所做的一切都包含上輩子的罪惡!所以脆弱的人類需要學習真正有益於靈魂發展的思考,而不是自己原本那帶有污穢的本能?我信你個鬼!果然這個人也只是俗人罷了」

我把書本還回去,改借放在櫃子角落的日本文學

【我想吃你的胰臟】多麼令人感動的標題呀

就如同曾是我摯友的妮塔,她跟我說過的一句話

“在悲傷之中,有人想要藏起來的人性的本質”

我走出校門口,跟一群剛買完晚餐或是宵夜的同學

擦肩而過,有個人回頭看我,我只是瞥了一眼

我們四目相對,但只是陌生人之間無意義的凝視

那一天是個下雨天,是個看不到月的夜晚

37度半的夏天罕見的吹起寒冷的風,我正感受著風

「欸~被那個打到是什麼感覺?會痛嗎?」

黑影覆蓋著我,感覺能隱隱約約感受到他的重量

直到剛才他還拿著磚頭正一上一下的擺弄著

我識趣的閉上眼睛,想像這男人想要得到的“反應”

再度睜開眼睛的時候,磚塊被染紅了

磚塊本就是紅的,現在卻變得更加的、極度的深紅

他被我說的話嚇到了,一股令人費解的驚恐

「勸妳不要反抗!林北今天已經夠不爽了,晚上還要看到妳們這些白白淨淨的女學生在那邊走來走去,憑什麼妳們可以看起來那麼愜意,妳不要說是我對妳亂來喔,誰叫妳褲子穿這麼短,是妳先誘惑我的!」

明明說的我跟他彼此的語言都是中文,

怎麼兜在一起就像是語言障礙一樣令人摸不清頭緒

我看起來很愜意?在別人眼中我像是那樣嗎?

「被你丟到一旁的包包裡,有一本書...是我從學校借的,可以不要把他弄髒嗎?」

「媽的,妳到底在說什麼?從剛剛就一直講些莫名其妙的,該不會心智有問題吧,浪費了一張漂亮的臉」

他的話還有這張慍怒的臉,讓我想起不堪的回憶

原本應該在房間午睡的父親卻不在房間

而是出現在我的床上,他使勁的抓著我不放

我...不會痛   可是記憶卻把那一切都完整的記下來了

一股強烈的窒息感襲來,我回到當初那無力的自己

陌生男人把轉頭丟到一旁,將我精挑細選的衣服褪下

我伸手的時候他沒發覺,當我構到磚頭那一刻

問了他一個問題,臉上還帶著從容赴義般的傻笑

「你可曾想過,真正的死亡是什麼模樣嗎?」

糾結的五官還來不及震驚,腳一踢、手一砸

褲子脫一半的男人被我放倒在地,最後我報了警

在警察旁到來之前,欣賞男人痛苦的表情

我由衷感到羨慕,因為即使是這種噁心的傢伙

上帝也沒有忘記賦予他疼痛的權利,

我因為感受不到疼痛,所以當時被爸爸欺負時,

親眼見證了人性最為醜陋的喜怒哀樂...

後來我才知道,原來我也是有痛覺的

只要一想到這件事,心臟就彷彿被緊緊掌握著,

「為什麼你明明感受得到疼痛,卻可以不顧別人的感受,做出讓對方難過的事?而為什麼感受不到疼痛的我,卻必須顧慮你的感受呢?」

我坐到他身上,模仿他剛剛拿著磚頭的姿態

一下一下打在他的頭上,就像頻率固定的節拍器

男人的五官伴隨著痛苦而緊皺在一起,

我得到一句又一句的咒罵,隨後又變為道歉

儘管已經收束力道了,但還是濺得滿地是血

直到聽見警車的聲音為止,我才放下那塊紅轉頭

「真正的死亡,是倒在地上的你,跟站在這裡的我,我就是為了探究生命才選擇進入戲劇系的」

警察一來,我找上一旁的女警表演三秒落淚

她努力保持冷靜,眼神卻充滿人性的光輝

在我頭上的傷口和凌亂的衣服間游移

「妳還好嗎?」

女人輕聲的問我,聽上去好像有點溫柔

12歲那年的午後,媽媽看到我的哭臉輕聲問我

我說自己做了一個很可怕的夢,她只是微微點頭

「媽知道...媽知道」

我一直在等待惡夢什麼時候會消失

可是夢始終醒不來,一直到高三學期末

「秀垣,你爸說他最近信教了,他真的改過了,我也有去看過真的是一個還不錯的地方,媽知道妳受委屈了,可是...有一個完整的家一直是媽媽的願望」

她說謊了,我知道那是善意的謊言

後來那男人帶她去信了宗教,洗清了她的愧疚

升大學前她甚至問我“要不要去寺裡走走”

我說“我要去一個對我來說更接近解脫的地方”

「警察姐姐...我真的好害怕,我好痛...可不可以請妳保護我,我不想再經歷剛才的一切了」

我在後面望著

看著那個人手上被銬上手銬的樣子

心裡出現一種可能性,我卻想不到任何答案

“我會不會是比他更可惡的人”

女警察跑過來問我說“他身上的傷是不是我造成的”

「我只是太害怕了...」

半真半假的箴言不會有人去質疑他的虛實

這就是宗教,而這些也是我採取的策略

所有人之中只有男人滿臉恐懼的看著我

我曾是他要撲倒的女人,應該是他洩狠的對象

然而我卻把他壓倒在地上打了個頓

現在還報警,奪走了他原本兢兢業業的人生

「我做了個夢...一個我被壓倒在地上脫光衣服的夢」

她跟以前的媽媽一樣,給了我一個很深的擁抱

這一剎那我又哭了...可是我並不知道

自己是真的感受到痛苦,還是只是在演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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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戲劇系畢業之後我改了名字

新的名字就是我的藝名

「大家好,我是星沂   特技是喜怒哀樂還有三秒落淚」

離開學校前,我去翻了那本我很討厭的書

“真正的死亡,是沒有一個人記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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