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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PO戀愛茶坊】戒不掉的草莓牛奶

「宋雨霏會來同學會。」

銷售部門主管進行季度報告時,顧宇熙點開大學室友發來的訊息,還有一張畢業多年他從未參加的同學會邀請函。

深埋在心中許久不見的名字,連同過去刻意被遺忘的記憶一一湧現腦海,那個站在雨中哭泣的身影彷若再次出現眼前。

見老闆失神的看著桌上的手機,會議室裡正在匯報的經理慢慢的停了下來,全場的目光直盯著坐在主位的顧宇熙。

一旁的特助連忙俯下身在他耳邊提醒,他才放下手機示意會議繼續進行。

大三結束後,宋雨霏就隻身前往國外,飛到距離桐北將近一萬公里的英國留學。

每一年班長都會舉辦聚會讓大家敘敘舊,可顧宇熙一次也沒去,因為他從好友那得知,宋雨霏和班上大多數人都斷了聯繫,僅有零星幾個和她還保有些交集。

而據她當年的好友所說,她長年旅居海外,已經好一陣子沒回國了。

同學會前幾天,顧宇熙就請特助將當天的行程全部排開。

他還破天荒地拿出新訂製的西裝在鏡子前比劃了一般,僵硬的將嘴角彎成最自然的弧度,反覆練習好幾次後才安心的關上燈,準備就寢。

五月二十日晚上七點,御蕪餐廳裡一片熱鬧,有多年未見的朋友拉著手寒暄,有好幾對當年轟轟烈烈交往的班對現已各自結婚生子,還能互相分享育兒經和孩子的照片。

顧宇熙是最早落座的,但他左顧右盼都沒能在人群裡找到宋雨霏的身影。

幾分鐘過後,班長拿起麥克風,向大家簡單打過招呼,眼角餘光便掃到從停車場方向走出來的宋雨霏。

「我們雨霏今天要和大家宣布一個好消息!她三個月後要在桐北舉辦婚禮,屆時再請各位多多捧場!」

短短幾句話,卻像一把利刃狠狠扎在顧宇熙的心裡,那一瞬間,竟疼得喘不過氣。

一旁的宋雨霏將手上厚厚的一疊喜帖分給每桌有到場的同學。

喜帖走的是一個簡約的風格,不是張揚的大紅,而是淡淡的粉色,上頭還有渲染水彩與鋼筆精細繪製的花朵。

照片裡她穿著一身薄紗蕾絲的公主裙,緊握著丈夫的手,佇立在一片波斯菊花海前。

陽光落在她微紅的臉龐,她笑的燦爛,和他記憶中那個膽怯的她截然不同。

他聽著身旁此起彼落的道賀和驚嘆聲,不是滋味的將桌上擺著的紅酒喝得精光,便起身離開餐廳。

陸丞作為顧宇熙多年來的好友和創業夥伴,在他踏出大門的那一刻,將他攔了下來。

陸丞明白他這些年對宋雨霏的想念和始終放不下過去的執著,所以才通知他同學會的消息。

但婚禮的事情,陸丞想讓顧宇熙親耳聽到她說,只有這種方式,他才願意真正明白大家都已經走向未來,他們的人生不該永遠停留在多年前那場雨裡。

「我沒事,就到附近走走而已。」

陸丞看著他的身影一直走,最後消失在街頭轉角。

隨後撥通電話,通知特助派人跟著他,免得他又像之前一樣,醉倒在街邊。

夏天夜晚的微風很涼,顧宇熙漫無目的沿著街道一直走,竟在不知不覺中走到熟悉的桐北大學。校門口許多老店面早已翻新,一間正在促銷草莓牛奶的手搖飲店正開在隔壁。

恍惚間,他想起多年前在御蕪舉辦的新生聚會。

場面如同今天一般熱鬧,七十幾人點了幾十箱果酒,大家歡聲笑語,桌上擺了數不清的佳餚,香氣四溢。

直屬學長姐們做了自我介紹後,就請新生們輪流起立,讓大家熟悉熟悉彼此。

前面的幾個同學都十分坦率自然,有的介紹自己的家鄉;有的介紹自己加入了什麼社團;還有膽大一些直接當眾人面跳起一段熱舞的。而輪到宋雨霏時,她卻有些侷促不安,全程都看著地板,說話也有些磕磕絆絆。

正當宋雨霏結束這輪介紹準備坐下時,坐在對面的學長卻開口問她:「有才藝表演嗎?」

她握著麥克風,指尖控制不住地顫抖,小聲地答道:「會......唱一點歌。」

「我們有幸可以欣賞妳的歌聲嗎?」學長微笑的看著她,但那眼神卻毫無溫度。

她囫圇的唱了幾句,大家也給面子的一起歡呼喝采。

宋雨霏完全不記得自己唱成什麼樣,只覺得在亮晃晃的吊燈下,每雙眼睛直盯著她瞧,過程十分煎熬。

正宴開始了,她默默拿起桌上的果酒喝。

雖然酒精度數不高,但混雜著酸味和酒精辛辣的果酒還是讓胃隱隱作痛,她喝了幾口後就放棄了。

在這陌生的場合裡,她不擅主動和別人交談互動,便一直安靜的坐在原先的位置上。

顧宇熙注意到臉色有些蒼白的她,便主動走過去和她交談,席間還向服務生點了一杯草莓牛奶。

「妳是不是不太習慣喝酒?這牛奶給妳,這樣胃會比較舒服。」

宋雨霏抬頭,認出他是剛剛坐在隔壁的同學,有些驚訝地收下了飲料。

「謝謝你,我很喜歡草莓。」

這是顧宇熙第一次見到她笑,他發現她笑的時候雙眸就像彎月一樣,臉頰還會露出一個淺淺的酒窩。

「剛剛自我介紹,我聽到妳是從巴湖來的,那裡是草莓的故鄉,我年初才去那邊旅遊,是個風景很漂亮的地方。」

聽見有人對自己的家鄉讚不絕口,宋雨霏又驚又喜,話閘子一下就打開了。

「我原本以為你們都不知道巴湖這個小鄉村。」

「下次你再去玩的時候一定要通知我,我可以帶你認識巴湖一些平常遊客不會去的地方。」

聞言,顧宇熙笑了出來。

想不到外表看起來冷冰冰的女孩也有如此熱情的一面,他不由自主地看向她那雙裡頭像是藏了好幾顆星星的眼睛。

「他們都在唱歌,妳不上去唱一首嗎?」視線掃過台上,現在拿著麥克風賣力唱跳著K-POP歌曲的學姊們穿著時下最新流行的黑色皮衣,周圍跟著節拍鼓掌的群眾歡呼聲不斷。

宋雨霏搖了搖頭,只淡淡地回:「我唱歌挺一般的,也不會跳舞,就不上去添亂了。」

但顧宇熙卻用非常認真的口吻說:「可我覺得妳剛剛唱的很好聽。」

那是第一次,有人這麼稱讚她。

後來,他總是隔三岔五的製造巧遇的機會,無論是以「划算」為由特地騎去距離學校有一段距離的咖啡廳,只為買她最愛的草莓牛奶、還是刻意去上他根本沒選修的通識課、在圖書館替她佔位置......。

其實宋雨霏心裡也暗自期待著他為她準備的驚喜,她不太明白愛情該是什麼模樣,不過她的心情的確會因為他的一舉一動而產生變化......兩人沒有誰先向誰表白,也沒有欲擒故縱、忽冷忽熱的曖昧手段,就好像,隨著每天的朝夕相處,在大一下學期結束前,自然而然的在一起了。

他們談了一年多的戀愛,關係一直都很融洽。兩人沒怎麼吵過架,顧宇熙的存在像是替宋雨霏帶來人生許多從未體驗過的樂趣。

大三寒假,兩人找了份實習正好都在同個城市,公車十分鐘即可到達。

寒假第一個禮拜,宋雨霏剛在公司報到完成就接到顧宇熙的訊息。

他說,他的父母正好出差來桐北,有時間的話希望大家可以一起吃頓飯。

似是察覺他話語間的期待,雖然感覺有些壓力,她還是答應了。

顧宇熙的父母選了一家在桐北的五星級餐廳,是宋雨霏只在電視上看過的地方。

他下班後先開車載她過去,兩人在偌大華麗的私人廂房坐了近半小時,期間她不時打量著周圍高貴雅致的裝飾,心裡莫名有些忐忑不安。

似是察覺她的緊繃,顧宇熙握住她出汗的手,不斷告訴她別緊張。

下一秒,服務生來敲門。

宋雨霏看見兩個舉手投足間流露出滿滿商業菁英氣質的男女緩步落座。

「聽我們家小宇提起妳很久了,很高興認識妳,雨霏。」女人雖然嘴上說著高興,但打量的眼神不斷往宋雨霏身上飄,在看見那件連身裙時,卻突然停了下來。

「妳父母是做什麼的?」

雖然這時顧宇熙打斷了父親的問題,可宋雨霏還是覺得自己在那樣精明老到的目光下只能像件商品一樣赤裸裸展現在展示櫃裡,任由商人貼上售價。

他與父母閒聊時的話題她一個也聽不懂,席間不斷送上的餐點更是令她無所適從。

她只能小心翼翼地模仿他們用餐的方式,可不習慣使用刀叉加上壓抑的氣氛使得宋雨霏的手不由自主地抖個不停,一個不小心就將碗盤打翻,裙子還沾到一大片汙漬。

一旁的顧宇熙看見了便馬上抽濕紙巾想替她擦乾淨,想不到卻越擦越髒,紅色的湯汁在白色的布料上暈染開來,宋雨霏輕輕推開他的手,在他自責的眼光裡反倒過來安慰他。

最後在眾人的注視下,她尷尬的獨自走去洗手間清洗。

「為什麼都洗不掉.......」她越搓越大力,手也因為源源不絕的冰水泛起紅疹。宋雨霏盯著鏡子中的自己,也許就像他父母看她一樣,清寒的背景、扭曲的原生家庭和窄小的視野全都無所遁形。

淚水如同大雨般不斷落下,她不知道該如何以這身狼狽的模樣見對方的家長。

「雨霏......」

顧宇熙的聲音傳來,她下意識的想用手抹去臉上的淚痕,但紅腫的眼睛早就被他看見,他將她緊緊抱進懷裡,輕聲和她道歉。

「叔叔阿姨呢?」

「他們公司臨時有會議要開,就先回去了。」

如此拙劣的藉口,許是想維護她最後一絲的尊嚴。

這件事過後,兩人默契的隻字不提當天的事。

但傷害造成了,就算癒合,那道疤痕也不會消失。

大三寒假在實習的忙碌中就這麼悄悄的過去了。

大三下學期,顧宇熙開始接管家裡的公司,他父母為了讓他提前熟悉公司的運作及經營模式,他時常桐北、南寧兩邊飛,兩人大多數時間只能透過電話聯繫關心彼此。

距離變遠,生活軌道好像逐漸錯開。

某天晚上,顧宇熙終於有空閒時間打電話給宋雨霏,但他卻一反常態地問她:「妳畢業後打算來我們公司上班嗎?」

她被這個意外的問題打的措手不及,只能先模稜兩可的回應:「可能......再考慮看看吧。」

宋雨霏最近拿到國外一個全額補助留學計畫的錄取資格,出國留學一直是她夢寐以求的願望,她一直期待著能去開闊視野,見見不一樣的世界,全額補助更能減少她的負擔,錯過這次機會,她明白自己這輩子一定會後悔。

她本想過段日子等他們之間的關係穩定些再告訴他,可現在......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周末晚上,顧宇熙專程從南寧飛回桐北。

「雨霏,妳是不是有事情瞞著我?」他的嗓音帶著幾分慍怒,昨晚聽完電話後他一夜都沒闔眼,處理完公司的事情就訂了最近的班機,只為和她見一面。

「我......」指甲陷入掌心,她不敢看向他的眼睛。

「全世界都知道妳要去英國了,只有我不知道。」

「而我昨天還傻傻地問妳畢業後想不想來南寧工作。」語畢,他自嘲的笑了起來。

耳邊只聽得見風呼嘯而過的聲音,兩人沉默許久,宋雨霏才開口。

「我只是不知道該怎麼跟你提起。」

喉嚨底彷彿有股酸楚感漫了上來,他輕蹙眉心,冷冷地說:「如果我沒有主動問妳,妳是不是打算人到了英國才說?」

「為什麼妳總是什麼事情都不和我說、不和我商量?」

月光被厚厚的雲層遮擋,她的眼前也彷彿被蒙上一層霧,接著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珍珠不斷往下掉。

「我不想總是在你面前顯得自卑,從一開始我就知道了,我們並不合適,可我還是想賭一把,因為我比起想像中的還要更喜歡你。」

「但事情沒有這麼簡單。」

「從那次在餐廳的聚會後,我才真正明白,原來離開了你給我建造的城堡,我就像是穿著一件又一件不合身的晚禮服,成為大家眼中與你格格不入的假公主。」

從她眼淚落下的那一刻,他就後悔了。

他連忙從包裡掏出衛生紙輕輕擦掉她眼角的淚痕,嘴裡還不斷的說著對不起。

可宋雨霏只是緩緩地推開了他,聲音還帶著幾分哽咽:「你沒有錯,不要和我道歉。」

「我陪妳去英國,妳想在那裡待幾年都可以,我們不要分開好不好?」

他說,都是他的錯,是他沒在父母面前好好的保護她。

印象中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現在站在她面前低聲下氣的挽留她。

「顧宇熙,你不要這樣。」

「我知道回去南寧接管公司是你一直以來的目標,你不該為了誰委曲求全,我不希望你將來後悔。」

彷彿知曉她下一句的潛台詞,他急切地拉住她的手。

「雨霏,不要離開我。」

雨不知何時落下來了,從一開始的毛毛細雨,逐漸變成滂沱大雨。

「對不起,沒能陪你一起走到最後。」

那是她最後一句和他說的話,他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雨幕中,沒有回頭。

「先生!先生!你要嘗試我們新推出的草莓牛奶嗎?」店員熱情的叫喚將他從回憶漩渦裡拉出。

他結了帳,將吸管插進薄膜裡,喝了一口。

店裡傳來陣陣歌聲:「感謝你特別邀請,來見證你的愛情,我時刻提醒自己別逃避。」

路邊有一個供人休憩的長椅,他起身走過去。

她也曾真切地和他說,我喜歡你。

歌聲還在繼續:「拿著喜帖一步一步走近,他精心布置的場地。」

脖子不斷傳來搔癢感,他頭暈到甚至看不清眼前的路,只覺得有一層又一層重疊的光影不斷在腦海中盤旋。

失去意識的前一秒,耳邊傳來周遭圍觀群眾的驚呼,可他還是能隱約聽得見那首歌。

「可惜這是屬於你的風景   而我只是嘉賓。」

這是她在新生聚會上唱的曲子。

是不是代表我們一開始就註定沒有結局,他想。

可是怎麼辦,我還是好想妳。

妳就像是草莓牛奶,是我一輩子想戒卻戒不掉的過敏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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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心有點酸酸的嗚嗚
是說好像很少看到飲料店有賣草莓牛奶,聽起來好好喝
2024-05-11 12:27 透過電腦版 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