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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PO戀愛茶坊】敗北者的無糖綠

攝影棚內,幾個工作人員圍著受訪者,一個負責妝容,舒服的刷子輕輕地掃過她的眼皮,對常年不著墨外表的她來說,是一個別緻的體驗。

忽然,有一個年輕女子探出頭,她小心翼翼地問:「不好意思,想尋問小舒選手想喝什麼飲料?」

被叫作小舒的人便是被團團包圍的人,她很快地回應對方:「我要一杯無糖綠去冰,謝謝。」

攝影機架設完畢後,她也走到定位,已經數不清第幾次在鏡頭前面說話了,遙想最初的生澀,現在她能穩重地說:「大家好,我是楊萣舒,台灣羽球女單的代表,今年巴黎奧運是我的最後一年,我希望可以為台灣贏下一面金牌。」

她說完後,露出一個無比自信的笑容,搭配手勢,更顯魄力。

「我是張善成,今年是我首次代表台灣參與奧運……。」

陳畢聖關掉螢幕,他隨意地將手機扔到一旁,也不知道有多久沒有見到楊萣舒了。他攤在床上,盯著天花板發愣。

縱使時光飛逝,而她也從未停下腳步。

現在的楊萣舒跟他已經不在同一個檔次了。

突然碰地一聲,臥室的門被粗魯地打開,陳媽拿著手機興奮跑到陳畢聖身旁,上面播的正是他不久前才看的宣傳影片。

「你看!萣舒真的好厲害,還這麼上相!」

陳畢聖嗯地一聲不想接話,而陳媽自顧自地又問:「不過為什麼要叫小舒感覺很不吉利!」

他不以為然地回:「就她每次比賽都會先『小輸』一下,最後才贏回來,很愛逆轉勝別人。」忍不住又補了一句:「你居然不知道,這樣很不專業。」

面對自家兒子,陳媽也豪不留情地回應他:「就你最了解,還可以了解到分手。」

馬上命中他的痛點,他憤然起身將媽媽推出門外,整個人倚著門滑落到地上,他喃喃自語:「我也不想嘛……。」

一早辦公室的電話炸起,今天草地銀行的總公司幾乎是要忙翻了。

最新敲定的代言人要來總公司拜訪一趟,陳畢聖盯著下面的人要好好打理一切,眾人忙著準備,而新來的菜鳥躲在角落,滿臉都是糾結。

「怎麼了?」陳畢聖湊了過去,菜鳥手機畫面跳出菜單,他苦惱地回:「陳哥拍謝,剩下要招待的飲料還沒決定,怎麼辦要多訂幾種給代言人選嗎?」

「我記得董事長都喝半糖珍奶微冰,而代言人你點無糖綠就好。」

「董事長也喝太甜了吧。」

「你才知道他的鮪魚肚是怎麼來的。」

「不過代言人只要點無糖綠就好嗎?」

「對,要不放心你也可以多點一杯抹茶歐蕾,溫的微糖就好,反正多的可以給我。」

菜鳥有了前輩的指示,很快地完成這項棘手的任務。

可別小看點餐這件事,雖然大家都愛扔給菜鳥去做,但實際上做起來格外不容易,要記得許多人的愛好,要是差了那麼一點,很可能就會毀了美好的一天。

其次也因手搖的價格漲得嚇人,點太多還會被罵。

下午代言人來到接待室時,陳畢聖還被困在餐敘的安排中,他整整晚了一步。

等到他終於走到門外時,裡頭已經傳來開心的談話聲,他深呼了一口氣,慎重地推開門。

他第一眼就看見「小舒」選手了。

無論她身在何處,陳畢聖總能一眼就找到楊萣舒。

哪怕她正被董事長、總經理與其他人們圍著聊天。

哪怕她小小的身子被一群粉絲包圍著。

三年後的初相遇,陳畢聖比誰都還緊張,他試圖讓自己冷靜,但說出來的話卻結結巴巴的,每一個字眼都特別燙嘴。

「我是…是本次負責籌備的科長陳畢聖。」

他趕緊從木製名片盒拿出一張名片要遞給楊萣舒。而她撥開人群,恭敬地接下那張薄如蟬翼的名片。

陳畢聖三個字燙過金,正閃爍著刺眼的光芒,對應他那一身體面的西裝、亮皮的鞋。楊萣舒從南到北地將他看過一遍,爾後露出一抹欣慰的笑。

她大方地伸出手說:「你好,我是楊萣舒,很謝謝你的邀請。」

陳畢聖回握她的手,長年握球拍的掌心,已經不如最初那般稚嫩,歲月與經驗淬鍊她。

如今的楊萣舒也已經是站上世界舞台的優秀選手了。

董事長靠過來持續介紹說:「最初在推動贊助選手計畫時,也是畢聖向公司推薦您,就連這一次週年代言活動,他也說一定要找你來。」

陳畢聖低著頭謙虛地說:「畢竟小舒選手的戰績顯赫,一定可以為我們帶來很好的宣傳。」

那一瞬,他覺得自己十分渺小,在她的面前,180公分的身高也顯得格外無用。

眼看著時間也差不多了,他們紛紛坐到屬於自己的位置上,一張長桌將他們倆劃出不同的立場。

一整個會議下來,只用20分鐘確認代言的方向,好不容易捱到菜鳥助理來通知的用餐,他們才真正離開這狹隘的接待室。

只是兩人的距離拉得更遠。

陳畢聖站在會場的一隅,維持著活動的流暢,招待小舒選手的活被其他求表現的長官搶去做了。

而菜鳥助理洋溢著笑容,他捧著手搖到處發送,一直到小舒選手時,他說:「小舒選手有兩種可以選,抹茶歐蕾跟無糖綠,看你喜歡哪一種?」

楊萣舒愣了數秒,菜鳥助理以為她都不喜歡,又慌張地說:「還是想喝別的,我們有訂很多口味!」

「我可以兩種都要嗎?」

「當然可以!」

「不過你可以先把抹茶歐蕾拿給陳科長嗎?我想請他幫我保管,我們等等還要再討論代言的事情。」菜鳥助理趕緊點頭,轉身就捧著抹茶歐蕾跑到陳畢聖身邊。

活動結束後,人群各自散了,離銀行不遠的巷弄內,停了一輛黑色的轎車。副駕駛座的門被打開後,一杯溫的抹茶歐蕾出現在楊萣舒眼前。

「小舒選手,你的抹茶歐蕾來了。」陳畢聖用力地關上車門,他整個人侷促地縮在副駕。

楊萣舒接下抹茶歐蕾爽快地喝了一口,才開口說:「你把椅子往後移一點啦,這樣坐不會不舒服喔?」

「不會!」陳畢聖扣上安全帶後,楊萣舒將車駛出巷弄。

「你幹嘛生氣?這不是你一手安排的?我都接了。」

陳畢聖一手撐著頭看向窗外,他淡淡地說:「沒有,只是覺得你好冷靜。」

連一眼都不肯給楊萣舒。

「你又知道我很冷靜?」

「摁。」

一路上,兩個人再次陷入沈默,她將車子停靠在家附近的路邊格子內,轉過頭認真地看著陳畢聖說:「當初是你先提的,我不希望你因為我而痛苦,所以才分的。」

她以為這是對他最好的決定。

話剛講完,楊萣舒解開安全帶,拿起那一杯抹茶歐蕾下車,陳畢聖也匆匆地追了上去,她轉頭就把飲料塞到他的手上說:「剩下的給你。」

一杯飲料重重地壓在心上,只有那一口,對她來說是難得的放縱,其他的全部都要放掉。

「我還想說你什麼時候開始又喝抹茶歐蕾了。」

「等我。」楊萣舒淺淺地說。

「恩?」

「我說等我比完最後一場的比賽,就可以喝了。」

她抬眼對上陳畢聖的雙眼,再次堅定地說:「所以你再等我一下吧。」

隨後,陳畢聖聽到鎖車的提示音,而楊萣舒不等他回答,依舊頭也不回地往前走。

楊萣舒無庸置疑地是一個好的運動員,生活克己,過得相當有分寸,為了維持身體最佳狀態,連最喜歡的抹茶歐蕾都戒掉。

後來,她都只喝無糖綠,就算生理期也是,安慰她的溫熱,變成一顆顆白色的止痛藥。

以前就算她出去比賽也不過兩三天就會回來,只要在她回家前送上一杯抹茶歐蕾,她就會墊起腳尖,給陳畢聖一個蜻蜓點水般的吻。

抹茶歐蕾不只是單單溫暖她的飲品,更是他們情感的調劑。

但是,升上大學後一切都變了。她到高雄國家運動訓練中心接受更為專業的培訓,兩人分離的時間被拉得更長。

她本來還開心地說:「高雄可是全台最多手搖的地方,我終於可以去找尋不同的抹茶歐蕾了!」

「我覺得便利商店很棒啊!」

「但總會想試試看更多不同的嘛。」

一如她所言,她嚐試了更多,去了更遠的地方,有時在中國移地訓練,有時到歐洲比賽。

隔絕他們的不再是時間與距離,還有軟弱的自卑心。

高中之後,楊萣舒開始接連的失敗,但堅韌的她也總能再次爬起來,她渴望得更多,小小的島也裝不下她的夢。

她同時也是個知本的運動員。那一年,台北迎來了世大運,她特地返台參賽,哪怕隔不了多久就要參加世錦賽了。

陳畢聖擔心影響後續的比賽,並不解她的作法,飛來飛去那麼累,而她笑笑地說:「難得可以不用飛出去比賽,當然要回來比,而且我好久沒喝手搖啊!」

誰料到她在比賽中受了傷,還來不及享受到台灣的手搖,又匆匆忙忙地接受治療。後面的世錦賽也只好棄權,縱使當時她的世界排名還處於上升好時機,但她為了更長遠的未來,放棄絕佳的機會。

她更徹底戒掉醣類飲料,同時也一刀也剪掉了長髮。

「我好懶得吹頭髮。」楊萣舒靠在陳畢聖的懷中,他接過吹風機,那頭短髮不一會兒就乾了。

「我可以幫你吹啊。」

她仰著頭看著他說:「但你總會有不在的時候嘛!」

「為此稍微放棄一下也沒關係。」

「你都不喝抹茶歐蕾了。」

「等我贏就可以喝啦!」

她眼神中的稚氣已經被磨成成熟的光芒。

只是見她的那些轉變,陳畢聖卻開心不起來,反而是一陣心疼,為了勝利她必須不停地放棄。

他甚至不禁想會不會有一天,她也得把自己給扔了呢?

然而,跨出那一步的卻是他。

陳畢聖第一次放下羽球拍時,楊萣舒只說:「畢竟運動員的生涯很短,趕快找新的出路是好事。」

那年生日,她還訂製了一個木製的名片盒送他,她說:「以後這邊要放代表你成就的紙,就跟獎盃一樣。」

陳畢聖第一次放開她的手時,她也只點點頭說:「我知道了,讓你等這麼久了。」

那年是她第二次闖進奧運,卻只獲得銀牌。

當所有人都以為她的不悅是沒有成功奪金時,只有她清楚得很,那些痛楚來自於她連喜歡的人都必須放棄。

可是當她看向羽球場那一瞬便懂了。

當自己走進場子內,就注定追逐著勝利與榮耀。

場邊的周邊貼滿贊助廠商的海報、粉絲的加油手幅,以及中華台北的旗幟。

只要站在這裡,不是贏就是輸,她怎麼敢輸掉?

所以她只能看著陳畢聖的背影遠去,而她一轉頭還是得走回場中央。

那晚短暫的相會之後,楊萣舒下午就回訓練中心,繼續準備兩個月後的奧運,而陳畢聖依然是個無聊的上班族,過著日復一日,月復一月的日子。

也是呢,那傢伙從來都沒有停下來過。

他不禁試想著,如果當時沒有斷然分手,如今的他們會是如何?

但這是一個沒有答案的假設,無論如何都已經無法改變他放開手的事實。

手機接連發出的提示音,將他拉回現實,一點開社群軟體,就看見自家媽媽傳來的照片,全是他以前做的應援海報。她打算在客廳佈置一番,並留訊息:「下個月萣舒會再回來一趟,我們兩家人要一起去吃飯,你先把時間空下來嘿!」

他回了一個OK的貼圖,繼續埋首於工作,持續想像著那些事情也無用,還不如趕緊過好生活,追上那人的步伐。

若能真心誠意地祝福她就更好了。

訓練結束後,楊萣舒獲得一段難而可貴假期,這是她遠征前最後的悠閒,而她選擇回老家跟家人、朋友聚一聚,好彌補聚少離多的遺憾。

陳畢聖奉命來高鐵站接她,一拉開副駕的門,她就看到兩杯飲料擺在那,心想這人始終不肯罷休。

當初她嚷嚷著戒飲料時,他依舊會買兩種飲料誘惑她,陳畢聖總說:「要是你哪天想喝抹茶歐蕾,馬上就能喝到不是很快樂嗎?」

他也只是擔心自己要是生理痛,不能喝上一杯溫暖的抹茶該有多失望,但其實抹茶沒有減緩疼痛的效果。

唯一能安撫楊萣舒的是,他那顆赤誠的心。

沒想到楊萣舒這一次猜錯了,兩杯都是無糖綠,不是預料中的抹茶歐蕾。

她不禁皺起眉頭,正想開口說點什麼時,陳畢聖就說:「你比完賽,我陪你喝抹茶歐蕾。」

「你不是不喜歡抹茶嗎?」楊萣舒挑眉地問。

「拜託你以前不喝的時候,就丟給我喝,早就喝習慣了。」

「誰讓你一次買兩種。」

「就想讓你隨時都可以喝到嘛,想喝就能喝超爽的!」

楊萣舒定睛地看著陳畢聖的側臉,莞爾一笑。

他始終秉持著同樣的溫柔,但如今卻是分開的兩人。

「謝謝。」她垂著眼說。

這麼一句簡單的感謝放久了,怎也多一股酸澀?

飯局結束後,兩家人就各自散了。陳畢聖連一句加油都還不及說,他們分別回自己家。

這段時間陳畢聖猶豫許久,他打了好長一串的文要鼓勵楊萣舒,刪刪減減的,始終沒有傳出去。

而他的房門再次被敲響,本來他還帶點不耐煩地念:「媽,你終於學會敲門了。」

誰知推開門一看才發現是楊萣舒,他頓時愣在原地,而她歪著頭壞笑地說:「你要讓我一直站著嗎?」

他瞥到媽媽蹲在牆角偷聽,趕緊將楊萣舒拉進自己的房間。

「怎麼了?」

「之前我有回去找教練,他曾安慰我說,維持在現在的位置也很好,畢竟沒有人知道贏了之後會有多空虛,偶爾像這樣詛咒第一名也不壞。」

「教練還是老樣子。」

「但很受用呢!」她輕聲地笑了。

「沒事啦,那麼多次都給讓你逆轉勝了,小舒選手這個名字也不是叫假。」

他只拍了拍她的肩膀,而那一大篇未傳出去的鼓勵,最後化成一句承諾。

「放心,我會等你的。」楊萣眼眶倏地紅了一圈。

有這句話就十分足夠了。

球評慷慨擊昂地說:「那個小舒選手回來了!她過去三年內都走一個耗損對方的路線,但可能因為是最後了,她又拿出最初的那種打法,緊咬著對方不放。」

「雖然不知道是什麼讓她有了這個轉變,但可以肯定的是,這場仗她勢不可擋啊。」

哨聲響起,苦苦追求的一切總算有了結果。楊萣舒對著鏡頭揮手,正向某人傳達些什麼。

陳畢聖倚著欄杆等待歸來的人,另外一手提了一大袋的手搖,不只是抹茶歐蕾,還有其他火紅的品項,唯獨就是沒有無糖綠。

畢竟她不再需要忍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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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應(5)


沒想到這對小情侶的續篇開頭就是已分手QQ
這麼多年了還是牢記著對方的喜好、關注著對方的一舉一動
雖然因為各種現實和心理壓力因素,導致兩人曾經分開
但多年後的兩人都更加成熟,這次要牽緊手了~
2024-05-12 16:56 透過電腦版 回應

天啊,是老熟人了!我看到本來還想說是甜甜的故事!把我的眼淚還給我!
但這個故事也讓我看到了很多運動員,不為人知的一面,他們真的好辛苦。
但最後他們還是會在一起的吧!
2024-05-11 10:43 透過電腦版 回應

怎麼會這樣(;´༎ຶД༎ຶ`)
完全看見那辛苦的一面
希望兩個人是好結果啊啊
應該是吧!?
草地銀行我也笑出來了!!!
2024-05-11 07:50 透過電腦版 回應

好好看......
寫出選手的另一面
中間一度看到眼眶泛紅இдஇ
雖然草地銀行因為太貼近事實,讓我笑出來>///<

 
2024-05-11 02:12 透過電腦版 回應

看完了!!!!!
超級喜歡嗚嗚嗚嗚
希望之後還能有機會再看到萣舒和畢聖
2024-05-10 00:13 透過電腦版 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