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

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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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天的風有點涼，她把外套的拉鍊拉起來，又把雙手在面前互搓幾下讓自己感覺暖和一點。她正在寫作文，是國語課老師給的作業，她沒有像其他學生慢慢地思考，其實她也沒有太多時間寫作文，她想到除了寫作業，她還要做家事，五點以前要開始洗米洗菜煮飯，再趁著煮菜的空檔擦餐桌擺碗筷，吃完飯以後要收拾餐桌、洗碗、掃地、拖地跟洗衣服曬衣服。如果今天爸媽吃飯時喝酒，她在拖地掃地時，又要再收拾一次餐桌。她嘆了口氣，奮力的甩甩頭，把精神專注在自己要寫的作文上，以免浪費珍貴的幾秒鐘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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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家庭有愛我的爸爸、媽媽，還有哥哥，爸爸媽媽從小照顧我到現在，讓我有的吃有的穿，從來沒有讓我餓到。哥哥雖然平常對我很兇，但是他是我唯一的哥哥。爸爸開了一間五金雜貨店，媽媽是一位家庭主婦，哥哥今年讀國中二年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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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次我拿月考第一名的獎狀回家時，爸媽總是說我好棒，雖然哥哥沒有表現出為我開心的樣子，但是我知道他還是覺得高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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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次除夕吃年夜飯時，我們家都會一起吃火鍋，我們會準備了好多好吃的東西，除夕那天我會在廚房裡忙進忙出，爸爸、媽媽和哥哥則會在客廳聊天。等隔天親戚來拜年的時候，爸媽跟親戚聊天，我去端出茶水、點心招待親戚，哥哥坐在旁邊無聊的玩著手機。我都會準備爸媽之前交代的一盤剝好的橘子和削皮切片的蘋果，代表吉利平安、剛泡好的熱茶還有過年的點心，等親戚離開，我會收拾的桌子   ，媽媽會把親戚給我的紅包收走，哥哥的則是自己留著。家人為我做過最辛苦的事情，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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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妳跟爸爸養我最辛苦的事情是什麼？」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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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妳如何處理事情。」   媽媽說，接著又說：「像是哥哥和朋友吵架，妳要想要怎麼去說服哥哥，讓他可以和朋友和好。」這時原本在看電視的爸爸轉過來，用一臉有所思想的表情看著我。這時他像是想通了所有事，他和我說：「我教過妳最辛苦的事情就是如何說話和做事，比如說有客人來我們家，妳就要面帶微笑，不用我們說，就知道要去準備茶水點心，如果客人有要求，妳就要笑笑的說好，記得語氣要溫柔表情笑笑的，不然客人會對我們家有不好的印象，客人要離開的時候，妳要笑笑的看著客人離開，要說下次再來，客人離開後，妳要馬上收拾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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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時哥哥從房間走了出來，我心想：「既然爸爸媽媽都有問，那哥哥也一起問好了」，於是我慢慢的走向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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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你為我做過最辛苦的事情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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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麼會知道啦！幹嘛問我這個沒營養的問題？」哥哥不耐煩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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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低著頭不敢看哥哥的臉，因為哥哥總是很兇，讓我有點害怕，但我還是告訴他：「因為我的作文要寫我的家庭，老師說裡面要寫家人曾經為自己做過最辛苦的事情，我已經問爸媽了，所以我就一起問看看，你為我做過最辛苦的事情是什麼？」我覺得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越來越小聲，不知道哥哥有沒有聽到我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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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嫌棄的說：「我為妳做過最辛苦的事，就是等妳把菜端上來，而且妳做的菜又那麼難吃，我還要把食物吃掉，很辛苦耶！」妹妹說：「哥，對不起，辛苦了，我會利用下課的時間去看食譜，把菜煮得合您胃口的，請不要生氣。」哥哥說：「這還差不多。」媽媽說：「對呀！都煮這麼久了，一點長進都沒有，到底要什麼時候才可以煮到符合哥哥的胃口啊！妳到底是怎麼做妹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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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一樣的例行家事，煮晚餐、洗碗、掃地、拖地、洗衣服、曬衣服，做完家事已經晚上12點多了，累到都快睡著了，趕快洗澡刷牙睡覺了。隔天我又差點睡過頭，手機的鬧鐘設定7點，總覺得每天起床都很痛苦，衝衝忙忙的刷牙洗臉去學校，第三節課是我最喜歡上的社會課，但不知道為什麼我竟然聽著聽就快睡著了，這時老師音量突然提高了，我聽到「重男輕女」這個詞，老師接著說：「重男輕女是一種男女不平等的社會觀念，認為男性比女性重要，導致女性經常因為要遷就男性而犧牲被犧牲權利，也會有男尊女卑和性別分工的觀念，男性的工作少且輕，女性負責多又繁重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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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我的睡意突然沒了，想到爸爸、媽媽，還有哥哥對我的態度，突然覺得我好像那個重男輕女的社會中負責多又繁重工作的女生。下課時回想起往事，心裡想著「爸媽到底把我當成什麼？重男輕女，我到底有多被輕視？是免費的佣人嗎？」趴在桌上硬撐著不想讓眼淚從眼角流下來假裝在休息，但是我的眼角卻不爭氣的流出一行眼淚，鼻水也流下來了，我倒吸了幾口。下課時還在整理教科書還沒離開的老師以為我在哭。走過來問我：「妳還好嗎？」我一樣趴著說：「老師，我沒事」老師又說：「如果妳要找人說說心裡話，可以到教師休息室找我」我還是一樣的回答：「老師，我只是在休息，沒事。」老師又再問一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覺得妳看起來有點難過」我回答：「沒什麼事？就是我媽媽他⋯⋯⋯(啜泣了一下)」。老師停止了追問，只回一句：「妳有空的下課跟我約一下，我們到教師休息室，看看有沒有辦法幫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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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天過去，我還是沒有空去找社會老師，終於到了寒假。寒假我要做的是更多了，除了早午晚餐，全家的清潔打掃衣服跟跑腿，我幾乎都包辦了，到了二月初就忙進忙出的要大掃除，從天花板到牆壁、窗戶、廁所、廚房、客廳、院子，爸爸擺攤的商品跟桌子，足足的忙了兩個禮拜終於把家裡打掃得和爸爸媽媽的標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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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就要開始準備過年跟拜拜要吃要用的東西了。在菜市場裡進進出出，媽媽說不能浪費錢，又說要準備得很豐盛，我拿著手上的5張千元大鈔，為了買哪些東西想了好久，一定要買的有拜拜要用的三牲、春聯、長年菜、紅包、水果點心.......。為了讓哥哥吃的開心，我看了好多的食譜，希望能把今年的年夜菜做得又豐盛又好吃。花了一天準備了六道食譜上推薦的簡單年菜：「紅燒獅子頭、糖醋魚塊、鳳梨蝦球、菜頭雞湯、酥炸芋丸、圓滿火鍋」。這次哥哥一碗接著一碗，終於吃的有笑容了，我也笑了，哥哥吃的開心，我則是開心我的努力沒有白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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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夜飯後就是小孩最開心的拿紅包的時間了，每次發紅包時，哥哥的總是很厚，我的總是薄博的，爸媽總說我將來會嫁出去，不要浪費錢，那時總會希望我是男生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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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一的早上，我們家都會到親戚家去拜年，大姨二姨三姨還有大舅二舅四舅都給了哥哥跟我紅包。每次剛收到紅包一轉身，媽媽就會把我的紅包抽走，哥哥的卻不用。這次我決定不再讓媽媽抽走紅包，當我拒絕媽媽時，媽媽瞪視著我並沒有說什麼，只是順時間我知道，回家有事要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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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進家門，就聽到媽媽開口罵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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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後妳會嫁人，會搬到丈夫的家住，不要拿這麼多錢，錢留下來，幫你哥哥繳學費還比較有用！」媽媽說。「媽！我很有用的，我以後可以幫你們賺錢，我的成績很好，會有人要我去工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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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會工作有什麼用？能給家裡賺幾年錢？結婚以後錢還不是會被夫家用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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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比哥哥還要好，哥哥他成績那麼差又不會做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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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一個熱辣辣的巴掌落在我的左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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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哥哥再怎樣也是妳哥哥，當妹妹就是要照顧哥哥的，真是欠修理了！竟然還敢說哥哥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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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哥哥是要傳承我們家的耶，妳要照顧他，妳就算將   來要工作，那些事妳也都要做，從小就這麼愛計較，我跟妳媽媽從小是怎麼教妳的，這麼會應刺應嘴！」爸爸嫌棄的看著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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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每次做事情的時候，都是我應該要做，你們有把我當成女兒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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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是再說什麼瘋話，一個女兒敢這樣跟爸媽說話，真的是欠修理了！，沒有把妳當女兒看，那妳住在哪裡？給妳吃給妳穿還不知道感恩，還要爭這個爭那個。妳好意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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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哥哥一樣都是你們的孩子，為什麼我什麼事都要做，家裡的好事都沒有我的份，壞事都有我的份？難道女生就這麼可憐像野草一樣，男生就要像寶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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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又一個熱辣辣的巴掌落在我的左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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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是在跟爸媽頂甚麼嘴？當女兒的，我這樣就看不過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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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淚再也無法控制，我邊跑邊哭離開了家，外面的溫度好冷好冷，可是我怎樣都不願意再回那個充滿歧視跟偏愛的家。爸媽不愛我，只愛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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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突然衝出家裡，天起好冷也沒有多穿衣服，只好躲在附近的公共廁所裡，離開家裡一天了，也沒有聽到爸媽或哥哥來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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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不要再想了，爸媽只愛哥哥，至於我，有跟沒有都沒關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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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共廁所也沒辦法一直住，我想到一直對我不錯的姑姑家，從小姑姑給我的東西比我爸爸媽媽給我的好多了，我覺得姑姑是唯一愛我的家人，也許可以住幾天，靠著印象走了2個多小時，終於來到姑姑家的門口，剛好姑姑走出來，看到了我說：「你怎麼穿這麼少來這裡？快點進來，怎麼看起來好像餓了一整晚，是怎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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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抱著姑姑哭著說：「爸爸媽媽不愛我，爸爸媽媽總是覺得哥哥好，明明我考試比哥哥厲害比哥哥聰明，我明明比哥哥好一百倍！爸爸媽媽卻只在乎哥哥！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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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姑把我留在她家一個禮拜後，打電話給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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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姑：「你最近家裡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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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一樣啊，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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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姑：「我家多了一個人！應該是你家宜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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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姑：「是怎麼了？怎麼孩子跑出來你們也不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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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那個死丫頭怎麼在你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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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姑：「宜玲是不是離家出走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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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這個不孝女大了翅膀硬了，敢跟我們應嘴應刺，還說我們說對她不好！還說什麼壞事情都她的好事情都哥哥的，我想說讓她在外面流浪幾天，就會求我們讓她回來了，女兒本來就是了錢貨，有養她就要感恩了，還不知足，不知道學校到底是在學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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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姑帶她回家，姑姑說：「姑姑跟你說，回家以後躲著點，要乖一點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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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後，他再也沒有跟爸爸媽媽講過話，九個月後宜玲上了國中，從此他們兩個再也沒有聯絡了，宜玲也開啟了新的生活離家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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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反而是最後變成了一個媽寶的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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