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創作馬拉松,正式起跑閃亮星─無聊種子稿件大募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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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一,進入。

2023,春末夏初之際,窗外漸漸有了蟬鳴,朝陽透過窗簾一絲絲射入房間內,臉上半邊印著暖意,黃天安平躺在床上,眼睛從朦朧至清晰,腦海裡像似被掏空,機器人似的坐起,眼裡空洞無神,直到床邊的手機響起鈴聲。

「起床,起床,黃天安,不准再躺著了,起床!」陳勝平有著溫柔低沉令人著迷的嗓音。

喔對了,這是之前陳勝平受不了黃天安一直撒嬌拜託他,才勉為其難幫他錄的鬧鐘鈴聲。

可這次黃天安沒有按掉鬧鐘,只是一直任由其他呼喚著。

過了許久聽到媽媽用力往門上敲了幾下。

「黃天安,還在給我睡覺,還不趕快起床,勝平在樓下等你很久了。」

這時他才從空洞中驚醒,跳起床,但一個不小心跌到了床下。

媽媽聽到一陣掉落的巨響,朝房間裡喊了喊「小心一點,多大了,高中還需要別人叫你起床。」

「好啦!我起床了。」

「真不知道是遺傳到誰……」碎念的聲音漸漸從門口離開

黃天安恍惚了一會兒,剛剛下半身怎麼突然無力,但看了眼時鐘,也沒多想,趕緊換上制服,跑出房間。

簡單洗漱後,背上書包,跑到家門前朝著在廚房準備早餐的媽媽說:「我先出門囉!

「欸!等等,我有煮早餐給你。」

「不用啦,勝平有幫我買,先出門囉!」說完便徑直離開家門

「真是的……」媽媽嘆了口氣,低頭繼續準備早餐

過了幾秒家門又再次被打開了,媽媽看向門口,只見天安匆匆跑回。

「我忘記換鞋子了啦!」

媽媽無言以對,又再次嘆了口氣……

天安看到勝平站在前方,跑了過去。

「早安!」

「早。」「走吧。」兩人並肩同行

「等很久了嗎?」

「你欠我一份早餐。」過了幾秒勝平才說

天安停下腳步,睜大眼睛轉向他。

「欸,我最好早上起得來幫你買啦。」

陳勝平沒有理他,繼續徑直往前走。

「等一下啦,說到早餐,你有幫我買嗎?」天安跑向前

「買什麼?」勝平板著臉

「還有什麼,當然是早餐阿!」

勝平沒有理他,繼續走著,然而天安看到他的反應後,臉上浮出壞笑,雙手朝他的腰間開始搔癢,勝平最怕別人搔癢他了,他開始扭動身體,臉上也不再矜持,笑了出來,勝平的手也伸到天安的腹部,兩人就這樣打鬧著。

「好啦,等一下。」勝平從背後印著學校LOGO的書包內拿出一個包子

這個包子是我們家巷口前一個老奶奶每天一大早做的,小時候我們兩個就常常買這個奶奶的包子當早餐,美味就算了重點是還很便宜。

「謝啦!我就知道我們家勝平對我最好了。」天安摸了摸勝平的頭髮

然而,美好的時光出現了變故,天安突然發現眼前的世界不斷閃爍,天色忽明忽暗,畫面漸漸重疊,天安下意識地想抓住身旁的男人,但發現他竟不在身邊,頃刻間世界變成了傍晚,這時天安的身體正不受控制地向前跑了起來,而且停不下來,他看到勝平身穿黑色西裝,梳著油頭,在斑馬線對面朝他走去,然而,此時天安的眼淚不斷的從眼眶蜂湧而出。

「等一下,不。」愣了幾秒

「不,不要,不行,不要過來,陳勝平!不要過來!」天安朝聖平喊著

可勝平像聽不到似的,他微笑的看著自己的愛人,然而再往旁邊一看,右方急速駛來一輛藍色的貨車,勝平看到後,臉上帶著驚恐看向天安,然後向前奔去,最後一刻,勝平用力推了一把天安,但還是來不及,貨車撞了上來。

再次醒來,眼淚潰堤,天安嘴裡不斷喊著不要過來。一個蛋型的白色艙門緩緩打開,身旁圍繞著一圈身穿全白的人,他們是實驗科學人員。其中一人從衣服口袋裡拿出一管藥劑,注射在天安身上,這個藥劑能讓測試人員在短時間內從過去世界快速回歸並且穩定情緒。

一如往常的,科學人員問起基本資料,為了確定測試者的身心狀況與是否「依然」適合繼續參與實驗。

「測驗人員編碼0211號,請問你的姓名是?」

「黃天安。」

「生日?」

「2006年3月28號。」

「今年幾歲?」

「……」

科學人員眼睛離開手上的資料,看向臥在艙內的天安。

「測驗人員編碼0211號,請問你記得你是怎麼失去雙腳的嗎?」

天安心裡想,我今年幾歲了呀?怎麼好像記不太起來。

「測驗人員編碼0211號,請問你這是第幾次回到過去?」

「……」

科學人員見他沒有回答又問。

「測驗人員編碼0211號,請問你今天早上吃了什麼?」

天安心裡想,這個我知道:「我吃勝平買給我的包子了呀!」他的眼神認真地看向這位他熟悉的科學人員張恬。此時不知心裡在想些什麼?

甜甜也長大了呢,她總叫我安叔,是附近張家的女兒,以前啊還時常跟我要糖吃的,她呀小時候最常問我:「安叔,你怎麼沒有腳了。」可我每次都用不一樣的理由回答她,有次她又再問一遍,然而這次被她媽媽聽到,打了個哇哇叫,叫她別人的事不要亂問,沒有禮貌。後來她長大了我也就一同告訴她勝平的事,也不好說為什麼當時沒有正面回答,可能就如同大家的反應一樣吧……

現在甜甜一轉眼也長成一位妙齡女子,時間過得可真快,還記得她畢業典禮那時,我還自己推著輪椅去祝賀她呢!

後來有天跑來家裡,告訴我什麼她們正致力研究了一種新科技,能讓人回到過去,也不是我們小時候看電視演的那種穿越時空片,還特別強調是「意識」回到過去。這個時代啊,什麼想不到的都有。

自從我告訴她勝平的事,她常常聽我聊我們的感情,也不是我愛說,但我講給甜甜聽時,好像自己又回到了以前,而且四周的人總好像忘了勝平,不然就是忌諱在我面前提到他的名子,還以為陳勝平三個字是像哈利波特裡的佛地魔一樣,可現在說哈利波特他們也應該不知道那個奇幻世界了吧。

甜甜看我提到陳勝平時整個眼神都亮了起來,問我要不要去參加他們的實驗,可以回到過去,親身經歷曾經的回憶,只是目前都還在測試階段。

但我真的準備好再次見到他嗎?他也很久沒來到我的夢裡了,我很常開玩笑說:「真不知道他是去投胎,還是跑去找哪個騷男人了?」但其實我知道陳勝平才不會做這種事。

我還是答應了,但在測試階段,會發生什麼事誰也不知道。開頭幾次,回到過去時根本沒見到勝平,不要問為什麼沒去找他,而是因為這個回到過去的「意識」,每次都會讓人失去現實的記憶,且心智只會回到當時的那個當下,甚至我還曾經回到了3歲,連吃喝拉撒都需要有人照顧的階段,那可真丟人。直到前陣子,我才真正見到了勝平,他依然是我愛的那個樣子,只要是他,就算我每次都會失憶,我也能再次愛上他,可從過去醒來的契機,都會是那年慘劇,說真的,每次最後都要經歷一次失去他的樣子,那種感覺真的很痛,只要想到,心就像結成一塊,用力的、無法呼吸的疼痛,可怎麼辦呢?我真的好想他,能再次見到他,就算副作用情況加劇又如何……

「安叔,你還記得我曾經說過,實驗的副作用對你來說越發強烈,腦袋受損越來越嚴重,甚至現在已經完全影響你的記憶,我有將你的資料送給醫生看過,它說你最多只能再回去兩次,然而現在只剩一次了,你先回去休息等記憶慢慢恢復吧。」

「醫生,什麼醫生,還不是那個講話沒有陰陽頓挫的機器人,還是給肉做的人看比較好。不要太相信科技,你寧願相信一個沒有感情的機器也不願相信妳安叔,我跟妳說我現在腦袋好的很,還可以再回去幾次,妳們只要好好的改良妳們的科技就好。」黃天安不知為何會生氣。

張恬被黃天安突然的發怒驚嚇到,安叔從來都是講話平穩,脾氣好到讓人羨慕,可現在像是換了一個人格,眼前的安叔令她感到陌生。

是害怕嗎?害怕再也見不到陳勝平,回去見他的那幾次裡,每次都是以車禍結束,就是因為那個有問題的科技,才讓他必須承受不斷的失去,這真的很讓他生氣,可是她們依然找不到解決方法,還一直被說他腦袋受損,真的是令他越想越委屈。

眾人集合在會議室裡,正中央放著一張長桌,最前方坐的是整個實驗的主導人,而他的身邊還坐著一位不常出現的王先生。

這次的會議是例行實驗結果報告。

「安叔的記憶在剛剛復甦時出現異常,有錯亂的情形,加上情緒變化大,我認為他不再適合進行下去,請停止編碼0211號測驗人員之實驗。」張恬簡單明瞭的直接告訴眾人

大家在聽完張恬的報告後紛紛望向坐在前方的王先生與主導人。大家會有這種反應是因為0211號是目前最積極參與並且在他身上也獲得最多實驗結果的人員,最重要的是他是所有測試者裡最能夠承受副作用的,然而現在張恬卻希望能停止黃天安這條線,這對實驗絕對是一大損失。

過了片刻後王先生開口:「這個問題,我們需要再好好的討論,之前……」

「討論?測試人員已經明顯不能繼續下去了,如果繼續實驗會對他造成不可逆的傷害。」張恬打斷王先生發言

「張小姐,你們的工作就是負責盡可能得到各種數據,0211的狀況我們也清楚,他不是還能再進行幾次嗎?如果現在放棄0211,妳有想過他的感受嗎?他的愛人不斷的死在他眼前,這就是因為我們的不足,他沒辦法擁有好的體驗,他只是想要回到過去幸福的人生,妳忘了這是我們實驗的初衷了嗎?就是要讓客人能夠真真切切的回到過去享受曾經的美好,未來甚至是使用在醫療上,妳難道要成為這個實驗的絆腳石嗎?」王先生義正嚴詞的說

張恬冷笑一聲「哼,說的這麼好聽。罔顧生命安全,達到自己的利益,這才是你們「財團」所謂的初衷吧!」加重語氣

「妳!」王先生拍桌起身,手指向張恬

「好了,大家先冷靜。」主導人也起身調停氣氛

「0211為實驗重大要的人員,我們首先調整技術方面,繼續找出漏洞,然後請醫生再次評估黃先生的身體狀況,也可以請人類醫生檢查,請大家先稍安勿躁,讓我們好好處理這件事。」

主導人是知道黃天安其實比較喜歡人類醫生的,每次都說那個沒有溫度的東西不能太相信,可確實,目前的現在的機器醫生還有一些沒辦法治療的,例如:精神疾病……

黃天安的性格在陳勝平過世的那天完全改變了。曾經他就像一個充滿笑容天真的孩子,可他一點都不笨,他對事情認真,個性溫暖、善良,富有正義感,有時一些小事物就能讓他開心一整天,但自從出事過後,他就像失了魂,好似一個空殼,行屍走肉般,有天黃家發生了很大的動靜,聽起來像是在摔東西,叫罵聲引來附近鄰居的關心,當眾人到黃家時,就看見黃媽媽用力打了黃天安一巴掌,眾人驚呼,本來要上前阻止時,黃媽媽抱著天安大哭,而天安也哭了起來,這是勝平死後大家第一次看到天安流下眼淚,兩人就這樣抱在一起,天安像個孩子一樣在媽媽懷裡哭到無法自拔,連在外看到的許太太和張太太兩人也在默默的擦眼淚,可能是心疼吧,大家也不願看到這個結果,兩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孩子,感情好到令人羨慕,甚至後來還跟大家開玩笑說結婚時要多包一些紅包,可世間造化弄人,誰也沒想到,那天上個班,天安想說去勝平公司給他個驚喜,車子就這樣撞了上來,撞碎這美麗的佳偶,從此也撞毀他們未來的人生……

時間過了幾個月後,天安再次進到白色艙內。

「來,安叔,我先幫你帶上儀器。」張恬輕輕的把器具安裝在天安頭上

「甜甜阿!」看向張恬

「我一直覺得這個回去,就好像不斷的輪迴在我的執念當中。」

張恬沒有說話,靜靜的看著安叔

「安叔只有一個願望。」

「好,你說。」張恬不知為何眼眶竟泛起了淚來

「我跟妳勝平叔認識也57年了。」

「是。」張恬擦了眼角已留下來的淚

「也迴去十幾次了,總是看到他走掉的畫面,別說,還真的挺痛的。」天安帶著哽咽苦笑了起來,他手舉起輕放在張甜的臉頰上,抹掉一顆一顆留下的淚珠,張恬握住安叔的手,也逐漸啜泣起來

「昨天我夢到他了,那個男人,還是十幾年前那個樣子,高高壯壯的,穿一身西裝,梳起油頭,還有那時迷死人的臉龐。」天安笑了出來

「然後他竟然對著我招了招手,可我不確定他是真的要和我說再見,還是要我過去找他。他站在遠方,揮手,我叫著他的名子,他好似聽不到一樣,微笑的一直看著我,臭男人,這麼久沒來找我,連一句話也不和我說。」天安又突然抱起了怨來

「可我還是覺得很幸福,他終於來找我了。」天安莞爾看著張恬

張恬早已泣不成聲,因為她知道安叔這次會是最後一次回去了,她緊握天安的手。

「安叔,注意安全,我等你回來。」

「好。」天安抹掉自己臉上的淚,因為他不想要帶著現在的樣子去見勝平

當張恬將艙門關至一半時,天安突然叫了她一聲。

「怎麼了,安叔。」

「妳還記得我家大門的密碼吧。妳去幫我從鞋櫃上面的抽屜裡還有冰箱冷凍櫃拿些東西。」

張恬不解地看著安叔。

天安只是笑著,然後示意她可以關上門了。

三,二,一,進入。

張恬走到天安家,按了按密碼(是勝平的生日,張恬詢問過天安),大門打開,黃奶奶的遺照掛在時鐘的右旁。張恬先走去冷凍庫翻了翻,後來看到一包用紅色與透明條紋相間塑膠袋裝的東西,她將它拿了出來放置在餐桌上,打開後發現,裡面放了一顆包子,還有一張安叔年輕時與勝平叔的合照。照片裡勝平叔把手放在安叔的肩膀上,兩人對望著,照片後還寫著一句話……。張恬默默地收了起來,然後走到鞋櫃前,拉開抽屜,猛然發現,裡面竟放著三顆小時候常常跟安叔討的糖果,張恬再也忍不住情緒,她癱軟在鞋櫃前,捶著自己的胸口,放聲大哭,哭的讓人心疼……

「勝平!」天安看到背對站在遠方的他,大聲喊了一聲

勝平轉了過來

「天安!」勝平回應

天安快速跑向前,雙手張開,兩人抱在一起,抱的非常緊。

「怎麼啦,怎麼抱得這麼用力。」勝平摸了摸天安的頭

「不知道,就想緊緊抱著你。」天安抬起頭對著他傻笑

過了幾分鐘後

「好啦,我們走吧。」勝平說

「走去哪?」

「我也不知道。就是,走吧。」

「好,不管你走到哪裡,我都會跟著你去。」

「你知道嗎,我也永遠不會丟下你。」

張恬回到實驗室,將那一包袋子放在安叔的輪椅上,看著躺在白色蛋型艙裡的安叔,此時天安正微微笑著。

不過一會兒,儀器迸發紅光,警告聲響徹整間房間。

那天黃天安就這樣永遠安然的沉睡在此,後來張恬在他口袋裡發現幾顆藥丸……

「欸勝平,你看我寫了什麼?」天安將照片拿至勝平眼前

「你說過,我們兩個名字裡最後一個字組在一起很特別——陳勝平、黃天安。下輩子我只要我們平平安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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