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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蒼離&冥醫杏花(致敬金光布袋戲)

緋紅的琉璃樹隨著崖底的森冷勁風搖晃著,琉璃串在風中碰撞的聲響未曾止息,卻絲毫沒有讓樹下擦拭銅鏡的人感到厭煩,因為他知道,那是自己計謀裡一條條搭上的性命。

遠方的腳步聲緩慢靠近,默蒼離收起被擦地一塵不染的銅鏡,微微側身望了望,他凝視了好久,他的杏花君仍是皺著眉頭,走路搖搖晃晃的,還是當初見到他的那個樣子;而自己應當也是當初的那個樣子,無情、無義。

「杏花,你來了啊。」

隨著琉璃樹發散出的紅光愈發明顯,冥醫杏花的腳步亦愈發沉重,他看著樹下凝視著自己的默蒼離,不禁俯首歎了一口長氣。

「這些多出來的琉璃串,就是你在葬骨嶺犧牲的那些人?」

默蒼離把雙眼閉上,似乎這樣就可以不必面對,自己的一生知己所提出的冷冽問題。

「杏花,你明白的……」

「我不明白,怎樣也不明白!」

杏花略微粗糙的面頰上成了淚滴的皈依之處,但終究還是隨著失望和落寞的重量滴落。

而默蒼離仍在思索,可他這次沒有在布局,也沒有任何算計,是啊,他告訴過自己,這一局是他這輩子佈下的最後一場算計,而自己的性命亦在其中,但他沒有告訴杏花君,始終沒有。

「你是唯一知道真相的人……」

「我是唯一能揭開真相的人!」

「……是嗎……,你能揭開真相……」

默蒼離回頭把手按在琉璃樹上,像是在懺悔,又像是在思索自己究竟是如何看杏花君的。無神似的雙眸中看不出一絲情緒,哪怕是虛情假意,都不願意再展露而出了。

看著默蒼離不願面對的態度,失望和怨憤一齊衝上心頭,杏花疾步走近,一隻手強壓在默蒼離按在琉璃樹的手上,而另一隻手則是捏著他的雙頰,強逼著其轉過身來看看自己的真誠。

「杏花,事情無法回頭了,你改變不了。」

「我當然改變得了,正如你說的,我是唯一知道真相的人。」

杏花把默蒼離牢牢地固定在琉璃樹上,兩人的距離愈發靠近;但心裡的距離卻是那樣遙遠,共同的經歷在這一個對視間彷彿都成了昨日消散的雲翳。

心中的空虛依然是空虛,時間從未應允他一刻鐘的真心,默蒼離依舊選擇把自己用層層計謀包裹起來。

「你不在意魔世之亂,不在意俏如來的生死嗎!?」

他抓著杏花捏著自己的臉的那隻手,一滴淚潸然滴落,與面無表情的神色強烈碰撞著,而杏花都看在眼裡。

「我當然在意,就因為我非常在意,所以我想知道,如果我沒離開葬骨嶺,如果俏如來真的前往葬骨嶺求援,現在樹上是否又會多出兩串琉璃?」

「俏如來還沒死嗎?他又通過了一次的考驗,他果然有超越常人的天運。」

「我真的聽不出你的語氣,究竟是欣喜還是惋惜?他沒死不是因為什麼鬼天運,是因為他放不下獨眼龍,才沒回到天擎峽,指揮其他的人,他沒辦法做到真正的絕情!」

「這是他最大的弱點」

「重情又有什麼不對!?他是你的徒弟,而你就非得如此嗎?」

「他沒回天擎峽指揮,那天擎峽的守軍呢?」

杏花君被針一般的問題刺傷了心,沉默良久,他放開因憤怒而衝動的手,細語地闡述自己亦不願意接受的事實。

「……死傷……慘重。」

「我回答你的問題了。」

沉默在隻言片語之後又回到了琉璃樹下,可杏花不願去面對。

「蒼離,你知不知道你唯一的徒弟,現在身受重傷,隨時都有可能會死!」

「我不曾在意過俏如來的生死。」

「是!這一直都是你的作風,我原本以為我能改變你的一些事情,改變你的想法,是我錯了,我錯了!」

「記得離開羽國那一日,你對我說過的話嗎?」

「我說你有病!」

「而你說你會醫好我,但是我的病,早已無藥可救……」

「就因為墨家?!」

「我是鉅子,這是歷任鉅子傳承的責任……」

居其位則該當其任,默蒼離的身分似乎一開始就注定了他與杏花的分歧。智者,為求謀策可把人命犧牲地有其義理,身後一串串在風裡招搖的琉璃串便是最好的證明;醫者,則救人性命,哪怕杏花用錢財掩飾自己的慈悲,他依然仁心,也依然有無能為力的時候。

「蒼離!」

杏花對著眼前瘋魔的人怒吼著,意欲抓住最後能改變默蒼離的機會,可他一次次地失敗。

「你一直都是最了解我的人,也知道我的理想,你允諾過,不會干涉我的行動。」

「你騙過無數次的人,我也同樣可以失信!」

「杏花……」

「我不能!我做不到!我沒辦法看你…看你……我絕對不會讓你得逞。」

 

「你只會害死俏如來。」

默蒼離又回到了殘酷無情的樣子。

「在被你害死之前,我寧願他死得明白,我更不願意看著他發現真相之後,要如何面對你的背叛,現在未成定局,只要知道你的秘密,他就有機會能阻止!」

「憑什麼阻止我?」

「就憑他是你的徒弟,是你認證的傳人!」

「你天真以為,俏如來知道真相之後,就不會想殺我嗎?」

「大錯還沒鑄成,他比誰都重情,他絕對不會傷害你的!現在收手還來得及啊,蒼離!」

「你為何離開葬骨嶺?」

「我……我看見,有很多羽國誌異,在士兵中流傳……」

「是嗎?是誰散播了這本書?」

「是苗兵帶來的,是北競王,是他要加深你和俏如來的矛盾!」

「你錯了,散播羽國誌異的人,就是俏如來。」

錯愕在冥醫失望的臉上增添了一層慘白,可他不願意相信,也不敢相信。

「……不可能,這本書是苗兵帶來的,這不可能!」

「如果他連這點嫁禍的本事都沒有,他就不配做我的傳人。」

「真的是…俏如來……」

「他不可能殺我,我與他,終究有一個人會死。」

「我不信,我不信你!只有這一次,就這一次,我絕對不相信你!」

「杏花君……」

「不要叫我,你改變不了我的主意,我要告訴俏如來所有的真相,我不會讓你的陰謀得逞,為了你,更為了俏如來!」

杏花轉身背對默蒼離沉默了許久,終是下定了決心,他要把所有事都攤開,他相信俏如來絕對能破蒼離設下的死局,只要俏如來知道,一切都會有轉圜的餘地的,悲憤讓他頭也不回地離開琉璃樹。

確信了杏花的堅持,默蒼離重新拾起靠在琉璃樹下的銅鏡,化出了王骨墨狂。

「……你實在應該死在葬骨嶺,這樣我就不用親手…殺你。」

感受到逼近的腳步聲,杏花回身期待默蒼離的回心轉意,可他得到的只有已刺穿他胸膛的墨狂,還有眼前闔上雙目手持墨狂的身影。鮮血順著墨狂的劍身流淌到默蒼離的手上,冰涼了殺孽滿盈的軀殼,而他始終閉著眼,不是不願意面對,而是不願意看見,杏花君失望的面龐。

「蒼離你……哈哈哈……」

杏花的內心隨著流逝的生命愈來愈難以言明,他只得用笑聲來概括所有的情緒,而淒涼的笑聲,聽不出是恨,是怒,是驚,還是悲。

「…很久以前我就想過,也許有一天我也會成為這琉璃樹上的一串,我想…到了那一天,我不會恨你,因為我知道,我一定會死得很有價值……」

淚水混著雨水,隨著血,滴滴入土…

「但是到了這一天,我還是……還是感到心痛,蒼離……蒼離。因為我沒想過,這一劍,會是由你親手刺下…」

「恨我吧,就像所有的人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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