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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one﹑陰沉的令人眩目。(1)

『世界為什麼不乾脆毀滅算了。』

一撮淺褐色髮絲垂落額際。

王思昀一手持著筆,斜側著頭,在日記本的空白處寫下這樣的字眼,隨即沉沉睡去。

隔天一早,她一如往常的起床梳洗,著好裝後踏出大門。

門外站著一位男孩,見她出門後,男孩朝她投以溫暖的笑:「思昀,早安。」

男孩身上套了件薄薄的外套,深色的頭髮像是被隨意抓過一般,沒有特別整理。

「嗯,早安。」王思昀見狀,也勉強的勾勾嘴角,扯出一抹不怎麼真心的笑。

男孩向前踏了一步,縮短了他倆之間的距離。

刹那間,她彷彿更加明白了什麼,眼底的笑意跟著收了幾分。

「走吧。」他輕輕的牽起她的手,不帶任何尷尬。

王思昀望著他,小心翼翼的像是正在意著什麼,而後她綻開笑,搖了搖頭。

也罷,就這樣吧。

「吶,藍唯承。」被他牽著走的同時,她說。

「嗯?」

「我沒吃早餐,肚子餓了。」

咬著手中的三明治,不知為何平時令她感到無味的三明治在此刻竟美味無比,大概是因為這是別人請客的關係吧?

快速的吞嚥後,思昀認真的考慮著要不要再向藍唯承坳第二個三明治來吃,誰知道她的想法就像是被藍唯承看穿一般,被他拿著有些沉甸感的皮夾敲了一下頭。

「拜託別兩眼直愣愣的瞪著我的錢包看,我是絕——不會再請妳任何東西的。」

痛。

撫著略為浮腫的腦袋,思昀在心中哀嚎著。順便默默的詛咒了藍唯承的祖宗十八代,「你是神啊!怎麼每次都猜的到我正在想什麼......」

‬「妳忘了嗎?我們是心連心三胞胎啊!」

聞言,排山倒海的記憶隨之而來,淹沒了四周,甚至是她的眼她的耳,全部都消失了,遺留的只有一片純白。

記憶中的那片純白。

『從今以後,我們就是心連心三胞胎了!』

眼神慢慢聚焦,彷彿時間的齒輪已經過了很久很久,久到時針早已斑駁。

嚥下衝上胸口的那抹苦澀,思昀笑了出來:「是啊,我們是心連心三胞胎。」她清楚明白自己為什麼而笑,很清楚。

為了哀悼那曾經逝去的青春。

為了繼續往前走,為了自己。

也為了……懲罰。

「走吧。」映入眼簾的是藍唯承伸出的手掌,剛才思昀大概是放空了一會,回過神來便聽到這話,也毫不猶豫的牽上他的手。

「……嗯。」

約莫五分鐘後,他們抵達離方才的早餐店不遠處的一座公園,四周早已掛滿了宣傳文宣,周圍還有許多賣小吃的店家,平時空蕩的公園頓時被人群擠得水洩不通,好不熱鬧。

而思昀跟唯承今天來這裡的目的也是此活動——全縣為配合音樂祭而特別舉辦的歌唱大賽。

藍唯承掏出口袋中的手機看了看,望著螢幕皺起眉,他姣好的面容隨之皺起,卻不減原有的俊秀。

隨後唯承轉向思昀問道:「真糟糕,我是6號,思昀呢?妳是幾號?」

「15號。」

打從思昀收到參加通知便把她的出場號碼背得滾瓜爛熟,於是她連想都沒想話語就脫口而出。

起初藍唯承邀思昀參加比賽時,她本想拒絕的,後來因為敵不過前者的煩人和吵死人功力,她才勉為其難的參加活動,否則她才不會想出門!

「真的?那真是太好了!」原以為藍唯承會抱怨為何他比較早出場,但他卻沒有,反倒露出了欣慰的笑,「思昀要好好看著我的表現喔,那我先去準備了!」

此話一出,她沒有反應,完全沒有,只是呆愣愣的站在原地,眼中僅僅映入藍唯承離去的背影,就像個破碎的洋娃娃,破碎的。

有什麼感覺滑過心頭,然後開始膨脹,思昀明白這是什麼感覺,卻無力阻止它的蔓延。

——不要再多想了。

——不能再多想了。

——不會再多想了。

最終她也只是固執的甩甩頭,拍拍因冷風吹拂而有些紅腫的雙頰,往舞台方向走去。

思昀的身高在眾多人群中顯得矮小,於是她奮力的向舞台中央,也就是能最清楚看到台上的地方擠。

她的時間點抓得剛剛好,5號參賽者正在台上演唱,等一會就是藍唯承的出場了。

短短的幾分鐘等待,她卻覺得漫長得可以,只好隨意看看四周,觀察附近的景物,然後她抬頭向上望。

今天的天氣還算晴朗,只有幾片白雲,陽光也沒有夏天來的那樣刺眼,給人一股怡然的舒適感。

所以思昀就索性閉上眼,享受陽光帶給她的溫暖,至少能讓她打消覺得冬天是個討人厭的天氣的想法。

直到悠揚的旋律傳來,思昀抬回過神,兩眼直視著上方,只見藍唯承神色自若的踏上舞台,拿起麥克風,隨後專屬於他的,那帶點些許青澀的聲音被放大了無數倍。

這首歌沒有前奏,藍唯承像是在心中默念著拍子,落下第一個音:

「Just   give   me   a   reason

請給我一個理由

To   keep   my   heart   beating

讓我的心臟繼續跳動

Don't   worry   it's   safe   right   here   in   my   arms

別擔心,在我懷裡你就是安全的

As   the   world   falls   apart   around   us

當世界在我們周圍崩解

All   we   can   do   is   hold   on,   hold   on

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撐住,撐下去。」

他的聲音很乾淨,相較於主唱,反倒有一種清晰的感覺,卻不失歌中原有的豪放。

思昀這樣聽著聽著,有些陶醉,不禁閉上眼,感受音樂,感受真實也感受著此刻的自己。

「Telling   me   it's   not   my   time   and   don't   give   up

告訴我別放棄,我的生命還沒結束

I've   never   stood   up   before   this   time

在這之前我從未起身抵抗過

でも   譲れないもの握ったこの手は離さない

但這次緊握在手心裡的,我絕不退讓。-ONE   OK   ROCK<The   beginning>」

聽著四周此起彼落的歡呼聲,卻不知道為什麼,光聽見這首歌,胸口便被狠狠的衝擊著,情緒中混雜的是激動,是難過,是悲傷。

不知道為什麼,很悲傷。

臉上濕潤成一片,思昀才發現她哭了,在不自覺的狀態下。

連她自己怎麼在懵懂間走到後台的,也沒發現。

最後思昀是在迷濛間站上台的,但聽到熟悉的前奏,她便馬上反應了過來。

平靜的落下第一個音。

「累得不想有表情   忙得厭煩了呼吸

難得和這城市中斷聯繫

在一個人的途上   途人不會怪我不回信息

路燈不會問我   有問題怎麼處理。」

這首歌是思昀最喜歡的之一,更多的原因,是因為她在歌詞中看見了自己──那樣沉重的自己。

「什麼關係   都沒關係

只有空氣   不用爭氣

暫時跟這個世界保持安靜的距離

熱鬧容易   難得孤寂

我才捨不得問自己

從哪裡來   又要往哪裡去。-A-Lin《難得孤寂   Nan   De   Gu   Ji》」

她唱得極為投入,絲毫不在乎台下觀眾們的反應,一心一意專注在此之上。

瞇起眼,一顆透亮的淚珠悄悄滾落她的臉頰,沒有任何人發現。

只因,早就被颼颼的冷風,吹得一乾二淨。

而惟有現在,她才能全心全意的,感覺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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