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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列文评|巫羽系列文评④爱是唯一反骨──《夜访》by巫羽

巫羽系列文评④爱是唯一反骨──《夜访》by巫羽

袁兆鳞×朱承昀

巫羽的诸多文中,个人看来最出彩的还当是乱世文,几乎无可挑剔。但这也从侧面暴露了她在其他题材的尝试上都不如乱世文那样尽善尽美。这是因为作者对题材的依托大於对人物内在性格的深挖(或者说作者的写作目的并非挖掘多面的人性),於是题材本身所蕴含的潜在冲突以及冲突的强弱成为了作者能否成功驾驭小说的关键。

曾在《君问》中讲到过巫羽对於人物塑造(形象与性格)的局限──或许人物有作者本人的理想投射──惜言、内敛、淡泊,不拘绳墨。前三点不难理解,拥有这样性格的人在小说中往往陷於被动,难以有力地触动情节的生成与发展;至於不拘绳墨,基本上是她笔下攻的专属性格,但这种性格是内在的,它可以外在地表现为狂放狷介,但同样也可以是淡漠寡言,因此这种性格对於情节的推动效果也不直接。

而即便是乱世文的成功,同样也是在借由时代更迭的助力有效地推动情节以及挖掘角色的深层性格从而弥补了角色塑造本身缺陷的前提之下,而实际上,不管是乱世文还是其他类型的文,人物本身弱於作者所援引的“助力”这点,并未得到彻底的改变。

其实,造成巫羽对“外界助力”过分依赖的原因,在於她偏安於记述人性的暖色,在她的文中,几乎没有什麽大奸大恶之徒,亲族之谊,朋友之义,哪怕是商贾官场,前者少铜臭而多仁心,後者也鲜涉机巧……就如上文所说,作者的重点或许并非在於挖掘多面的人性,而仅仅是对某段历史一抒胸臆或是将感兴趣的东西编排成故事。因而在如此一面倒的和谐气氛中,就形成了这种难以明确说是缺点还是特色的巫羽风格。

最近看完《夜访》,前几部作品风格累积下来的印象才得以稍稍改观。在这部作品里,题材既不乱世也不神神鬼鬼前世今生,它展现的是一段十分简单朴质的恋情,是个不借助於动乱的时局,也不过分依托某种宿命性的论调,而单纯将目光投注於角色本身的“纯爱”故事。

也许是题材的单纯化,《夜访》在延续了巫羽的文字风格外,在文章的气氛节奏与人物的性格方面都有了一些改变。

《夜访》由於回归到一个较为单纯的感情主题,在情节的衔接上松散了很多,没有乱世文或者前世今生那种被主题性贯穿起来的紧凑,它毕竟不会涉及大环境的惶恐与角色内心的无常,取而代之的是以古代文人墨客的聚会,交游,传统的节令等古雅闲适的内容填充了单薄的主线,加上作者在文里放慢的叙述节奏跟段尾或景或情的渲染,故事还未陷入棒打鸳鸯的窒闷时很有种缓适的余韵。

人物方面很明显的一点就是小攻的性格变化。以往看下来的文,攻给人的感觉都比较闷,性格大多偏冷。而《夜访》因为卸掉了背景优势,必须要从人物身上挖掘主动性,因此袁兆鳞以十分洒脱豪爽,深具魏晋风骨的形象登场了。这人天性自由,又因资质卓然家底殷实,整个人有种天生的自信耀目光彩。在追求承昀时,也将他那种外放的自来熟热情用到了极致。当然同样的,这样的性格可能十分容易误伤无辜侧面战场,比如炮灰受李怀璧。

上部的前半就在解开摆在开头插叙的雨夜龃龉悬念之余,通过对兆鳞平日的交游,以及对他少年求学时的种种回忆,将这样一个大而化之又随兴潇洒的人物形象勾勒出来。

其实可以看到,承昀虽然性格被动,但对兆鳞,往往有种感情先於理智的行为,因为兆鳞的热情很让人措不及防,经常来不及细想与拒绝,就已经让对方带沟里了。

两人的感情进展,虽有庵堂雨夜的不快,但前後的发展还是挺顺利。结合两人的性格看来也算合理。兆鳞和承昀并没有先天的感情障碍,他们之间唯二的感情障碍除了同为男子外,大概就是身份之别。男子什麽的……就不必赘述了,至於身份之别,承昀虽贵为王公世子,但秉性朴质,家风也清正,他除了一份不自知的高贵外,性格喜好都像隐逸之人,他对於兆鳞象征性的抗拒不是来自於计较两人身份高低,而是出於家父有言这种道德层面的抗拒,至於兆鳞就更不必说了,本就是不拘绳墨的性格。在彼此互有好感的基础上,再加上兆鳞的殷勤,两人间的发展就水到渠成。

这样一来,这种风花雪月的平衡就要借助小三小四之手来破坏了。尤其是载垕的由隐至显,由韬晦的裕王到太子身份的转变,绝对权力对於兆鳞与承昀的压迫让故事从相对轻松的基调转向了棒打鸳鸯的压抑。

但其实,载垕也算不得是为情执著到疯狂的人,因为不论主观客观──不管是归结为他的身份,他的理智或者是他身为承昀亲人的那份自觉还是看到兆承两人不惜以情为抵御这世间的反骨,因此最终他对承昀或亲或情的摇摆,还是无可奈何地偏向了亲。

在这里,巫羽几乎没有用正面的戏剧冲突来描写载垕如何遭受拒绝而在这场感情中落败,而是以时间慢慢地过渡载垕的心境,并且反以承昀在他的压力下为保全兆鳞而守诺“不见”兆鳞以及兆鳞如何在时间中不易初心执著到底来反衬载垕在承兆二人的感情里没有丝毫立足之地。

这一笔的感情处理我很喜欢,它将小三小四,强权打压这种狗血戏码通过不过多地直接迎其锋芒而从侧面一层层地铺展渲染的方法,从而写出了静水流深的味道,真实而动人,在目的性上,也达到了更进一步升华跟深刻主角爱情的作用。毕竟这情既能歆享岁月静好,也抵受得住风波来袭,不HE也奇怪了。

主角尽管被放置在这样一个时代环境中,也以颇具时代印记的思维方式来思考跟行为,但可以说,爱情成了他们的反骨。

追究这两人本身的性格特点:兆鳞凡事大而化之,随兴潇洒,但对於在意的人事就有相当的执拗,而承昀虽然内敛安静,但并非拘谨守旧的人,也是一旦认准了就拉不回来的类型。因此为了感情,他们势必有所取舍,这种舍,即是对主流价值的一种丢弃,承昀请爵,兆鳞罢官离家,不单单是抛弃身外之宠辱,也是对於传袭责任、社会家族地位的一种放弃。好在,这两人的魏晋风骨使放弃对他们来说更像是挣脱繁重枷锁而回归本心的一种途径。

尽管情节模式还是比较套路化,但同样是旧框框里衍生出深意,没有让人失望。

并且这文作为一篇借助了明代背景的纯古代文,巫羽也同样如她在其他文中那样地尽可能还原了时代细节。例如文中不同身份不同场合所著明服的种种叫法;古人对於传统节令的讲究;赠、还玉佩作为信物来表达情意的含蓄(虽然赠信物在古代小说中不很稀奇,但将其表现出古雅悠长的韵味不容易),以及科技不及之处神鬼之事的无稽,还有在顾及古人根深蒂固的传衍思维下,主角对於对方娶妻生子繁衍後代的考虑……

确实古代文的定义可以不仅仅是行文上改改腔调,或者动不动就是江湖朝堂的乱斗,它可以扩展到思维、情怀、传统、习俗这些更广阔也更为根性的范畴里去。

ps.文章里的承昀是有原型的,史盲如我,就只能就故事说道一二了,有兴趣的妹纸可以自行考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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