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閃亮星─妖靈稿件大募集

05-代價

      連日來的大雪終於停了,不論是城門前的士兵還是城市中的居民們,都為著稍稍透漏出一點曙光的灰暗天空感到高興,旅人們又開始他們的行程,為這座小城市增添了一點人氣,氣氛又再度活絡了起來,無論接下來的生活如何,至少此刻人們臉上所掛的,是同樣舒服的笑容。

 

      但是,黑暗的角落中,卻不如這天的天氣一般如此的舒適,在阿猛的指揮之下,孩子們開始忙碌了起來,那些髒亂的,不堪入目的部分被巧妙的隱藏了起來;那些身體瘦弱,焉焉一息的也被帶到別的地方去,儘管依然是破舊的,陰暗的,但是小屋卻呈現另一種期特的生機感,感覺起來這邊的孩子們在阿猛的英明領導之下,活的滋潤異常。

 

「快點!你們這些廢物!!老大就要過來了,還在拖拖拉拉作什麼!?動作快!!」

 

      是的,今天正是一年一度,整座小城中統一管理他們的老大-疤面來巡視地方的時候了,對於一心想要到更好的地方的阿猛來說,這一天,他已經期待了太久太久了。城門危險多,而油水又少,不是因為有阿醜這麼方便的道具的關係,也許他早就放棄往另一個城市去了;但是,有那對姐妹花在,一切都會不一樣的,只要老大來到這邊,把「禮物」獻上去的話,那麼一切都會不一樣的……。望著阿醜姐妹的方向,阿猛獰笑著。

 

      收容你們這麼久時間,該是妳們報答的時候了吧?

 

      小屋的角落之中,阿醜叫醒了麗雅,用手示意要麗雅安靜點,手指指著外面的一個方向;睡眼惺忪之間,麗雅似乎還搞不懂發生什麼事情,一臉疑惑的看著姐姐,阿醜無奈的搖頭,在她耳旁輕輕的說道:

 

      「去老地方躲著,要小心一點喔。」

 

      「姐姐不跟我一起去嗎?」

 

      「晚一點吧!麗雅是個大女孩了,可以自己做到對吧?」

 

      「姐姐是要去聽故事對吧?真好……,麗雅也好想跟姐姐一起去喔……。」

 

      看著自己妹妹一臉羨慕的樣子,阿醜將她抱在懷中,輕輕撫摸著雖然髒亂,卻依然如同絲綢般滑順的頭髮,輕聲安慰著。

 

      「姐姐會跟妳說故事的結局的,所以要小心一點喔。」

 

      「嗯!麗雅是大人了,姐姐放心去吧,麗雅等姐姐說結局喔!!」

 

      躡手躡腳的,麗雅對著阿醜揮揮手,朝著一個兩姐妹認為不會有人發現的角落,躲了起來;阿醜有些抱歉的看著麗娜,但是為了躲避那個疤面,麗娜必須要這麼做才可以,她已經看過好幾個頗有姿色的女孩子,在疤面手下是如何被蹂躪致死的,即使倖存一命,最後的結果就是淪為阿猛等人的玩物,然後被丟到外面的叢林中成為野獸的糧食。

 

      麗雅沒問題的吧?阿醜依然是放心不下,但是這麼多年來都安然過去了,這次想必也沒有問題的吧?搖搖頭,阿醜避開了忙碌的孩子們,朝著昨天的位置走了過去,她沒有看到的,是阿猛的爪牙們的注意,以及發現阿醜離開之後,阿猛臉上突然冒出的猙獰笑容,目光緊緊盯著一個角落不放……。

 

      久違的陽光,讓阿醜冰冷的身子打了一個顫抖,耀眼的陽光刺的人眼睛睜不開,卻給阿醜一種很舒服的感覺,儘管自己身處黑暗之中,對陽光的嚮往到今天依然沒有改變過。行人開始絡繹不絕的在街道上穿梭著,而店家的招攬聲又一次的在大街小巷間此起彼落著;儘管如此,阿醜依然可以一眼看到,在那熟悉的位置,用著旅行用風衣包覆著自己,點頭打著瞌睡的詩人,而週遭的人似乎也沒有注意到他的存在一樣,那兩公尺的範圍之中,依然是只有詩人獨自擁有的小天地。

 

      阿醜偷笑著,悄悄的接近詩人,打算這次要好好嚇他一下讓他醒來;一走到兩公尺的範圍內,詩人規律的擺動突然被打破了,睡眼惺忪,打了一個大大的呵欠,對著一點遺憾跟有點生氣的阿醜,詩人溫和的一笑。

 

      「早安,看來我破壞了妳的好事呢。」

 

      阿醜的臉不由得紅了起來,習慣性的再度接過麥餅跟水袋,阿醜三兩下的將早上的這餐給解決,沒有意外的話,這故事應該也是要走到結尾了,她有些迫不及待要聽完這最後的結局,儘管心中隱約知道這並非是一個好的結局,為什麼知道?她自己也不曉得。

 

      詩人拿起六絃琴,再度彈奏起熟悉的開場曲,阿醜有一種很想要打斷的衝動;但是依然耐著性子讓詩人唱完這每次開講前必然要唱的曲子,聽酒館裡面的詩人們說過,開場曲是為了沉澱自己的心靈,讓故事能夠更完整的透過他們的嘴傳達出來。雖然阿醜也看過不少根本不在乎這個戒律的詩人,但是,尊重他們的傳統,這點阿醜還是瞭解的。

 

      詩人深深吸了一口氣,故事的結局慢慢的揭開了序幕……。

 

      諸神戰場上,平靜的空間突然被魔力的波動給打破,在扭曲的光幕當中,劍士懷抱著麗娜,從空間中跌了出來,被擾亂的魔力,讓魔法並沒有能夠完全的隔離空間亂流的傷害,劍士能做的,也就是用自己的身體為盾,替麗娜檔下所有的傷害而已;儘管如此,身上卻也是遍體麟傷,劍士緊張的看了一下麗娜,除了被衝擊而呈現昏睡狀態外,並沒有什麼傷口存在,這讓他安了不少心,看著依舊被烏雲覆蓋的天空,以及空氣中隱約傳來的壓抑感,劍士嘆了一口氣,看起來他們並沒有離開諸神戰場,也就是說,隨時都有可能被發現啊……。

      呻吟著,麗娜從昏迷中慢慢醒了過來,濃濃的男性氣息讓她下意識推了下去,而身體卻是如此的軟弱無力,只有用她最大的力氣但感覺就如同情人再撒嬌一般的感覺,朝著劍士捶下去。

      「我醒了,放我下去!」

      「喔……,好。」

      腳一落地,無力感讓麗娜差點又要跌坐在地,再度推開了扶著她的劍士,指尖依然殘存的白色咒印,讓麗娜有些感概。封印並未完全,但是卻也不是目前的她能夠破解的,失去了魔力,現在的她如同一個一般女孩子一樣,在這危險的諸神戰場上,毫無任何的辦法。

      「這邊……,是哪裡?」

      「距離剛才那裡不到三公里處,看起來魔法干擾讓我們沒有移動太遠呢。」

      麗娜有些驚訝的看著劍士,劍士依然警惕的看著四周,看到麗娜的表情,劍士笑了一下。

      「經驗罷了,沒有魔力的我們,自然必須學會去判斷才可以,這只是很不入流的小伎倆而已啦。」

      真的,有那麼一點帥呢……,麗娜紅著臉重重咳了一聲,腦中突然閃過的念頭一下子被她丟到九霄雲外去。

      「我們必須要盡快離開這邊,封印沒有完全,我的魔力還是可以被偵測出來的,一旦被發現的結果……,我不用多說了吧?」

      「嗯,但是在那之前……。」

      劍士在地面找了一下,從滿地殘骸當中拖起兩件沾滿灰塵與乾涸血腥的舊披風,不讓麗娜反抗的,直接披在她的身上,用力的將麗娜往地上一壓,痛楚讓女孩忍不住大喊!

      「你幹什麼!?」

      「噓!小聲點!!」

      諸神戰場上,突然間冒起一陣灰霧,灰霧當中,重重人影在霧中隱約閃現,只有最前方一個乘著馬的身影清楚可見,盔甲、王冠、披風、白馬,一切都呈現半透明的樣子,如同王者巡視一般,灰霧從兩人面前慢慢的掠過,兩人屏息以待,直到灰霧消失在遠方,這才敢輕輕的呼出一口濁氣。徘徊的亡者,渴望著生靈,卻也憎恨著他們的存在,一旦被纏上的結果……,麗娜忍不住顫抖起來。劍士,望著遠方的眼神,帶著一種莫名的情緒。

      「裡面,有你認識的人?」

      「習慣就好了……,走吧,我們有一個小時的時間可以走。」

     

      劍士看了一下方向,慢慢的向前走去,右手不知何時已牽上麗娜的手,本想抽開的麗娜,最後依然臉紅著的讓他牽著向前。有一個值得信賴的人在身旁,不知為什麼,她有一種很平靜的感覺,很久很久以來沒有這種感覺了……。

      到底走了多久了?麗娜已經無法判斷,在諸神戰場中,一望無際的灰色天空,一望無際的殘骸大地,時間、空間,在這邊沒有任何的意義,她覺得自己就如同那些亡者一樣,不斷的徘徊著,尋找著可以離開的一線生機。

      兩天以前,她已經是在被劍士背負的情況下前進的,魔力消失之後,似乎連身體狀況也大不如前了,輕輕的喘息著卻依然感覺到難以忍受的灼熱感從身體不斷的散發出來,這種感覺對她來說是第一次,身體好重,好難受……。劍士四處看了一下,找了一個有大型殘骸留下的地方,倚靠著休息,將一塊乾糧與自己的水袋遞給了麗娜,麗娜忍不住大口大口的將袋中僅存的水全部灌進自己的口中,那種灼熱感才稍稍的削減了一點。這時,他才發現,劍士乾燥而龜裂的嘴唇。

      「對……,對不起!水已經……。」

      「沒關係的,這邊還有啊!」

      劍士搖了搖手中另一個水袋,麗娜還記得,那是前兩天劍士從一個泥濘的水坑中取出的泥巴水,當時的她還嫌這些水骯髒打死都不喝,沒想到現在卻……。

      空氣中傳來的感覺,讓麗娜突然間身體一震,她連忙對著劍士說到:

      「趴下!!」

      兩名法師,從半空中緩緩的掠過,偵測魔法在地面上一吋一吋的巡視著,兩人只能將身上的披風拉的更緊,緊緊的縮成一團,直到法師們似乎覺得這邊已經毫無所獲的離開,這才解開了披風,躺在地上喘出一口大氣。

      「要是還有魔力的話,這些小丑根本就不用擔心……。」

      「妳有辦法解決身上的封印對吧。」

      劍士的話,帶著一種肯定的意味,灼灼的目光,帶著一份堅定的信任感,麗娜嘆了一口氣,從懷中取出了一個紅色的玻璃珠子,黯淡的紅光在珠子內部閃動著,在中心似乎有著一點微弱的火苗燃燒著一般,儘管是第一次看到,但是劍士很瞭解,這就是麗娜所持有的神器-火神之晶。

      「利用火神之晶被激發時的龐大魔力,可以瞬間打破我身上的封印,但是激發的條件……,唉……。」

      「我們走吧,也許離邊界不遠了也說不定呢。」

      強笑著向前走著的麗娜,沒有注意到跟在背後的劍士,若有所悟的表情……。

      一如麗娜所預測的,未完成封印讓她留下了僅存的一點魔力,卻也成為對方得以尋找她的方法,在這充滿死氣的諸神戰場,擁有火一般躍動的魔力殘存,這是如同黑暗中的燈塔一般如此的耀眼,儘管兩人已經很小心的隱藏,在兩人附近,已經有越來越多的法師進行搜索了,不是亡者阻撓,也許根本沒辦法支撐下去吧?更別說限在的他們情況比想像中還要嚴重的許多……。

      小心翼翼的將乾糧扳成兩塊,劍士將一塊遞給了麗娜,另一塊重新包好放回了懷中,這是他們最後的糧食了。麗娜將乾糧再度扳開,其中一塊遞給了劍士,在劍士推辭的表示下,硬是將乾糧塞進了他的嘴中。小小的喝了一口充滿泥巴的水,讓乾糧至少到能夠下嚥的地步。兩人彼此依靠著,藏身於一隻不知道死了多久的巨獸骨骸中,疲累,讓兩人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麗娜最後看了一眼劍士疲憊卻仍然強打精神看著外面的表情,帶著笑容沉沉的睡去,明天不知道如何,但至少現在有他保護著自己,可以安心許多了……。

      沉睡中,魔力的波動讓麗娜驚醒過來,這是她熟悉卻一直無法掌握的力量;紅色的光芒從外面透了近來,從起初的暗淡而不斷的增強,一股火焰的灼熱感,在這冰冷的戰場上開始燃燒起來。麗娜摸向自己胸口處,掛在脖子上的火神之晶,不知什麼時候消失了!麗娜連忙跑了出去,在不斷散發的紅色光輝當中,劍士,手腕上割出的傷口正泊泊的流出大量的鮮血,血液被火神之晶吸收,化為一道道紅色的光絲在劍士的周圍,正緩緩的形成一個繁複的紅色魔法陣。

      「你再做什麼!快點停下來!!」

      鮮血的不斷失去,讓劍士的臉色越顯蒼白,但是他的臉上卻帶著一份得意的笑容。

      「菲尼克斯的代價,所需的祭品是,仇人之血、奉獻之命、獻祭之魂,我也是想了好久才記起來的,好險平常我就有看這些上古書籍的習慣,這才知道要怎麼啟動它呢。」

      心,好痛!!看到劍士如此做,麗娜忍不住大喊起來!

      「拜託你快點停下來!不要這樣!!」

      劍士似乎沒有聽到一般,繼續說到:

      「我知道的,在這樣下去一定會被發現,妳的個性絕對不會選擇對那些人投降,成為亡者的一份子也不可能,妳又怎麼甘心成為跟隨的亡靈呢?想來想去,我想只有這種方法才能保全妳了吧?」

      淚,從眼眶中不斷的流出,這是麗娜這麼長時間以來,第一次,淚流不已。

      「笨蛋!大笨蛋!!」

      「對不起呢,偷拿了妳的東西,但是我可以保證,我真的沒有摸到妳的身體,只是沒辦法當面跟妳道歉了呢……。」

      魔法陣已完全成型,洶湧的火系元素甚至逼開了週遭冰冷的氣息,紅色的光柱,一時間成為諸神戰場上唯一的存在!法師們感應到此地魔力的異常,紛紛從戰場各地趕來,一時之間,天空滿是敵人,就連那名男子,也同時間出現於此,一樣的在保護當中,不輕易的接近。劍士看到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忍不住大笑起來!

      「以神之名!奉獻三大祭品,開啟火神之晶之力!以涅槃之火,重塑魔導士麗娜!!」

      「不要啊!!!」

      魔法陣瞬間炸開,紅色光芒同時間貫穿了在場所有的法師,就連躲在保護中的男子也無法倖免,光芒瞬間貫穿了他的心臟,連思考都來不及,下一刻,同時炸成血霧被融入光芒之中,光芒彼此融合呈現,虛無的能量化為一個伸展著火焰翅膀的不死鳥虛影,但卻脆弱的彷彿隨時會消失一樣。

      劍士攤開了雙手,火神之晶在他的眉間閃爍著火焰的光輝,最後一步,只要他決定奉獻,那麼他的靈魂將成為不死鳥的動力,讓麗娜重新得到涅槃之火的淨化,重獲新生。只要他決定要奉獻就好……。眼角一掃,劍士注意到了痛哭的麗娜,從來都是如此神采飛揚的女孩,看到這個樣子可真不習慣呢……;可惜的是,沒有機會再看到她了,只是有這麼一點點遺憾而已。

      麗娜,希望妳可以活下來。劍士腦中閃過最後一句話,下一秒,劍士全身化為光芒流入火神之晶中,火神之晶飛到不死鳥的胸口結合,虛無的光剎時化為真實之火,一聲輕唳打破諸神戰場的百年寂靜,不死鳥朝著麗娜飛了過去……。

 

      「然後呢?」

 

      阿醜,淚流滿面的,對著詩人問到,她卻渾然未覺自己的情況。詩人,放下了六絃琴,緩聲而道:

 

      「麗娜,後來以魔導士的身份,活了六百年後,將一切所學傳下後,在自己的魔法塔中老死。一生當中,沒有婚嫁,沒有弟子,她只是將一切傳給了魔法公會,一個人孤獨的走向人生最後的結局。在她魔法塔的四周,依然是沒有什麼人敢進入的地區,但是有人看到,麗娜魔導士每年有一段時間都會在她塔旁的一個破舊的小帳篷度過,做什麼,沒有人知道。」

 

      阿醜有些緊張的問道:

 

      「那,那個劍士,到底叫什麼名字!?」

 

      詩人搖搖頭,默然不語。阿醜有些遺憾的低下頭,卻見到詩人已從地上站起,拍拍自己身上的灰塵,遙望著一個方向。阿醜,疑惑的看著詩人臉上異常的嚴肅表情,胸口突然一痛!彷彿有什麼重要的東西被傷害了一樣!

 

      「快去吧,也許還可以……。」

 

      毫不猶豫的,阿醜朝著小屋的方向跑去!胸口撕裂的痛,讓她無法去思考詩人話中所藏的意思,她只知道,盡全力的向前方跑去!

 

      妹妹,你千萬要平安無事啊!!

 

      揪著胸口,阿醜如此的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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