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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子的籃球˙赤黑AK˙第一章〈取〉

──這是在從比賽會場回家路上,眾人會搭乘一段同路的電車。

他很少想過,如果再次相遇,會是什麼情景,即使是比賽上,他也沒有去想。

「黑子,奇怪,人呢?」

伊月俊一聲呼喚,把黑子哲也帶回了現實,他馬上出聲:「我在這裡。」

然後就是一連串熟悉的尖叫:「你什麼時候在那邊的!」、「哇啊!」

黑子哲也還是一號表情,對旁邊眼睛瞪大了的小金井慎二很平靜的解釋:「我剛剛就來了,在你打開可樂罐之前。」

「黑子還是一樣啊,沒注意的話根本不會看見呢。」

「黑子,要走了,跟上。」

前面火神喊了一聲,黑子哲也應了聲「好」,正要抬腳,手機不經意響起了鈴聲,是簡訊的聲音。

按照黑子哲也的習慣,他會停下來,看完訊息,甚至回覆完,才會繼續走。

今天他也這麼做了,看起來一切和平時無異,但是黑子哲也今日卻呆了至少有兩秒鐘,臉上短暫出現一點驚訝的神情。

『哲也,見個面吧。』

這句話,讓他錯過了能跟上隊友的時機。

由於對隊上十一號球員的存在感微弱普遍習慣,加上黑子哲也本身話又不多,眾人走到車站,停下來再度清點人數時,喊了「黑子」兩聲,確定無人回應後,教練相田里子一面碎碎念,一面慣例的由火神代為尋找那號容易消失到讓人看不見的隊友。

身邊的人來來往往,搭電車時幾乎沒有人會在人行道上停留,即使停留也都很自主的靠邊站,或是在路旁設置的行人椅上坐著,其中一張行人椅現在就被誠凜中學的這群人給占著,相田里子看著時間,皺著眉頭念:「真是了,都什麼時候,黑子還無故亂跑,回頭一定要罰他……」

「里子,別發火啦,說不定黑子只是中途看見了什麼東西停下來而已,很快就會跟火神一起回來的。」

誠凜中學籃球社創社者,木吉鐵平臉上一派輕鬆地說,但他有193公分,足足是俯視里子的角度,里子也不塊是能讓一群大男人都怕得要死的角色,聞言狠狠採了他一腳:「你是說黑子常常不見就可以嗎?那傢伙,就只會找麻煩,不見又不報備……」

「痛痛痛……里子別踩了,很痛!」

相田里子每說一句就踩一次,旁邊的人都默默替木吉鐵平哀悼,幸好,相田里子總是女性,雖然訓練計畫讓人苦不堪言,相比之下,她的腳力實在不算什麼,隊裡的男人對她都很尊敬,也就乖乖讓他踩,當然也不忘記哀叫,畢竟里子踩得毫無保留。

這筆帳,也當然可能已經算到了黑子哲也的帳上。

「不好意思,能夠打擾一下嗎?誠凜中學的各位。」

一個禮貌而平靜的聲音傳來,除了相田里子、木吉鐵平和日向順平外其他人都早一步看見了來人,也因此有了幾秒的沉寂。

沉寂,沒錯,空氣瞬時變得很寧靜,所有人都不曉得該怎麼回應,這個人在球場上的可怕所有人都見識過,這個人就是赤司征十郎。

而赤司征十郎像是沒看見眾人猶疑不定的目光似的,自顧自還是十分禮貌地說:「是這樣的,我有點事想找哲也,請問他在哪裡?」

完全沒有要徵求誠凜籃球部的意見,一開口直奔重點,眾人起初先是愣了兩秒,然後忽然想起,似乎和黑子哲也同時期的「奇蹟的世代」好像比賽過後都突然變得比較好溝通了?比如桐皇的王牌青峰大輝,輸了之後反而常常出現,不過即使出現也多半是找黑子的,和他們說話也是順便而已。

想到這邊,眾人本能地對眼前這個赤髮的男人,雖依舊防備,卻也少了些警戒,伊月俊率先開口說:「你找黑子的話,火神去找他了,應該等一下就回來了,找他有什麼事嗎?」

伊月俊的目光很銳利,沒有任何敵意,但也沒有太多善意,純粹只是出於赤司征十郎一開始禮貌性地詢問而給予答覆,擺明了一副「請你說明來意」的表情。

赤司征十郎目光直直看向他,口氣還是十分禮貌:「不好意思,我找哲也是私人事務,恕我無可奉告。」但是態度卻很疏遠,把「關你們什麼事」這六個字的寫照發揮的淋漓盡致。

「黑子,你也拜託,每次都突然不見,教練在念了啦。」

「我有說話,但沒有人聽見。」

後方傳來一來一往的說話聲,小金井頭上天線一動,大概是想打破這種明明是很平常的聊天、氣氛卻冷凝到極點的氣氛,他大聲開口:「來了,黑子,快點!有人找你!」

有人找我?

黑子哲也歪歪頭,還在想著是什麼人找他,手機也還拿在手上,因為他不知道該怎麼回覆。

當他在看到熟悉面容的霎那,忽然間有股不知名的腥甜湧上喉嚨,他幾乎以為手裡緊抓的手機會無預警地掉到地上──但那只是幾乎,黑子哲也從國中起為了籃球,情緒在外顯上慢慢地收斂,實際上只是手腕很輕微的一顫。

他同時知道,原來赤司那封簡訊只是知會他而已。

黑子就算震驚到極點,臉上的幅度也只有一點點,一旁火神已經和黑子搭檔一段時間,多少能看出黑子有些情緒反應,轉過去看著赤司,話卻是對著黑子說的:「黑子,還好吧?」

赤司征十郎留給眾人的印象實在算不上好,火神口氣也明顯變差,大概就是只要黑子哲也說一聲「我不想見他」,火神就會衝上去把人趕走的程度。

黑子覺得自己或許也不是震驚,說穿了只是意料中的事,只是沒想到來的這麼快。

「謝謝,火神,我很好。」

黑子習慣性地道了聲謝,這次他把手機收進口袋裡,穿過隊友直接走到赤司面前。

他想到青峰曾經在誠凜和洛山對決前提過赤司的事。

曬得黑黑的臉,露出了看上去有點不耐煩,但又好像應該要提一下的表情,這麼說的時候又抓了抓頭:『我說阿哲,赤司是你們接下來的對手吧,你不跟他聯絡一下嗎?』

黑子當時腦袋頓了一下,但很快回答:『赤司不會需要聯絡的。』

青峰只是挑了挑眉,一臉「隨你高興吧」的表情:『阿哲一旦固執起來就很難說服啊,你以前私底下不是這麼叫他的吧?』

這句話黑子沒理他,逕自投籃,沒中。

「哲也,好久不見。」

赤司征十郎的表情平靜,宛若無事一般。

黑子哲也想也沒想,停在他面前兩步的距離:「……前不久比賽才剛見過。」

赤司征十郎的表情看起來也不意外會有這種回答,直接說:「私下說些話好嗎?」

後面火神聽前面覺得還好,聽到這裡不由得從後面一手勾住黑子的脖子,完全不怕赤司的朝他大聲說:「抱歉啊,身為他的隊友,請問你找黑子要做什麼?」

赤司只看了他一眼,看起來很溫和,實際上很冷漠,他的目光定在黑子身上,和緩地說:「哲也。」

黑子哲也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然而眼裡卻難得的出現一種帶些複雜的情緒,很快、一閃即逝,他一邊說「火神,這樣很痛,請放手」推開人,一邊轉過去朝著相田里子說:「教練,不好意思,讓大家等我這麼久,可以請大家先回去嗎?」

相田里子的反應是雙手插腰,直直瞪著他好幾秒,對上黑子堅定又純粹的目光,好像也拿固執的隊員沒有辦法,只要認識黑子的人都知道,這傢伙固執起來誰都拿他沒辦法。

相田里子一手摀住臉,感覺可能想罵髒話,但她最後只是狠狠看了赤司征十郎一眼,然後回頭說:「我知道了,但是!回到家要給所有人傳簡訊,知道嗎?只要有一個人跟我說他沒收到,隔天訓練你就多跑一百圈。」

「……我知道了,謝謝教練。」那他一定要記得發了,否則隔天會跑到死。

×       ×       ×

隊友們和教練外加一隻小狗又叮嚀了他幾句後,才走進車站,赤司看了那群人的背影,打量了幾秒後轉過來,依舊平靜的用著黑子哲也印象中慣常溫文的口吻說:「看來你在誠凜過得不錯。」

「……是,多虧了教練和各位,受到他們很多照顧。」

黑子對上赤司的目光,不疾不徐的回應。

赤司看了他幾秒,最後轉身說:「走吧。」

「……去哪裡?」

走在赤司身後半步左右的距離,黑子跟上,開口問。

「找家能坐的店。」

赤司說著轉過頭看了黑子哲也一眼,很平靜地說:「你還沒吃飯吧?」

「是的,但是……」

「我請客。」

赤司不慌不忙打斷他:「我突然想起這附近有間合丸屋似乎有販售不錯的飲品,應該合你胃口。」

看來是推不掉了,黑子沉默幾秒,說:「謝謝,讓你破費了。」

「總不能在大馬路上站著。」

赤司說了這麼一句後,就繼續走,沒有開口的意思,黑子哲也一度想說什麼,但他又發現,除了比賽前見過赤司,說了那麼幾句話,不,因為在場有誠凜的隊友,又是在比賽的場合,很可能根本就不算是真正意義的重逢。

現在才是,明明對赤司有很多想法,但這時他卻忽然沒話了。

一路又走了十分鐘左右,一路上非常安靜,赤司的步伐也一直維持穩定的速率,彷彿知道黑子哲也確實有跟在他身後一般,黑子哲也發現赤司征十郎某些方面跟還在帝光時期的他一樣:只要隊友稍微有跟不上,他就會停下來。

但是黑子從來不曉得對方是如何區別的,因為赤司征十郎總是停下時側頭往後看一眼,很準確的就是看著他,從來都沒有落空。

在所有「奇蹟的世代」中,坦白說,最常跟不上的就是他。

「就是這裡。」

赤司停了下來,單手推開看似厚重的玻璃門,推開時的聲音帶動了掛在上面的風鈴,叮鈴作響,他回頭看著或許有些遲疑的黑子哲也,適時地開口:「怎麼了,哲也?不進來嗎?」

「不,沒有。」

黑子臉上還是沒有什麼特別表情,走了過去,習慣性用他獨有的方式看著周遭的人,一邊說:「這家店我沒來過,稍微看了一下而已。」

要是火神聽見這句話一定會追問「你到底在看什麼啊」之類的疑問,然後黑子就會很鎮定地回答說「就是觀察了一下而已」這種以火神的腦袋完全無法理解兩者關聯之類的答案。

「歡迎光臨,兩位嗎?請跟我來。」

赤司聽了之後,「嗯」了一聲,和火神那種火爆口氣相比,他的態度平淡得像是在話家常,對服務生簡略說了幾個字後,才說:「哲也你果然一點都沒變。」

「這是本店菜單,兩位是第一次來嗎?需不需要為您解說一下呢?今日最推薦的是碳燒口味的章魚義大利麵哦!」

服務生很盡責的帶著笑容說著,一般來說,如果是成雙成對的女性顧客,這時早就已經熱烈的討論起要吃什麼了,像赤司征十郎和黑子哲也這樣一進門就安靜異常的客人雖然不是沒有,但也不是很多。

赤司看著菜單,隨手翻了一下,裡頭並沒有什麼他特別不愛吃的東西,對面的黑子看見赤司一句話都沒有說,就知道對方是要讓他自己決定。

畢竟赤司既然會選定這家店,大概也已經來了不少次了吧?

「不用了。」

已經習慣服務生雖然知道是兩個人,卻常常看不見他的黑子停頓了一下,等服務生反應過來才說:「我們自己看就可以了,謝謝你。」

「好的,按一下桌邊的鈴,我會來為兩位點餐。」

服務生驚嚇了一下,但他不愧訓練有素,一下子恢復笑容,鞠了一個躬後才離開。

赤司動作優雅、很淡定的翻著菜單,目光掃過上面一字字編排漂亮的字體:「哲也不聽他介紹嗎?聽聽也挺有趣的。」

黑子沒有回應這句話,反而看著他說:「……赤司,你果然也是一點都沒變呢。」

「不,不一樣。」

赤司的臉上看不出來他在不在意,態度依舊像在話家常那樣說:「我記得哲也以前比較愛聊天的,現在上了高中似乎反而變安靜了?」

「我並沒有很喜歡聊天,都是黃賴跟青峰一直講話。」

一秒為自己辯護,黑子明顯遲疑了一下,但還是用著他獨有的平淡又直接的語氣說:「……剛剛只是沒想到要說什麼而已。」

這樣的話能說的那麼理直氣壯的,就算是赤司看過那麼多類型的人,黑子哲也還是頭一個,連黛千尋那個替代品都不能比。

不過說起來,哲也在看見黛千尋時的表情可真是難得一見。

赤司征十郎忽然想起對方當時比賽中的表情,大概只有在比賽中,又是那樣的情形下,才能讓黑子哲也這樣的人露出那樣的表情呢。

從帝光之後,似乎就再也沒有了。

「話說回來,赤司,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可能是因為談話有了突破口,黑子這次開口問。

「不急,先點餐吧,哲也,剛剛說了,你想吃什麼就點。」

「赤司,你是回京都吧?不早點回去,會沒有電車可以搭。」

「這個問題你不用擔心。」

黑子哲也翻著菜單,這家點的東西確實都是他會喜歡的類型,赤司征十郎選得很好,而且價格不算太貴,這樣他也比較沒有心理負擔。

更重要的是,一向赤司征十郎決定的事情,他從來沒有反駁的餘地,明明知道這頓飯大概不會那麼「便宜」,黑子哲也卻也沒有拒絕的餘地,很快決定要吃什麼後,按下了服務鈴。

印象中,在帝光時期,赤司征十郎總是很忙碌。

除了上課時間他會乖乖坐在椅子上以外,其他的時間想找他簡直難如登天。

「好的,請問飲料後上嗎?」

服務生記錄完菜單,微笑地詢問。

「是的,麻煩你。」

這次是赤司開口,臉上恰到好處的笑容,看起來是十二分親切。

「好的,請兩位稍等,餐點立即送上。」

說了這麼一句,確定赤司跟黑子都沒有話要說了,服務生這才退下。

黑子看向赤司,認真的說:「所以,赤司,找我有什麼事嗎?」

「哲也,你叫錯了。」

赤司很平靜的對上他的雙眼:「你應該稱呼我為『征十郎』才對。」

「……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赤司。」

「幾個月的時間對哲也來說,是『很久』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赤司。」

「哲也,我沒有惡意,只是單純的想聊聊天。」

服務生送上了飲料,赤司點的是很普通的紅茶拿鐵,黑子則是在菜單上看見招牌奶昔就點了,雖然不是香草口味,但他也很喜歡,即使赤司征十郎就坐在對面,那種壓力也絲毫沒有影響到他,服務生一送上招牌奶昔黑子就迫不及待吸了一口。

「……今天,謝謝你的邀請,」

黑子想了想,開口說:「坦白說,突然看見那則簡訊,我有點措手不及,而且突然出現,也不像是赤司你的風格。」

在黑子的視角裡,赤司看起來並不像是真有什麼事的樣子,之前在比賽前曾經用簡訊把「奇蹟的世代」全員召集,那時赤司也只出現了幾分鐘,說不定還因為降旗跟火神的關係而延宕了時間……赤司征十郎,從帝光時期開始就一向讓人摸不透。

赤司撐著下頷,用吸管攪拌著曲線琉璃杯中的奶茶色飲料,聲調是黑子印象中的溫雅:「那麼,什麼才是我的風格?」

「迅速、不拖泥帶水。」

黑子哲也不假思索的回答,緊接著提出自己的看法:「我一直認為赤司不是那種會花時間好好吃飯的人。」

赤司只是看著他,黑子語氣一頓,但目光毫不退讓,語氣卻是他特有的溫婉:「我曾經認為赤司是很溫柔的人,這一點到現在也沒改變,但我無法認同你對『勝利』的理念。」

雖然黑子沒有特地注意過,但是赤司在一般狀態下,似乎眼睛是不變色的。

「哲也,勝利就是一切,這個世界一直是這樣的。」

赤司喝了一口飲料,口吻平淡卻理所當然地說:「你可以不認同,但這就是事實,況且,你也很清楚,在赤司家,是沒有失敗這兩個字的。」

黑子哲也確實知道的很清楚,赤司征十郎從他知道的帝光時期開始,從來沒有在任何一方面屈居下風,那就是他們家的教育,但卻讓他很不舒服,因為他並不喜歡這樣。

「赤司,你今天找我,就只是要說這個嗎?」

很明顯可能不太想繼續這種根本不會有交集的話題,黑子哲也再度開口問。

「不是,只是突然想到,事實上我並沒有準備任何話題,就跟我一開始說的一樣,只是單純的想聊聊天。」

赤司還是溫和文雅的說著,臉上波瀾不驚。

天色真的暗了下來,黑子看了一眼窗外景色,思緒在街道的景色中忽然捕捉到什麼,湊巧這時服務生送上了餐點,也打斷了他思緒。

「餐點都到齊了,有任何需要按服務鈴即可,預祝兩位用餐愉快。」

「謝謝你。」

「謝謝。」

即使是如此略顯僵硬的氣氛,當服務生送上餐點的時候,二人依舊維持著很好的禮貌,黑子哲也自然不用說,他都能在生氣時維持一號表情,自然無可挑剔,至於赤司,那更是教養一百分,幾乎是達到了千錘百鍊的程度。

「……赤司。」

赤司轉了轉叉子,用眼神詢問對方,然後很自然地開始切割起盤子上的肉。

隔了幾秒,看坐在對面的黑子哲也依舊沒有動作,雖然是很自然的在捲動三角瓷盤上的碳燒章魚義大利麵,但其實他只是在重複攪拌的動作,以赤司的觀察力,很容易就發現他有點心不在焉,也不曉得在想什麼。

反正大概也就是一些無意義的事情吧。

赤司歛下眸子,淡淡開口:「哲也,你想對我說什麼嗎?有話就說吧。」

沉默幾秒,黑子哲也說:「……不,只是想到了一些以前還在帝光時的事情。」

很奇妙的,看見現在又比帝光時成熟的赤司征十郎,他居然會有一種懷念的感覺,就算後來見識到了赤司冷漠的一面,他還是無法討厭對方。

是這個人,讓他對籃球這項運動重新燃起熱愛,也是眼前這個人讓他一度對籃球絕望,又促使他重新追求目標。

還是這個人,曾經對他說過「那種話」……做過……「那種事」。

赤司教養很好,東西吞下後,才接話:「哲也,不要看著我的臉想著以前,以前是以前,是已經不存在的東西。」

他語氣一頓,繼續說:「人只能往前看,你要看,應該是要看著現在的我,我絕不允許任何人違背我的意願。」

聽赤司這麼說時,黑子心裡頭一次浮現出一種微妙的不爽,實在是他太習慣別人忽視他,看不透他,忽然間被赤司一語說中心事,這也是也是他頭一次覺得赤司有時候說話也很任性,但是自己確實技不如人,從這一點來說,他又覺得赤司會這樣說似乎是理所當然的。

這麼想著,黑子哲也唇角浮現一抹淡淡的笑意:「赤司你真是一點也沒變。」語畢叉起一口分量的麵條往嘴裡送。

赤司再度吞下一口食物,臉倒是沒什麼表情:「……你從剛剛就一直重複同樣的話呢,算了,那也無所謂。」

語氣一頓,說:「哲也,你也差不多該重新叫我了吧?」

再度沉默幾秒,「赤司,我現在讀誠凜。」

「我知道。」

「我們是不同學校。」

「這我很清楚。」

「現在隊長也不是赤司。」

「所以呢?」

知道黑子哲也的意思,赤司微微停下動作,但他臉上還是沒什麼特別表情,很平淡的詢問:「哲也,你應該不是那種『只要是隊長,誰都可以』的類型吧?」

這句話好像戳中了黑字哲也的痛處,他一秒義正嚴詞的反駁:「我和誠凜的大家是夥伴和朋友。」

「毫無意義。」

赤司看著他毫無改變的那種凜然的氣質,想了想很平靜地突然起身說:「哲也,陪我去一下廁所。」

去廁所幹嘛要人陪……

臉上浮起一個問號,但基於已經習慣服從他的命令,黑子還是跟著起身。

「我在外面等你。」

「你也進來,我有話跟你說。」

是什麼話需要在廁所談……黑子臉色忽然一白,面前,赤司征十郎表情還是沒變,側頭看著他。

「怎麼了,哲也?」

赤司臉上甚至浮現笑意,但那不是真的,那是他平時在學校時會有的敦厚笑意,黑子腳步一頓,還是跟進去,神色有些鬆動:「赤司,這裡是外面。」

「……所以呢?」

一轉身,赤司一手抵在牆上,離他耳邊幾公厘之處,「哲也,我說過,你是我的。」

呼吸很近。

近的讓他甚至能清楚的看見對方臉上的每一寸毛細孔,很白,很好看。

對方身上散發的是那種近乎於霸道的光,皮膚的白也不是透白,而是一種會讓人不由自主聚焦在他身上的特質,赤司並不比黑子哲也白,但卻很搶眼,雙眼平時溫和敦厚,但其實很犀利,彷彿一下子就將他看透。

「是我找到了你,然後發現了你的才能,你──屬於我,你沒忘吧?」

黑子哲也呼吸一滯,被赤司那種比盯防更緊迫逼人的目光看著,身軀本能的微微顫抖。

──可能過了幾秒,也可能過了幾分鐘。

黑子哲也覺得時間似乎很漫長,但他忽然回神,推開赤司:「請不要跟我開這種無聊的玩笑,赤司。」

赤司的臉上沒有任何變化,沉默幾秒後目光還是犀利,但口氣很溫和:「哲也,你覺得我在開玩笑?」

「請不要戲弄我。」

「那好,你說,」

赤司臉上微微溫和:「你認為怎麼做,才不算是在戲弄你?」

這時一個乍聽之下很簡單,卻其實很難回答的問題。

赤司在考他,使他愈發覺得耳邊的手臂和鼻尖前的呼吸充滿壓力。

黑子哲也深吸一口氣,重複:「赤司,請……」

話沒說完,赤司征十郎一聽見對方還是十分堅持「赤司」二字的稱呼,表情沒變,但他的動作對於黑子哲也來說出奇地快,下一秒就被對方的唇貼住。

黑子哲也的腦袋完全反應不過來,赤司甚至在上面吸吮著,使得他有幾秒鐘完全是瞪大眼睛的狀態。

廁所外走來一個男孩和一個女孩,角度正好是赤司的側面和黑子一部份的身軀及那頭頭髮,一看,臉上浮現一抹尷尬,大概覺得怎麼會有情侶在男廁擁吻,後面那女孩拉拉男孩衣角,示意自己男朋友別光看,小小聲道:「人家親熱呢,去二樓啦。」

「啊……哦好。」

然後後面同一個方向又走來一個男人,遇見外面的情侶,也跟著改變方向。

赤司有注意到,但他絲毫不為所動,而黑子不但沒注意到,也不曉得自己被當成了女性,如果他知道的話,大概會覺得很懊惱吧!雖然一直以來都持續努力的鍛鍊自己,身形卻還是相對的纖瘦。

尤其會被誤認成女生最大原因其實還是他的存在感太薄弱了,在那種角度下輕易的襯托出赤司本身的強烈感,下意識就使人認為對方「應該」是一位女性,即使穿著有些「男孩子氣」,也絲毫無礙於他人的誤判。

日本女性大多含蓄內斂,特別是對待戀人上,說話即使不溫柔婉約,也至少要輕聲細語,這也說明了每個人一走到廁所門口就尷尬迴避的原因:男人就算了,臉皮厚的很,但至少該給女性保留一點面子,就算知道也要假裝不知道。

赤司就這樣吻著他,直到他判斷黑子哲也被吻的有些手腳發軟;他故意吻了很久,才慢慢結束了吻。

黑子微微皺起眉頭,臉頰染上一點暈紅,嘴唇被吻的帶著濕潤的光澤,因為手腳發軟,使他下意識抓住了站在他眼前──赤司征十郎──的衣襟,黑子沒有注意到太多事情,只注意到自己吃驚了一下子後居然閉起了眼睛。

赤司征十郎臉上表情變都不變,沒有絲毫愉悅、嬉鬧或至少是帶點溫柔的眼神,他也不提醒對方的動作,就是和一開始那樣、用著些微犀利但卻是溫和的口吻,一字字釘入面前這個人、黑子哲也的雙眸中:「哲也,這樣你還認為我是在戲弄你嗎?」

他的口吻黑子哲也當然也很熟悉,赤司征十郎當年在帝光上學,平時對同學及師長的各種應對和對待,都是用著如此敦厚的語調,只不過那時的赤司多少會因為教養良好而多出幾分外顯的溫柔,現在則是完全沒有。

現在,僅僅只是慣常溫和的口吻,冷靜的眼神異常冰冷,而且完全不給他任何喘息、轉移話題或是逃避的空間。

赤……

黑子哲也才想說些什麼,話出口前自己就先閉上了嘴,他不知道若是再喊一次「赤司」,眼前這個人會不會翻臉……一定不會,但或許會對他做出更誇張的舉動。

「我知道了,」

沉默地看著赤司幾秒,黑子哲也放棄思考,下意識站直了身體,似乎是想直接說:「既然這樣……」

他的目光有一瞬間和對方錯開,確切來說,是在迴避赤司的視線,但他說出下文時,又是認真的重新抬頭和他對視:「可以請你告訴我理由嗎?」

赤司征十郎臉上那種冰寒的氣息減弱了,似乎對於黑子態度上的「服軟」還算是能夠接受,他毫不遲疑地說:「沒有理由,你是我的,從一開始你沒有拒絕我時就是了。」

這不算理由吧……

只聽得對方語氣一頓,這次微微瞇起眼,低頭,黑子有一瞬間以為對方又要襲擊他,但赤司只是輕輕把唇貼在他耳朵上,低聲呼出氣息:「或者,用哲也你能理解的話來說,我喜歡你,我曾經一度以為,我只是因為你獨特的人格特質而看上你,所以在洛山時,我選中了和你有相似特徵的黛千尋,將他培養成第二個影子;事實證明,黛千尋不是你。」而他也沒有你好用,還十分麻煩。

「請問,我沒有選擇的餘地嗎?」

黑子哲也的腦袋這時很冷靜,雖然心裡十分緊張,但臉上已經恢復到一開始的一號表情。

這要是黃賴,黑子哲也大可以不理他,其他人也不會那麼無聊,就算有類似情形也一定是4月1日的愚人節……但是,眼前的赤司征十郎一點也不像是可以開玩笑的樣子。

「沒有。」

赤司看著他,他很了解黑子哲也的性格,讓他到誠凜去,只不過是適時鬆手,現在則是該收線的時候,他當然可以讓對方待在他自己喜歡的地方,前提是必須在自己建立的規則下:「第一次吻你的時候,我就已經說過了,我有給你機會,但你沒有拒絕我,所以你現在是我的,如果哲也你忘記了,要不要我重複一次當時講的話,做過的事,好讓你想起來?」

「那是……」

黑子臉上猛然一紅,確實他那時懵懵懂懂的,忽然被重提舊事,讓他短暫的再度失去語言能力。

赤司還是瞇著眼,彷彿看透什麼一般:「還是說,哲也你覺得,當時我只是在開玩笑?如果是,我不介意再……」

「請住手,我沒有這麼想。」

黑子忽然回到現實,先是很鄭重又略帶急促地打斷,然後才說:「對不起,我現在有點無法接受。」

黑子知道他後面要說什麼,面前的人,曾經吻過他,而他還曾經……曾經……

……曾經洩在對方手裡。

雖然他自己沒有嚐過,但對方當時是說,味道還不賴,他怎麼可能忘記?

他記得很清楚,根本是讓他無地自容到完全無法忘記的回憶啊。

赤司看著他幾秒,很乾脆的收回手問:「哲也,你在誠凜,有和別人接吻過嗎?」

這個問題很突然,但對方收手的動作讓黑子哲也肢體微微放鬆,他認真的回答:「沒有。」是有一次差點被亞歷克斯襲擊,但因為撲空,失敗了。

看見黑子不假思索的答覆,赤司顯然並不意外,臉上銳利的視線不變,他的語氣冷靜溫和中帶著命令,聽不出任何情緒的緩緩說:

──「『征十郎』,我給你時間接受,就從稱呼開始。」

這個人……當真是沒變。

口氣還是那麼理所當然,好像勝利權掌握在手中;說的話仍舊能準確的刺激到他,彷彿料準了他就是無法反抗。

「我……」

黑子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忽然看見外面有個人一臉尷尬的走掉,黑子見狀臉上立刻恢復到一號表情,赤司知道對方有點懊惱了。

黑子一下子忘記了自己原本要說什麼,很快的轉移話題說了一句「不好意思,我餓了,請讓我洗手,我想先出去了」,然後也不管赤司的反應如何,就真的繞過人,洗手,擦淨,出去。

這是他們走進店裡以來,黑子哲也唯一說過一句不客氣的話,赤司征十郎並沒有生氣,反倒是恢復了平靜的表情,眼中淡淡的閃著捕捉獵物的光芒。

他果然,還是只對「黑子哲也」這個人感興趣。

從在帝光第一眼看見他時就是如此。

反正,你跑不掉的。

後來,當晚黑子因為赤司的關係,到家累了倒頭就睡,根本忘記要給大家發訊息,於是隔天被罰好幾個100圈罰到去躺保健室,這就是後話了。

【作者的話】

各位好,這篇不會像特殊傳說那樣變成長篇的形式,原則上我是希望能以短篇完結的方式連載,由於作者的話在鮮網我一向寫完就算了,這個部份我是沒有備份的,在此重新鄭重地向各位報告。

重新貼的部分,因為我有懶的一篇篇重貼,已經短篇完結的就集合一次貼了,但不影響新寫的文章。

所以不用擔心以後一次更新都會有一萬字,基本上那種事情是不可能發生的。OT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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