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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番外一——絮語

1.   情趣

陳秋知道林春有一件難以啟齒的的事要跟他說。這些天,他待在他身邊時,總是走神,陳秋一在他耳邊大喊   :「喂!   回來了!」他就捂著耳朵,用力搓幾下,再一陣惱怒地盯著他。陳秋問他在想什麼,他又不肯說,眼神飄渺落在某一點,話音尾拖著一根看不見的長線,拖拖拉拉的   :「也……沒什麼……」

說著,又偷偷摸摸的瞟瞟他,然後挺起胸膛,傲然走開。

這情況已持續了好些天。陳秋捺不住性子,對林春動了些手腳,耍點小手段,書獃子還不手到拿來、乖乖躺在他身下,細細喘息,有點可憐。

然而,到陳秋逼出林春說出那件事,他倒後悔不已,因為林春說   :「我、我……其實……快生日。」

「那又如何?   就下星期三嘛,五月十二日。」

「我們剛考完A   Level。」

「是,那又如何?」

「嗯……你……很久沒出過cosplay。」林春眼神游移,一張蒼白的臉透紅,也真是應了他的名字——好一個春意,淡淡粉粉的,很是嫩相。

「那又如何?   你直接入正題吧。」

林春又默不作聲了。陳秋冷哼一聲,心想   :   書獃子就是書獃子,總是有陣酸氣,還有文人歷來特有的不乾脆。明明心底也有許多黑暗齷齪的穢念、欲望,卻偏要作一副清高的樣子,裝得道貌岸然的。陳秋自床上躍下地,撈起散在地下的一件襯衣——那是林春剛才穿的,他的那件也不知掉在哪兒了,懶得找。然後找來一張白紙、一枝筆,塞給林春   :「你要是說不出來,就寫下來。大爺我沒有耐性跟你慢慢磨,說完之後我們就來辦『正事』。」

林春帶點難堪地皺皺眉,每當是時,陳秋就覺得驚訝,他怎會可以忍受林春這種古板又麻煩的牌氣,而且覺得林春皺眉的樣子清逸得緊,合著那下垂的、時時含著無奈的細長眼睛,便有種文人的氣度,真似是古書走出來的書生,似……大概就像《聶小倩》入面的寧采臣。

不、不,若林春是寧采臣,他陳秋不就是纏著書生的女鬼?   然而他也陰差陽錯的有著女子似的容貌……

裸露的胳臂忽然被一尖利的東西戳了一下,陳秋低頭,是紙緣,林春將那張紙遞給他。接過來一看,是林春寫的字,不算整齊或秀麗,潦草得來又有種吸引人的氣質……

對於林春字體的讚美可以就此打著,陳秋看了看那幾行字,瞇起眼睛湊近紙張,嗅到墨水未乾的氣味,好半晌,他惡狠狠的瞪著林春說   :「你講真的?」

「又是你叫我寫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貪戀美麗的事物。」林春的樣子竟很是無辜,彷彿他什麼也沒做錯。

陳秋一字一句地唸出來   :「這就是你的心聲嗎?   『我想看你出cosplay,就是不出cosplay,也想看你穿女裝,最好是中國古代美人』……」

「我生日。」林春壯大了膽,說起話來未至於「聲大夾惡」,也很是堅定。

「生日『大晒』啊!」相反陳秋似個大惡人,喊打喊殺的。

「你上年生日,我送你一份『大禮』。」林春不慌不忙地說。

這句話很有效,陳秋語塞,也說不出反駁的話。說起來也對,林春的「大禮」可不是一次性的,而是事情的開端。而且陳秋雖然體貼,每次完事後總會扶林春洗澡、或者叫外賣,但在床第之間,他的手段也說不上溫柔,不時也會弄痛了林春,甚至需索無度亦不是罕見的事……

書獃子的損失確實也不少的。

「若你肯送我這份『禮物』,我也會在當天回禮。」林春懶懶地說,拉過陳秋的手,把玩對方的手指。林春的手比他的略大一點,他曾說過,陳秋連手也幾乎細緻如女子,溫溫軟軟的。

陳秋反手扣著林春的手,欺身壓下來,說   :「真的?   你真是被我教壞了,這麼會吊人胃口。若再多過幾年,豈不是更磨人?」

林春一笑,清而淡,很溫柔   :「我覺得自己簡直是被女鬼纏上的書生,如果不學點手段,怎樣明哲保身,老早就被你吸到精盡人亡……喂,你怎麼臉紅了?   怎麼突然別開臉、不作聲?   你不是生氣吧?   就只因被我比喻為女鬼?   陳秋,答我,陳秋。」

「……你怎知道我在想什麼的。」從來不知「醜」字怎寫的陳秋,臉上竟也一片躁熱,於是胡想   :   難道他教壞林春,林春就反過來導他向善嗎?  

2.   某件往事

戴志回到學校時,見到書kai子正伏在桌上沉腄,他一手擱在大腿,一手橫在桌上,擋住眼睛,身子平穩起伏,顯然是睡得沉。真少見,哪有人真能在學校酣睡的?   他向來不是善男信女,而且心情不太好,決定趁秋秋未回來,拿書kai子消遣一下。

他靜悄悄拉開書kai子前面的座椅,坐下來,輕輕挑起書kai子一束髮,以髮腳搔他的頸背。說起來,書kai子的皮膚雖不及秋秋的好,在男生中也算細膩了。不知道秋秋被他壓時,會不會趁機摸他幾把,吃吃豆腐呢?

林春感到頸背一陣痕癢,臉在胳臂上蹭了蹭,想避開頸背的手,戴志愉悅一笑,險些兒笑出聲來,想不到林春睡得迷糊的樣子也挺逗趣的,或許他跟秋秋做過之後,無論秋秋有多累,也會強打精神、看看林春的睡容才睡吧?   不過林春這樣溫吞,大概在床上……也不見得有多「威猛」。戴志乾脆想像一下,忍笑忍得身子發抖。

正想像著,竟聽到一聲壓抑而甜膩的輕吟,不難聽出裡頭濃厚的撒嬌意味。戴志嚇得縮手,左右顧盼,皆無人影,他才敢相信,那一記輕吟聲竟是眼前這個時有酸腐書氣、沉悶乏味的書kai子所發出來的。

林春還未起身,懶洋洋的揚起眼,本是一副要發火的樣子,可是看清眼前坐著的人是戴志,他就如遭雷電似的彈起身,身子傾後,一雙微絲細眼睜大不少,一副被嚇得半死的樣子。

戴志心想,他運氣真好,似乎挖到寶了。於是,他輕佻地以指敲著書桌,不用照鏡子也心知自己臉上的笑容有多似流氓,他說   :「我好像聽到什麼有趣的聲音。書kai子聽到嗎?」

林春臉上的表情定格了,遲疑了幾秒,他緩緩搖頭,垂下眼來,卻不知這小媳婦似的樣子令戴志更想戲弄他。戴志想,真是的,這書kai子真缺氣勢,秋秋這惡劣份子竟肯依從一個書kai子,也算是奇事。

「哎呀,你聽不到嗎?   真是可惜。那一聲呻吟呢……含蓄、婉轉、柔媚,我想就算是不舉的男人聽了,聽後搞不好也會站起來升國旗呢。」

林春一張臉爆紅,耳廓尤其是鮮豔欲滴,一張平凡乏味的臉竟有著淡淡的媚色。戴志沒有心動,只是疑惑   :   秋秋竟肯讓這種人壓……不、不,以秋秋的「美色」,哪壓得著人呢?   天底下沒有男人願意被一個這麼秀麗的男人壓吧,尤其是林春知道秋秋一向cos女人,一定不會甘心被這樣一個男生女相的人壓著玩弄。

「喂,書kai子。你平時跟秋秋在床上時……也會這樣子嗎?」

「什、什麼樣子?」林春側過身,以手半擋著臉,戴志看他的腳逐步挪開,便恐嚇他說   :「不准走!   難得秋秋出去找人,未回來,我不趁此機會玩一下就不姓『戴』了!   你敢走開,我就再讓你發出剛才的聲音。」

林春反射性地捂著脖子,然後重重嘆一口氣,頹然說   :「是但啦,你喜歡。」

「你就先答我剛才的問題。」戴志覺得自己是警察,書kai子是被他盤問的犯人——當然實際上,他是加害者,林春才是受害人。

林春咬咬牙,握緊拳頭又鬆開手,似是豁出去了,說   :「是,有時啦。」

「不是吧……」戴志差不多呆了,心想   :   還真未見過哪個壓人的會發出這種吟叫聲,秋秋被這種人壓,不會抓狂嗎?   於是他說   :「秋秋聽到,不會想殺人嗎?」

林春倒似聽了什麼荒謬絕倫的話,皺緊眉頭,說   :「怎可能。一般來說……應該是更有興致才對吧。」

「哪有可能!   至少是我的話……」戴志想像陳心發出這種甜膩的輕吟聲……一陣血氣就衝上腦袋,確是刺激,但要是陳心一邊壓他、一邊呻吟,還要是那麼銷魂的聲音……戴志說   :「假如是我的話,寧願死也不想聽到這些聲。」如果是他壓陳心,那當然是另當別論。

林春一僵,一臉苦惱地扶著額頭,盯著桌子說   :「會嗎?   我還以為……」

「當然會想死!   就算不死也想吐血。還有,你也該改一改那臉皮薄的毛病了。動不動就臉紅耳赤的……慢著,你該不會在那些時候也是臉紅得一塌糊塗吧?」

「嗯……我不知道。但是,臉會十分熱,比洗澡時要熱幾倍,就好似連續跑四、五個圈。」林春竭力冷靜,但耳朵還是朱紅色的。戴志又在腦中想像一番   :   書kai子騎在秋秋身上時,不只不停輕吟,臉還紅成一片……他就不寒而慄了,身子還真的顫了一下,戴志說   :「有夠恐怖的。難道秋秋從來也不抱怨?」

「從來沒有。他說……挺不錯的。」林春說話時,眼神有點飄渺,如一縷青煙,似乎墮入回憶之中——這樣軟弱好欺的人也能壓到秋秋嗎?   秋秋……陳氏兄弟是這種軟腳色嗎?   真是想不通。

「看你老往秋秋那邊住,看不出書kai子那方面的需求也這麼大。」

林春又以一種莫名其妙的眼神看著戴志,這次還帶有些許委曲   :「你在說什麼。老實說,又不是我想的。」

「所、所以……都是秋秋要求的?」

「當然。」林春白他一眼,又說   :「你以為我很想去的。」

「你拾到便宜還說這種話,秋秋聽到會哭的。我真想不到秋秋是這種人……」搞同性戀絕不是問題,但問題是陳秋挑了一個書kai子做對象,不但肯承歡於對方身下,還隔天叫對方上他家壓自己。戴志心想,幸好陳秋不是女人,不然就是蕩婦了,戴志竟然暗自鬆一口氣。

「我什麼時候得到便宜了,你看我這鬼樣子,難道不覺得我比以前疲累得多嗎?」林春開始抱怨起來。戴志不在意,笑著擺擺手說   :「那又有什麼關係。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嘛,要是……」要是心哥也肯讓他壓就好了,戴志笑嘆   :「做到精盡人亡,也死得甘心。」

「我可不想。」林春冷著臉說。戴志推了推他的肩   :「說這什麼話,你可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不知有多少人想……」不知有多少男生想壓秋秋,最終也失敗而回。林春臉容稍微扭曲   :「很多人想嗎?   我指……很多人想得到我這個角色?   你是指女人吧?」

「你在胡說什麼,當然不可能是女人,女人怎做得到!   我是指男的,你知道啦,秋秋由中四開始就出cosplay,不知吸引了多少龍友跟coser,不只有女的,也有男的,所以很多人覬覦著你這位置。」戴志還記得,曾有幾個男生想跟秋秋做愛,最後被他痛打一場,這麼漂亮的男生,誰不想壓。

「難道你也想?」

「我?   如今就免了,你以為我未被人打過?」陳心惡起來,說是閻羅王也不為過,他戴志哪敢偷腥。

「真奇怪,陳秋的魅力真有這麼大?   那種事可是……」林春臉色也變了,戴志覺得更古怪   :「秋秋的魅力有多少,你自己最清楚,你多多少少也是為了那種事才……」

「我才沒有那麼變態!」林春忽然激動起來,奮力拍了桌子一下,臉有慍色   :「在那之前,我根本不知道有這種玩法!」

「難不成……是秋秋教你的?」那就是說陳秋不只肯被林春壓,還反客為主教林春怎樣壓他……戴志腦海上演了一場極淫亂的活春宮,兩臂爬滿雞皮疙瘩,他沉吟   :「我不相信……秋秋竟然是一個變態而且性慾極強的受虐狂?   我所認識的陳秋真是這種人嗎?」

「當然,如果不是碰上他,我哪有可能自學回來?   自學……未免太變態了。難道你會沒事去自學怎樣做嗎?」

「哪用學?   是男人都會識做,這是與生俱來的本能。不然你要怎樣學?   不斷看A片想像自己如何插入去?」戴志漸漸覺得跟林春溝通不了。

對面的林春忽然瞪大眼睛,半張著嘴,結巴起來   :「你、你難道以為……」

這時,陳秋從外面回來,小息也快完結了。秋秋站在書kai子旁邊,一臉狐疑的跟戴志說   :「你們在談什麼?   我從外面看進來就覺得你們神色古怪。」

林春瞄了瞄陳秋,欲言又止,最後搖搖頭   :「沒什麼……戴志偉,我已經答了你N個問題,你也該放過我了。」

「是是……只是我沒想到……」戴志又忍不住看看秋秋。哎,這麼清秀漂亮的一個人,怎麼就有那麼奇怪的嗜好?   還特喜歡被林春這種軟弱而無主見的人壓,戴志說   :「我真是看漏眼了。原來你是一個超級大變態。」

「你在發什麼神經。」陳秋皺眉,轉過頭跟林春說   :「小息快完了,你整天窩在這裡,也不悶的。」

「沒有……你這麼一說,我突然有點想上廁所。」林春倉皇站起來,似是想避難,誰知一時失了重心,差些兒跌倒,陳秋手快,撲前扶著他,責怪他說   :「小心點。」

這時,戴志訝然發現秋秋很自然地攬著書kai子的腰,林春也不甚抗拒,還靠在陳秋懷內,以拳搥打額角,說   :「沒什麼,只是有點累。」

「這次算我不對,真的累著你了?   我下次會嘗試節制一點了。」

戴志腦中靈光一閃,嚇得整個人自座位站起身,手也震了,指著林春說   :「你、你、你……書kai子,你竟然!!!!   你竟然!!!!   你騙我!!!」對了!   他聽陳心說過,秋秋是學過柔道跟空手道的料子,他會甘心被書kai子壓就奇了。退出來一想,陳心摘下眼鏡後,不也是一副禍水般的樣子嗎?   他戴志不也是被這樣的人壓了?   陳秋會打架,所以才壓到書kai子,而他身手比陳心好,卻還是自願被對方壓,那麼……他才是變態的受虐狂吧?   連秋秋也可以當壓人的料子,他戴志號稱運動王子,竟然……

陳秋冷冷看他一眼,說   :「你真是一天蠢過一天,未睡醒嗎?   盡說些奇怪的話。剛才你沒戲弄他吧?」

「算了,他……總之剛才有點誤會,現在都弄清了。」林春說得有點心虛。

當晚,戴志本來就跟陳心有約。他認真兮兮跟對方說   :「心哥,我想壓你。」

結果,那晚的遭遇成為戴志心中不能磨滅的「傷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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