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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情誼

     

     

     

     

     

      「嗚嗚嗚嗚嗚──好痛痛痛啊啊啊──」

     

      淒厲的哭聲使佇立在枝頭上歇息的鳥兒受驚似的連忙展翅離開,外頭正在電線杆旁留下記號的狗兒也突地彈了起來,立即夾著尾巴跑了。若不是外頭天正亮,可是會讓人誤會是鬼嚎。

     

      嗚嗚嗚……太過分了啊啊啊啊──怎麼老天爺也愛跟她作對啊啊啊啊──

     

      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流,寒露一面任有著嗆鼻不好聞染著深褐色的綿花在手上、腿上塗著──面上慘不忍睹的傷勢因面上的鼻水眼淚而暫時不便上藥──一面任自己一直壓抑的情緒爆發出來,宣洩一下。

     

      「那、那個……妳不要哭了……」手執著棉花棒、擁有蓬鬆褐髮的男孩面對寒露的眼淚,似乎一瞬間慌了手腳,不但不知道如何安慰,還不小心失了力道,讓寒露吃痛地抽了一口氣。

     

      奶油色的大眼盈滿了自責的淚光,「對、對不起!」他低頭囁嚅道歉著。

     

      寒露聞言,勉強扯出笑容──儘管真的很驚悚──連忙說著:「阿綱沒關係的……,應該是我道歉才對,我跌倒還要你幫忙擦藥,真是對不起。」

     

      看擦得差不多了,阿綱放下棉花棒,一面不知所措地搔著髮,一面噙著淚水,揚起靦腆的笑容,說:「沒關係,……很高興我能幫上忙。」

     

      當然幫得上忙!因為今天澤田家只有他們這兩個小孩而已,另外兩位大人早就忘了家裡還有兩個小孩,去出去享受他們清晨的甜蜜時光了!

     

      「那……接下來小露……妳的臉?」有點膽怯地問。

      「啊、這些喔……是那個白色罐子吧!」指向自己帶來的藥罐。

     

      阿綱頷首,拿起放在客廳桌上的藥罐,然後輕輕扭轉,墨青色的藥膏曝露在空氣當中,一股青草清新的香味立即溢滿了整室。

     

      這種既熟悉又討厭的味道,讓寒露不禁又想起來到日本前那段悲慘毫無人道的訓練,刻骨銘心的慘痛回憶,使寒露的身子無預警地抖了抖。

     

      太、太恐怖了……真不曉得她是怎麼活過來的……

     

      冰涼的青色輕輕觸碰著墨紫的瘀色,面上突來的刺痛感使寒露停止了回想,齜牙咧嘴了起來,不時還有抽氣聲。

     

      就說老天爺很愛跟她作對……

     

      她只不過剛睡醒,神智雖然還呈現昏昏沉沉的狀態,但肚子卻響起了空城計,無奈之下離開暖和的被窩,走出了客房,結果一個不小心踩到自己略長的褲管,便往前一傾,沿著樓梯從二樓滾到一樓。

     

      還好有正在吃早餐的阿綱幫她扶起來,不然她就癱在那邊動也不動了。

     

      而這種與地面零距離親密接觸的熟悉感覺讓她不爽很久了……

     

      她在訓練中還是被追著的時候,一定都要跟地面零距離接觸至少二十次以上,這她認了,但沒道理出去放鬆一下心情,竟然也要跟地面接觸吧?

     

      她不管啦!她再也不想跟地面接觸了!

     

      回去她一定要請那些樂於訓練她的守護者幫她解決這個麻煩!

     

      這是寒露生平第一次主動下定決心要請別人訓練她,當然這也是最後一次。

     

      貓眸餘光望著同樣佈滿青紫和傷口的手臂,寒露想起她要去日本之時可是辛苦革命了一番。事後想起真想為自己掬起兩把眼淚哀悼──雖然已經很多次都這麼做了。

     

      是這樣的,她身帶負傷準備去日本,十分順利地得到乾爺爺核准,和門外顧問偷偷摸摸、躡手躡腳地準備要去日本放鬆一個月。

     

      但是事情並沒有如此順利,就當門外顧問去開車時,在原地等車的她便不小心碰到因為下人的愚昧行為而不爽的年輕有為叔叔,兩人一成不變的相處模式再度被啟動。

     

      負傷的她和拿著雙槍的XANXUS開始在大屋內玩起了追逐戰,追逐當中還當場破壞了許多昂貴的裝飾品和房間,雖然她不曾一次想要停下來跟XANXUS談一談,但心中對他的恐懼還是勝過一切,因此續繼被追著跑。

     

      當然人矮腿短的她怎麼可能跑得過人高腿長的XANXUS呢?

     

      自然是一下子就被他撈住後領,熟練地從窗戶扔了出去,直落入露天游泳池中當起溺水鴨子了。

     

      而她搞不懂的是,為甚麼XANXUS在得知她要去日本後,更不悅地將好不容易從游泳池爬上來的她再次丟入水面呢?

     

      她去日本,他應該很高興終於可以不用看到垃圾才對啊!

     

      不會是她走後,他就沒有垃圾可以玩……呃,洩憤了吧……?

     

      嗯……,若照往常他們兩個的相處模式,這個理由機率還頗大的呢……

     

      寒露默默頷首,暗忖著。

     

      接著,貓眸轉而凝視著正專注替她上藥的阿綱,墨瞳流轉一抹欣慰,寒露的嘴角不顧傷口的疼痛似乎又上揚了幾度。

     

      但是,能來到日本認識跟媽媽一樣溫柔的阿綱,一切也就值得了。

     

      瞅著阿綱將藥罐放下,站起身去洗手間將手洗乾淨,然後折返回來坐在她面前後,寒露瞇起墨色的貓眸,輕聲道謝:「阿綱,謝謝你呢!」

     

      「啊、不客氣。」

     

      他靦腆的將手擱置腦後,奶油色的大眼漾著溫柔的水波,同樣抱以微笑回應,早晨的陽光從他身後的落地窗走了近來,在地面也在他瘦小的身上灑上了炫目的金粉,將本來就給人溫和的他更加柔和。

     

      ……啊咧,好、好耀眼啊……

     

      炫目不已的寒露略移開目光,嘴上不停喃著阿綱以後一定有很多同性跟隨、異性倒追諸如此類的話語。

     

      眨眨漾著水波的大眼,阿綱不解地問:「小露,妳在說甚麼?」而且音量小、速度又快,他根本不清楚她在說甚麼。

     

      頓時回神,寒露勉強擺擺手,「沒、沒甚麼的,呵呵……。」話雖如此,但貓眸裡的墨色瞳孔卻開始飄動,左看右瞧的,就是不看阿綱那雙奶油色的大眼。

     

      ……很明顯的,心虛。

     

      此時純真的阿綱並無疑於她,只是伸出小手,對著坐在地毯上的寒露做出了邀約。

     

      「那妳肚子餓了吧?一起去吃吧!」

     

      寒露睜大貓眸一愣,隨後也揚起了笑容並又瞇起了貓眸,探出手握住。

     

      「好!」

     

     

     

     

     

      「阿綱,你在學校有很要好的同學嗎?」

     

      眨著貓眸,噙著滿足而有點驚悚的笑容,寒露一面執著湯匙一口一口慢慢喝著已有些溫涼的湯,一面問著坐在旁邊也正在喝湯的阿綱。

     

      學校對她來說是個很陌生的詞,從出生到現在,她從來沒去過所謂的學校,也不曾上過所謂的學業,就算那邊有黑手黨學校,她也沒去過。

     

      有些時候跟著舅舅出去,望見街頭上三兩成群穿著制式衣服的小孩或者青年,心裡油然生起一絲絲羨意。

     

      不過她想,學校裡頭所教的東西跟她在彭哥列裡被迫學的東西都一樣吧?說起來,要阿綱這溫柔的人去那種地方,真的太殘忍了……

     

      不過,說不定溫柔的阿綱在學校一定有很多很多很要好的朋友吧?

     

      湯匙一頓,方才揚起的嘴角略略下抑,阿綱微微地搖首,沉默不語地繼續喝湯。

     

      啊……

     

      寒露有些尷尬地僵在位置上,小嘴張也不是閉也不是,猫眸若殘燭漸漸黯淡,右手加重了力道,緊緊地握著還盛著黃褐色湯汁的湯匙,才納納地開口:

     

      「對不起……」

     

      「……,沒關係的啦!說起來,小露妳呢?」阿綱有些不自在地放下湯匙。

     

      寒露略勾動嘴角,乾笑著:「哈哈……我也沒甚麼朋友耶……」愈說愈小聲,到最後幾乎是如蚊蚋般細小。

     

      這的確是事實啦,她在彭哥列裡除了訓練之外還是訓練,根本沒甚麼時間交朋友,更何況是去外面的學校交朋友……

     

      阿綱吃驚地瞪大眼,忘記方才的不自在,整個人湊到寒露面前,奶油色的大眼仔細地端詳著寒露那青青紫紫的臉孔,接者很激動地重複一次:「妳……沒有朋友?」

     

      呃……有必要如此驚訝嗎?

     

      很慎重地頷首,寒露瞇著貓眸,說著:「嗯……我想在學校是很難交到朋友吧……更何況,學校本身就是很恐怖的地方……」隨時隨地被人拿槍追著跑、動不動就要從床上被拖去虐──呃,是訓練。

     

      又起想過去那段慘痛的回憶,寒露寒毛直豎,身子抖了抖。

     

      嗯嗯!每個人都只會欺負他,所以他很不喜歡去學校!

      阿綱同意似地點點頭,異常感動彷彿遇到知心好友。

     

      哦哦?阿綱也討厭去學校訓練啊?原來他們兩個這麼有默契啊!

      抬起貓眸,瞳孔閃爍著感動的光芒,寒露放下了湯匙也跟著點起頭來。

     

      嗚嗚嗚嗚──知心啊!

     

      喜極而泣的兩人激動地握住對方的手,嘴裡不是嚷著小露辛苦你了,就是阿綱你比其他人還要了解我啊等話語。

     

      一個完全被家裡的人給誤導所有學校學的都是訓練裡所要學的,以為對方也是因為訓練而交不到朋友;另一個是因為自己的學習能力不佳、體能不好而導致所有同學都喜歡嘲笑他、沒有朋友,以為對方也是如此而對學校反感。

     

      殊不知,兩人所想的完完全全不一樣。

     

      不過此時兩人並沒有想那麼多,只是逕自沉浸在同是淪落人的感動海嘯中。

     

      「阿綱……」

      「小露……」

     

      「我們當朋友吧!」

     

      異口同聲,兩人因為對學校的不信任感進而結交,這大概是雙方空前絕後結交情誼的契機吧?

     

      事後知曉這是誤會的時候,也是好多年之後在某一風和日麗的日子中被挖掘出來的事了。

     

      「啊、對了,小露。」似乎想起甚麼似的,阿綱帶著好奇的眼光盯著寒露的頸子看。

     

      「啊?甚麼?」心情相當愉悅的寒露似貓地瞇著眼,繼續執起湯匙喝湯。

     

      「妳脖子上戴的……」

     

      阿綱的話還沒說完,寒露就微睜開貓眸,伸手摸著黯淡無光又沒紋路的頸環,笑著打斷阿綱的話。

     

      「這個啊,自從我有記憶以來就一直帶在身上了。」

      「咦?可是看這個好像是緊緊勒住妳的脖子耶,妳……不會感到不舒服嗎?」

     

      看著阿綱擔憂的神情,寒露隨即聳起了雙眉,傾頭詳細思索。

     

      阿綱見她沒有接話,啟唇打算繼續追問之際,卻又被寒露搶先了。

     

      「……啊咧,阿綱,你生日是甚麼時候啊?」眸光一轉,寒露扯開了話題,因為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連她都不知道的答案。

     

      雖然現在沒甚麼感覺,但長大就不得而知了。況且這頸環怎麼拆都拆不下來……,無論用甚麼方法都一樣。

     

      「小露……」小兔子面上有些慍色。

     

      他不喜歡被敷衍的感覺,尤其是他不希望第一位也是目前唯一的朋友敷衍他。

     

      抿抿唇,知道自己矇混的工夫實在有夠差的寒露先是歎了氣,放下湯匙,伸出手揉揉阿綱那蓬鬆的褐髮,貓眸有種感概正在蔓延。

     

      「很高興阿綱那麼關心我。雖然這個沒有鎖可以解下來,但我聽我舅舅說這勒不死人的,因為我的祖先都有這個,沒有一個是被這種勒死的。」雖然她強烈懷疑她自己可能成為第一個被勒死的例子。

     

      「真的?」阿綱瞪大眼有點不太相信。

     

      別說你不相信,我也不相信!這句話寒露並沒有說出來,只是笑了笑點頭。

     

      「那當然!」

     

      一得到保證,阿綱如釋重負地揚起了燦爛笑容,奶油色的大眼也因笑意而瞇了起來。

     

      看到阿綱重拾燦爛又天真的笑容,寒露暗地鬆了口氣,但也汗顏了起來。

     

      他竟然信了、他竟然相信了……咳,不對,這樣說起來好像是她在撒謊一樣,她講的是實話,只不過她不知道她家舅舅是不是說實話而已!

     

      不過,她得再次強烈地懷疑,那個舅舅一定在說謊。

     

      「對了阿綱,你還沒說你的生日是幾號呢?」

      「啊、對喔!是十月十四。」

      「那我待到十月十五好了!等你生日完我再走!」

     

      結果不到一個禮拜,她就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跟阿綱依依不捨說再見,隨著名義上要去南極出差挖石油的澤田家光拖回去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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