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閃亮星─妖靈稿件大募集

第4章:霧爆

   戰場是殘酷的。

   稍有不留神,運氣再好也會性命難保。

   因此時刻必須保持警惕,尤其戰火前線之中、沒有人會可憐士兵這個微小齒輪的生死,炮彈從不長眼睛,沒有能力在撞上目標以前為著「嚇倒對方」而歪向一旁。

   所以──

   戰士只有以手中利刃、以強大力量殺戮異己,不然失去性命的人反過來便將會是自己,更有可能拖累無辜的戰友。

   過去,軍營教官如此教育士兵。

   如今,海軍也是這種樣子叮囑艦娘們。

  

   不需要問明因由,妥善執行上級命令便可以了。

   只因艦娘在日本國立科技研究項目中,文書紀錄上定性為「兵器」,而非拿起武器執行「保家衛國」這種恆常任務的武力單位。

   利根屈指一算,與同樣是金屬的艦娘們相處於橫須賀中鎮守府中,不經不覺間已經擁有渡過一年半載……同樣成為日本海上自衛隊成員的美好日子。

   女性生活在一起妣會有說有笑,上自海軍日報提供的趣事,甚至國內的女性時尚雜誌寄到營中──

   暢談無憂的日子,事實上已經無法倒流。

   “我們……還想著回去自己的家啊。”

  

   少女於海平面奔走,獨自一個人漫無目的般,想念著那個心目中憧憬的過去……雖然已經忘記回想中的生活究竟純粹模仿「記憶」,還是艦娘們內心自以為仍有機會回復到本來仍屬於「人類」的身分。

   但事實中……

   橫須賀幾近全數出擊的艦隊,只有她一個人僅受輕傷,以此種軟弱不堪的姿勢從戰線退下來。

   “長門姐姐很可怕──”

  

   這番說話是身型矮小的驅逐艦孩子們偶而抓著她綠色裙尾,快要哭出來般訴說:長門總有種使人卻步的冷漠。

   即使長門實際上氣質只讓人感到單純的威嚴,曾經在史實中成為日本國民心中崇拜的存在,但單方面把她尊祟為勇武象徵,卻從沒有人瞭解長門是否喜歡這樣子。

   「可惡……」

   漫無邊際的大海,春天時節沉重濕氣、明媚日照,各種形形式式的回暖象徵,舉目望向這一切事物,卻只有帶給利根身心陣陣傷痛。

   沒有人從後跟上來,唯有她才可以獨自一人從戰線逃走。

   軍隊的職責枷鎖迫使朋友們在前線苦戰到底,即使明知道天上──那種巨大得撐開雙翼,徹底把光明逐漸抹去的怪物自天邊而來……開展它的殲敵任務並趨近目標。

   「牠」很可怕,光是仰望……看見它龐大身姿,利根的雙腳便忘記如何逃跑。

  

   利根的手不時顫抖。

   以25mm連裝機銃把它兩旁主引擎直接擊毀,那麼絕大部分艦娘仍有可能因而得救,但那個後果便是放過此次作戰中必須殲滅的敵人。

  

   「可惡──到底……誰才是我們的真正敵人。」

  

   高舉的機銃夾帶著主人思緒,久久未能發射一炮,任由空中這種不明而巨大的黑色機體飛往白霧所在之處──

   利根終於無法鎖定眼角淚珠,兩雙手握成碩大拳頭留在原處拼盡力氣地嚎啕大哭,轉過身向著來路走回去。

   忘記長門告訴她的命令、忘記長門臉上絕無僅有,彷彿打算把她直接轟死,即使那張充滿大姐頭氣息的臉容間充滿殺意。

  

   “因為妳們比深海棲艦有一種優勢──”

  

   「變態提督,萬歲!」

  

   憶起往事卻頓時利根氣勢如洪水猛獸,只因時間讓她回憶到鎮守府中提督時而衝口而出的歪理。

雙手高高提起兩臺20.3cm主炮衝過去深海棲艦突出包圍圈的前端。

   已經沒有艦娘能阻止更多怪物突破她們努力維持的包圍圈,即使天上擲下原子彈,著水一刻也有可能放走這批外形可怕的深海棲艦們──

   那麼……可以怎辦?

   利根撫心自問、緊咬牙根對它們產生強烈的恨意。

   漠視它們繼續逃亡,依從長門所交託的任務大概也沒有人怪罪、或是責備利根得出這種決定。

   只要放走一兩臺人們發自內心畏懼的怪物,那麼也可算是留存威脅,報復海軍把艦娘們當成炮灰送上前線……

   然而。

   利根的選擇是,正面衝擊、漠視對象卻是出自深海棲艦身上,渾圓而漆黑的炮彈,不論它快要正面打中還是直接刮傷人類肌膚──

  

   傷害產生強烈痛楚,那個提督的說話卻依舊徘徊於少女腦海間。

   忠告著她們每一個橫須賀的艦娘必須緊記之事:

   “妳們比敵人優勝是因為擁有著智慧、理性,還有能夠決定開炮的權利。”

   在彈藥愈來愈少、燃料不足以繼續維持航行下……利根深相自己與手中各種深海棲艦的分別,還有當時長門為何選擇以關係決裂方式迫使她離開現場。

   唯有緊緊抱著她們艦娘厭惡的仇敵──

   拼盡雙腳力氣,以最大的航速拉著所有怪物衝回去白色霧氣。

  

   「赤城姐……抱歉得靠妳一個人保護那變態了。」

  

   天職卻迫使她得出如此下策,近距離聆聽著深海棲艦悲鳴,沒有方法相互瞭解僅能忍受眼前炮擊與爆炸產生的高溫帶給彼此莫大傷害。

   哭得紅起來的雙眼,還是流露笑意。

   是嘲笑還是明白到甚麼,也只有決意奉上性命守護甚麼的人才會瞭解吧。

   在這種最後關頭……

   有如花瓶的重巡洋艦仍能保持勇氣,即使性質不過是犧牲艦娘自身、如同神風特攻隊指揮官刻意讓一眾士兵以肉身盲目向前衝鋒。

   那分只埋藏於艦娘心中的意義,能夠代替提督雙肩減輕一點戰鬥上繁重而無理的責任,即使任何舉動不過是送死、明知道完全執行指令最近等待著她的結果是……沒有勝利、也沒有人會歌頌她們的努力。

  

“但是花瓶,也有花瓶的用途。”

   懷抱搆不著邊的理念,如同為了得到勝利而打算把艦娘當成棄子般使用,心甘情願達成安坐在花園之中等待著結果的人們期望。

   原子彈順利於利根眼中落到水面,爆發所產生的巨大威力波及整個南西諸島海域,白色霧氣也因此完全驅散。使戰場深處仍然倖存的艦娘、深海棲艦還有部分人類最終無一倖免,被摧毀至完全消失於大氣中。

   蘑菇雲之中。

   遠離爆炸範圍的艦艇們正面迎來烈風,很快正面吹刮少女的全身,瞬間使她、還有身旁所有敵人化為碎片,即使她們距離中心處再遠,產生的強烈幅射與餘波直至完全消失為止……

   赤城事後在報告書上寫著:

   “南方一役確認深海棲艦全滅。”

  

   “原子彈威力依舊,除生態問題以外深深影響著人類、深海棲艦還有我等同族──艦娘。”

   事發以後的一周,無數日本海上自衛隊成員配備防核幅射保護衣依據橫須賀鎮守府提供座標,努力嘗試從災難現場中搜索生還者,不論那個是人……還是一個天真活潑的艦娘。

   人們抱著一絲希望,在屠殺中還有「人」奇蹟般生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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