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閃亮星─阿沿稿件大募集

Chapter 1. 共犯(2)

偏偏一旦有了意識,對我來說,他的存在便不只是缺席七天、素未蒙面的同學,當我不曉得是第幾次盯著佟海光的座位發愣時,心裡真有股衝動想捏大腿、要自己別再看了。

配合著國文老師虛無縹緲的嗓音,我在紙上畫著無意義的圖案、抄寫著課本上的字句,最後,甚至看著名條寫了全班同學的名字……任誰也想不到,看似認真用功的班長上課竟然這麼不專心吧?

佟海光。

筆尖停留在「光」字勾起的筆畫上,凝聚出一顆深藍色的墨水珠漬。

看著墨珠浸染了紙張,蜘蛛網似地蔓延出紙張的纖維,下一瞬,我果斷地劃開了墨水,輕輕地拉出一筆又一筆的痕跡,線條逐漸出現弧形的漸變,再來,補上細節、加深墨線,不到幾秒,我在他的名字上勾勒出單邊的羽翼。

「報告。」

一聲爽朗從前方的門邊傳來,講課聲暫停,一時之間,教室裡沒有半點聲音。我沒有尋找來人是誰,不是不好奇,而是因為隔壁座位的通知單正好飄來我的腳邊。

「我來就好。」

「啊?謝謝……」我直覺回應。

只見來人彎身拾起通知單,正想伸手拿回,沒想到他原本噙在嘴邊的笑容咧得更大了,亮晃晃的、很刺眼的笑容──

「這是我的。」

「你……」什麼?

他笑了笑,逕自轉過身子、整理起隔壁亂成一團的桌子。

越過他的背影,我看見全班好奇的視線,他本人倒是一副渾然未覺的模樣,慢條斯理地抽出課本底下的紙張分門別類,再將課本收進椅子底下,騰出了空間,他掛好書包、坐進椅子,長腿一伸,看看前方的黑板,似乎很滿意這樣的距離。

然後,他發現了我的注視。

「我是佟海光。」

我知道。

見我點頭,佟海光才繼續說道,「妳是班長對吧?班導有跟我說妳坐在我隔壁,如果有問題的話可以請妳幫忙。」

又不是轉學生,哪會有什麼問題?我無奈地在心底咕噥,總覺得不知不覺被託付了一個大麻煩,而且還沒辦法撇除不管。

「班長?」

「沈日荷。」我說。

「什麼?」

「別叫我班長。」

聽到我這麼說,佟海光的笑容歛了一些。

其實這是我第一次要求別人別叫我班長,大概也是因為這是我第一次逮到機會能夠要求。班長不是我想當才當,至少我希望別人記住的是我的名字,而非職務。

沒想到佟海光會是第一個聽到我的希望的人。

「我知道了。」抬眼,只見他的笑容回復到原本的燦爛,接受了我的要求,「那我以後就叫妳日荷吧。」

佟海光的笑容很直接,直接到我想蹙眉、不曉得該如何回應,於是我只能草草地以單音回應,很快地移回視線。

不是討厭。

只是不習慣。

下課鐘一打,老師前腳走出教室,遍布各方的男生立刻一湧而上,簇擁著佟海光聊天打鬧,無法控制的過大音量在所難免,我不好打斷他們看似離散許久的感人大重逢,只得起身離開。

「還以為今天又不來了呢。」洪蘋招招手,要我坐到她的旁邊,「他剛剛有跟妳說什麼嗎?我有點擔心。」

我眉一挑,有點好笑地問,「擔心?」

洪蘋意有所指的目光上下打量著我,唇角勾起,送我一個「難道妳沒有自知之明?」的笑容,完全無視我無可奈何的眼神。

「沒辦法,日荷妳看起來實在是太好欺負了,文文靜靜、我見猶憐……別這樣看我,外表給人的印象永遠最深,這是無法否認的事實。」

我當然知道。

舉個例子來說,從小到大,要是有人問我「妳的興趣是什麼?」,我的回答若是跑步、看漫畫、打籃球……他們不是嚇壞大喊不可能、就是用「妳少裝了」的表情來回應,逼得我不得不說我的興趣是閱讀、彈鋼琴、寫書法,才得以換來他們安心的點頭稱是。

當然,長得一臉模範學生、好寶寶的好處不少,最起碼老師永遠不會把惡作劇的嫌疑算在我頭上,能夠記嘉獎的好事也不會少我一份……儘管攬上身的麻煩幾乎形同正比,例如班長是從天而降的指派、例如佟海光這個──

算了,我不想跟他扯上太多的關係。

直覺。

佟海光馬上應證了我的預感無誤。

「老師,廁所。」

上課不到十分鐘,佟海光舉起手報備。人有三急,忙著講課的老師沒有多做刁難,只是揮了揮手、要他快去快回。

「老師,廁所。」

「老師,廁所。」

「老師……」

一連好幾個男生全都以同樣的理由離開教室,第一個出去的佟海光還沒回來,再怎麼遲鈍的老師也會發現事有蹊蹺,連忙派了同學到廁所查看,不用想也知道,廁所空無一人,哪來他們的蹤影?

翹課。

搖著筆桿,我看著老師在點名簿上記下記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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