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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上元節,又名元宵節,不論節名為何,今天就是個家家團圓掛燈籠兒,猜燈謎吃湯圓的日子。在這個家家戶戶洋溢著幸福的喜日裡,皇城的另一端,松風樹林旁,繁榮商業之城的最南端,「月宵樓」依舊客緣不絕,人滿為患。

月宵樓是鏡水國最大的怡紅院,但是,這樓卻非常的與眾不同。

這樓,賣聲不賣身;獻技不獻妓。

裡頭的女子,個個身手技藝非凡。

而當今,月宵樓的花魁,名為「殘梅」。

這又是之後的故事了。

「雙華……雙華。」軟軟的女聲由遠而近,名為雙華的女童……不,是男童回首張望。

「殘梅姊姊!」只見雙華漾起了如芙蓉般嬌嫩的微笑,明明是個男人,但這笑,卻令月宵樓的花魁兩頰泛起了粉色的紅暈,心跳不已。真是個可愛的孩子。

「吶,這碗湯圓給你!這可是咱們院裡頭的吳師父親手做的呢!快趁熱吃了,別燙著了阿。我還有客人,先走了唄!」殘梅親切的捧了碗熱呼呼的湯圓給呆坐在後門檻上的雙華。

殘梅離去後不久,另一抹身影緩緩走近,月宵樓樓主──陸雨季。

「雙華,天冷了,早些睡吧,方才我令翡翠去熱了炕。」陸雨季說著說著拿出了一件棉襖,披在雙華的身上。

一股暖流流進了雙華的心裏,他眼眶泛紅的開口說道,

「雨季大人,您甭對雙華這麼好的,這,不說小姐少爺看不慣,就連雙華自己也覺得消受不起呀。」話雖是如此,但還是緊緊的抓著那棉襖。

「呵呵。」她發出了聲輕笑,接著說,「我那對兒女哪有膽子做這種喪盡天良的無義之事呢?老娘我可是打從他們還在我肚子裡時,就天天對他們進行『胎教』哩!而且,要是他們真這麼做,我可是會請他倆的爹爹好好的『教育』他們呢!再者,他們都已經束髮了,怎麼可能跟你計較這些事呢?」

雙華沉默的點點頭,心裡有著無法用言語比擬的感動。

這時,一陣急促的奔跑聲打斷倆人的談話。

一名丫環匆匆忙忙的跑到兩人面前,緩了口氣,並急急的對著倆人說道,

「樓主!樓主!發生大事啦!有一個自稱是雙華的母親的女人,來要人,來認兒子了!」

只見陸雨季神色一凜,道,「有貴客來是麼?」她牽起雙華的手又道,「雙華,一起來吧。」溫柔的看著雙華,眼裡滿是寵溺。

「耶?」雙華睜著明亮的雙眼,眨巴眨巴的疑惑的望著陸雨季。

「來者是客,咱月宵樓得好好款待才可以。」陸雨季泯唇微笑,雙華只覺背脊發寒。

當陸雨季及雙華一打開招待室的門,便見著一名衣著華貴的美婦以及一名俊逸的少年。莫名的,雙華覺得自己的心漏跳了一拍,他立刻低下頭隨著陸雨季入座。

雙華及九皇子誰都不知道,這短短的相遇,竟是一段苦戀的開端。

此是後話。

當兩人稍坐定,那美婦便丟出了一袋子至案上,態度甚是輕蔑。

「裡頭是三萬兩黃金,夠麼?」

「哼。」陸雨季發出了冷笑,一把拍掉了那錢袋,揚聲道,「咱就開天窗說亮話吧!我說,夫人,你買雙華到底是要做什麼?」

「這不干你的事!你只需要默默的把錢收起來,把人給我就好了。」美婦窒了窒,惱怒的回道。

「怎會不關我的事?你要買的,可是我的寶貝兒子!」路雨季大聲的說道。

「雨季大人……」聽到此話的雙華不禁哽咽,紅了眼眶。

「妳…這一介草民,卑賤的下女竟敢用這種口氣對夫人說話!」美婦頓時氣結,開罵了起來,然而,路雨季只是淡淡的開口,「妳當真自己有多高上,情操有多廉潔?別小看我了,當真我不知妳的傳聞?噢,不,不是傳聞,是真真確確的事實。」

「什…什麼?」余美婦頓了一下。

陸雨季並沒有看她,反而把目光投向了一旁的俊逸少年道,「真是對不住呀,『九皇子』,在您面前拆了您母親的檯子,丟了您母親的面子。」說完,用袖遮了嘴,在其後微微的笑著。

那少年先是微微的吃驚,但立即笑道,「呵呵…不礙事,若陸小姐陳述的皆為事實,那汝是什麼也不會說的,反而會虛心受教。」語畢,淡淡的掃了一旁了美婦,便不再開口。

「皇兒你……!」她又氣又尷尬的說不出畫來,陸雨季忍不住的笑了起來。

「不准笑!妳給我閉嘴!」美婦氣得臉都紅了,跺著腳不知該如何反擊。

無視美婦,陸雨季逕自開口,「我看妳就別厚著臉皮死撐了吧,這不光是我知道,百姓都知曉的眾所皆知的『秘密』;你有收集孌童的雅癖,看是不假。這可是你偉大的事蹟呢~~!還有,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為了爭寵幹了什麼卑鄙勾當,咱月宵樓,除了女人多,情報也多。」她勾著媚眼的揪著余美婦瞧,接著,頭一偏,對美婦身後的九皇子媚然一笑,他旋即還以一個風情萬種,陸雨季的笑意更濃。

「妳可別以為我不知道妳為了爭寵下了多少心機,先不論你花了多少銀兩買通了多少的朝中官員,在酒中下毒,毒殺了余昭容...妳的親生姐姐!還把苓夫人給逼瘋…喔,對了,妳的這個位子本應不是由妳來坐的吧?而是由我的妹妹…陸雨苓!妳已經奪去了我生命中重要的人,我不准,不准妳再搶走另外一個!」陸雨季有些失控的大聲說著,屋內的人們全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失控給嚇了一跳,皆沈默不語。

過了好一會兒,雙華最先回過神來,拉了拉陸雨季的袖袍,她低下頭,晶瑩的淚在眼眶中打轉,雙華輕輕的遞出了條帕子,發著稚嫩聲音安慰著她,「雨季大人…別哭了。一、二、三...不哭~悲傷不見了唷!」

「雙華!」陸雨季接過了手帕,立刻緊緊的擁住了他。良久,她恢復了平靜,開口對著余美婦以及九皇子道,「不論如何,我是絕對不會把雙華交出去的。銀子還妳,我不稀罕。請先離開吧。若還有事請後幾日再次來訪。」她緩緩站起,拉開了門。

「妳…好樣的!」美婦生氣的瞪著她,一時氣不過,一巴掌就要往陸雨季的臉上揮去,此時,九皇子立刻握住了她的手,停下了她的動作。

「娘,我們下次再來吧。」他的語氣雖溫婉,裡頭卻隱含著令人不寒而慄的冰冷以及堅決。

「嘖!」余美婦不甘不願的怒視著雙華及側身站在門邊的陸雨季,接著「哼」的一聲,扭頭走了出去。在關門的剎那,陸雨季虛軟的跌落在門旁,兩眼無神的流著眼淚。

「雨季大人…」雙華擔憂的蹲在她的面前,不久,她開口對著雙華道,「烈…辰烈…幫我叫辰烈過來。」

雙華低聲的說了聲遵命後便急忙跑出去,過了不久,柏辰烈急忙的跑進房,拉上了房門。一整夜,守在外頭的婢女都聽得到陸雨季的抽泣之聲。

在找到了柏辰烈後,雙華有些失神的坐回到後門的朱色檻上,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雙華連忙起身往了一個方向去─柏婷婷和柏玉郎的院子。

「叩叩叩」門外傳來敲門的聲音。

唔…是誰呀?聽到聲音的柏婷婷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的走到門前應了聲是誰。

「婷婷小姐…是我…雙華。」他囁囁的回答,還帶著哭腔。一聽到雙華哽咽的聲音,柏婷婷立刻清醒,連忙開門讓他進房間。

「雙華?發生了什麼事?等等,我先去把哥叫醒,小蘋,去泡杯熱茶給雙華。」語畢,柏婷婷隨便披了件外褂,便風風火火的跑到了雙胞胎哥哥柏玉郎的居所耀音樓,不一會兒,兩人雙雙回到了柏婷婷的房間。

伴隨著雙華漸漸停止的啜泣,柏氏兩兄妹也坐定。

「吶,雙華,是發生了什麼事呢?」柏玉郎青拍著雙華小小的肩膀,關切的柔聲問道。

「是這樣的…」雙華輕聲的娓娓道來不久前所發生的事情,語氣滿是自責。

「雙華想…是不是我該離開...雙華一直在拖累雨季大人…。」話至此,淚水又奪眶而出。

「才不是這樣。」驀地,柏辰烈的聲音自後方傳來,三人驚異的回首,竟發現他倚在門外微笑的望著三人。

「爹!」

「柏大人!」

柏氏兄妹以及雙華異口同聲的驚呼。

「爹,您不去看顧娘沒問題嗎?」柏玉郎有些憂心的問道。柏玉郎問這話絕大部分不是因為孝心,而是因為失控的陸雨季是什麼是都做得出來的,且她本身力氣又比常人還要大,失控後會到處摔、砸……等等暴力行徑,只有其夫柏辰烈才有辦法制止。

「放心,不要緊的。上次去進貨時我買了一個很特別的好東西。」

「什麼特別的東西?」

三人連忙好奇的追問,然而柏辰烈笑而不答,這時,便聽見自主樓發出了陸雨季的如獅般的怒吼。

「娘在大吼耶……」可是為什麼遲遲不見她菜刀出來砍人?柏氏兄妹心想。

「她不會添亂子的,呵呵...」柏辰烈執扇掩唇而笑,「我買了一個摻了許多金剛石的尼龍繩子,絕對弄不開。」他不疾不徐的說道。

太恐怖了。

原來一山還有一山高。

這是三個小鬼頭心理的想法。

陸雨季很清楚那余美婦──余小嫻,是不會就此善罷甘休的,她很清楚那女人一定會在來「拜訪」,因此也做好了全面武裝,所以當下人禀抱有人來訪時,陸雨季訝異的是,來的人竟然不是她心裡所想的那女人,而是九皇子──鏡無痕。

「九皇子?怎麼不是余夫人?」她小小聲的滴咕,儘管小聲,但還是被鏡無痕給聽到了,他微笑的說道,「母后,阿…不…是『余小嫻』幾日前被父王給休了。」

是麼?他還真派人查了她母親的一切?

陸雨季輕笑,問道「是麼?那…想必皇子殿下不是來樓裡一品春宵或是替夫人報仇的吧?是何事?」兩人表情歡愉地走至會客室,一路上閒話家常,至室內後卻突然靜了下來鴉雀無聲。

「皇子殿下,到底是何事?」輕啜茶。

許久,他開口,「我希望月宵樓可當我的眼線,且,我希望可在樓中有刺客。」

「您在開玩笑麼?」陸雨季愣了愣,笑了下,旋即面露嚴肅。

「不可能!我為什麼要讓在這樓裡的女人保有貞節?為什麼這麼辛苦的不惜推掉個王府『包場』?不外乎就是想要守住對青樓女子來說少數的尊嚴!然而,妳現在竟要這些什麼都沒有的女子們,把他們唯一的純潔給…」話至此,陸雨季沈痛的凝視著對方,「殿下你到底把我們女人看成什麼了!?」她憤然的用力的拍了桌子,茶水也濺了出來。

這時,門外傳出了敲門聲,陸雨季冷靜了一下,說了請進,門開了。

來者著實令人意外,是殘梅。

「小梅?」

「樓主,不好意思打擾了。」她姿態曼妙地微微欠了身。

「小梅,妳來這裡做什麼?」女人的第六感,陸雨季瞇了瞇眼詢問。

殘梅並未立刻回答陸雨季的問話,反而對兩人深深的鞠躬,

「樓主,方才殘梅在外頭偶然聽見二位的談話,殿下,殘梅願意為您效勞。」語畢,抬起了頭,眼神有著令人無法言語的堅定。

「可…小梅妳不是對男人很是害怕?當初我是為什麼定下賣藝不賣身的規則妳不是最清楚?為什麼現在妳…?」陸雨季錯愕的看著殘梅無法言語。

「殘梅並非想當密使,而是刺客。」

「刺客?」兩人一驚,鏡無痕脫口而問,對眼前這嬌弱少女有些難以置信。發現了他的視線,殘梅輕輕地呵呵的掩嘴輕笑幾聲,欲開口,怎之,門又傳出了敲擊聲。

「大人,雙華求見!」

「雙華?你怎麼在這,不會是偷偷跟在我後面?」殘梅首先發問。

「方才端茶水到其他房間時,偶然見著殘梅姐姐的影子…就…」心虛的瞥向房間的牆角。

「唉,雙華,你來這邊是幹嘛?」她手撐額腳,心中不祥的預感無限擴大,該不會...雙華他…?

「雙華也想要當刺客。」

不祥的預感果真應驗。

鏡無痕尚未答話,只見陸雨季全身顫抖,憤而拍案大吼道,「我不准!」

「雨季大人!」此話一出雙華立刻跪下,伏首貼地顫聲開口,「雨季大人!請成全雙華吧…」

「雙華你…」

「雨季大人,倘若當時您沒有收留我...雙華可能不在這世界上了...   雙華一直視大人如自己的母親…請…請答應雙華唯一一次的任性…」又是好幾下響亮的叩首,不忍地,殘梅也開口了,「樓主,殘梅會照顧他的…」話尚未說完,便被陸雨季硬生生打斷,「殘梅,你一個若女子連把自己保護好都有問題了,現在還要帶著他?」

「樓主,其實當初殘梅視可以贏過那幫匪徒的…但是為了保護『他們』…」她目光迷離了起來,見狀,鏡無痕連忙打斷殘梅欲說的娓娓道來,「好了,我不管你們的理由,總而言之你倆就是願意成為刺客就是了…」

「既然如此,我得知道你們兩人的真名才行,剛才聽雙華說這名字是雨季小姐您給的,想必雙華他自己肯定是不知道自己的真名了,也罷;但,我想,『殘梅』並非你的真名吧?」青樓女子通常都有一『工作』時的花名,且她似乎有著非比常人的過往及經歷。

「是的,『殘梅』確實是我的花名,方才我有說過,原本我是可以打贏那群匪類的,且那時我才十歲,我是為了保護『他們』才不得不被打敗...。殿下可知道我指的『他們』是誰麼?阿,不然這樣,我先給你條線索,『艷家滅門案』總該聽過吧?」

「難不成,妳是…!?」艷家滅門案據聞只有三人沒有被殺,但是生是死無人知曉,難道眼前的女子是當年留下的三人之一?

「殿下,我是艷家尚未培育完成的『姬』。」此語一出嚇壞在場所有人(雙華除外),艷家是個非常古老的家族,除了保有本土的風俗習慣以外,還融合了「公主」、「臣子」的異國傳統,且艷家並非父系的社會,而是女人掌權,男人為臣的制度;因此,每一代的「姬」除了代表為下一代的繼承人外,更代表了擁有比一般人還要高強的武藝。

「大人,我是『姬』,艷牡丹。而『他們』分別是『臣』,白少言、『侍』,艷雪梅。」殘梅,不,是艷牡丹平淡的敘述,這會兒,反而讓鏡無痕有了些許困惑,「據我所知,艷家是一姬一臣,臣與姬將結為夫妻,可為何多出了『侍』一職?」

「是阿,照慣例來說是該如此。但凡事總有例外…。」她沉默了一下,猶豫著是否該說出口,過了一會兒,似乎是下定了決心,艷牡丹吐了口氣道,

「雙胞胎,雙生,隨你怎麼說,我跟妹妹雪梅為同時出生的姊妹。」

「咦?」

「這是不該被允許的,所以原本艷家的長老們是想把妹妹給殺了的,在母親的反對之下死裡逃生。」

「這些你妹妹知道嗎?」

艷牡丹輕輕的搖搖頭,整室沉默。

「咳咳!」許久,鏡無痕咳了兩聲,開口道,

「好了好了,那麼,我知道了。艷牡丹妳就先待在這裡吧,我相信妳的能力;至於你麼...」他打量著一旁瘦小的雙華,深思了一會,「你跟我回去,鍛鍊鍛鍊,有心很好,看你沒有功夫底子訓練會比常人辛苦,現在放棄我是不毀阻攔你的。」

「雙華不會退縮!雙華必定全心全意的訓練的!」

「那麼,走吧。」鏡無痕立刻牽起雙華的小手,離開了。

一去,便是十年。

十年看似短,卻也是長。十年,可以改變很多事,當年那個小小的雙華如今已志學是鏡水國刑部的第一刺客。

早晨,風光明媚,鳥聲啁啾,九皇子鏡無痕所位的玉竹殿一派春光。

「雙華。」殿內一沉穩男聲喚道。

「無痕大人!」仰望天空的雙華聽到叫喚,回首便見著鏡無痕緩步自室內走出。

「無痕大人您風寒前幾天才治好,出來也不添件衣裳,是想再臥病麼?」他連忙把後頭奴才遞上的掛袍披在鏡無痕身上,「今天天氣舒爽,陽光煦暖,想出來走走,雙華,也陪我一起吧。」語畢,輕輕牽起他的手,惹得雙華雙頰朝紅。

「大…大人,這…大庭廣眾之下…」

「呵,這放眼望去不就只有小允子一人?」看了看那奴才,對雙華笑說道。

「那麼,大人想要去哪逛逛?」輕扶鏡無痕的背,問。

「就去那竹林好…咳咳!」話未說完,便被急促的嗽聲打斷。

「無痕大人,您身體還很虛弱,我們先回殿內吧!」見狀,雙華忙扶著鏡無痕的身子回到玉竹殿內。

一躺至床上鏡無痕便蒼白的全身癱軟,痛苦的咳嗽。

「咳咳咳!!」

「大人我看還是宣太醫吧。」見著鏡無痕痛苦的咳嗽著的畫面,雙華不忍地說道,

「不用,咳,那櫃子裡頭還有藥。」鏡無痕伸出蒼白的手指,指著櫃子的其中一層。

「是!」連忙拉開櫃子,並拿給小允子,令去煎藥。

「大人…」回到床邊,雙華焦急萬分。

「雙華…我沒事。」鏡無痕忍著痛,安慰一旁自責不已的雙華,

「都是我……如果當時…要是我有發覺…」想到當時的場景,說華握緊了拳頭,怨恨自己的無能。

那時他才剛進宮沒多久,只開始訓練不上三年,對各種心機也不是很瞭解,然而不之是有意還是別有用心,那日什麼人不派,竟讓雙華接下了這任務,資歷尚淺的他也不可能了解到,那日平時的宴會竟然是場名符其實的「鴻門宴」;所以,也並未留意到,清澈的羹湯竟然和著足以致命的劇毒……

「雙華。」見了雙華如此自責,鏡無痕嘆了口氣,喚聲道。

「乖乖閉嘴。」

說完便拉下了雙華的衣領,吻上了他的唇。

噢,忘記說了,在這段時間裡,他們成了情人。

「呼呼…」兩唇分離,雙華立刻跳至三步之外,深怕再被強吻。

「無痕大人…您這…」他臉紅的喘息。

「現在不是做這種事的時候…我…」雙華臉紅的掙脫鏡無痕的『進攻』,連忙招來女婢,「大人餓了,快傳膳。」

不久,數道精緻的佳餚便放置在木桌上呈現在兩人的面前。

「唔,感覺挺好吃的~~」鏡無痕開心拿起了筷子,就樣夾起其中一道菜,雙華的手卻在這是阻止了他的舉動。

「沒問題啦…這些菜都是信任的人做的…」

「不行,這是我的職責。」說畢,搶過鏡無痕的筷子,把食物往嘴裡送。

「欸~~這就算是試毒好了…方法也不是這樣阿…不要看東西好吃就跟我搶。」

「近來宮中十分不平靜,諸位皇子都像成王,各出奇招,殺一個是一個,所以,請無痕大人每杯水,每碗茶都一定得讓雙華試過才行。」

「好~~好~~」鏡無痕敷衍的答應,心裡五味雜陳。

十年了…當時那個天真的孩子已經成為了身染血腥的刺客,當時眼裡的那份透明也被血紅取代…不,它並沒有消失,而是埋藏在心中深處的角落,無法被看見,他想保護那份澄澈。

是夜,雙華來到了十三公主,鏡畫蘭所居的盂蘭殿。

「畫蘭公主…您到底在笑什麼阿?」從進房開始,鏡畫蘭摻雜曖昧的咯咯笑聲從沒停過。

「雙華哥哥,你跟皇兄的『進展』如何阿?」

真是太棒了!原本還不太滿一自己穿越到令人有些不快的架空世界,沒有想到竟然可以親身體驗…不…不是,是親眼見識到極品攻還有極品受~~這真的是太令人興奮了阿!

「公主殿下…您…您可別胡說!」說是這麼說,但是他臉上的紅暈已經證明了一切。

「哎呀~~好啦好啦不鬧你了,你會來就代表皇兄有事找我吧?」

「無痕大人要來取雪璐丹。」他悲傷的黯了黯雙眸。

聽聞,鏡畫蘭大驚,連忙從櫃子底的一鑲金邊的盒子取出一瓶由白瓷玉製成的葫蘆。

「皇兄又發病了麼?」

「雙華真是罪該萬死…如果當時能夠察覺…」想到那次的失誤,雙華眼眶頓時發熱淚水於其中打轉。

「那不是你的錯…你當時的訓練尚未完成,派你前去護衛本就是不妥當…」

「不是的…我…我…可以判斷的出來的…如果我再小心一點…」眼淚無聲無息地留下,鏡畫蘭嘆了口氣,拿出了絲帕把他的眼淚拭去。

「好了,別哭了,把眼淚擦乾,回去給皇兄看到他又要心疼了…知道嗎?」

「是。」雙華擦了擦剩餘的淚珠,離開了盂蘭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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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鏡無痕用力的撐起了虛弱的身子,自軟塌上爬起。

真的是...這副破爛身子…。他用力的握緊了床布。

忽地,他腦中浮現了一種奇異的想法。既然…既然大家都想稱王,如此的想置於他人於死地…自己早已污濁不堪了…那麼…繼續混濁也無仿呵。

那麼,我也來參加好了…這場血腥的棋局。他咯咯笑了起來,伴著劇烈的咳嗽。

才剛踏進玉竹殿,雙華便聽見了令人揪心的劇咳以及戰慄的狂笑。

「無痕大人!?發生什麼事了?大…大人?」原本該是渾身乏力的躺在床上的鏡無痕現在卻是穿著一襲黑色的貂皮大衣,全身上下籠罩著震嚇人心的威嚴佇立在窗畔。

「無痕大人?」他愣愣的望著眼前的男人,他的主子,他的情人,一種無法言語的恐懼襲上了他的心。

「你回來啦?雙華,雪璐丹拿來。」

「是。」雙華才一拿出,鏡無痕粗魯的接過,立刻飲下,瞬間,雙華只覺得他喝下的不是藥而是烈酒。

「無痕大人?您沒事吧?」他驚恐的睜大雙眼,顫聲詢問。

「雙華,我決定了…」匡噹一聲,玉葫蘆被摔在地上應聲而碎。

「我決定了…」他托起了雙華的下巴,鼻息吐在他的面頰上是如此的溫熱,可雙華的心卻是愈發冰冷。

…決定?不祥的預感漸漸攀升。

「我也要加入『爭皇』的遊戲。」鏡無痕的眼神變了,此時他的眼神猶如一隻毒蛇,充滿了毒性,及強大的攻擊性。

一瞬間,他好像知道了,自己熟悉的、深愛的那個人再也回不來了。

他聽到了自己的心碎掉的聲音。

XXX

過了好幾日。

夜晚,他沒有與鏡無痕共寢而眠,而是以任務尚未完成為由獨自外出,前往睽違十年那陌生又熟悉的地方──月宵樓。

「樓主,有人前來拜訪…阿…客人未經許可別進入阿!」侍女才方通報,來人早充耳未聞似的走了進來。

「客人,來了怎麼不說話?」背對著的女人握著毛筆的手頓了一下。

「雨季大人,是我,雙華。」

「雙華?」女子翩然回身,映入雙華眼瞼的不是他的母親陸雨季,而是她的女兒──柏婷婷。

「婷婷小姐?」雙華也是一愣。

「十年了,母親也該退休了。倒是你,長了可不少阿?」或許是身在青樓吧,柏婷婷毫不羞赧的打量著十年不見的雙華。

被一直盯著雙華不太習慣的搔搔頭道,「婷婷小姐,雙華有事來找雨季大人。」

「娘應是在殘梅姊姊那兒吧,我帶你去吧。」語畢,立刻動身。

「最近到底怎麼了?你的那九皇子竟然接連命殘梅姊姊刺殺那些朝中大臣?不是之前都暗中觀察而已嗎?」路上,柏婷婷問道。

「雙華便是為了解釋這事而來的。」

不久,兩人來到了一扇繡有黑色鳳蝶的門前。

「娘,是我,還有…雙華。」

裏頭的人明顯的一窒,一會兒才開口允許進入。

得到允許,柏婷婷跪坐了下來,拉開了門……

映入眼簾的景象令他瞪大了雙眼,只見殘梅全身赤裸的只裹著一條浸染著鮮血的白布顫抖的哭泣。

「雨季大人…殘梅姊姊發生了什麼事?」這是他第一次看見殘梅的眼淚,記憶中,她是一位不哭、不慍、不怒,非常堅強的女性…然而,眼前的她竟是哭得肝腸寸斷。而她原本傾國傾城的絕美容顏也不復以往,殘梅的臉蛋覆蓋上了一片的丹紅,紅艷的…如同寒冬中綻烈的梅花。

「雙華,鏡無痕那混帳到底怎麼了!?瘋了是不是阿?」陸雨季氣急敗壞的大聲質問著雙華,然而,他什麼話也無法說出口,怔怔地嘴巴一開一合像是欲說什麼,許久,他才開口,夾雜著悲傷的顫抖。

「…無痕大人…變了…那個原本溫和的鏡無痕大人…已經…不會回來了。」說著說著,眼淚噗茲噗茲的掉了下來,盛怒的陸雨季噤了聲,而原本在一旁哭泣的殘梅也擦乾了眼淚,眼眶紅紅的看著垂淚的雙華。

「好了,別難過了…」陸雨季傾身,抱住了他。

「大人…無痕大人因為誤食大皇子下的毒藥…雖保住一命…可是留下了病根…大人幾乎整天臥在床上,身體若好些的時候也頂多倚在躺椅上看著院落裡的青竹嫩葉,正是鬱鬱寡歡;在我面前總是佯裝開朗...但其實隱藏著背上寂寞。然後…前些日子我去給大人拿了藥,當我回來時…他就變了樣了…語氣多麼的生冷阿!他對我說:『我要參加爭奪王位的遊戲。』」

「鏡無痕終於利慾薰心了麼?」殘梅喃喃道。

「不,不是這樣的!大人雖然是掌管刑部…但被處以極刑的囚犯少之又少。我想大人一定是…想要復仇吧…因為如果大人沒有中毒,他畢是已娶了妻了吧?也不會….不會…」委屈自己和像我這樣卑賤的男人…在一起。

「阿,那個…先別管我了…」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他連忙轉移了話題。

「殘梅姊姊你的臉…到底是為什麼變成這樣?」

「唉~~~」陸雨季幽幽地嘆了口氣,道,「其實不只有臉…」他拉開了殘梅身上的布巾。

白皙的皮膚上蜿蜒著如藤蔓猙獰的紅痕,觸目驚心。

「這是『咒』。」殘梅顫著蒼白的唇,虛弱的解釋。

「咒?」雙華不解的挑眉。

「記不記得十年前,鏡無痕問我的功力如何?」

「雖然有些模糊,但有印象。」

「我是『姬』,歷代艷家培育獨生女或長女成為最強大的『公主』,也就是一族之長,而公主最後將會練成艷家密傳的無解之毒,『風華絕代』。然而,輪到我的時候情況發現了異變…」

「異變?難不成是指雙胞胎妹妹嗎?」

「不錯,正是雙胞胎…正因為如此,我並非『完整』的公主,雖說是一半,但大多數的功力都是在我身上,因此公主這職位也就攬在我身上。為了給雪梅,我的雙胞胎妹妹一個『位置』我及雪梅的母親,也就是上代艷家掌門,立了一個新的職稱『侍』。而白少言是我母親的結拜姊妹留下的孩子,他,則是『臣』;以往,『姬』、『臣』必結連理…。但是艷家滅門案把一切全毀了,我帶著妹妹以及少言逃跑,跋山涉水好幾日,倉徨之際攜帶的少許銀子也是用盡,早已乏力,豈知,屋漏偏逢連夜雨,老天爺像是跟我們開玩笑,好不容易看見了人煙村莊沒想到卻遇上了盜匪...那群卑劣之徒各個露出了色瞇瞇的淫笑,對我們姊妹想入非非,且不只對我們那幫人連少言都想染指!」

至此,殘梅用力的深吸了口氣,緩和了自己的情緒,才又開口,「…我為了保護他們,假裝自己已經不需要他們了,讓他們恨我、離我而去…為了保護他們…我的純潔…就在那天…給奪去了。」

「等等,你說了那麼多,這跟你身上的紅痕有什麼關連呢?」雙華困惑的問道。

「風華絕代這種毒,在訓練過程之中倘若被奪去純真,毒將會反噬到自己的身上…」

「所以說,那紅疤是…反噬結果?」

「沒錯,紅痕是內部被侵蝕的最佳證明…這毒素有個特別之處,可以引毒到自己身上加速毒發…」

「唔…那臉上的那抹紅呢?這不應該是那風華絕代留下的吧?」若真是那毒所導致,也早該出現了…

「這個麼?」殘梅指了指紅斑,淡然而笑。

「這是…少言給我的『禮物』….」

「明明就是復仇。」栢婷婷悶悶不樂的反駁。

「復仇?」雙華困惑的偏了一下頭,接著便是明瞭了。

「他對我下了咒,熾熱如焰的『凰滅咒』…原本就被讀所侵蝕的我,現在在加上這種毒…能夠活著已是個奇蹟了…」

「其實是想要你生不如死痛不欲生吧。」栢婷婷瞪了殘梅一眼。真是個白痴,怎麼會癡情到這種地步,頻頻替那個混帳說情!

「婷婷…」

「殘梅姊姊…雙華會去請畫蘭公主找出破解咒的方法的!」

「雙華,該回去了。」看著漸漸西落的月亮栢婷婷望了望窗外對雙華說道。

「那雙華先走了。殘梅姊姊請務必要保重身體!」說完,從窗戶一躍而下,失去了蹤影。

XXX

「雙華,這幾天怎麼都不來陪我呢?」

軟椅上的男子披著一件虎皮披褂,食指上的玉板指叩叩的敲擊著椅發出聲響。

烏絲長髮順著頸子掛在肩上淌瀉在披褂,風情萬種。看見這樣的景象,羞澀染上了雙華的面頰浸渲出了紅暈。

「無痕大人…雙華是因為…近幾日有事務在身所以…」話尚未說完,鏡無痕的手便伸出來貼上了他的臉頰,但,不曉得是否因為動作過於突然,雙華的身子竟瑟縮了一下。

「雙華…」鏡無痕的手頓時僵硬在那,眼裡閃過複雜的情緒。

「雙華,答應我一件事可否?」緩緩的,鏡無痕開口。

「只要大人開口,雙華一定是會答應的!」

「那麼…答應我…不論以後的我變成了什麼樣子,千萬不要忘記當初那個溫文儒雅平易近人的鏡無痕…千萬別背棄我...好麼?」說完,將雙華擁入懷中緊緊的抱著。

這或許是…大人最齁的溫暖了吧。

想到這,雙華也用力的回抱住對方,似是想要抓住那份溫暖。

這份溫暖持續到了冬初,秀女選拔的前五日。

玉竹殿──

「無痕大人,欲痕皇子、瑾痕皇子以及畫眉公主邀您前去芷芬亭坐坐。這…要不雙華替您婉拒邀約吧?」他憂心忡忡的詢問,直覺告訴他肯定不是什麼好事。

意外的,鏡無痕鏡說要前往!

「該來的還是要來…」

「無痕大人…」

「雙華,我的『心』,就交給你了。」他愴然的開口,望著有些微愣的愛人。

良久,雙華澀澀地回答,「好的…無痕大人。」我會把你的心好好的護著。雙華在心底發誓。

「雙華…」

「是!」

「替我更衣。」只是一瞬,鏡無痕的神情陡然劇變,原本暖如冬陽的眸子此刻被厚厚的寒冰給覆著,透著冷冽的寒氣。

「是的大人。」一旁的雙華噙著淚水,努力的露出了微笑,開始替他的主子更衣打理。

半刻鐘後,一席墨青色的鏡無痕在雙華的護衛下往芷芬亭的方向前去…。

棋局,開始,風雲變色,一場腥風血雨即將開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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