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閃亮星─阿沿稿件大募集

第一章:將軍之夜(中)

打完了字,雷克斯說:「你又回到一九九八年去了?」

「哦?是嗎?」

「住在冬瓜山上,過著蝸居的日子!沒人理你,也不理人的,很悶!」

「我來創造一個小說的人物吧!」

「好哇!」雷克斯又說:「不要太老!」

雷克斯是我的筆記型電腦的名字,他常跟我對話。

小說是這樣寫的:

我是一個剛滿五十歲初老的人,生意失敗落跑,躲在山上,過著悔恨以及沒有明天的日子。正在山上苦練藏龍十八掌!只有我女兒和一隻老狗陪著我。

我在這裏已經躲了一年了!

現在是一九九八年元月上旬。哦?等一下!我看看日曆,應該是九號沒錯!沒有畫線表示尚未過去!早上十點多?

微寒,整個山臺又熱鬧起來了!

老狗小寶像夏日的一朵大白雲,嗯嗯哀哀的跑進來跑出去,牠在告訴我:房東太太來了!

小寶跟我們十二年了。

我坐在書桌前,上頭是一口窗,我們的屋頂就在山臺下的坳地裏。房東太太在山臺上種了很多青菜,那是她的管區,她每天早上一定會來澆澆水,拔拔草,這似乎是她工作的第一站,她是澎湖人嫁給老兵,在這裏建家園,她養很多狗,都是很貴的名犬,這裏蚊子、黑金剛很多;她在她的斗笠上用鐵絲綁著燃燒的蚊香以防蚊蟲!她來澆水順便瞄瞄我這個房客有沒有異樣?因為租房子時,女兒說我有病,來山上養病!

她大概怕我掛了?死在裏面沒人知道?

那她就麻煩了?

早上十點鐘,我不是在寫稿就在睡覺?

水是天然的雨水積存下來的!

冬天的水澆在又冷又乾的泥土裏?我在矮地裏就聽到一種滋滋滋的奇妙的聲音。

我常常有一種幻覺?

那水化作一匹白馬!將會在午夜出現,然後奔向深山裏去!

再回來,潛伏在山臺下的泥土裏。

有時候極靜極靜時,我就會聽到有人在我耳邊說:「媽媽,下雪了!」

聽那個聲音,應該是一個盛壯之年,他懷念家鄉的老母,他正望著天空,激動的喊著:媽媽,下雪了!

後來更離譜?

只要看見房東太太穿著雨靴出現在我窗口的上方?那個聲音就傳到我耳朵裏來了!

「媽媽,下雪了!」

「媽媽,下雪了!」

「媽媽,下雪了!」

在我住的矮屋之前方是一個小山臺的土坡,房東用磚塊砌起一道防土牆,這個牆跟矮屋的牆,只差一個拳頭的距離。

防土牆的隙縫長滿了草藤,像一個櫥窗展示在那裏?

我坐在書桌前就可以看到,看得一清二楚的!

那是一幅畫,也是一首詩,更是一篇散文!

可惜我對文藝有著深深的罪惡感!

此時此刻,只有整理佛書,才沒有罪惡感?

矮屋的左側還有矮屋。

這附近幾乎住著一群羅漢腳,單身的老男人。

我算是比較年輕的!

泰半是些六十五歲到七十歲的老頭。一個人住在鐵皮屋裏,養些雞,種些菜,褲管下跟著一隻土狗!

他們幾乎都是房客?

一聊起來,都說:「我已經十幾年沒有固定的工作了?」

「本來靠零工生活,還過得去!」

「最近三年更慘!」

「一年作不到兩件?」

有一個伯伯七十歲了,被他兒子趕到山上來!

一個是女人跑了,只有一個讀五專的女兒跟著他!他租二樓,一樓全是狗舍!狗太吵,小女孩就叫:『閉嘴!通通給我閉嘴!』

有一個六十五歲跟小他二十五歲的女人在十年前私奔,躲到這裏來!一躲就是十年!

下了小坡的左方有一間精舍,住著一位修行人!

除了山間的天然冷氣美得不得了以外?

夜晚九點鐘的鐘聲,和早上四點鐘的鐘聲也非常迷人!

敲醒了我心頭的迷夢!

真是不可思議呀!

房東太太忙完了小山台的工作就去狗園,把弄髒的墊子洗乾淨,狗園的中央有一個魚池,平常積集雨水,必要時,有開關可以開自來水,也有排水的設備。裏面有假山,花草茂盛。

一看就知道主人愛熱鬧捨不得大力裁剪。

大大小小的狗養在依山而建的樓屋的一樓裏。

必須加飼料、換水、洗滌大小便,為狗洗澡,把關在籠子裏的大狗放出來溜一溜!

這樣她作完了工作大約十一點多了!

她把渾身用布包起來,只留兩個眼洞,瘦瘦高高的她好像是個工作狂?一點也不會累?

有人敲我家大門。

小寶趕快跑來叫我出去!

我打開門一看!

沒人?

卻看到門把上吊著一把青菜!

是房東太太送的。我將它拿了進來!走進廚房,才知道沒有米?也沒有蛋了?花生也沒了?我跟女兒雖然茹素?這幾樣東西是少不了的!

一摸,口袋裏還有點錢。四張一百!就想出去買。順便散散步!

別人家的狗是可以帶出去溜溜?我們家的狗不行!叫不回來!牠不跟你?你還得花點時間去找牠,又不一定會乖乖跟你回來!

不知道牠是主子還是你才是主子!

我帶把傘把大白狗關在裏面,溜了出來!留牠在裏面拍門,嗯嗯叫,大聲吠,甚至吹狗螺!

出了門,走下一個小坡,又爬上一個山坡,柏油路兩旁是些高級別墅,屋大院大,門禁森嚴!

有時候別墅裏的狗也會跑出來馬路晒太陽?

牠們跟外面的流浪狗,非常要好!

一年前,我剛來的時候,一爬上坡,前面的路被八條狗堵住,後面又有三條狗追來,牠們正在傳送包圍的訊號!

這跟溪邊少年的經驗是吻合的!

你就是不能跑!

你一跑就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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