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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倖郎(11)~(15)

第十一章

「皇上?」兩名偎在帝王胸前的女子忽地被推開,似有不依,纖纖丹寇有意無意的輕撫在男人結實有力的腹肌上,嬌嗔狐媚,軟噥細語,意圖再挑起一波激情。

「回宮。」無視兩具凹凸有致的豐滿女體,御口一喚,門外立刻進來奴婢更衣,總管太監李祖將皇帝臨幸的女子登錄紅冊,遷出只容貞潔處女的迷樓,另闢住所。

愚知女子以為這是一飛登天、榮華富貴的起步,殊不知等待自己的,是一個沒有丈夫、沒有未來、沒有幸福可言的一生,有的,只是衣食不虞的冰冷生活。

身為皇帝的女人,就是這麼殘酷,偏偏還是有數不盡的人前仆後繼,飛蛾撲火。

夜涼如水、蟬聲唧唧,宮內嚴禁喧囂,毫無人聲,黑擎走在金碧輝煌的殿閣間道,突然覺得十分煩躁,這是他的皇城,他擁有天下,但為什麼還是不痛快!

「御駕可是要再往其他宮院?」李祖見黑皇停下腳步,恭敬問道。

不論哪個嬪妃還不是同個樣,癡迷沈溺的蠢臉,包藏著妒忌之心的殷勤諂媚,貪婪無度的索求,有什麼差別麼,哼。

「對了,桂木院的韓御妻最近如何?」一月有餘的冷落,他應已知其本份了。

「桂木院…」為這帝王口中陌生的名詞,他還想了一下,恍然思及那是西苑最偏僻的宮院,皇帝怎麼突然問起?「似乎沒什麼特別動靜。」也只能這樣回答了。

「是麼。」想起韓墨北無言抗拒的姿態,黑擎腳尖一旋,打算臨時探訪。

還未至桂木院,一路蕭索蒼涼的景色讓黑擎微斂眉峰,對照那頭金瓦紅籠、夜若明的華麗風采,這端幾乎稱得上落魄陰森,不僅枯葉深積、無燭無光,連值夜的宮人都沒有,提燈火的小太監甚至哆哆嗦嗦,也害怕起來了。

才到院外,竟傳來不合風景的陣陣飄香,流風中似還有串爽朗笑聲,黑擎眉間緊蹙,繞過搖搖欲墜的破屋,後院裡他以為那個應該淚垂落枕、後悔不已,要祈求他原諒的韓御妻,正拿者樹枝撥弄燃燒冒煙的落葉堆,一邊說著大江南北的見聞,神采飛揚,妙語如珠,逗得一旁聽入神的婢女咯咯輕笑。

「咳咳…皇上駕到!」李祖察言觀色,知黑皇肯定不悅,連忙出聲提點他倆,可出乎預期,僅有宮女依規請安,那個韓御妻頭也不轉。

「看來是朕錯得離譜…」黑擎走至墨北身後,猿臂一攬,再次低頭仔細瞧向懷裡的人,透澈清澄,不含雜質,跟第一眼鍾情於他時一樣…

扶持著好友,關懷倍至,喝叱意圖輕薄的色狼,鏗鏘堅定,情感流露單純潔淨,就像森林裡的冷冽山泉,悠悠流過自己飢渴乾涸的靈魂,使他無可自拔的處心積慮掠奪這個可人兒的心…

「墨墨…」他恍惚失神喃喃唸道,十多年前的他與現在的他,再度合為一體,擁在臂彎裡的身軀頓時有了鮮明的溫度和重量。

「承受不起。」聽見久違的暱稱,墨北一震,隨即冷漠地回贈一語寒薄,他甩開黑擎手臂,往屋內走去。

對如此不敬之舉,黑皇竟未大怒?李祖吃驚的看黑皇跟著韓御妻入室,與小太監面面相覷,不知現在該如何是好?

「墨墨。」渾身顫抖,卻是興奮至極的震慄,黑擎雖自大霸道,但非眼盲駑鈍之輩,什麼東西要,什麼東西不要,他總是極端忠於自己的慾望。

墨北根本不想理會,但帝王卻不肯放過,捏痛了受創甚深的右腕,蠻橫的將自己拉入懷中。

「滾開!」鼻翼間充斥著混雜濁亂的脂粉氣,知他之前定跟數女交媾取樂,墨北更是反胃,偏偏黑擎鐵臂不動如山,聞著那氣味噁心,一陣酸腐,不客氣地嘔上龍袍一身穢物。

「你…」從無人膽大包天敢在他身上放肆,黑擎一時也愣住了,更別提還是被自己的嬪妃拒絕到吐,他回神正要發作,卻聽韓墨北冷冷諷道:「賤妾低微,不適沾染尊貴龍體,請回吧皇上。」他從架上取布擦去自己嘴邊酸水,卻對皇帝滿身污穢視若無睹。

自小便是天之驕子,黑擎何時受過這種待遇,不禁怒上心頭,譏誚說道:「你還知自稱是賤妾,怎不知妾的本分就是伺候丈夫,朕今日有空有閒,就再教導你一回!」說罷,自去龍袍,粗暴的將墨北甩至床上,大掌一撕,兩人便裸裎相見。

雙手無力,雙腳且遭金繩束縛,如何能反抗黑擎,罷了,不過任他蹂躪一晚,墨北撇開臉,不抗不迎。

不願再陷於愛恨糾葛,不自不由,他的愛曾毫無保留,卻愛得心碎,他的恨也曾翻天滔海,卻恨得心悴,如今不論是愛與恨,他都不想要了。

<待續>

風水輪流轉啊,以前純潔的墨墨一見鍾情陷得容易,現在…嘿嘿…

第十二章

「該死!」失控將枕頭扯破,老舊潮濕的棉絮飛舞不起,可憐地團團散落床間,他不該在乎什麼的!管墨北意願為何,只要自己想要便成,可天殺的他就是該死的在乎!

他從不諱言自己重慾,但多年來床上縱有佳人無數,卻無一是強來的,她們就算矯情,手腳小有抗拒,心都是歡喜甘願。可如今他怎麼自欺欺人,都曉得此非欲拒還迎,這是拒絕,非常徹底而明確的拒絕,雖肢體不能反抗,但每吋肌膚傳遞出來的訊息…都是抗拒。

惱極的坐起,看著桌前微小的燭光,身後伊人的呼吸聲從頭至尾都是平穩淡然,自己的粗喘卻重如野獸,黑擎登時泛起異樣的感受。

最早的墨墨是什麼樣?他娶他入門的時候是什麼心思?新婚燕爾的時候是如何相處的?開始疏離是何時的事?是如何忘記還有個韓墨北?重新想起又是為了什麼?

千頭萬緒、百感交集,聰明如黑擎一時也釐不清,只知一件事,就是床上這個人兒再度成功挑起他最深沈的渴望,佔據他全部的注意力。

「朕走,但還會再來。」拉起那條乾扁厚重的錦被掩住韓墨北身軀,黑擎套回髒污皇袍,如來時無聲離去。

在錦被上身時,墨北就已睜眼,昏暗中仍清楚瞧見黑皇線條剛勁的紅銅色背肌上,幾爪掐紅的激情痕跡,又聽他如是說道,心裡亦是別有無奈。

「淚濕羅巾夢不成,夜深前殿按歌聲。紅顏未老恩先斷,斜倚薰籠坐到明。」朝著君王離去的方向,墨北低吟又道:「深宮閨怨,去者已矣。削髮還情,無怨身輕。」

想著明日再處理後院的餘燼,墨北好夢一沈,睡得安穩。

那晚後黑皇每隔二三日便會駕臨桂木院,頻率之高躍居全後宮之冠,只是他來得晚,走時更晚,雖不曾停留整宿,但已引得西苑軒然震動,嬪妃們紛紛透過小太監秘密打聽這韓御妻是使了什麼手段,自己也好效法一番。

「這兒環境不好,朕說了好幾次應當要換個處所了。」缺角的椅子、搖晃的桌子、有冷風灌入的殘牆破磚,還有…會下雨的屋頂…黑擎不曉得他在堅持什麼。

「我也說了好幾次,不換。」人家當黑皇是寶,他當黑皇是草,晾著尊貴的帝君在那喝涼水,自個兒忙著敲敲打打,連瞅他一眼也省略。

「那朕讓人搬些像樣的家具過來。」改弦易策。

「不需要。」不領情。

「韓墨北!」你就非拒絕得這麼不留情面不可嗎!

墨北一嘆,抬起頭認真說道:「你堂堂一國之君,何必軟下身段討好我,我同你說真心的,你去找別人吧,她們肯定比我識相許多,你不肯放我出宮便罷,要囚禁我一輩子我也認了,但何苦在這裡受我的氣。」黑皇的東西已經物歸原位了,還想折騰什麼。

「朕要能不理你,早就去迷樓快活了,別得了便宜還賣乖,朕不會放你出宮的,你若敢擅自脫逃,朕不僅將你的女婢處以極刑,還立刻發兵剿了碧城,一人不留,你明白朕說到做到的!」金纏絲繩沒有因為對他的在乎而卸下,反而又增了一條,就怕這重重枷鎖禁錮不住他飛翔自由的天性,還非歹再補上惡狠狠的威脅才足以安心。

「我知道。」淡淡回應,墨北低頭繼續木工,過去的靈巧手藝不再,挫刀抖著要耗上一下午的時間才能磨滑一根小木棒,他卻耐性十足的慢慢琢磨。

「生氣了?」黑擎從身後抱摟住墨北,輕聲問道。

「沒有。」他是皇帝,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只有龍顏盛怒的份,誰敢對他生氣。

透析人心一向是黑擎最拿手的,縱橫官場數十年的老狐狸都逃不出他的五指金山,成他儡偶、受他操弄,澄明如鏡的韓墨北又怎能在他面前隱藏心思。

這該是很大的優勢,黑擎卻一點得意不來,只因他看出墨北確實無情,既沒有嬪妃心中的愛戀幽怨,也沒有宮妾眼中的崇拜期待,他看著自己的目光就好像過去十多年的糾纏都只是一場遙遠而遺忘的過去,毫無留戀…

黑擎有些慌,過去他總以為自己想要時可隨時尋回,所以捨得輕易,捨得理所當然,如今有意拾回,才發現不僅是自己丟了墨北,墨北也丟棄了自己…絕然地、沒有回頭餘地的。

「朕不會道歉。」一掌扶住他顫抖的右腕,乾啞的嗓音,意有所指很多事情。

「沒關係。」短短三字,深函遠意,隱隱抽痛某人心臟。

<待續>

誰先愛上,誰先輸啊。

各位親親,現在輪誰輸了呢XD?

第十三章

御書房內,積疊的奏折一排排堆滿整張平桌,黑擎右手捻來一本,批閱時間約一二分鐘,左手便送了出去,一目十行、過目不忘,世人總以為黑擎同他父皇一樣縱情聲色、庸碌放蕩,卻沒細想過若是如此,新帝登基一年,玄武國積弊多年的雜症病根為何緩慢一一收拾?若真是是非不分、聖眼不明之人,何能使得外戚不能干政,權臣戰戰兢兢不敢逾矩?

「皇上,今晚還是去桂木院?」李祖盡職詢問。

「不…太晚了。」丑時四刻,他已睡下了吧。

黑擎步出殿閣,夜深露重,皇宮靜得有些寂涼。

「皇上加件披風,龍體受寒可不好。」黑離眼色一使,李祖立刻會意的取得熊皮大氅,給黑皇搭上。

「你回去休息。」盔甲表面結層薄冰,一個動作,喀啦喀啦地剝落,足見他守了多久不動。

「恕臣不能從命。」黑離對於他的安全是絕沒有半絲妥協,就算是皇令也一樣。

知他寧願受抗旨之罪的固執,也沒多堅持,摒退左右,僅由黑離護送他回臥龍宮,信步閒言,黑擎突然問道:「離你跟朕多久了?」

「回稟皇上,近三十年。」父親是皇室譜系中一個牽扯極淡的遠親,徒有黑姓,卻與正統的玄冥黑家主流血脈毫無淵源,父親憑著微不足道的姓氏涎臉上門攀權富貴,想討個職缺,但被轟了出來,活活亂棒打死,他滿心憎恨,但一黃雛小兒能幹些什麼,不餓死便是萬幸。

後來理當不共戴天的八王爺黑擎卻把在街上行乞的他揀了回去,年僅七歲的黑擎就展現了鋼鐵手腕,強硬懲處撒野的家僕,不顧眾人反對把自己帶在身邊,自此是奴才也是玩伴,是朋友也是仇人。

究竟為何要收留一個憎恨他、隨時都有可能對他不利的人,他的心思黑離至少是十年後才知曉,而全心全意將姓命奉獻給主子、忠誠不貳,那又是再十年的事情了。

「三十年啊…朕思前想後,這些年都無聲無息,你肯定是沒打算的。」黑擎回頭朝黑離提醒道:「立業成家,你總要留後吧。」他幾乎全天隨侍,估計也沒這方面的時間,命他回去,他老抗命不遵。

「黑皇命臣成親,臣便成親,將來有子有孫,也好護君世代周全。」黑離想想也對,皇子亦需護衛,才能永保國祚安康。

「離,你知道朕才不在乎王朝如何,不必這麼死心眼。」他雖有眾多子女,卻一點也不親,將來挑哪一個當儲君,嬪妃們私底下掙得兇,但他卻無所無謂,哪個都行。

「皇上最近去韓御妻那不痛快?」不然怎會提起感情之事,現在是只有兩人獨處,黑離才這麼問,人前君是君、臣是臣,耳目眾多,若容私情,便是機會給人落下把柄,宮廷險惡之處,黑離早就親身見識過了。

「他早就不承認自己是御妻,朕被他休了。」黑擎難得玩笑,表情卻略帶澀然,連續去了三月,從沒得過一次正眼相待,若是別人,他早就勃然大怒拖去賜死,哪還會像現在傻巴巴的還每晚報到。

「皇上說他是,他就是。」黑離亦知韓御妻對黑皇不假詞色的傳言,只是未料黑皇竟然忍得他這麼久。

「王爺之身…有做不到的事情…帝王之尊…也有辦不到的事情啊…」黑離手上一盞孤燈照不亮整片皇城天空,晦晦陰影遮去黑皇的雙眼,低微的嘆息,朦朧的側臉似流洩出些許寥息,黑離見過這樣脆弱的表情…以前有一次…今日…是第二次…

霍地,黑皇邪光流現,焰勢蓬張,就算處於暗處,亦給人不怒而威,霸王狂妄之壓迫感,黑離幾乎於同時閃身檔在黑皇面前,一只羽箭破空而至,勁力十足,但射不入穿玄剛黑甲,啪一聲折翼落地,其箭尖泛著青黑,分明抹有劇毒,黑離立刻熄滅火光,鳴響玉笛,接著飛刀一擲,準確瞄準躲在屋簷暗處的刺客,貫穿雙腿!

「護駕!護駕!」大隊人馬第一時間火速趕來,擒住負傷刺客,佈下重重障壁,逐一搜索是否還有藏匿的同夥。

「內宮禁地,竟遭刺客潛入,你這侍衛長是怎麼當差的!」眾目睽睽,黑擎一巴掌往黑離顏面甩去,嚴厲罵道,黑離嘴角被搧出血絲,毫無辯解,只道:「臣萬死不足贖其過,請聖上降罪重懲。」

對著跟了他數十年的忠臣,黑皇也不留情面,喝令:「拉出去重打一百大板。」又命內侍府,陰狠說道:「給朕好好拷問那個不知死活的東西,定要揪出同黨,九族連坐,凌遲處死。」說罷,冷冷掃過眾人一眼,那些心裡有鬼的偷懶侍衛,禁不住恐懼,一個個腳軟跪下,牙齒喀喀打顫,額頭磕在冰冷的泥水裡也不敢動,想要自首請罪,卻害怕得舌頭打結,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正當他們遲遲等不到金口開鍘,又懼又畏的微微抬頭瞄視時,卻發現黑皇早已離去,此時心裡那種鬆了口氣又輾轉難安的感覺,哪叫一個折磨。

<待續>

第十四章

人紅是非多,玄武既為眾國之首,攬天下無數豐饒物產,自然免不了樹立仇敵,招人妒恨計算,歷代皇帝至少有四分之一強死於暗殺,玄冥黑宮禁衛之森嚴非他國所能比擬,如此佈置還遭刺客潛伏,便是滔天大罪,但若每有一次入侵,便掉一群人腦袋,只有害戍衛、動搖軍心,無利於大局,因此僅重懲了領頭,其餘失職人員仍全權交由黑離發落,以收獎懲同一之效。

黑擎回到臥龍宮,徹夜未沾枕,隔日天還未亮,又上早朝,藉著遇刺一事,天威震怒,挑雞毛蒜皮小事,不分青紅皂白連摘了好幾個頂戴,嚴重點的還打入大牢,收押禁見,朝中一片雞飛狗跳,紛紛謀求自保之道。

問題是黑皇喜怒無常,忠臣殺、不忠也殺,奸臣用、不奸也用,今日靠向這山,看似穩固,明日黑皇可能就下令挖山填海,去鬚拔根,風險難以估算,最好的法子還是不變萬變,莫要擅自揣摩聖意才好…

因此除新左相霍亥承襲父親人脈,自有一片黨夥,與右相鄭得甫門下的文人勢力外,多半朝臣都不敢貿然投效一方,有時向左搖擺、有時向右挪移,端視情況而定。這也是黑皇權計高明之處。

「皇上駕到!」天還未暗,黑擎就前來桂木院,昔秋已習慣黑皇頻繁的出現,但不敢馬虎,仍規規矩矩的欠身請安,可她家主子自顧自的打水,跟以往一樣,不論好壞臉色,都沒賞給黑皇過。

「朕今晚夜宿於此,閒雜人等都退下。」他話一出口,昔秋暗暗吃驚,黑皇想幹什麼?但不由她有時間多思量半分,歹乖乖跟著太監公公離開,桂木院頓時只剩下這過去千恩萬怨糾糾纏纏的兩人。

水缸蓄滿清水,墨北放下手桶,才抬頭,卻給抱在一堵胸牆裡,鼻間的氣味相較以前乾淨許多,淡淡的龍麝香,乍聞之下,似如勾魂動魄的濃郁桃蕊,再久一些,就覺得它是另一種描繪不出的氣味,像由非常複雜的香材組成,結論卻十分單純而連貫。

黑擎只輕摟了一下鬆開,低道:「你的床借朕一晚。」不是請求,當然也不理會別人是否同意,只是霸道的告知,然後理所當然的佔據,目中無人、自尊自大的黑皇!

墨北以為這是宣告他的忍耐到今日為止,早在意料之中的事,因此也沒多說,默不作聲的跟著入內,黑擎鞋靴脫得歪倒,腰帶拉開亂丟,龍袍散在地上,正該是獸性大發之時,他卻見黑擎落下帳幔,上床後便無聲無息。

不知他在陰謀什麼,墨北走近床邊,手指還沒碰到布幔,裡頭冷聲喝道:「不准拉開,朕命你整晚守在床外,不許睡。」說罷,似見他微微翻身,不再言語。

敢情侍妾當不成,改拿自己當侍衛來著,韓墨北才不吃這套,床被搶,他總可以到別的地方睡,沒床睡樹上、睡地上,他都怡然自得,正想出走,眼尾瞥見帳裡的黑擎,不知怎麼心底有某種直覺,別的事情他不甩可以,可這次……

皺眉,才踏出門的右腳又收了回來,墨北覺得自己是呆子,居然還為這個早該灰飛湮滅的負心人守夜,他懊惱的坐在桌前,耳邊傳來陣陣平穩而綿長的呼吸聲,忽覺得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墨北陷入苦思,他性格大而化之,心緒時粗時細,待人處事全憑喜好直覺,不懂心機,更不擅謀略,一生中最血淚交織的感情全在十一年前破碎,傷得徹底,因此他對昔秋能談笑風生、親和溫暖,對碧衍能坦誠相待、肝膽相照,但面對黑擎時,卻如化身另一個墨北,不僅少言少語,無心無情,縱跟他講上兩句話,心裡卻沒把黑擎掛上兩句話的時間。

如今破天荒的,墨北認認真真的想了半夜,卻分辨不出所以然來,倏地一雙輕聲腳步拉他回神,這麼晚還有誰?不是說閒雜人等退下了麼。

墨北緩緩拉開木門,月光下一黑袍男子沈默的背對房間,佇立門前,腰間按劍,全副警戒,顯然是在執勤護衛。

「離爺?」微敞的領口還見米白繃帶,以及那藥味…他受傷了?

黑離側身,點頭致意,隨即回復正姿,眼觀四面,這讓墨北更是訝異,黑離對後宮之人一向輕蔑,哪曾有什麼招呼之舉。

墨北越來越不懂了,他回到房內,左邊隔著床帳有一個黑擎,右邊隔著門板有一個黑離,他在中間,心情有些浮躁了起來。

<待續>

第十五章

那夜十分特別,黑擎睡至正午才醒,聽說真武殿上一干重臣站了三個時辰,才有人宣布今日皇上不早朝,而根本沒人來桂木院提醒黑皇,真的沒人,自始就只有一個黑離守著。

「給朕擰條熱巾來。」幔裡發出命令,非若洪鍾巨雷,反是咕噥慵懶。

他當桂木院是臥龍宮呀,有人全天候給他備著熱茶熱水,白眼一瞪,墨北將潔布丟進冰冷的井水裡,攪和一陣,捏乾後遞進去。

「朕要熱的。」男音罕見的聽來像無奈,而非不悅。

「這裡沒柴火,沒熱水,不要拉倒。」語畢欲抽手,卻給一拉,整個人跌入床帳內,雙唇便給輕薄了去,輾轉相吮,不同以往侵略,是更為細膩深沈的舔吻。

「一夜沒闔眼,換你睡吧。」沒了威嚴衣冠做門面,長髮撩散在前胸後肩,黑皇盤腿而坐,囂張的氣焰此時似乎緩和許多,他雙手使勁,拖墨北上床,取走冷冰冰的濕布,擦拭自個兒臉顏。

墨北疑惑更深,卻聰明的三緘其口,反正與他無關,翻過身,補眠重要。

「離。」黑擎隨手給墨北拉好棉被,下床傳喚。

「皇上有何吩咐?」黑離入室,抱拳聽旨。

「朕清醒了,你退下。」一件件穿回龍袍金靴,話裡若有別意,也只有黑離聽得,他裝戴整齊後,逕自出去。

黑離身受杖擊,雖以輕袍代替盔甲,免去壓迫之苦,但畢竟站了一夜,露氣侵襲,衣衫半濕不乾,導致傷勢加重,待黑皇一離,他搖搖欲墜,咚一聲跌坐在地,只覺眼前昏花,天地都在旋轉。

墨北還未入夢,聽見異響,撥開床帳,看他半靠在牆壁,臉色不對,下床察看,一碰才知他渾身燙熱,已是傷病交加。

「你腦袋壞去了,這種傷還要站。」拉開領口,發現白布都滲血水,還有膿臭,顯然發炎。禁衛軍是都死光了不,由一個傷兵站崗。

黑離閉目片刻,勉強調勻氣息,踉蹌站起,此乃是後宮處所,他不能倒在這。

「黑擎有值得你賣命成這樣麼。」黑離追緝他整整一年,手段可算光明磊落,一片赤誠可昭日月,半點不需懷疑,墨北知他忠心為主,其實也是聽命辦事,因此並不討厭他,還稱他聲離爺,如今忍不住開口質疑,他滿腔炙誠到底所為為何。

黑離聽了,卻是不可置信的定定瞧著墨北好一回兒,才咬牙說道:「你說這話,我才不知你到底哪裡好,值得黑皇用上心思。」他似乎動氣地撥開墨北攙扶,一步步扶著牆壁往外蹣跚而行。

「當初是他流連花叢、斷恩絕情,非我別戀!」墨北微慍,難不成他老大一聲我看上你了,自己就歹投懷送抱、以報皇恩,否則就是大逆不道、薄情寡義麼!黑離這忠誠也恁是太過份。

誰料黑離只是搖搖頭,望著墨北的表情有些難受,有些失望,還有淡淡傷懷。「如果你真懂黑皇,他怎麼可能會離棄你,莫說專寵,三生三世幾度輪迴為你死上千百回他都甘願,你不懂…你不懂…你跟其他女人一樣…都只看見皮毛…」他撇開臉,強撐精神,步出桂木院。

墨北剎時一肚子氣從心裡爆開,沖沖回身室內,空氣中彷彿還有那帝王味道,他吼道:「我錯!我錯!原來到頭還是我錯!身心都給了他,任他玩弄兩年,薄倖十年,高興了來看,不高興走人,我滾得遠遠,他還要撒網捕魚著把我抓回來,威脅恐嚇,原來這些都是我的錯!是我該死的不懂他所招致的報應!」一陣兵兵乓乓,壺碗杯盆都失控砸了發洩,一年前他離開這裡時,血淚斑斑,一年後他回來這裡,仍舊不得安寧,黑擎到底想怎樣,非把他往死裡制去麼!

心煩意亂,把自己甩在床上,黑離一番話惹起波波漣漪,腦袋不由自主的回溯與黑擎相處的點點滴滴,那十年每思及一處,都是自艾自憐,埋怨黑皇無恩無義的自己,再往更早的二年,甜蜜熱戀時的濃情蜜意,現在看來,就像一層罩上糖衣的空盒,上好的糖,製作過程真材實料、百里飄香,但甜漿融化後,盒裡什麼也沒有…

甜蜜的事情是…?空洞的事情是……?

墨北猛然驚彈而起,終於知道昨晚違和之處在哪!!!

…是呼吸!記憶中雖曾有數不盡的頸項纏綿,但他從未聽聞過黑擎吐氣綿長的酣睡聲,他總在自己睡去後睡去,在自己醒來前醒來,夢眠朦朧之際的耳邊,黑擎閉眼小憩之時,他的呼吸聲皆是……與…與平常無異………

墨北怔然,冷汗瞬間沁濕整個背部。

<待續>

不只黑離好像24小時都沒休息…實際上…某人好像也不用睡覺的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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