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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的起點在香港

不少人都跟我一樣,跨省跨鏡大老遠地從家鄉跑來香港追夢,然而這個夢的起點卻只有零星的幾個月,轉眼又是畢業季。似乎剛剛才從大學本科的校園中走過來,馬上又要從中大的校門走出,這一場追夢是否來得太迅速,以及太短暫呢?在沒接到中大的錄取通知書前,我一直以為香港的學校很難申請,然而當自己成為港漂隊伍的一員時,才發現也不過如此。從追夢到踏上夢的征途,仿佛只是一步的距離,坐在課堂中的我就像坐上金鐘開往上環的列車,一下子就到達畢業的終點站。

起初剛來香港的時候,我實在是有種想要逃離這座石屎森林。窄小的路道兩旁聳立着各種高樓大廈,每個過路者都行色匆匆,一副趕着去投胎的樣子,再加上不一樣的語言環境,這座石屎森林給我帶來的反而是陌生感,一種油然而生的無歸屬感瞬間冒出。雖在來港之前我已努力地看港劇學粵語,可當隻身一人在香港時,那張口又如被縫住,開不了口的場景不斷地出現在我的新生活中,無論是吃飯還是上學。本以為在課堂上會好點,可沒想到班級里高手雲集,自以為自我感覺良好的我,突然間腦袋被抽了似的,面對着這群牛人,我的那一定點兒自信心又逐漸被磨滅掉。我把身體縮成一團,想要躲避這一切,恨不得立即買機票回家。站在金鐘的美國銀行中心法學院門口外,我看着來來往往的路人,只覺得這片土地並不屬於我。這種感覺儼然跟來香港旅行不一樣,來香港旅行我不用有壓力,也不用有顧慮,我只需盡我所能地去遊玩,然後拍拍屁股就走了。可在港讀書就完全不一樣,我得對自己有交代,也得對父母交代,還得對家鄉的鄉親父老們交代。讀書的意義變得沉重,非僅僅是我個人的問題,而是一個家庭的問題,這不禁又讓我懷疑我當初所追的夢是否正確。

幸好這種不安的感覺並沒有持續太久,在香港待上一段時間後,也就開始慢慢習慣。也許環境真的能改變一個人,即使在速食店里被工作人員嘲笑粵語說得不准,我還是硬着頭皮盡可能地去説,久而久之粵語也不再是什麽大問題。至於課程,中大的法學院並不是在本校上課,而是在金鐘,反倒有點像是業餘培訓,感覺校園的氣息不太強烈。還好我所居住的地方在港大附近,也就假裝自己是港大人,泡港大圖書館也成了我每日的行程。無法走在中大本部校園,以旁人的身份走在港大校園也算是一種安慰吧,港大作為香港的首府學院,申請難度還是比中大高,雖我的第一志愿是港大,但始終無法拿到他的錄取。兜兜轉轉,我只能以一個居住在附近的學生身份參觀這這所大學,那些紅彤彤的建筑物散發出一絲歷史感,更讓我想抓住這所大學。每日走在港大里才會讓我想起自己還是學生,相反金鐘只是個教學樓,但看着金鐘跟中環一帶西裝筆挺的上班族,我又會有種措手不及的感覺。每天都穿梭在這些腳程無比快速的上班族當中,我也曾在想不久後我是否也會像他們一樣,每天都帶着疲倦的笑臉去辦公司,然後帶着累垮的身體回到居所,日復一日地不斷循環着同一個節奏。中午的午餐時刻,總能看到一大群黑衣人,密密麻麻地佔據着各個速食店,有的人甚至連站的位置都沒有,連吃飯都像打戰一樣,看來在港上班還是跟上學不一樣。

也許有不少港漂也跟我一樣,初到香港時會有許多的不適應,例如香港乘搭電扶梯要靠右站,做任何事也要排隊,乘搭火車頭等車廂要刷卡上車等等,完全不一樣的生活節奏跟生活習慣,打亂了我們原本所養成的陋習,也改變了我們的生活模式。除了生活習慣有較大的變化外,香港的飲食也未必是人人都能接受,雖香港有美食天堂的美譽,但事實上對嘴刁的我來講,這里的東西實在是入得了口而已。速食店的快餐除了肉還是肉,即便有蔬菜也食之無味,只不過是用白開水湯過的菜類。縱然這彈丸之地有着全球各地的食物,卻有點半桶水的感覺。就像在香港看街邊的診所,説是內外全科,感覺很專業,但其實樣樣不精。生活上的一些衝擊及不屑在起初時,還是讓我的期望值有所下降,可是在經過兩個學期的港式生活薰陶後,面臨着畢業後的再次選擇,是時候夢醒,還是繼續追夢呢?這場追夢的遊戲再一次被放上桌面,去跟留也就成了當務之急。

無論是以哪種心態來香港的,我相信或多或少還是對這片土地有所憧憬,也有想要在這試水,闖一片天地。臨近畢業季,家里也開始催我回去,父親一直想讓我接手他的生意又或者去考公務員,而當初來港也是因為可掛上研究生的身份才說服兩老,否則他們也不會讓我隻身一人背井離鄉。在踏上來香港的列車前,我曾跟兩老保證過一畢業就回去,可在經過兩個學期的學生生活後,我竟對這片土地產生了額外的感情,總覺得留下來也不錯。突然間香港就變成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事實上,早在第二學期開始,不少同學在心里已有所答案,想留港的在第二學期初就已積極地刷   Jobsdb(香港找工作的網站),開始初試港式面試。可我還是有點搖擺不定,一方面覺得留港不錯,另一方面又認為如今的市場在大陸,何去何從一直環繞在我心中。直至看到身邊不少同學都開始接到錄取時,我才醒覺我得邁開我的腳步。

早在四月底,中大的課業就結束,我也開始學其他同學一樣刷   Jobsdb。一些學期初十分積極投簡歷的同學已被一些律師事務所錄取,可我卻依然坐在電腦前投着簡歷。來自河南的下鋪室友小張跟我説他不打算留港,也許會在深圳發展,而跟我一起混港大圖書館的廣州姑娘艾美也忙碌着她留港的面試。當所有課業跟考試結束後,在香港的日子突然就變得空虛起來,不用上學上課的日子變得有點無所事事。即使是待在港大的圖書館,我也無法專心地看書,對於未來的迷茫又再一次湧上心頭。偶爾也會認為不如申請個博士來讀,可我又會覺得這是一種逃避。畢竟連我自己其實也不太清楚自己是否適合走法律這條路,對法律的熱愛又有多少呢?我懷念的只有那個在準備司法考試時認真的自己,對頽廢的現狀我深感不滿,可又提不起勁來海投。日子就這樣一天又一天地流走,在港的每一天都像在燃燒着自己的生命。

看着港大的學子,我在圖書館內腦袋一片空白,要不就是無聊地上着網,要不就是在睡覺。桌面上的課外書完全沒有翻看過,而我卻每天不辭辛勞地提着重重的書本從居所跑來圖書館,也許是因為我知道我在居所也會無所事事。家里一直給我來電話,讓我有了不少壓力,心里一直在想難道真的就要這樣回去嗎?退一步想,又會認為回去就回去,起碼有後路,但又不安地認為這樣自己會很沒出息。連盡力都沒盡力,就打道回府,我實在不喜歡這樣的自己。明明內心是如此地明白,但行為上依然還是無法實時地改進。雖偶爾會收到一些面試,但一面之後皆石沉大海。

每一次接完兩老的電話,內心就像被針紮了一樣。回南天後的香港逐漸暖和,找工作的氣氛也變得熱鬧起來,可那時的我還是安於現狀,轉眼即逝的學生季所迎來的是工作季。而香港最好找工作的季節其實也是第二學期初,農曆新年剛過時,跟國內一樣,不少在職者都開始跳槽,職位空缺也就集中在此。再者五月後各大院校均迎來畢業季,暑假除了是旅遊旺季外,也是搶工作的旺季,因此還是早起的鳥兒有虫吃,早投早超生。眼看給自己的期限越來越逼近,我自己也不得不緊張起來,原定一個月的找工作期限也未有塵埃落定,難道是天要滅我,我不得不走?

黑夜悄悄地襲擊着香港,但維港的燈光還是把香港的黑夜照得明亮,上空無法看到一丁點星星,我坐在維港旁,看着對岸繁華的灣仔,只覺得我們的距離是如此的近,卻又如此的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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